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走出夜色，我推開24小時便利店的門。
“系統(tǒng)，和你說，我從短暫的人生中學到一件事……”
剛踏入，接收著零星散布在店內的深夜餓黨齊刷刷投擲而來的視線，我與腦內的系統(tǒng)搭話。
“怎么，”聞言系統(tǒng)開始警惕，“你不做人類了？”
“別打岔，”我走向文具專區(qū)，隨手拿走數疊稿紙和幾只鋼筆，開始用深沉的語氣緩慢嗶嗶，“我學到的事情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人吧，愈是一心只想賺錢，就愈是會在關鍵的時候缺少金錢�！�
系統(tǒng)：“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我要去做軟飯男啦！”
系統(tǒng)：“……哈？”
這么說著，在對方反應過來以前，我便豪氣十足以輕快步伐邁向收銀區(qū)，將手中物事往柜臺上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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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對著從進門起就將視線追隨于我到現在還未回神的銀白發(fā)玫紅眼小哥哥莞爾一笑，指了指一旁咕咕冒著熱氣的關東煮，瀟灑道了聲：“全要了�！�
年輕的銀發(fā)小哥聞言一愣，總算察覺老這么盯著別人看有些失禮，在聽到我的要求立刻垂了眸轉身，略帶羞澀地輕輕笑了下，便要替我用一次性的食盒去盛走剩下數量龐大的關東煮小吃。
他的手腳很麻利，又或許是擔心我等急了于是刻意加快了速度，不消片刻分量超足眉清目秀的各種肉食與素食便被分別裝成了滿滿兩大袋，同著稿紙與筆一起推到了我的跟前。
到最后，聽聞著對方口中報出的一個遠遠超出預計的驚人數字，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厚著臉皮說出了早就想說說看的臺詞：
[——“我現在身上暫時沒有錢�！�
就見眼前長相驚艷的黑長直“少女”十指微微交叉抵在唇下，腦袋微微朝旁偏出一個乖巧的弧度，漆黑的雙眸從下往上看過來用著拜托的語氣輕輕道：“請問，這里可以賒賬嗎？”
在有棲川白夜話語脫口而出的瞬間，面前的銀發(fā)少年幾乎是同時地瞇眼笑著搖了搖頭。
“唉~~不行嗎？”
白夜故作遺憾鼓了鼓臉頰，右手呈拳輕輕敲上了同側的腦袋，狀若愧疚吐吐舌。
“抱歉啦，果然不該提出這么失禮的要求，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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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哦……”
抬起一手的銀發(fā)少年剛欲說些什么，這時便被下一位前來排隊的男性客人打斷：“我來替這位小姐一塊結了吧�！�
白夜和銀發(fā)少年同時望去，說話人穿著高定西裝，中規(guī)中矩打著領帶，看來是個成功的社畜。
此外，眼前的場面讓兩個人一時都有些驚訝。
因為不知從何時開始，原本空蕩的收銀區(qū)排起了一條長隊。
方才還四散在店內各處的所有顧客此時像是約好了般，同時選完了需要的商品馬不停蹄前來歸隊。]
我：“……”
我這是開了什么吸引火力的技能么？
為什么一個兩個的全都集結了過來……
嘛，雖然最開始決定要用著富江馬甲吃軟飯的時候就姑且有預料到類似的情況，但像是這樣大規(guī)模影響力的場面也未免太夸張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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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震撼歸震撼，還是得先好好朝肯替我掏腰包的人道個謝。
我于是盡可能地學著記憶中電影女主角的印象優(yōu)雅地掩了掩唇，朝著西裝作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表情：“謝謝你哦……”
你是我的金主爸爸！
“不必客氣�！�
外表看著極為不茍言笑的男子十分不熟練地朝我牽扯了一下嘴角，便要低頭從包里掏出他的皇家至尊頂級黑卡（我猜的）。
“不用麻煩大叔啦，還是我來吧~”
眼見我就要軟飯吃成，這時，排在第三位的一名高中生打扮女孩這時擠了過來。
她先是朝著我展露出一對甜甜的酒窩，然后竟然就這么自來熟地搭上了話：“姐姐是在哪所高中的呢？身上穿的制服我沒有見過呢，西裝外套是男朋友的嗎？”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被換作“大叔”的金主爸爸瞬間消沉下來的一張臉，剛想隨口子編個什么腳盆前列縣池水溝子高中，這時排在第四位的一個老奶奶表示她不樂意了。
只聽她慈愛地目光注視過來，顫顫巍巍拿出癟癟的錢包，慈愛地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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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讓奶奶幫你付吧，多水靈的一個小姑娘，丫頭正處于長身體的時期，是要多吃一點才行呀�！�
我：“……？”
不，奶奶！
我這……真的沒臉吃您的軟飯。
雖然我知道我很不要臉，但還沒有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不至于不至于。
“真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系統(tǒng)虛著眼吐槽，“這話沒講錯。”
本想開口拒絕好心的老人家，話還沒出口便被一陣忽然爆發(fā)的嘈雜淹沒。
“讓我來付！”
“閃開，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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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我先來的！”
“哈啊？你這個發(fā)際線上移的大叔能夠和我這種和漂亮姐姐一樣是jk的jk比么？當然是我來付！”
“前面的你們怎么回事啊？吵那么久是要餓死那位美女嗎？干脆我來付好了�！�
“憑什么是你啊？明明我比你排得還要前面，應該是由我來付才對�！�
我：“……”
你們打一架吧（bhi）。
是說，事態(tài)好像發(fā)展得越來越嚴重了，系統(tǒng)的腦內指指點點也演變成了“老夜你個紅顏禍水”的無情嘲諷，事到如今我也終于是徹底領略到了富江小姐姐這個馬甲所自帶的魔鬼buff。
還真是男女通殺……連童叟都不放過啊……
眼瞅著失去理智爭相搶奪起我金主名額的人們就要當是時脫褲決斗（這沒有），自覺無法掌控局面的我決定悄悄溜走，干脆換一家便利店低調行事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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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正欲離開，不巧這時我被人反手拉住，回頭看去收銀員的那位銀發(fā)玫紅瞳仁的白膚小哥哥不知從何時起已是笑瞇瞇地站在了我的身后，將我所購買的物品拎好貼心遞到了我的跟前。
“或許小姐對我產生了一些誤會�！�
他無視嘈雜混亂中爭吵掐架的人群，笑得一臉歲月靜好，淡定到詭異。
只聽他用溫和的嗓音心平氣和同我說：“本店按照規(guī)定是不允許顧客賒賬的�！�
“——但如果是小姐您的話，我用自己的工資支付本次費用也是沒問題的哦�！�
“真的嗎？”我一愣，為了趕緊擺脫現場嘈亂狀況忙道，“那就麻煩您了。我下次一定會連本帶利一并歸還的�！�
真的會還的真的會還的啦……
現在只是暫時陷入到了財政危機，我還真沒想到要做軟飯男，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實際上吧，我還是有點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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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據資料顯示，雖說他人對富江馬甲號的愛意與殺意是隨機產生并且程度深淺各不相同的。
但倘若從某個人那里接收到的愛意愈多，隨之而來殺意的幾率也會大幅度上升。
——簡單來說，為了避免落到系統(tǒng)給我看的原作富江的那般下場，我還是不要欠下別人太多人情才好。
畢竟，世上沒有免費的夜宵。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嗯，好哦。你下次還我就行，”銀白發(fā)色的小哥點點頭，旋即動作自然拿出口袋里的智能手機，“那個，為了方便聯系，小姐不介意的話交換一下聯系方式怎么樣？”
我：“……！”
這個人不簡單呀。
順勢幫妹子墊付，然后下一回就有了再次聯系見面的理由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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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到了學到了。
心里大呼“謝謝教練”的我外表還是意思意思作出了一個造作的“被嚇到”表情，隨即用著頗為苦惱的聲線說道：“可是，我沒有手機……”
交換聯系方式還是算了。
畢竟是真不想和人發(fā)生點什么富江系列驚悚小故事。
當然我在這個世界沒有手機也是事實，所以并不算完全說謊。
“但我會常來光顧的，”但為避免他看出內心的拒絕，我歪歪頭，朝人展露職業(yè)笑容，補充，“下次見面的時候把錢還給你就好�！�
哪知聽我這么說以后，這白毛面不改色，甚至加深了臉上的笑容：“沒有手機，那豈不是更好嗎？”
我：“？”
說著在我琢磨清這話以前，他毫無預兆牽過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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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有些涼，再加之這一上來就如此突兀的肌膚接觸差點沒讓我起一身雞皮疙瘩，但在弄清他想干什么以前我還是忍住了甩手將他的爪子一把掀開的沖動。
“既然小姐沒有手機的話，”就見他把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機輕輕放置在了我的掌心，掛著滿臉燦爛笑容說，“那么我就將我的手機送給你吧�！�
我：“�。俊�
這是什么操作。
當代少年人打招呼的新潮方式？
“這樣一來，”白毛邊說，過分蒼白臉上浮現出一圈紅暈，“你既擁有了手機，我又得到了小姐您的手機號碼了。我們一舉兩得。”
我：“？？？？？”
那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系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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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紅個泡泡茶壺哦。
——以及我終于知道了。
富江的馬甲不僅能夠迷住許多無辜路人使他們墜入愛河，還能夠讓他們強行降智。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愛情使人盲目吧（攤手）。
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就這么順勢接過這神操作一般從天而降懟臉上的白來手機，周遭那些個強行失智的富江追求者們聽聞到我倆這邊的交流后又咋咋呼呼嚷著不樂意了。
“喂，我說你，未免也太狡猾了吧？”
“就是說啊，憑什么就你能夠幫小姐姐付錢？”
“喂，美女你還需要手機嗎？我的也可以給你！”
“用我的吧用我的吧！我的是最新型號，昨天才買，膜蹭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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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在開玩笑嗎？再怎么說也得用我的吧？”
“小姐姐！”
“美女！”
“小姐……”
“……”
前人血的教訓告訴我們，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我也終于體會到了自食惡果的滋味。
是說陷入瘋狂的這波奇葩霎時將我團團包圍，一個個智商歸零似的拿著國內外各款手機眼瞅就要往我臉上各種懟。
你媽的，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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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做一個平平無奇的安靜軟飯男。
為什么要平白無故遭受這種罪。
“不如你……再干他們一票？”系統(tǒng)如是建議，“順便再多試穿幾條你心心念念的新褲子，依我看，那條格紋西褲就很不錯�！�
“你什么品味，不、重點不在這�！�
話說回來，依你說的喜歡撿別人穿過的褲子才是有毛病吧。
人頭攢動中我蹦高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接他的話：“我可不想在這里出手，第二天早上一不小心登上國內各大報刊了找誰哭去？”
【震驚！某便利店夜間慘遭集體脫褲！】
【震震驚��！據監(jiān)控調查顯示，嫌疑人竟是一名穿著運動褲混搭黑色西裝的jk上衣奇女子�。 �
【震驚驚�。�！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帶你走進——當代失格社會種種神仙奇葩的——百態(tài)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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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類的。
系統(tǒng)：“住腦。”
考慮到眼前緊急情況，我們插科打諢扯了一會兒便不再扯皮。
而就在我與系統(tǒng)爾后打著商量思考用什么對策擺脫被擠成沙丁魚罐頭的狀況時，這時我忽而察覺到命運的后衣領被什么人給提溜住了。
我：“！”
揪我衣領的那雙有力的手朝著后上方微微一用力，我那身輕如燕的小小身板便被滋溜一下子順利拉離了人群。
腦袋剛磕進一人胸膛堪堪站定，扭過頭，順口叫出了那名將我從人潮中解救出來的好心人的名字：
——“中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