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與懼
香克斯和巴基互相推搡，白著臉來找雷利，說他們找不到芙蕾雅的時候，雷利腦子里嗡得一聲發(fā)出巨大的嗡鳴。
他瞬間想到了許多可怕的設(shè)想，香克斯和巴基的聲音霎時遠(yuǎn)去，又在一片空白中傳過來。
“先回去，別慌張。”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平時一般鎮(zhèn)定。
停頓了一會，那個平靜的聲音又響起，“別擔(dān)心，芙蕾雅比你們強多了。”
即是在安慰兩個男孩，又是在安慰自己。
雷利冷靜地收拾好手邊的報紙和文件，向羅杰交代好所有的事情，告知羅杰芙蕾雅找不到了，他要去找芙蕾雅。
羅杰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欲言又止，復(fù)雜地看著雷利。
——他知道了。
雷利冷靜地判斷，并不因此感到任何愧疚、驚慌或者閃避的情緒。他朝羅杰點頭，利落地轉(zhuǎn)身離開。
街道上，花車旁，糖果商販的四周，棕櫚上的樹干上，巨大的向日葵之下，人潮人海之中。
第一遍，第二遍，第叁遍，從正午到太陽西沉，從島東到島西，一遍又一遍。
雷利幾乎找到了所有的地方，見聞色開到極致，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不，不對，還有一個地方
雷利推動眼鏡，皺眉看向北邊，沉寂如同死去的貧民窟，這座度假島嶼最黑暗，最破敗的地方，屬于癮君子和妓女的狗窩。他也只在第一天跟隨那個踩著高跟鞋的姑娘進(jìn)去過一次。
雷利不覺得這座島上有誰能躲開香克斯和巴基的眼睛綁住芙蕾雅，但她自己去那個地方做什么？
雷利皺著眉，穿過霉尿味的隧道，走進(jìn)北面陰冷潮濕的洞穴中。
瞧，他看到了什么。
芙蕾雅，他的芙蕾雅。
緩步走在煙蒂和避孕套堆積的大街上，穿著一身妓女的衣服，發(fā)絲散亂，畫著妝，眼神迷離，嘴唇紅腫。
哦，芙蕾雅……
看到他睜大眼睛，站在原地的芙蕾雅。
扭動著小屁股，像是個小妓女的芙蕾雅。
就在一瞬間，芙蕾雅還以為她會被雷利殺死。
雷利身上散發(fā)出巨大的、恐怖的威壓，樓房晃動，飛沙走石，天上緩慢飄動的云都一滯。
瞳孔猛地一縮，芙蕾雅渾身僵直，巨大的死亡的陰影籠罩住她。
會死。
真的會死。
雷利是真的想要殺死她。
雷利緩慢地走到芙蕾雅面前，俯視著女孩，伸出一只手，摩挲她紅腫的嘴唇。
“是誰。”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紙在摩擦。
芙蕾雅艱難地喉嚨里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嗬……”
女孩嘴唇慘白，面露恐懼。雷利垂下眼睛，洶涌的情緒在眸子里浮動。他略微收斂氣勢，蹲下身，抓住芙蕾雅兩邊的太陽穴，強迫她看著自己。
芙蕾雅猛烈地呼吸，汗水浸濕后背，在雷利的的目光下顫抖。
“你殺了他嗎，芙蕾雅�！崩桌淇岬貑枴�
芙蕾雅顫抖著嘴唇，搖頭。
“為什么不殺了他？你喜歡這種事？”
芙蕾雅點點頭又搖搖頭。
雷利的臉色再次沉下去。
“你喜歡他？”
“我……”芙蕾雅溫吞地說，“喜歡她�！�
“她？”雷利頓了頓，逼問，“你喜歡女孩？”
芙蕾雅迷茫地?fù)u頭。
雷利緊緊地盯著她，審視的目光如網(wǎng)一般把她纏繞，難以呼吸。半晌，雷利嘆了口氣，垂下肩，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全部收斂起來。
雷利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用臉頰去蹭芙蕾雅，輕輕撫摸那對可愛的肩胛骨，輕輕抱住她。
“芙蕾雅，乖，冷靜下來，別怕我�！�
在雷利的懷抱里，芙蕾雅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死亡的陰影散去，委屈和憤怒慢幾步追上來，她伸手抓住雷利的衣服，使勁把他往后揪。她的力氣對雷利如毛毛雨，不動如山。芙蕾雅又對雷利拳打腳踢，推搡他的臉。
“好了，好了�！崩桌呐乃谋�，親親她的臉頰，“別氣了，對不起芙蕾雅，我不該嚇你。”
芙蕾雅鼓起臉，摟住雷利的脖子，把臉埋進(jìn)他的肩膀，雙腿纏上雷利的腰。雷利說什么她都不吭聲，消極地抗議雷利的暴行。
雷利又嘆了口氣，哄她：“芙蕾雅，我的眼鏡給你帶好不好？”
芙蕾雅思想斗爭好半天，最終還是點頭，乖乖爬下來，鼓著臉頰站在雷利面前。
雷利把眼鏡從自己鼻梁下取下來，帶到芙蕾雅的小臉上。他的眼鏡對于芙蕾雅而言太大了，一直往下滑，芙蕾雅只好伸出兩只小小的手，按住眼鏡腿。
芙蕾雅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有點傻乎乎的。
她的臉頰暈紅，眼尾因為委屈泛紅，眼線拉長了她的眼睛，把圓圓的眼睛拉出一個嫵媚的上挑。
純潔的笑容變了味，芙蕾雅一無所知地還在朝雷利笑。
雷利凝眉，越發(fā)仇恨起給芙蕾雅化妝的人。
看芙蕾雅情緒好轉(zhuǎn)，雷利趁機又問她是誰給她化了妝，還換了衣服。
雷利的眼鏡有度數(shù)，芙蕾雅又沒近視，帶了一會就頭暈，但又舍不得摘下來，靠著雷利的胳膊閉眼睛。
她聽見雷利的問題，想了想，低下頭，悶聲：“我不告訴你�！�
“芙蕾雅�！崩桌穆曇舭岛�。
芙蕾雅噘嘴，“我不告訴你，你肯定要找她麻煩，但我喜歡她�！�
雷利瞇著眼威脅她：“那我就把瑪麗諾的妓女都?xì)⒌��！?br />
芙蕾雅驚呆了，眼睛瞪得圓圓的，急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想不到一個好辦法，咬著下嘴唇干著急。
雷利好笑地捏捏她的小鼻子。芙蕾雅一癟嘴，伸手拉住雷利的襯衫下擺，仰著頭看他。
“雷利先生……”她哀求，身體微晃，兩條腿交替著踏動，吊帶襪和長筒襪之間露出兩節(jié)藕粉色的肌膚。
雷利眼睛暗了暗。
“芙蕾雅�！彼麎褐ぷ诱f，“把她對你做的事情，對我再做一遍�！�
芙蕾雅眼睛一亮，知道這是有希望的意思。
她立馬朝雷利懷里走兩步，抱住他的腦袋吻他習(xí)慣性微笑的唇。圓框眼鏡磕到雷利的鼻子，雷利一把把這礙事的玩意從芙蕾雅臉上扯下來，芙蕾雅皺鼻子，報復(fù)性地啃雷利的唇。
“張嘴！”芙蕾雅模模糊糊地喊。
雷利微微張嘴，芙蕾雅立馬胡亂地把舌頭塞進(jìn)雷利的嘴里。她進(jìn)入雷利浸滿煙味的口腔就皺起眉頭，想要抽離離開。雷利的大手抓住芙蕾雅的小腦袋，把她往自己得方向摁。
牙齒磕到了牙齒，芙蕾雅疼得蓄滿淚水。可雷利不放過她，她也沒辦法，只能回憶著模仿芙麗嘉的動作，卻模仿得不得要領(lǐng)，像一只小狗亂舔。
雷利被她弄得不上不上，無奈地放開芙蕾雅。
芙蕾雅捂著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
“然后呢，她還做了什么？”
芙蕾雅搖頭。
“你們就接吻，吻了一個下午？你還吻得這么爛？”雷利譏諷地問。
“還換了衣服，化了妝……我們就親了一下……”芙蕾雅軟弱無力地駁斥。
“沒了？”
“沒了�！�
雷利靜靜地看著她�？吹密嚼傺糯瓜履X袋，追逐自己畫圈的腳尖。頭上不重不輕地挨了一下，雷利慢悠悠的聲音響起，“我相信你�！�
芙蕾雅眼珠溜到上邊，瞄著雷利。雷利慢條斯理地戴上眼鏡，圓形的鏡片反光成一片白色的光。
“但這也不是你消失一個下午的理由，香克斯和巴基很擔(dān)心你，雅萌、賈巴、羅杰和我都一直在找你。同時你在干什么？”
芙蕾雅再次低下頭，內(nèi)疚地繳著手指。
雷利嘆息，摸摸芙蕾雅的小腦袋，“回去跟大家道歉�！�
芙蕾雅點頭。
“還有……”
還有？！芙蕾雅震驚地抬頭看雷利。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芙蕾雅？你不聽話。”
雷利帶著神秘的笑容俯視芙蕾雅。
啊……芙蕾雅心虛地移開眼神。
“啊？難道你想說自己忘記了，就想逃避懲罰嗎？”
芙蕾雅的眼神更心虛了。
“壞孩子�！崩桌疖嚼傺诺南掳停耙邮軕土P才行�！�
“懲、懲罰？”芙蕾雅眼淚汪汪地問，“什么懲罰？”
雷利微微抬頭，瞇起眼睛，神色愉快，輕快地吐出幾個字：“打屁股�！�
“打、打屁股？�。�！”芙蕾雅瞳孔地震。她捂著小屁股，驚慌地四處亂看，“在，在這嗎？”
雷利摩挲著下巴，“嘛……在這也不錯�！彼低涤^察芙蕾雅震驚到失色，偷笑，話鋒一轉(zhuǎn)，“但還是回去再說吧，要是芙蕾雅的小屁股被誰看見了，可就不好了吧�！�
芙蕾雅一想到那種可能性就飛快地點頭。
雷利把芙蕾雅抱回去，甲板上的觀察員一看見雷利就高聲大喊：“副船長帶著小芙蕾雅回來了！”
整艘船熱鬧起來，好多人立馬出現(xiàn)在甲板邊緣，朝雷利和芙蕾雅大喊。
斯賓塞激動地就要沖下甲板，從海里游過去，被身后的人死死拉住。
雷利看了看芙蕾雅一身衣服，皺皺眉。芙蕾雅想要從雷利懷里下去，被雷利阻止，她仰著頭，不明所以地看雷利。雷利并不解釋，只把芙蕾雅又往披風(fēng)里藏了藏，只露出半個小腦袋，埋在他懷里。
“讓開，你們別嚇著她�！�
船員嘩地讓開一條道，讓雷利抱著芙蕾雅走回去。
雅萌焦急地走過去，問雷利怎么回事？香克斯和巴基也沖出來，圍著雷利喊芙蕾雅。
雷利搖搖頭，對雅萌說先進(jìn)去再說。
“里面正在開會。”斯賓塞說，“你不在，什么都商量不出來�！�
雷利點頭，抱著芙蕾雅拉開倉門，走進(jìn)去。斯賓塞跟上去。雅萌猶豫了一下，她并不是干部，沒有參加會議的資格，她對會議也沒什么興趣，但她看著雷利，擰緊眉頭，抬腿跟了進(jìn)去，沒人阻止她。
香克斯和巴基也跟著要進(jìn)去，被攔下來，兩個男孩氣呼呼又擔(dān)憂地在倉門口走來走去。
“啊，雷利，你終于回來了！”羅杰一看見雷利就快步迎來。
賈巴看見雷利，摸著顴骨下的傷口干笑。
雷利跟一房間的人打了聲招呼，蹲下身把芙蕾雅放下。披風(fēng)轉(zhuǎn)著收起來，臉蛋紅撲撲的芙蕾雅露出來。
看見芙蕾雅，羅杰抱著腦袋大叫起來：“�。≤嚼傺�，你穿的這是什么�。�！”
斯賓塞也從雷利背后躥出來，悲痛欲絕地大吼：“芙蕾雅，你穿得這是什么��？！”
芙蕾雅撅起嘴，把自己藏到雷利身后，小手去握雷利的手指。
羅杰快昏倒了，連忙把芙蕾雅從雷利身后拉出來，放到自己面前。他不敢碰芙蕾雅，手舞足蹈地左看看右看看，一下看見了芙蕾雅紅腫的嘴，神情頓時復(fù)雜起來。
羅杰把她拖到角落里，不停撓著下巴，小聲地耳語：“芙蕾雅，雷利沒對你做什么吧？”
雷利靠著門框，點了根煙看羅杰犯傻。這間房間就這么大，就算躲進(jìn)角落里，誰還能真的聽不見不成。
別人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斯賓塞出于一種變態(tài)的直覺，隱隱約約好像明白了什么。
“雷利�！彼逯樧叩嚼桌媲�，“羅杰的話什么意思？”斯賓塞不搞怪的時候還挺唬人的，細(xì)長的眼睛銳利地盯著雷利。
雷利吐出一口煙，笑道，“你聽下去就知道了。”
“�。俊避嚼傺胚�沒明白羅杰在問什么。
“就是肢體接觸什么的，沒有吧？”
“啊……”芙蕾雅想了想，反問，“親親算不算？”
“親親？�。�！”
所有人一起大吼起來。
賈巴嗆了口煙，咳嗽著站起來，著急地問：“什么？！芙蕾雅，這種事可不能瞎說啊，什么親親，他親你哪了？”
“嘴巴啊……”芙蕾雅誠實地回答。
嘴巴啊，嘴巴其實也還行吧……親嘴也能是純潔之吻的吧……
——個鬼�。。�！
雷利�。。。。�
“舌頭呢！”斯賓塞拍案而起，“他不會還伸舌頭了吧？！�。。 �
“沒有�！�
大家微微舒氣。
“是我伸的�！�
一口氣又提起來。
“雷利——！�。。�！”
斯賓塞揮舞著海圖撲過來，打在雷利臉上，一張帥臉此時猙獰如鬼神，“你他媽的！�。 �
雷利沉默地挨了一擊。
斯賓塞揮舞著胳膊要撲上去，被雅萌拉住。
“別沖動。”她嘶啞地說。
“雅萌！？”
雅萌拳頭緊握，勉強維持臉色，對芙蕾雅道：“芙蕾雅，你先出去。”
芙蕾雅呆呆地看著他們，張張嘴。
“出去�！毖琶鹊谝淮斡妹畹恼Z氣對芙蕾雅說話，“去找香克斯和巴基�！�
芙蕾雅看向雷利，雷利朝她點頭，于是芙蕾雅動起來，朝門口走。
看見他們的交流，雅萌的臉色更黑，抓著矛的手收緊，手中武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聲音。
芙蕾雅路過雷利時，還是擔(dān)心地頓住腳步看他，拉住他的衣服。
“雷利……”
雷利拍拍她的腦袋，柔聲道：“別怕，換身衣服，去找香克斯和巴基吧，他們很擔(dān)心你。”
芙蕾雅還是猶豫著沒走，目光在雅萌和雷利之間徘徊，像是個父母吵架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的孩子。
雷利的目光更柔和了一點，“不是你的錯，芙蕾雅，去吧�！�
芙蕾雅點頭，離開了這間房間。
房間里的氣氛掉落冰點，賈巴、羅杰、艾利歐和艾薩克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雅萌和斯賓塞一左一右站在雷利面前，殺氣盎然，活脫脫一對發(fā)現(xiàn)自家可愛的小女兒被不知道哪里來的糟心老頭糟蹋了的父母。
雷利掃了他倆一眼，幽幽道：“雖然這話對你倆說很奇怪，但現(xiàn)在好像只有這句話可以說了�！�
雷利一扶眼鏡，誠懇地請求道：“請把你們的女兒交給我吧�！�
“想得美！吃我一刀——！”
“受死吧——伊弉冉尊——！”
——
伊弉冉尊：我虛構(gòu)的，雅萌的大招。
——
之前，雷利揍賈巴的理由：教壞小朋友。
賈巴（驚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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