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為何不能賭這一把?
錢,必須搞到錢!
有了錢,才能養(yǎng)兵,才能收攏那些有本事的亡命徒,才能真正攥一支只聽他號令的刀把子。
李泰的毒計,朝堂的傾軋,乃至父皇那深沉難測的心意……兜里有錢,腰桿子才能硬,才有周旋的本錢。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這幾句聽著嚇人的話,可不是喊著玩的。
他缺錢,缺權(quán),缺一支只認(rèn)他李乾的鐵打隊伍。
沒這些,那宏愿就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
蘇家,是他撬動這一切的第一根杠桿。
這只是個開始,后面要干的事,還多著呢。
輪椅轉(zhuǎn)動,吱呀一聲輕響,他又回到了書案前。
李泰,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蘇亶回到自家府邸,已是亥時。
偌大的長安城早已沉睡,唯獨蘇府深處的書房,依舊亮著燈。
他揮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蘇家的幾個心腹:他的兩個親弟弟,還有一個管著家族雜務(wù)的老族叔。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事情……就是這樣�!�
蘇亶的聲音有些干澀,他挑揀著在東宮花廳與太子的那番密談,撿著能說的部分,緩緩道來。
那石破天驚的“四句箴言”,他沒敢提,只重點說了太子描述的幾樣“奇技淫巧”,以及合作的意向。
書房里靜得可怕,只有燈芯偶爾炸開一朵火花,發(fā)出“畢剝”的輕響。
幾位蘇家族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全是掩不住的驚疑。
“大哥,這……太子爺說的,也太懸乎了吧!油能做肥皂?用水汽蒸酒?糖還能變白?鹽也能弄得更干凈?”
蘇亶的二弟在工部混了個職位,管些修修補(bǔ)補(bǔ)的活計,對工藝多少懂點皮毛,此刻卻感覺腦子嗡嗡作響,像是聽了天書。
“這……真是想都不敢想!”
“是啊,大哥,”三弟手里管著蘇家外頭的田產(chǎn)鋪子,對錢最是敏感,“要是真能成,那得賺多少錢啊……簡直了!可……可這風(fēng)險也忒大了!太子現(xiàn)在這處境……”
“行了!”
蘇亶猛地打斷了兩個弟弟的話頭,視線在幾人臉上一一掃過。
“這事兒,我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
他的語氣硬邦邦的,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太子殿下不是那種信口胡咧咧的人。我今天見他,人是坐在輪椅上,可那股子精氣神,說話做事那條理,絕不是外面?zhèn)鞯哪莻窩囊廢太子!他既然有這種點石成金的本事,我蘇家憑什么不敢跟著賭一把?”
蘇亶緩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富貴從來都是險中求!咱們蘇家在關(guān)中站了一百多年,看著是風(fēng)光,可上不去也下不來,卡在這兒不上不下的,想再往前拱一步,比登天還難!”
“現(xiàn)在,太子給了咱們一個機(jī)會,一個能讓蘇家改頭換面,甚至……將來去夠那更高門第的機(jī)會!”
他的思緒飄向了宮墻之內(nèi),那個多年未見的女兒,太子妃蘇玉兒。人雖不在這兒,但她的將來,卻是這場豪賭里最沉甸甸的那個籌碼。
“玉兒在東宮這么些年,受了多少委屈,我這當(dāng)?shù)男睦锔麋R似的�,F(xiàn)在太子像是換了個人,要干大事了,咱們做親家的,能縮在后頭看熱鬧?這次合作,既是為了蘇家,也是為了玉兒的以后!”
這番話,像是一把火,點得眾人心里頭熱乎乎的,卻又帶著點兒后怕。
機(jī)會是誘人,可風(fēng)險也實實在在擺在那兒。
但蘇亶的決斷,還有他描繪的那副景象,終究是壓倒了那點兒猶豫。
“大哥既然拿定了主意,咱們聽大哥的!”族叔最先開了口,算是定了調(diào)子。
“對!干了!他魏王李泰能瞎折騰,憑啥咱們太子爺不能?咱們蘇家也不是吃干飯的!”二弟也一拍大腿,下了決心。
“好!”
蘇亶的臉上終于透出些許鋒芒。
“這事兒,必須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半點風(fēng)聲都不能漏!”
“從現(xiàn)在起,把家里所有靠得住的人手、資源都給我調(diào)動起來!”
“老二,你在工部熟門熟路,找個城外沒人注意的莊子,要隱蔽,改建成工坊的事交給你,手腳麻利點,別留下尾巴!”
“老三,去挑最忠心、嘴巴最嚴(yán)實的工匠和下人,查清楚底細(xì),這事兒要是走漏了半個字,你們倆提頭來見我!”
“是!”
“明白!”
蘇家這部龐大的機(jī)器,隨著蘇亶一聲令下,開始在暗中,悄無聲息地飛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
沒過三天,長安城南郊,一處瞧著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荒涼的莊園,就被蘇家不動聲色地買了下來。
這地方確實偏,三面靠著小土山,只有一條窄窄的土路能進(jìn)出,尋常百姓沒事絕不會往這兒鉆。
莊子外面掛著修繕的幌子,里面卻在以一種嚇人的速度,偷偷蓋起了幾間獨立的院子和工坊,連那半塌的圍墻都加高加固了一層。
一車車的粟米、高粱,還有些叫不上名堂的銅管子、大陶罐,都用不起眼的騾車、板車,分批悄悄運(yùn)進(jìn)了莊子里。
與此同時,東宮深處。
李乾坐在書房的輪椅上,正拿著炭筆,對著一張畫得歪歪扭扭的圖紙涂涂改改。
那是他憑著上輩子的記憶,搗鼓出來的簡易蒸餾器示意圖。
“殿下,蘇侍郎那邊遞話來了,莊子和人都安排好了�!�
常勝在一旁,壓低了聲音稟報。
“嗯,挺快。”
李乾嗯了一聲,透著滿意。他把手里的圖紙仔細(xì)疊好,連同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一起遞給常勝。
“這是頭一筆錢,還有這張圖,你親自跑一趟,交給蘇侍郎安排好的人。記住了,告訴他們,安全最要緊,這事兒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你再派些可靠的人,把那莊子外圍給我盯死了,有任何不對勁,立刻回來報我。”
“末將領(lǐng)命!”
常勝接過東西,神情肅然,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他現(xiàn)在對這位太子爺,真是越來越摸不透,也越來越敬畏了。
斬稱心,懟魏王,頂撞陛下,拉攏魏征……現(xiàn)在又開始弄這些神神秘秘的賺錢玩意兒。
這手段,這心思,簡直跟換了個人一樣,深不見底。
常勝親自把東西送到了蘇家在城里的一個隱秘鋪面,交給了蘇亶的心腹管事。
隨后,他立刻點了十幾個最機(jī)靈、最可靠的東宮衛(wèi)士,換上樵夫、獵戶的打扮,悄悄散布在莊園外圍的山林和小路上,日夜盯著。
秘密莊園的工坊里,爐火燒得正旺,人聲嘈雜。
蘇亶親自坐在這里,盯著十幾個被挑出來的工匠忙活。
這些工匠,大多是蘇家養(yǎng)了幾代的家生子,或是沾親帶故的旁支子弟,忠誠是沒得說。
他們對著那張奇怪的圖紙,聽著管事的吩咐(自然是瞞去了太子的名頭,只說是家主弄來的秘方),滿頭大汗地搭建那個古怪的“釀酒”家伙。
一個巨大的陶甕用來發(fā)酵,旁邊連著一個銅制的、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大鍋,鍋頂上伸出一根彎彎曲曲的銅管子,這管子又穿過一個裝滿了涼水的大木桶,最后才通到一個接著液體的陶罐里。
“這……這東西真能出酒?”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工匠,一邊費力地往銅鍋里裝著發(fā)酵好的高粱酒糟,一邊嘀咕著,滿臉的不信,“酒不都是拿布過濾出來的嗎?哪有放火上燒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