賭約
廣告物料拍完沒幾天,邵華平突然給沉露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
沉露覺得離譜,哪有女明星年紀(jì)輕輕就走上相親之路的。
她看起來是嫁不出去的樣子嗎?其他人說,邵華平是眼見著沉露身邊的人越來越?jīng)]形,漸漸脫離她的掌控,想找個相熟的圈外人讓沉露收收心。
相親對象家里有傳媒產(chǎn)業(yè),和邵華平有利益往來。
傀儡如沉露,是絕對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忤逆邵華平的。
相親地點放在某高檔花園式餐廳,保密性做得很好。
來赴約的是一個34歲的企業(yè)高管男子,叫胡書明,年薪百萬,儀表堂堂,本科畢業(yè)于國內(nèi)1大學(xué),在麻省理工讀的碩士。
邵姐說他家里從商,資產(chǎn)過10位數(shù),他本人及家庭也不太在意沉露的職業(yè)。
邵姐說,胡書明的家庭屬于new
oney階層,與沉露這樣的流量花在一起,可以最大程度獲得捆綁利益,從這方面來說,兩人很合適。
為了給邵姐面子,沉露穿著一身淡綠色手工刺繡旗袍赴會,披著米白的鏤花小披肩,頭發(fā)簡單地挽在腦后,斜插一支山桃花樣式的簪子,略施薄粉,美得光芒四射。
邵姐略坐一會就找借口提前離場了,有意給兩人留點空間培養(yǎng)感情。
沉露的相親對象長得五官端正,人高馬大,很典型的北方人,舉止投足間有些大男子主義,但沒到令人反感的程度。
胡書明很是貼心紳士,風(fēng)度翩翩,也十分照顧沉露的感受,各類話題信手拈來。
兩人開了一瓶紅酒,點了生蠔、橄欖醬大黃魚和乳鴿,邊吃邊聊。
沉露一晚上心情也很是愉悅,不為別的,她很久很久沒有跟男人這么輕松地交談過了。
圈里人說話都假惺惺的,不是想搭訕,就是想揩油。
今晚沒有爾虞我詐和阿諛奉承,也沒有步步為營。
快用完晚餐時,沉露聽見他用英文接了一個電話,嚴(yán)肅而認(rèn)真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瞬間就變了一個樣子。
沉露一直自詡對標(biāo)國際化,英語更是請專業(yè)老師培訓(xùn)過很久,自然聽得懂他在說什么。
接完電話,胡書明欲言又止。
沉露善解人意道:“沒關(guān)系,我的司機就在樓下。
你工作上的事情要緊,先去處理吧,不用管我。
”胡書明明顯松了一口氣,說:“英國那邊的供貨商出了點問題,我需要去解決一下,兩個小時后我要到機場。
”“沉小姐,我知道我這樣有些唐突,但是我向來就是一個直接的人。
我對沉小姐你——非常有好感,你能看到,我有一定的經(jīng)濟實力和社會地位。
”男人頓了一下,說:“我想跟你進一步發(fā)展。
如果有可能,我是說有可能,我希望你可以減少出鏡。
當(dāng)然,我不是要求我的妻子做一名家庭主婦,你可以去繼續(xù)學(xué)習(xí),或者做一些更輕松點的事情。
”沉露的笑容淡了下來。
更輕松的事情?和那些豪門闊太一樣,每日不是插畫烘焙,就是買包看展?或者買點珠寶,把自己打扮得像棵圣誕樹。
那樣是挺好的,但不是沉露想要的生活。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也說明白一點吧。
你很優(yōu)秀,我對你也很有好感。
但是你說的回歸家庭,我沒有辦法做到。
”一年之后,沉露便得知了他結(jié)婚的消息,對方是他的師妹,結(jié)婚之后,他的妻子很快給他生了一男一女。
目送完自己的相親對象,沉露沒有起身離開。
他們訂的位置視野開闊,對面就是滬上的標(biāo)志建筑,依稀可以看見江邊游人如織,熱鬧非凡。
沉露靜坐在座位上,想了想叫服務(wù)生把開了的酒存起來了。
江沅這時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了,徑直坐在她的對面,語氣里帶著揶揄道:“那是我?guī)熜�,業(yè)界的名聲很不錯,年輕有為。
”看來他在暗中觀察許久。
沉露笑笑,將垂落下來的頭發(fā)重新別到耳后:“是我高攀了,讓你見笑。
”江沅說:“大明星也有這般不自信的時候?”“你在這里做什么?”沉露反問。
“我被人放鴿子了。
”江沅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表。
沉露識貨,那是一塊江詩丹頓私人訂制的手表,全球就五塊。
“話說回來,還要感謝你為我們產(chǎn)品代言。
游戲一經(jīng)正式發(fā)布,玩家們反響都挺好的,也多虧了你大力宣傳。
”沉露漫不經(jīng)心說:“江總錢給的到位,我自然賣力宣傳。
”說完端起餐酒抿上一口,笑盈盈看著江沅。
他年輕,帥氣多金,比胡書明更有魅力。
今夜的風(fēng)實在曖昧,沉露想與他調(diào)情。
暮春的傍晚,臨窗落座于江畔,江風(fēng)裹挾著水汽穿過半開的軒窗,將亞麻紗簾吹成起伏的浪,吹酥了沉露的每一根骨頭。
風(fēng)里帶著濕潤的咸鮮,一陣裹挾著游船汽笛聲的晚風(fēng)穿堂而過,水晶吊燈在氣流中輕晃,折射的光斑如江面碎銀般。
沉露深吸一口氣,不由惆悵起來,有錢真好,可以買到美景美食,還有私人空間。
不知哪位顧客點了一支華爾茲,小范圍地?zé)狒[了一番,沉露回頭瞧著,侍者推來了鮮花與蛋糕,傳來女人驚喜的歡呼聲。
江沅坐得舒展,一手輕輕在桌上打著節(jié)拍,和沉露相顧無言,卻又不起身離開。
沉露突然說:“你信不信蛋糕里會有一個戒指。
”風(fēng)刮得越來越大,卷著銀質(zhì)餐具輕響掠過耳際,像極了舊書頁里夾著的泛黃信箋簌簌作響,于是有服務(wù)生詢問是否要關(guān)窗。
沉露笑著擺手:“我不用,我馬上就走了,你問問這位先生。
”江沅也搖頭示意。
蛋糕里終于開出了一枚戒指,沉露得意笑道:“你看,我猜對了吧。
”有人歡呼,有人拍照,沉露的神色卻懨懨的。
“你這么年輕,為什么暮氣沉沉的,和你同齡的女孩子都很有朝氣。
”江沅說。
沉露怔住,轉(zhuǎn)為苦笑:“我不知道,以前沒錢我不快樂,現(xiàn)在有了錢,還是不快樂。
說到底,還是我不夠有錢。
”江沅沉默許久,說:“要給你多少錢,你可以做我的女人。
”沉露詫異,她和江沅并不相熟,加上拍游戲廣告那次,也只見過三次面,怎料到他突然說出這句話來。
沒有禮貌。
沉露覺得不可理喻,這一晚上都遇到的什么人,這些男人是瘋了嗎,一個二個都覺得她要圍著他們轉(zhuǎn)?聽話得像只小綿羊?她才20多歲,就要讓她放棄自己的工作,然后回家給他們生兒育女,洗手做湯羹?是不是還要她跪著給丈夫拿鞋拿包,再溫柔地說聲你的洗澡水已經(jīng)放好啦,快點去洗吧。
沉露承認(rèn)自己對江沅是有些興趣,私底下也打聽過他,在他人的八卦中知道了江沅的一些戰(zhàn)績,上到國際影后,下到十八線小嫩模,都在他的后宮里。
他是真正的花花公子。
沉露冷笑:“我雖沒你家世顯赫,可我一年掙的錢也不少。
”“我知道你不缺錢,你缺的是穩(wěn)定的資本靠山,你缺的是資源,是人脈。
”江沅說。
“你15歲出道,和正宇簽了天價條約,邵華平那個女人扒你的皮,吸你的血,啃你的骨頭,你還心甘情愿為她賣命,替她應(yīng)付一個又一個禿頭男人?”沉露的手指尖冰涼,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年少無知,簽了賣身契給正宇娛樂,她若是想走,要支付天價的違約費,即使有經(jīng)紀(jì)公司愿意替她付,正宇現(xiàn)在幾乎一手遮天,又手握她的黑料,一旦解約事業(yè)就會完全停滯,甚至毀于一旦。
這些年,沉露被邵華平送來送去,又幫著公司奶了無數(shù)新人,心早已經(jīng)涼了大半。
她無非是想找到一個靠山,或者自己逐漸脫離正宇娛樂的控制,順利脫離苦海。
邵華平會好心介紹一個如此優(yōu)質(zhì)的男人給她?那男人又真的愿意娶她嗎?不過是邵華平看出了異樣,找來穩(wěn)定軍心的棋子。
邵華平對她而言,既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恩人,也是推她進萬丈深淵的惡人。
江沅肯定不是她想找的那個人。
江沅才24歲,乳臭未干,被自己的家族牢牢捏在手心的年紀(jì),又怎會有能力救她于是非之中?沉露譏笑,笑里又帶了幾分自嘲:“你幫不了我。
”江沅卻嗤笑一聲:“我為什么要幫你?你的確是百年難遇的美人,可我身邊最也不缺的也是美人。
”江沅說的一點也沒錯,長得再美又如何,紅顏多薄命,更何況這美貌維持的時間又如此短暫。
“我這個人只看重利益。
”“那到底為什么?”沉露覺得這個人是個瘋子。
“我和朋友打了個賭。
”“賭我能不能成為你……你的女人?”“不是,比這個可有意思多了。
”沉露冷冷說:“我不關(guān)心你們這些少爺們天天拿我們這些小嘍嘍打什么樣的賭,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對此不感興趣。
”江沅嘆氣:“何必呢。
”沉露一開始并不懂這句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