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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1

    李溪拖著銀色行李箱,站在霧隱鎮(zhèn)的牌坊下,

    感受到了一股幾乎能浸透骨髓的濕冷。明明是初夏時節(jié),這里的空氣卻像是秋末冬初,帶著揮之不去的寒意和濃重的霧氣。遠處的黛瓦白墻在霧中如同水墨畫的暈染,朦朧不清,唯一清晰的是那份深入骨髓的寂靜。

    嘖,這地方真是……絕了。李溪自言自語,掏出手機想拍張照,卻發(fā)現(xiàn)信號格一格都沒有,屏幕上方只有無服務三個冰冷的字。她皺了皺眉,作為一名靠流量吃飯的旅游博主,失聯(lián)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但轉(zhuǎn)念一想,也許正是這份與世隔絕,才保留了它未被侵擾的原始風貌,這趟或許能挖到寶藏素材。

    她叫李溪,二十五歲,大學學的是新聞攝影,畢業(yè)后沒去按部就班地當記者,反而做起了全職旅游博主。憑著一股子闖勁兒和對冷門、神秘事物的特殊嗅覺,倒也在圈子里小有名氣。這次選擇霧隱鎮(zhèn),就是被網(wǎng)上幾張語焉不詳?shù)恼掌鸵欢紊街胁孛鼐�,霧里有乾坤的描述勾起了魂。

    妹子,一個人來旅游啊膽子夠大的!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從旁邊低矮的雜貨鋪里傳出來。李溪循聲望去,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藍布褂子的中年女人探出半個身子,臉上是那種常年不見生客、略顯僵硬和好奇的笑容。要住店不我們家‘霧隱客�!驮谇懊妫蓛粲謱嵒�!

    好啊,麻煩帶路。李溪收起手機,拉起箱子跟了上去。

    女人自稱姓王,是客棧的老板娘。她一邊在前頭引路,一邊絮絮叨叨地介紹著鎮(zhèn)子,話里話外卻總透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警告。我們這霧隱鎮(zhèn)啊,靠山吃山,但也得敬山。特別是后山那片老林子,邪乎得很,霧重路滑,進去的外鄉(xiāng)人,十個有九個得迷路轉(zhuǎn)向,沖撞了山神爺可不得了……

    李溪聽著,心里暗自嘀咕,又是這種老套的說辭,無非是想讓游客產(chǎn)生敬畏心理,或者干脆別往深山里跑,免得出了事麻煩。

    客棧不大,是個典型的徽派老宅改造的,天井里種著幾盆半死不活的花草,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木頭發(fā)霉和煙火氣混合的味道。房間還算干凈,只是光線昏暗,窗戶外面就是密不透風的濃霧。

    辦理入住時,王老板娘收了身份證和押金,然后表情嚴肅地拿出了一本泛黃的冊子,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面的幾行字,一字一句地對李溪說:妹子,這個你可得記牢了,是我們霧隱鎮(zhèn)最重要的規(guī)矩!

    李溪湊過去看,只見上面用毛筆寫著幾條規(guī)定,大意是:凡外鄉(xiāng)人欲入后山者,無論遠近,無論晝夜,必須由鎮(zhèn)上指定的引路人陪同。不得私自入山,不得拒絕引路人,不得詢問引路人私事,不得偏離引路人指定的路線。違者,后果自負。

    引路人李溪抬起頭,疑惑地看向老板娘,這是……強制性向?qū)?br />
    不是向?qū)敲春唵�!老板娘的臉色更嚴肅了,她壓低聲音,湊近了些,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們不是普通人,是……鎮(zhèn)子選出來,侍奉山神爺,能跟山里‘東西’打交道的人。帶著他們,才能保你平安無事地出來。這規(guī)矩傳了幾百年了,沒人敢破!

    那……收費嗎李溪更好奇了,免費的強制服務

    不收錢。老板娘搖搖頭,但你必須聽他們的。他們讓你走哪條路,你就走哪條路;他們讓你停,你就得停;他們不說話,你也別多嘴問。記住了嗎

    李溪心里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但面上還是點了點頭:嗯,記住了。聽起來像是某種宗教儀式多過像導游服務。她決定先觀察觀察再說。

    下午,李溪安頓好行李,背上相機,打算先在鎮(zhèn)子外圍踩踩點。她沿著唯一的石板主路往鎮(zhèn)外走,越走霧氣越淡,但空氣中的寒意卻絲毫未減。鎮(zhèn)子很小,居民似乎也不多,偶爾遇到幾個本地人,大多面色漠然,眼神警惕地打量著她這個外來者,然后匆匆低頭走開。

    快到鎮(zhèn)口靠近山腳的地方,她看到一個孤零零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深灰色對襟褂子的老人,身材佝僂,拄著一根被摩挲得油光發(fā)亮的竹杖,一動不動地站在路口,像一尊飽經(jīng)風霜的石像。他的臉隱藏在斗笠的陰影下,只能看到干枯的、如同老樹皮一樣的下半張臉。他面對著山林的方向,仿佛在與那片迷霧籠罩的深綠進行著無聲的交流。

    李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放輕腳步走過去,試探著開口:大爺,您好,請問……

    話未說完,老人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斗笠的陰影下,是一雙渾濁得幾乎看不到瞳仁的眼睛,空洞、麻木,像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那眼神落在李溪身上,沒有絲毫溫度,讓她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仿佛被什么非人的東西注視著。

    要進山老人的聲音響起,干澀、嘶啞,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

    呃……不,不了,我就在附近隨便看看。李溪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老人沒有再說話,甚至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又緩緩地轉(zhuǎn)回頭,繼續(xù)他那望山的姿勢,仿佛剛才的交流從未發(fā)生過。

    李溪連忙轉(zhuǎn)身離開,心臟還在怦怦直跳。那個眼神,太詭異了!絕對不是一個正常老人該有的眼神!

    傍晚回到客棧,她心有余悸地跟老板娘提起了那個路口的老人。

    老板娘正在算賬,聞言頭也沒抬,語氣平淡地說:哦,那是王老頭,‘引路人’之一。他不礙事的,只要你不硬闖山就行。怎么,你明天就想進山拍照了要的話我?guī)湍慵s一個,明早卯時三刻(早上5:45左右),引路人會在客棧門口等你。

    呃……好,那就麻煩您了。李溪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親身體驗一下這個所謂的引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倒要看看,這霧隱鎮(zhèn)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2

    翌日,天剛蒙蒙亮,濃霧依舊鎖鎮(zhèn)。李溪收拾好攝影器材,走到客棧門口時,一個身影早已靜靜地等候在臺階下。

    不是昨天的王老頭,而是一個身材更加瘦小枯干的老太太。她同樣穿著深色的陳舊衣褲,頭上包著深藍色的頭巾,臉上皺紋深刻,如同刀刻斧鑿。她手里也拄著一根竹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是……李家妹子老太太開口,聲音細若游絲,仿佛風一吹就會散掉。

    是的,阿婆,麻煩您了。李溪應道,心里暗暗比較,這位老太太似乎比昨天那個王老頭……更沒有生氣

    跟我走。老太太沒有多余的話,轉(zhuǎn)身就朝著山路走去。

    李溪趕緊跟上。一路無話。老太太走在前面,腳步看似蹣跚,實則異常穩(wěn)健輕快,崎嶇陡峭的山路在她腳下如履平地。她始終保持著領先李溪三四步的距離,從不回頭,也不言語,只有她手中竹杖點在石階或泥土上的篤、篤、篤聲,在寂靜得只剩鳥鳴和風聲的山林里,顯得格外清晰而詭異。

    李溪幾次試圖打開話匣子,問問天氣,問問山里的植物,甚至想夸夸她老當益壯,但每次話到嘴邊,都被老太太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極致的沉默和生人勿近的氣場所逼退。她仿佛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設定好程序的引路機器。

    李溪暗中觀察著老太太。她的眼睛,和王老頭一樣,渾濁不堪,幾乎看不到焦點,像是蒙著一層無法擦去的翳。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身體似乎有些僵硬,但步伐又出奇地精準,總能避開濕滑的青苔和松動的石頭。而且,李溪敏銳地發(fā)現(xiàn),老太太似乎在刻意避開某些方向,遇到岔路時,總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其中一條,仿佛山里的每一條路都被無形地劃分了可通行與不可通行。

    日出時分,她們抵達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山崖。金色的陽光刺破云霧,灑在層疊的山巒和繚繞的霧海上,景色確實壯美。李溪迅速架好相機,投入拍攝。老太太則默默地走到一邊,找了塊石頭坐下,依舊是低著頭,一動不動,仿佛入定。

    拍攝完畢,下山的路上,李溪看著地圖上標記的一個叫月牙谷的地方,據(jù)說那里有瀑布和奇石,風景絕佳。她決定試探一下。

    阿婆,李溪故作隨意地問,我聽說這附近有個叫‘月牙谷’的地方,景色特別好,我們能不能順路去那邊看看

    話音剛落,走在前面的老太太猛地停住了腳步!她的身體瞬間繃緊,然后極其僵硬地回過頭來。這是她一路上第一次主動看向李溪。

    李溪看到,老太太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竟然第一次出現(xiàn)了情緒波動——不是喜悅,不是好奇,而是……一種極致的、深入骨髓的恐懼!還有一絲……警告

    去不得!!老太太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完全不像之前那般細微,那是禁地!是山神爺睡覺的地方!誰進去,誰就得把命留下��!

    她的反應之激烈,讓李溪心中劇震。看來,這月牙谷絕不僅僅是風景好那么簡單。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我們快走吧,不去不去!李溪連忙擺手,臉上堆起歉意的笑容,心里卻翻起了驚濤駭浪。一個能讓這些麻木的引路人都產(chǎn)生如此劇烈恐懼的地方,到底隱藏著什么

    回到客棧,王老板娘看到她們平安回來,臉上那緊繃的線條似乎松弛了一些。李溪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起:老板娘,今天帶路的阿婆說,后山有個叫月牙谷的地方是禁地,不能去,是真的嗎

    老板娘正在擦桌子,聞言動作一頓,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語氣帶著明顯的警告:妹子,我勸你好奇心別太重!那地方邪性得很,鎮(zhèn)上的人繞著走都來不及!以前有幾個不信邪的外地驢友,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偷偷跑進去,結(jié)果呢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連骨頭渣子都沒找回來!你可千萬別動歪心思!

    老板娘的話,無疑印證了李溪的猜測。月牙谷,絕對是這個詭異小鎮(zhèn)的核心秘密所在。

    接下來的幾天,李溪又以拍攝不同時間光線為由,請了兩次引路人。一次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一次是另一個面無表情的老婦。無一例外,他們都具備同樣的特質(zhì):眼神渾濁空洞,沉默如石,行動僵硬卻精準,對月牙谷三個字如同聽到催命符一般恐懼和抗拒。

    她還利用在鎮(zhèn)上閑逛的機會,仔細觀察。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節(jié):除了這幾個輪流出現(xiàn)的引路人,整個霧隱鎮(zhèn),幾乎看不到其他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了!仿佛到了某個年紀,鎮(zhèn)上的老人要么成為了引路人,要么就……消失了

    這些引路人就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的傀儡,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沉默的引領,守護著那個名為月牙谷的禁忌。他們從哪里來又將到哪里去李溪的心頭,疑云密布,寒意漸生。

    3

    就在李溪的調(diào)查陷入僵局,感覺自己像是在跟一團濃霧搏斗時,一個意外的突破口出現(xiàn)了。

    這天傍晚,她避開主路,在鎮(zhèn)子后面一條荒僻的小河邊采風,試圖拍一些不一樣的角度。河水渾濁緩慢,岸邊雜草叢生。她看到一個少年,正蹲在河邊用力地搓洗衣物,背影顯得孤單而倔強。

    李溪認出他來,前兩天在鎮(zhèn)上雜貨鋪門口見過一面,當時他正低著頭搬東西,沒看清臉�,F(xiàn)在看,大概十六七歲,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頭發(fā)有些亂,但眉眼間有種與這個死氣沉沉的小鎮(zhèn)格格不入的清秀和……郁憤。

    你好,李溪走過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無害,我叫李溪,是個來旅游的攝影師。

    少年猛地抬起頭,眼神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又飛快低下頭,悶悶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你叫什么名字李溪在他旁邊蹲下來,假裝整理相機。

    少年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阿木。

    阿木,這鎮(zhèn)子挺特別的,尤其是那個‘引路人’的規(guī)矩,李溪狀似無意地提起,我跟他們進山兩次,感覺他們……嗯,很不一樣。

    阿木搓衣服的手猛地停住了!他抬起頭,臉色有些發(fā)白,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確認四周無人后,才壓低聲音,語氣急促地說:我勸你別打聽!也別跟他們走太近!那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的反應如此激烈,讓李溪心中一動。為什么這么說他們看起來只是……比較沉默寡言的老人

    老人阿木冷笑一聲,聲音里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和恐懼,他們根本就不是……或者說,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人了!

    李溪的心臟猛地一縮:什么意思

    阿木咬著嘴唇,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河水嗚咽著流過,四周安靜得只剩下風吹過草叢的沙沙聲。過了好一會兒,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直視著李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我爺爺……他以前,也是‘引路人’。

    李溪屏住了呼吸。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阿木的眼睛開始發(fā)紅,聲音也帶上了哭腔,我爺爺以前很疼我,會給我講故事,會帶我去掏鳥窩……可是,自從他成了‘引路人’,就變了!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笑,眼神也一天比一天……空洞,跟我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就像是隔著一層東西!

    后來呢李溪追問。

    后來……阿木的聲音顫抖起來,大概是五年前吧,他帶了一對據(jù)說是來寫生的外地夫妻進了山�;貋碇�,他就徹底不對勁了!整天把自己關在屋里,不吃不喝,有時候會突然驚恐地大叫,說……說‘它們’要來了,說他不想變成那樣……

    變成哪樣

    我不知道!阿木用力搖頭,眼淚掉了下來,我問他,他不肯說,只是抱著頭,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然后,在一個下著大雨的晚上……他就消失了!

    消失了李溪重復道,這個詞讓她背脊發(fā)涼。

    對!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阿木恨聲道,鎮(zhèn)上的人都說,他可能是失足掉進河里沖走了,或者被山里的野獸叼走了。我不信!絕對不信!我爺爺水性那么好!而且,他消失前幾天,偷偷跟我說,千萬不要去月牙谷,那里……那里是‘吃人’的地方!

    吃人的地方……李溪喃喃道。

    我懷疑,我爺爺?shù)氖й�,還有那些年年都會莫名其妙失蹤的外鄉(xiāng)人,都跟‘引路人’這個鬼身份,還有那個被鎮(zhèn)上人當成神圣禁地的月牙谷有關!阿木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們肯定是在用活人……祭祀!祭祀山里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山神’!

    少年的話如同驚雷,劈開了李溪心中所有的迷霧!雖然聽起來荒誕不經(jīng),但這卻完美地解釋了她所有的疑惑——引路人的麻木空洞,鎮(zhèn)上老人的消失,對月牙谷的極致恐懼,還有王老板娘那欲蓋彌彰的警告!

    我一直想偷偷去月牙谷看看,找到證據(jù),為我爺爺報仇!阿木的聲音帶著絕望的恨意,可是……我不敢!我怕……我怕我也像爺爺一樣……

    阿木!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個女人尖利的喊聲,是王老板娘!死小子!磨蹭什么呢!天都快黑了,還不快滾回來吃飯!

    阿木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站起來,臉上的恨意瞬間被恐懼取代。他慌亂地對李溪說:我、我得走了!記住我的話,千萬別信他們!也別去月牙谷!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說完,他端起還沒洗完的衣服,頭也不回地沿著河岸跑遠了。

    李溪看著他倉皇逃竄的背影,又看了看遠處王老板娘那陰沉的身影,心中一片冰冷。

    這個看似平靜的古鎮(zhèn),底下竟然掩藏著如此黑暗血腥的秘密。阿木的話,讓她堅信,月牙谷就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

    但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jīng)被盯上了。和阿木的這次接觸,很可能將她自己也推入了危險的漩渦。

    4

    自從與阿木在河邊那次密談之后,李溪明顯感覺到鎮(zhèn)上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和……壓抑。

    她走在路上,總感覺有無形的目光在背后窺視。那些原本就面無表情的鎮(zhèn)民,看她的眼神似乎更加冰冷和排斥。就連客棧的王老板娘,雖然表面上依舊招呼,但笑容卻更加僵硬,話也少了許多,看向李溪的眼神里,偶爾會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意味,像是憐憫,又像是……警告。

    李溪知道,自己和阿木的接觸,很可能已經(jīng)被鎮(zhèn)上的某些眼睛看到了。阿木的激烈反應和最后倉皇的警告,讓她不敢再輕易去找他。她擔心自己的貿(mào)然行動,會給那個本就處境危險的少年帶來滅頂之災。

    但她也沒有停止調(diào)查。她改變了策略,不再直接打聽引路人和月牙谷,而是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純粹對古鎮(zhèn)建筑和風俗感興趣的攝影師。她白天依舊背著相機在鎮(zhèn)子里外轉(zhuǎn)悠,拍攝那些老宅的雕花門樓、斑駁的石板路、甚至是鎮(zhèn)民晾曬的衣物和門前的醬菜壇子。

    她利用長焦鏡頭,偷偷拍攝那些引路人的面部特寫�;氐娇蜅#瑢⒄掌糯笤诠P記本電腦上仔細觀察。她發(fā)現(xiàn),這些引路人的瞳孔,無一例外,都呈現(xiàn)出一種極不自然的灰白色渾濁,像是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毛玻璃。而且,他們的皮膚都有一種缺乏血色的蒼白,即使在陽光下,也看不到絲毫紅潤。

    更讓她心驚的是,在一次放大王老頭的照片時,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在老人干枯的耳后皮膚上,似乎有一個極其黯淡模糊的印記,形狀……像是一個扭曲的、不規(guī)則的月牙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李溪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月牙!月牙谷!這絕不是巧合!難道成為引路人,會被打上某種標記

    她又翻出之前拍攝的其他引路人的照片,仔細尋找,果然,在那個帶她看日出的老太太的脖頸靠近衣領處,以及那個沉默中年男人的手腕內(nèi)側(cè),都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極其隱蔽的黯淡月牙印記!

    這個發(fā)現(xiàn),幾乎坐實了阿木關于引路人是被某種力量控制或改造過的猜測。

    除了觀察引路人,李溪還試圖從鎮(zhèn)上的其他細節(jié)尋找線索。她注意到鎮(zhèn)中心有一座頗為古老的祠堂,終年大門緊閉,門口的石獅子都已風化得面目模糊。她曾借口想拍攝祠堂的建筑特色,向王老板娘打聽,但老板娘立刻板起臉,說祠堂是禁地,供奉著霧隱鎮(zhèn)的老祖宗,除了每年特定日子由鎮(zhèn)長帶人進去祭拜,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則就是對老祖宗的大不敬。

    老祖宗李溪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不是山神爺嗎怎么又冒出來個老祖宗這其中必有關聯(lián)。

    她還發(fā)現(xiàn),鎮(zhèn)上的飲用水源,似乎都來自后山深處引下來的一條溪流。溪水清冽甘甜,但李溪總覺得,那水里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是她的錯覺嗎

    日子在壓抑和暗流涌動中一天天過去。李溪一面小心翼翼地收集著線索,一面也在暗中做著準備。她知道,如果阿木說的是真的,這個鎮(zhèn)子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她必須找到萬全之策才能脫身,甚至……揭露真相。她悄悄將拍攝到的照片、視頻以及自己的猜測和分析,加密后分批上傳到云端備份(趁著偶爾走到鎮(zhèn)口邊緣能搜到一絲微弱信號的時候),并設置了定時郵件,如果自己超過預定時間未能取消,郵件會自動發(fā)送給她最信任的朋友和幾家媒體。

    她還仔細研究了離線地圖,結(jié)合前幾次跟引路人進山的路線記憶,以及自己偷偷做的GPS標記(趁引路人不注意時快速操作),在地圖上大致勾勒出了通往月牙谷的可能路徑。那是一條引路人從未帶她走過的、更加偏僻和危險的路線。

    她知道,獨闖月牙谷將是她唯一的選擇,也是唯一的希望。但時機未到,她還需要等待,或者說,需要一個契機。

    而這個契機,很快就以一種她最不愿意見到的方式,到來了。

    5

    這天下午,天空陰沉得可怕,濃厚的烏云如同鉛塊壓在霧隱鎮(zhèn)上空,預示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諝鈵灍岢睗�,讓人喘不過氣。

    李溪從外面拍攝回來,剛走進客棧大堂,就看到王老板娘和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在低聲交談著什么,兩人臉色都很難看�?吹嚼钕M來,他們立刻停止了交談,中年男人用一種審視和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李溪一番,然后對老板娘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

    老板娘,出什么事了嗎李溪故作隨意地問。

    王老板娘的臉色有些發(fā)白,眼神躲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沒什么,就是……鄰居家的小子不懂事,又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他爹媽著急呢。

    李溪的心猛地一沉!鄰居家的小子整個鎮(zhèn)子,符合這個描述的,似乎只有……阿木!

    是阿木嗎李溪追問,他怎么了

    哎呀,跟你說了沒什么!王老板娘的語氣突然變得很不耐煩,甚至帶著一絲恐慌,小孩子貪玩,晚點就自己回來了!你一個外鄉(xiāng)人,瞎打聽什么!回你房間去!

    這反應,太不正常了!簡直是欲蓋彌彰!

    李溪幾乎可以肯定,阿木出事了!而且,很可能跟自己有關!是不是因為上次河邊的談話被發(fā)現(xiàn),鎮(zhèn)上的人對他下手了是把他關起來了還是……已經(jīng)把他帶去了月牙谷!

    想到最后一種可能,李溪渾身冰冷。

    她沖回房間,腦子里一片混亂。怎么辦報警嗎可是手機沒信號,而且就算能報警,遠水也救不了近火!去找鎮(zhèn)上的人理論那更是自投羅網(wǎng)!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阿木是因為信任她才說出秘密的,她不能坐視不管!而且,阿木的失蹤,很可能就是鎮(zhèn)上那些人狗急跳墻的表現(xiàn),說明他們已經(jīng)察覺到了威脅。這也意味著,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必須立刻行動!獨闖月牙谷,找到阿木,揭露真相!這不再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而是為了救人,也是為了自救!

    窗外,第一道閃電劃破了昏暗的天空,緊接著是沉悶的雷聲。暴雨,就要來了。這惡劣的天氣,既是危險,或許……也是掩護。

    李溪迅速檢查自己的裝備:登山包、沖鋒衣、防水登山鞋、頭燈、備用電池、強光手電、高能量食物和水、急救包、多功能登山刀、防狼噴霧、還有那臺一直開著錄像功能的運動相機。她將所有備份資料的U盤貼身藏好。

    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風雨欲來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氣。

    今晚,就是決戰(zhàn)之時!要么,她帶著阿木和真相活著離開;要么,就和那些消失的靈魂一起,永遠被困在這座名為霧隱的牢籠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桌上家人的照片,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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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夜幕降臨,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屋頂和窗戶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狂風在鎮(zhèn)子狹窄的巷道里呼嘯穿行,如同鬼哭狼嚎。整個霧隱鎮(zhèn)仿佛都被這狂暴的自然之力吞噬,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這正是李溪等待的時機。

    她穿戴整齊,將背包的防水罩拉好,最后檢查了一遍頭燈和手電。她沒有從客棧正門離開,那里太顯眼。她記得客棧后院有個平時堆放雜物的小門,可以直接通往一條更偏僻的后巷。

    借著偶爾劃破夜空的閃電光芒,她悄無聲息地來到后院。小門果然沒有上鎖。她輕輕拉開門栓,側(cè)身閃了出去。

    后巷泥濘不堪,積水橫流。李溪深一腳淺一腳地,盡量貼著墻根走,避免發(fā)出太大的聲響。雨水順著她的帽檐流下,視線模糊。她必須盡快離開鎮(zhèn)子,進入山林。

    就在她即將走出巷口,踏上通往山腳那條熟悉又陌生的小路時,一道慘白的閃電驟然亮起!

    借著那瞬間的光亮,李溪看到,在前方不遠處的路口,風雨之中,赫然站著一個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黑影!

    是王老頭!

    他像一根釘子般釘在那里,任憑狂風暴雨抽打,紋絲不動。斗笠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但李溪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雙隱藏在陰影下的、空洞渾濁的眼睛,正死死地鎖定著自己!

    李溪的心跳瞬間停止了!

    他怎么會在這里!是巧合還是……他算準了自己會趁著暴雨逃離!

    寒意瞬間從腳底蔓延至全身。她握緊了藏在沖鋒衣口袋里的防狼噴霧,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

    跑還是……

    回去。

    一個干澀、嘶啞,幾乎被風雨聲完全覆蓋的聲音,卻清晰地鉆入了李溪的耳朵。是王老頭在說話!這是她第二次聽到他開口,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非人的冰冷。

    李溪沒有回應。她知道,一旦示弱或者聽從,就徹底沒有機會了。她必須賭一把!

    她猛地一咬牙,不再看那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轉(zhuǎn)身朝著預定好的、通往山林深處的岔路口,用盡全力狂奔而去!

    背后沒有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但那種如芒在背、被陰冷目光死死釘住的感覺,卻更加強烈了!仿佛無論她跑到哪里,都無法擺脫那來自黑暗的注視。

    沖進山林,情況更加糟糕。樹木在狂風中瘋狂搖曳,發(fā)出嗚咽和斷裂的聲響。腳下的山路變成了泥沼,每一步都異常艱難。頭燈的光線在瓢潑大雨中被切割得支離破碎,能見度不足三米。

    李溪完全依靠著白天的記憶、地圖的路線和偶爾能找到的、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的標記前行。雨水不斷灌進她的脖子和鞋子里,渾身濕透,寒冷刺骨。

    她不敢停歇,拼命地向上攀爬。她總覺得,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跟著她。不是王老頭,而是……別的什么。是風聲是樹枝刮擦的聲音還是……某種未知的存在,在這片被詛咒的山林里,悄無聲息地尾隨著她這個闖入者

    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心臟。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阿木,想到那些可能被永遠掩蓋的真相,她又強迫自己壓下恐懼,咬牙繼續(xù)前進。

    7

    在狂風暴雨中艱難跋涉了不知多久,李溪感覺自己的體力已經(jīng)接近極限。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奇怪的是,隨著她不斷向山的更高處攀爬,雨勢似乎漸漸變小了,但霧氣卻變得越來越濃,而且……帶著一種極其詭異的淡紅色。

    周圍的樹木形狀也變得扭曲怪異,張牙舞爪,如同黑暗中的鬼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越來越濃烈的、混合著泥土腐臭和奇異甜膩的味道,令人聞之欲嘔。

    李溪停下來喘息,拿出指南針想確認方向,卻發(fā)現(xiàn)指針像瘋了一樣瘋狂旋轉(zhuǎn),根本無法定位!她又嘗試打開手機,屏幕依舊一片漆黑,連一絲光亮都沒有。

    該死!她低聲咒罵了一句。電子設備完全失靈,指南針也失去作用,這意味著她可能進入了一個磁場異常,或者……被某種超自然力量干擾的區(qū)域。

    她強迫自己冷靜,抬頭觀察四周。淡紅色的霧氣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流動,遮蔽了視線,也扭曲了聲音。周圍安靜得可怕,連之前的風聲和蟲鳴都消失了。

    嘻嘻……嘻嘻嘻……

    一陣若有似無的、尖細詭異的笑聲,突然從左前方的濃霧深處傳來!像是小孩子在惡作劇,又帶著說不出的惡意。

    誰在那里!李溪厲聲喝道,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強光手電,緊張地掃視著那個方向。

    笑聲戛然而止。但緊接著,她聽到了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沙沙聲,好像有無數(shù)條蛇,或者別的什么軟體生物,正在濃霧中快速爬行,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不能再待在這里了!李溪憑著登山者的直覺,判斷地勢更高、霧氣相對稀薄一些的方向,再次邁開腳步,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上攀登。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腳下的坡度陡然變緩,前方的紅霧也淡了許多。隱約間,她看到前方似乎出現(xiàn)了一個被巨大、形狀嶙峋的黑色巖石環(huán)繞的谷地入口。

    入口處,歪歪斜斜地立著一塊半人高的石碑。石碑飽經(jīng)風霜,上面刻著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但借著頭燈的光線,李溪還是勉強辨認出其中三個扭曲的古篆字——

    月、牙、谷!

    終于到了!

    李溪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警惕。谷口彌漫著一層如同薄紗般的淡紅色霧氣,寂靜無聲,仿佛一個張開巨口的史前怪獸,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那股甜腥味在這里濃郁到了極點。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登山刀和防狼噴霧,將運動相機的鏡頭擦拭干凈,確保它在正常錄制。然后,她沒有絲毫猶豫,邁著堅定的步伐,踏入了這片傳說中的禁忌之地。

    8

    踏入月牙谷的瞬間,李溪感覺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谷地并不大,呈一個不太規(guī)則的半月形。地面是令人心悸的暗紅色,仿佛被無盡的鮮血浸泡了千百年,踩上去甚至有些黏膩感。整個谷地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扭曲怪異的黑色枯枝零星散布,如同鬼爪。空氣停滯不動,彌漫著濃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腥味。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李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強光手電的光柱在空曠的谷地里掃過,尋找著任何可能的線索。

    很快,她的目光被谷地中央那個黑漆漆的山洞吸引了。山洞隱藏在一片巨大的、如同怪獸獠牙般的巖石后面,洞口不高,卻異常寬闊,形狀不規(guī)則,像一張咧開的、充滿惡意的嘴。黑洞洞的深處,仿佛連接著地獄。

    阿木!李溪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死寂的谷地里激起空洞的回響,然后迅速被黑暗吞噬。

    沒有回應。

    她慢慢靠近山洞,手電光照向洞口附近。突然,她停住了腳步,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

    在洞口旁邊一塊相對平坦的巖石上,散亂地堆放著一堆物品——有明顯屬于現(xiàn)代戶外愛好者的、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沖鋒衣碎片、斷裂的登山杖、被撕裂的背包、甚至還有一個鏡片碎裂的運動眼鏡……而在這些物品旁邊,赫然放著一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和一雙沾滿泥漿的解放鞋!

    李溪一眼就認出,那是阿木的衣服!她上次在河邊見他時,他穿的就是這一套!

    阿木真的來過這里!而且看這情形,恐怕已經(jīng)……

    李溪強忍著巨大的恐懼和惡心,將手電光投向那個深不見底的山洞。所有的線索,所有的答案,或許都在里面。

    沒有退路了。

    她再次檢查了頭燈和運動相機,深吸一口氣,將登山刀反握在手中,另一只手緊緊攥著防狼噴霧,一步一步,走進了那個如同深淵入口般的山洞。

    洞穴內(nèi)部,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甜腥味幾乎凝成了實質(zhì)。通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并且一路向下傾斜。洞壁濕滑黏膩,上面布滿了奇怪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紋路,還在微微蠕動,仿佛整個山洞都是活的!

    李溪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小心翼翼地向下走了大約幾十米,前方視線豁然開朗。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如同某種生物巢穴般的天然溶洞之中!

    溶洞的穹頂很高,上面垂下無數(shù)暗紅色的、如同鐘乳石般的尖銳突起,還在不斷滴落著粘稠的、散發(fā)著甜腥味的液體。

    而在溶洞的正中央,赫然矗立著一個用人頭骨和不知名的黑色獸骨壘砌而成的、散發(fā)著邪惡氣息的祭壇!祭壇上,擺放著一個造型極其古怪的、布滿詭異花紋的暗紅色陶罐,陶罐的罐口處,正絲絲縷縷地向外冒著淡紅色的霧氣!

    然而,這并非最恐怖的景象!

    真正讓李溪亡魂皆冒、幾乎要癱軟在地的,是祭壇周圍的景象!

    靠著溶洞布滿粘液的石壁,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數(shù)十個、甚至上百個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琥珀或蟲繭一樣的東西!這些人繭呈暗紅色,表面布滿血管般的紋路,還在微微搏動!

    而透過那半透明的繭壁,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個人繭里面,都包裹著一個蜷縮著身體的人!

    他們雙目緊閉,面容扭曲,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死灰般的蒼白,表情凝固在極度痛苦和恐懼的瞬間!他們就像是被活生生封存在這詭異繭中的標本,維持著一種恐怖的假死狀態(tài)!

    李溪的目光掃過那些凝固的面孔,她認出了其中幾個——王老頭!帶她看日出的老太太!那個沉默的中年男人!所有她遇到過的引路人,赫然都在其中!他們并非消失了,而是被以這種方式儲存了起來!

    而在靠近祭壇的一處空地上,一個新的人繭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形成!淡紅色的霧氣如同擁有生命般,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不斷注入那個半透明的繭中,繭壁越來越厚實,顏色也越來越深。

    而被包裹在里面的,正是臉色慘白如紙、雙目緊閉、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阿木!

    李溪瞬間明白了!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根本沒有什么狗屁山神!沒有什么守護鎮(zhèn)子的引路人!

    這整個霧隱鎮(zhèn),就是一個巨大的、為某個未知邪物提供祭品的牧場!

    引路人,就是被選中的牧羊犬,負責將迷途的羔羊(外鄉(xiāng)人,或者像阿木這樣試圖反抗或知曉秘密的本地人)誘騙、抓捕到這個名為月牙谷的屠宰場!

    而當引路人本身失去利用價值,或者老去時,他們就會被回收,變成這些人繭中的一員,成為維持這個邪惡祭壇運轉(zhuǎn),或者滋養(yǎng)那個未知老祖宗的養(yǎng)料!

    阿木的爺爺,那些失蹤的驢友,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哪里是什么古鎮(zhèn)風俗這分明是一場持續(xù)了數(shù)百年、以無數(shù)生命為代價的、極端殘忍血腥的活人獻祭!是一個隱藏在現(xiàn)代文明陰影下的、令人發(fā)指的人間地獄!

    9

    嘖嘖嘖……真是不知死活的小東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

    一個陰冷、蒼老,帶著濃濃惡意和一絲玩味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從祭壇的陰影后響起。

    李溪猛地轉(zhuǎn)身,握緊了手中的登山刀和防狼噴霧,將強光手電的光柱射向聲音來源!

    只見祭壇后面,緩緩走出一個身穿繡著詭異暗紅色花紋黑色長袍的老者。他身材干瘦,臉上布滿深刻的皺紋,鷹鉤鼻,三角眼,眼神陰鷙而貪婪,閃爍著非人的光芒。他手里拄著一根頂端鑲嵌著一顆暗紅色、仿佛還在搏動的眼球狀晶石的黑色木杖。

    李溪認出了他!雖然衣著和氣質(zhì)大變,但那張臉,分明就是霧隱鎮(zhèn)的鎮(zhèn)長!那個在公告欄照片上看起來還算和藹的老人!

    是你!李溪的聲音因憤怒和恐懼而微微顫抖,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呵呵呵,搞鬼鎮(zhèn)長發(fā)出一陣干啞難聽的笑聲,如同夜梟啼哭,小姑娘,話可不能亂說。我只是在遵循祖訓,侍奉‘老祖宗’,保佑我霧隱鎮(zhèn)數(shù)百年的風調(diào)雨順、人丁興旺罷了。倒是你,屢次三番打探不該打探的事情,還煽動阿木那個蠢小子……本來還想讓你多活幾天,等下一個‘引路人’的名額空出來,給你一個‘榮幸’的機會。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只能……提前給老祖宗加餐了!

    他口中的老祖宗,毫無疑問,就是這洞穴里隱藏的邪物,或許就寄生在那個詭異的陶罐里,或者,就是這整個活體洞穴本身!

    放了阿木!李溪厲聲喝道,目光飛快地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尋找著任何可能的突破口。她注意到,那些人繭似乎都與地面某種暗紅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脈絡連接著,而所有脈絡最終都匯聚向祭壇上的那個陶罐!

    放了他鎮(zhèn)長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然后讓你們跑出去,把我們霧隱鎮(zhèn)最大的秘密公之于眾讓那些愚蠢的外面人來打擾老祖宗的清凈毀掉我們數(shù)百年的基業(yè)你覺得可能嗎

    他獰笑著,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黑色木杖,頂端那顆暗紅色的眼球驟然亮起,發(fā)出一道妖異的光芒!

    瞬間,一股強大而邪惡的精神沖擊如同海嘯般向李溪襲來!她感覺大腦仿佛被無數(shù)根鋼針刺穿,眼前發(fā)黑,耳邊響起無數(shù)混亂瘋狂的囈語,一股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想要跪地求饒!

    放棄吧……掙扎是徒勞的……融入老祖宗的懷抱……你將獲得永生……陰冷的聲音如同魔咒般在她腦海中回響。

    不!絕不!

    李溪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她想起了阿木絕望的眼神,想起了那些被封存在人繭中永世不得安寧的靈魂!一股無邊的憤怒和求生的意志瞬間壓倒了恐懼!

    去死吧!老變態(tài)!

    她怒吼一聲,趁著鎮(zhèn)長以為勝券在握、略有松懈的瞬間,毫不猶豫地將早已準備好的防狼噴霧,對準他那張布滿邪惡笑容的老臉,狠狠地按下了噴頭!

    滋——!

    高濃度的辣椒水準確無誤地噴中了鎮(zhèn)長的眼睛和口鼻!

    啊——��!鎮(zhèn)長猝不及防,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捂著臉瘋狂地后退,手中的木杖也脫手掉落在地。那顆暗紅色的眼球瞬間黯淡下去。

    就是現(xiàn)在!

    李溪沒有絲毫猶豫,一個箭步?jīng)_向還在不斷凝結(jié)的、包裹著阿木的人繭!她掄起手中的多功能登山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劈砍在人繭最薄弱的頂部!

    噗嗤!

    堅韌的繭壁被劈開一道口子!但還不足以救出阿木!

    你……你找死�。℃�(zhèn)長雖然眼睛劇痛,淚流不止,但畢竟是侍奉邪物多年,很快就強忍著劇痛,憑借對環(huán)境的熟悉,摸索著撿起地上的木杖,再次對準李溪的方向,杖端的眼球又開始閃爍起微弱的紅光!

    李溪知道,自己沒有第二次偷襲的機會了!硬拼絕對打不過這個老怪物!唯一的生路,就是毀掉那個祭壇上的陶罐!那是所有邪惡力量的源頭!

    她虛晃一招,假裝再次沖向阿木,在鎮(zhèn)長揮舞木杖試圖攔截的瞬間,猛地一個矮身翻滾,躲過攻擊,同時抓起地上的一塊人頭骨(�。丝桃差櫜簧蠍盒牧恕帽M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朝著祭壇上那個冒著紅霧的暗紅色陶罐砸去!

    休想!!鎮(zhèn)長又驚又怒,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嘭�。∵青辍。�

    人頭骨精準地砸中了陶罐!古老而邪惡的陶罐應聲碎裂!四分五裂!

    不——!��!鎮(zhèn)長發(fā)出了比剛才被噴辣椒水時還要凄厲絕望無數(shù)倍的嘶吼!

    隨著陶罐的碎裂,整個巨大的溶洞開始劇烈地、瘋狂地晃動起來!如同發(fā)生了十級地震!穹頂上那些暗紅色的尖銳突起紛紛斷裂、墜落!洞壁上那些血管般的紋路瘋狂地蠕動、爆裂,噴濺出腥臭的粘液!

    祭壇周圍,那些原本還在微微搏動的人繭,表面的紅光瞬間熄滅,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迅速干癟、枯萎!包裹著阿木的那個未完成的人繭,更是直接崩解、消散!阿木軟軟地倒在地上,依舊昏迷不醒。

    一股極其龐大、極其古老、極其不甘和憤怒的意識,仿佛從地底深處蘇醒,發(fā)出無聲的咆哮!大量的、濃郁得如同實質(zhì)的紅黑色霧氣,從碎裂的陶罐中瘋狂涌出,卻又像是失去了根基,在洞穴中胡亂沖撞片刻后,迅速變得稀薄、消散……

    頭頂不斷有巨大的石塊落下,地面裂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縫隙!這個維持了數(shù)百年的邪惡巢穴,正在徹底崩塌!

    老祖宗……我的老祖宗啊……鎮(zhèn)長失魂落魄地癱倒在地,看著眼前這末日般的景象,發(fā)瘋似地哭喊著,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兇戾和威勢。

    李溪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不及多想,沖過去一把架起昏迷的阿木——比想象中要輕得多,

    (也許)

    是被吸取了太多生命力——將他甩到自己背上,用背包的輔助帶勉強固定住,然后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來時的洞口,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瘋狂地沖去!

    身后,是地動山搖的崩塌,是老怪物絕望的哭嚎,以及……某種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在徹底消散前,那最后一聲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嘆息……

    10

    李溪背著阿木,連滾帶爬地沖出了正在迅速崩塌的山洞!

    她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身后傳來的巨大轟鳴和震動,讓她毫不懷疑,整個月牙谷,連同那個隱藏了無數(shù)罪惡的洞穴,正在被徹底埋葬!

    外面的暴雨已經(jīng)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紅色的霧氣已經(jīng)散去,山林間彌漫著正常的、雨后泥土的清新氣息,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但李溪知道,那不是夢。背上阿木沉甸甸的(雖然比預想輕)重量,身上混合著泥漿、血水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腥臭液體,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疲憊,都在提醒她,她剛剛從地獄邊緣逃了回來。

    她不敢停留,辨認了一下大致的下山方向——與來時那條詭異的路徑不同,她選擇了一條相對平緩、看起來更像是正常山路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向下狂奔。

    阿木依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得嚇人,呼吸微弱。李溪必須盡快帶他離開這片該死的山區(qū),找到人煙,尋求救援。

    也不知跑了多久,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當?shù)谝豢|灰白色的晨光穿透云層,照亮前路時,李溪終于看到了希望——山腳下,隱約出現(xiàn)了一條蜿蜒的公路!

    她幾乎是用意志力支撐著自己,背著阿木沖下最后一個山坡,撲倒在冰冷潮濕的柏油路面上。

    救命……救命啊……她用嘶啞的嗓子,發(fā)出微弱的呼喊。

    幸運的是,沒過多久,一輛運送蔬菜的貨車緩緩駛來。司機是個憨厚的中年大叔,看到路邊如同血人般的李溪和她背上昏迷的少年,嚇得差點把車開進旁邊的溝里。

    哎呀媽呀!你們這是……這是遇到野豬了還是咋地!司機大叔慌忙下車,手忙腳亂地想要幫忙。

    ……快……送我們?nèi)メt(yī)院……報警……李溪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完這句話,眼前一黑,也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時,李溪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扎著吊針,鼻腔里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有些刺眼。

    你醒啦感覺怎么樣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醫(yī)生看到她睜眼,走過來溫和地問道。

    我……阿木呢那個男孩怎么樣了李溪掙扎著想坐起來,聲音依舊沙啞。

    你別動,你失血過多,還有多處軟組織挫傷,需要靜養(yǎng)。醫(yī)生按住她,那個男孩沒什么大礙,就是受了驚嚇,可能吸入了一些……嗯,山里的瘴氣,有點神志不清,不過生命體征平穩(wěn),正在隔壁病房休息呢。

    李溪松了一口氣�;钪秃�,他們都活著逃出來了。

    醫(yī)生又詢問了一些情況,李溪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聲稱她們是來戶外探險的學生,在山里遭遇暴雨迷路,不慎跌落山谷,僥幸逃生——告訴了醫(yī)生。關于霧隱鎮(zhèn)、引路人、月牙谷和獻祭的事情,她一字未提。她知道,在沒有足夠證據(jù)的情況下,說出來只會被當成瘋子。

    很快,警察也來了。李溪依舊用之前的說辭應付,只說她們迷路的山區(qū)地形復雜,霧氣很大,不記得具體位置了。警察做了筆錄,看她們確實傷得不輕,又是年輕學生(李溪謊報了年齡和身份),便沒有過多懷疑,只叮囑她們以后不要再冒然去未開發(fā)的深山探險。

    幾天后,李溪和已經(jīng)清醒但對月牙谷經(jīng)歷完全失憶、只記得自己被打暈的阿木(李溪幫他聯(lián)系了外地的遠房親戚來接他),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在離開縣城前,李溪猶豫再三,還是向警方匿名提供了一條線索,只說霧隱鎮(zhèn)可能存在利用封建迷信進行非法活動的嫌疑,并暗示有多名外地游客可能在該地失蹤。

    后來她通過新聞得知,警方確實對霧隱鎮(zhèn)進行了調(diào)查。但結(jié)果卻讓她脊背發(fā)涼——當警察找到那個偏僻的小鎮(zhèn)時,那里早已人去樓空,變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城!所有的居民,包括王老板娘、鎮(zhèn)長,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個傳說中的月牙谷,則因為不明原因的山體滑坡,入口被徹底掩埋,無法進入。

    沒有尸體,沒有直接證據(jù),只有一些陳年的失蹤人口報告和李溪那模糊不清的匿名舉報。最終,霧隱鎮(zhèn)事件成了一樁懸案,被塵封在檔案之中。

    李溪回到了繁華的都市,繼續(xù)她的生活。她將那段驚心動魄的經(jīng)歷和收集到的部分證據(jù)(加密后)交給了她最信任的記者朋友,但朋友調(diào)查后無奈地告訴她,缺乏核心證據(jù),很難將此事公之于眾,最多只能作為都市傳說或奇聞異事來報道。

    她依舊是那個追逐風景的旅游博主,但她的鏡頭,再也沒有對準那些過于偏僻、過于神秘的古老村落。

    只是,在午夜夢回時,她偶爾還是會回到那個被濃霧鎖住的小鎮(zhèn),看到那些眼神空洞、拄著竹杖的引路人,聽到月牙谷深處那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咆哮和嘆息。

    她甚至有時會在擁擠的地鐵里,在某個不起眼的街角,看到某個佝僂的老人,穿著不合時宜的深色舊衣,用那種渾濁、空洞、不帶任何人類情感的眼神,隔著人群,遙遙地望著她。

    仿佛在無聲地問:

    下一次,你要去哪里

    而她知道,有些陰影,一旦沾染,或許將永遠隨行。那個關于不存在的引路人的故事,將成為她生命中一個永遠無法被陽光徹底照亮的、帶著血色和寒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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