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氣小說 第184章
縫紉機在凌晨三點停了下來。
蘇小滿揉著眼睛從作業(yè)本里抬頭,看見母親正在給二姐的舞服鎖邊,紅色的確良布料在煤油燈下泛著微光,像團燒不盡的火。
那是用父親額外申請的布料票換的,周秀蘭說:“跳《采茶舞》就得穿紅衣裳,像剛冒頭的茶芽尖兒,帶著股子闖勁�!�
二姐蘇建芳正對著穿衣鏡比劃,腳尖點地時,露出磨破的帆布舞鞋。
這雙鞋是她用三個月的夜班補貼換的,鞋頭還留著母親手縫的防滑紋路。
“小滿,你說省藝校的老師,會喜歡我這雙補丁鞋嗎?”
她嘴上開玩笑,手指卻輕輕撫過鞋面上的針腳——那是妹妹用數(shù)學(xué)草稿紙畫了整夜的改良圖。
“姐,你看!”
蘇小滿突然從書包里翻出個鐵皮盒,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六枚硬幣,“這是我?guī)皖櫻又a數(shù)學(xué)的‘課時費’,夠買半雙新舞鞋了!”
硬幣碰撞聲驚醒了趴在縫紉機上打盹的父親,蘇建國揉著眼睛站起來,工裝褲上還沾著給女兒改書桌時的木屑:“明天我騎車去縣城,供銷社新到了牛筋底�!�
晨光剛爬上竹籬笆,大哥蘇建軍就扛著塊木板進門了:“廠子里廢棄的宣傳欄,我鋸了塊邊角料,給小芳當(dāng)把桿!”
他故意把“小芳”喊得老響,惹來二姐的笤帚疙瘩:“滾!
我是要考藝校的人,能跟你這搬磚的一樣?”
話雖這么說,卻盯著木板上工整的刻度線發(fā)愣——那是大哥用退伍時發(fā)的軍用尺子量的。
顧延之的自行車鈴鐺在院外響了三聲,比平時早了二十分鐘。
蘇小滿揣著母親新做的布書包跑出去,看見他車筐里躺著個牛皮紙袋,封口處用紅毛線系著個蝴蝶結(jié):“我爸托人從省藝校帶的,去年的舞蹈試題�!�
他耳尖發(fā)紅,突然把紙袋往她懷里一塞,車鈴鐺響得比心跳還急。
接下來的半個月,蘇家的縫紉機成了最忙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