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的本事,就這點兒了嗎?
李乾停了下話頭,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
“東宮這邊,你也一樣盯著。灑掃的、采買的、傳話的,那些不起眼的內(nèi)侍宮女,尤其要過一遍篩子�!�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手腳不干凈,嘴巴不嚴(yán)實的,或者瞧著不對勁兒的,先拿下,別驚動旁人,直接帶過來�!�
“殿下放心,末將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常勝應(yīng)道,語氣沉穩(wěn),“前兩天就逮著一個采買的小太監(jiān),行蹤有點鬼祟,跟外頭鋪子的人眉來眼去好幾回。人已經(jīng)扣下了,正在審�!�
“哦?”李乾眉梢動了動,“問出什么了?”
“嘴硬得很,翻來覆去就說是一時貪財,收了外面鋪子的錢,幫著打聽宮里要買些什么。但屬下瞧著,沒那么簡單�!�
“不著急�!崩钋α�,“既然逮著了,就先關(guān)著。好吃好喝供著,別死了,也別讓外頭的人知道。留著他,往后指不定有大用�!�
他望向窗外,庭院深深。
李泰搞的這些小動作,充其量就是在水面上丟幾顆小石子,漣漪是有幾圈,可這水深著呢,動不了根本。
現(xiàn)在還不是跟李泰撕破臉的時候,火候未到。
他需要時間,需要一個更好的機(jī)會,爭取一擊斃命。
李乾話鋒一轉(zhuǎn),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常勝,你說,要是放了餌,魚不去咬,偏盯著魚線不放,那算不算傻?”
常勝怔了片刻,隨即明白過來,殿下這是拐著彎罵魏王呢。
他強(qiáng)忍著笑,一本正經(jīng)地回:“回殿下,那是真傻�!�
李乾嘴角也揚了起來,胸中的郁氣散了不少。
李泰啊李泰,你的本事,就這點兒了嗎?
行,那就陪你慢慢玩。
正好借這個機(jī)會,把自家院子也掃掃干凈,看看蘇家和這東宮,到底有多少窟窿眼兒漏風(fēng)。
接下來的日子,長安城的水面下,暗流更急了。
蘇家的買賣,麻煩就沒斷過。
今天送貨的車走到半路,車軸“咔嚓”一聲斷了,耽誤了大半天。
明天到了關(guān)卡,被個小吏揪著由頭,稅錢硬是多刮了幾層。
后天,拉貨的健壯騾子,莫名其妙就蔫了,倒地不起。
市面上的閑話也沒停,雖然太子妃那邊透了風(fēng)聲,加上東西確實好用,大面上沒受影響,可架不住惡心人啊。
蘇亶那邊,得了李乾的話,應(yīng)對得密不透風(fēng)。
該使錢的地方絕不手軟,該走的門路一個不落。
遇上找茬的,笑臉相迎,就是不硬碰。
本錢是上去了,賺頭也薄了些,可蘇家的攤子,愣是沒散。
想看蘇家笑話的,慢慢也瞧明白了,這蘇家,屬泥鰍的,滑不溜手,還挺能扛。
與此同時,蘇家莊園和東宮內(nèi)部,也悄沒聲地?fù)Q了一批人。
幾個被收買的下人、工匠,還沒來得及把什么要緊消息遞出去,就被常勝的人摸清楚了底細(xì),不動聲色地處理掉了。
魏王府。
李泰聽著手下人的回話,胸口堵得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費盡心思布下的局,怎么就跟打在空處一樣,半點響動都沒有?
蘇家那邊,不過是破了點財,傷筋動骨都算不上。
東宮里頭,更是連個泡都沒冒,倒把自己好不容易塞進(jìn)去的人又折了幾個!
“廢物!全他娘的是廢物!”
李泰再也按捺不住,揮手就把桌上的青瓷筆洗狠狠掃到地上。
“啪嚓——”
清脆的碎裂聲在空蕩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他感覺自己一拳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勁,憋屈得胸口發(fā)燙。
那個李乾…怎么就跟泥鰍似的,抓不住,摸不著!
心里那叫一個堵!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泰雙手撐著桌沿,肩頭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他原本覺得探囊取物的位置,怎么好像越來越遠(yuǎn)了?
那個病秧子大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難纏了?
不行,不能再這么溫吞下去了!
這些小打小鬧,根本不頂用!
得來點狠的!
要么抓他個現(xiàn)行,要么…就給他捅個天大的簍子出來!
魏王府里雞飛狗跳,東宮這邊,卻是另一番光景。
自從李乾那天松了口,蘇玉兒整個人松弛下來,行事也透著一股從容。
她不再是那個處處看太子臉色的太子妃,而是真正開始打理這東宮內(nèi)廷的一畝三分地。
稱心死了,東宮也確實清凈了不少。
蘇玉兒就借著這個空檔,把宮里的規(guī)矩慢條斯理地重新梳理了一遍。
她不像李乾那般雷厲風(fēng)行,卻自有章法。
對那些安分守己的老人,給足體面,不吝賞賜;對那些心思活絡(luò)的,也不當(dāng)面撕破臉,或是旁敲側(cè)擊幾句,或是調(diào)去個不打眼的閑差。
幾番騰挪下來,東宮后苑讓她理得井井有條,規(guī)矩立起來了,也沒失了人情味兒。
李乾把這些變化看在眼里,心里是熨帖的。
后院安穩(wěn),他才能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外頭的豺狼。
蘇玉兒這份持家的本事,確實讓他刮目相看。
這天下午,李乾在書房看完常勝送來的密報,揉著發(fā)脹的額角,頭有些沉。
蘇玉兒端了碗?yún)_步放得很輕,悄沒聲地進(jìn)來。
“殿下,忙了半天了,喝口湯潤潤喉�!�
聲音不高不低,平和舒緩,聽著讓人心靜,沒了從前那股小心翼翼的緊繃。
李乾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
她穿了身素凈的宮裝,簡簡單單,卻襯得人越發(fā)清麗。
午后的日光透過窗欞斜斜照進(jìn)來,在她身上落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暈。
“嗯,放這兒吧�!�
李乾接過來,溫?zé)岬臏珰鈳е藚⒌那逑惴髅妫攘艘豢�,暖意順著喉嚨滑進(jìn)胃里,渾身的疲乏似乎都驅(qū)散了不少。
“剛才聽靈兒說,魏王府又在外頭編排咱們家的‘玉容皂’?”李乾放下湯碗,像是隨口一提。
蘇玉兒唇邊漾開一點笑意,臉上瞧不出半分憂慮:“殿下只管放心。這點小伎倆,翻不起浪�!�
她稍稍停頓,才解釋道:“前兒個幾位王妃、公主入宮說話,妾身就順口提了句,說這玉容皂和百花露,怕是當(dāng)年母后在時也未必用得上這般精細(xì)的,咱們?nèi)缃衲苡蒙�,全托殿下的福。又請她們仔�?xì)瞧瞧妾身的臉面。”
“那些夫人們哪個不是聰明人?話不用說透,心里就有數(shù)了。誰還信外頭那些鬼話?只當(dāng)是有人眼紅,故意使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