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秘會！
趙節(jié)先開了口道：“太子殿下行事，諸位也看到了，雷厲風(fēng)行，不留情面。”
“他那套所謂的新政，說是富國強(qiáng)民，我看是與士族為敵，與我等舊勛為難！長此以往，這大唐，怕是要改了姓氏！”
侯君集并不說話，旁側(cè)幾位舊日功臣也不說話，廳內(nèi)一時沉寂。
蘇家聚斂財富的手段，確實讓他們眼紅，也讓他們忌憚。
李元昌轉(zhuǎn)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率先說道：“趙兄此言，過了。太子殿下畢竟是儲君，圣眷正隆。我等身為宗室臣子，自當(dāng)恪守本分�！�
他嘴上這般說著，神情里卻沒有半分敬畏。
趙節(jié)冷哼一聲道：“恪守本分？漢王殿下，魏王是如何倒的，您忘了？這東宮之位，就真的穩(wěn)如泰山了？“
”太子得罪了士族，又急于推行新政，根基未穩(wěn)，我看，正是主少國疑，人心思動之時！”
這話一落，幾位舊勛交換了個眼神。
李元昌端起酒杯道：“諸位皆是國之柱石，本王忝為宗室，自當(dāng)為江山社稷分憂�！�
”太子年輕，銳意進(jìn)取是好，但也需老成持重之人輔佐匡正。若朝局不穩(wěn)，地方生亂，軍心浮動，那才是真正動搖國本�！�
他頓了頓道：“本王在宗室之中尚有些薄面，與軍中幾位宿將也常有往來。若真到了不得不為之時，為保大唐萬世太平，總得有人站出來�！�
侯君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漢王殿下心懷社稷，令人欽佩，只是此事體大，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還需從長計議。”
他態(tài)度謹(jǐn)慎，沒有立刻應(yīng)承，卻也沒有直接回絕。
杜荷有些按捺不�。骸瓣悋陨跏牵珪r機(jī)稍縱即逝，我等確需早做準(zhǔn)備�！�
眾人復(fù)又低聲計議起來。
夜?jié)饴吨�，秘會方散�?br />
李元昌親自送侯君集至府門，二人又低語數(shù)句。
漢王府外，百步開外，一條暗巷。
一道仆役打扮的身影，倏忽沒入更深的黑暗。
七拐八繞，那身影閃進(jìn)一處尋常民宅。
不多時，撲棱棱一聲輕響，一只信鴿振翅，疾速射入沉沉夜幕。
東宮，書房內(nèi)。
李承乾端坐輪椅，一張小紙條被他打開。
他念出紙上名姓。
“漢王李元昌、趙節(jié)、杜荷，還有…侯君集�！�
片刻的靜默后
“呵，都等不及了�！�
“魏王一去，非但未能壓服他們，反倒叫某些人壓抑許久的心思，都浮了頭�！�
常勝垂手立在一旁，空氣中只有燭火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
“殿下，李元昌在宗室里說話向來有些分量�！�
“趙節(jié)此人，慣會搬弄是非，上躥下跳，恨不得長安日日不得安寧�！�
“至于侯君集…”常勝頓了頓，“他手上，還握著兵。”
“一旦被那伙人說動，恐怕…”
李承乾將紙條湊近燭火。
火苗舔舐著紙張邊緣，很快將其吞噬，化作一縷青煙，幾點飛灰。
“侯君集是個聰明人�！�
“也是個貪心的人�！�
“他現(xiàn)在搖擺，不過是在掂量價碼罷了�！�
李承乾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輪椅扶手，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
“不過，宗室的力量，確實不能小看�！�
“他們?nèi)羰钦孢B成一片，再勾結(jié)上幾個對本宮不滿的舊臣，確實會生出不少事端。”
“殿下，是否要先敲打一番？”常勝請示。
李承乾搖了搖頭。
“不急。”
“眼下動他們，名不正言不順，反倒容易讓他們察覺，還會讓父皇覺得本宮連自家族親都容不下。”
“讓他們跳�！�
“跳得越高，才會摔得越狠�！�
他抬手，示意常勝近前。
“加強(qiáng)對漢王府、趙節(jié)府邸，以及所有跟他們走得近的人的盯梢�！�
“本宮要知道，他們那個小圈子里，究竟都有誰，在鼓搗些什么名堂�！�
“尤其，是他們跟軍中那些人的任何往來，一根線頭都不能放過�！�
“喏！”常勝躬身領(lǐng)命。
李承乾又補(bǔ)充了一句。
“另外，再派人查查，近來長安城里，除了蘇家，還有哪些人家在偷偷摸摸地囤糧、私藏兵甲，或者有大筆銀錢往來不明的。”
“總有些老鼠，喜歡在暗地里做些見不得人的營生�！�
常勝應(yīng)聲退下。
書房內(nèi)復(fù)又安靜下來。
李承乾拿起手邊另一份密報，那是王玄從地方快馬送回的，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士族在各地的劣跡。
“王玄的彈劾奏疏，也該呈上來了�！�
“本宮倒要看看，這一回，誰還護(hù)得住他們�！�
城南，一處不起眼的宅院。
這里是趙節(jié)新近尋摸下的地方，平日里見些不方便在自家府門露面的人，最為合適。
“張將軍，就等您了！”
趙節(jié)滿面春風(fēng)，聲音里透著一股子熱絡(luò)勁兒，親自將一位身形高大、膚色略顯黝黑的武將迎入一處僻靜宅院的花廳。
廳內(nèi)收拾得利落，桌上只擺著幾盞早已失了熱氣的殘茶。
“兄弟我這兒說話便宜�！�
趙節(jié)壓低了嗓門，身子往前湊了湊，神秘兮兮地開了口。
“您啊，是明白人。”
“如今這長安城里的風(fēng)向，嘖嘖，太子爺一手遮天，蘇家那幫人，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飛天！”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重重放下，發(fā)出當(dāng)?shù)囊宦曒p響。
“他那套新政，要是真?zhèn)�雷厲風(fēng)行地推下來，咱們這些枕戈待旦的武人，手里那點兒田產(chǎn)、蔭戶，還能剩下幾個子兒？”
“那位爺?shù)氖侄�，您也不是沒見識過，連根深蒂固的士族門閥，說動就動，眼都不眨一下！”
趙節(jié)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里多了幾分感慨。
“想當(dāng)年，魏王殿下待將軍您，那可是實打?qū)嵉目粗亍！?br />
“若非造化弄人……唉！”
一聲長嘆，似有無限惋惜。
“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如今，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曾正眼瞧過咱們這些昔日魏王帳下之人？”
對面那武將始終沉默，肩頭卻不自覺地緊繃了些，擱在膝上的手，指節(jié)微微泛白。
趙節(jié)察言觀色，嘴角勾起一抹難言的弧度，繼續(xù)添柴。
“漢王殿下放話了，只要將軍您肯點這個頭，與我等共謀大事！”
“他日功成，封妻蔭子，裂土封侯，不敢說到開國元勛那份上，起碼也能讓弟兄們揚(yáng)眉吐氣，再不必受這等鳥氣！”
話音未落，他從袖中摸出一張薄紙，輕飄飄地推至武將手邊。
“些許程儀，不成敬意，將軍務(wù)必賞臉�！�
那紙片就擺在手邊，武將低頭一掃，票面上的數(shù)目晃得他心頭一跳。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氣息也粗重了幾分。
最終，那只布滿老繭的手，卻沒有去碰那張銀票。
“此事……非同小可�！�
武將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一般。
“容我……思量一二，思量一二�！�
趙節(jié)聞言，立刻哈哈笑出聲，態(tài)度不見半分勉強(qiáng)。
“好說，好說！”
“將軍是爽快人，兄弟我就靜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