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氣小說 第200章

    長途汽車的柴油味灌進車窗時，蘇建芳正對著小鏡子補口紅。

    那支“牡丹牌”潤唇膏是周秀蘭結(jié)婚時的嫁妝，外殼己經(jīng)磨得發(fā)舊，涂在唇上卻像沾了層晨光。

    蘇小滿坐在旁邊，盯著二姐膝蓋上用枕套改的帆布包，里面裝著母親連夜繡的準考證——邊角處歪歪扭扭繡著“必勝”二字，針腳比布料本身還要結(jié)實。

    “小芳，把圍巾戴上�！�

    父親蘇建國從車窗遞進來條藍圍巾，那是用他退伍時的軍裝改的，領(lǐng)口處還留著淡淡的機油味。

    長途汽車的發(fā)動機突突作響，震得車窗玻璃嗡嗡顫，蘇建芳卻笑得像朵開在霜天里的月季花：“爸，省城比咱這兒暖和，您看小滿都穿短袖了�！�

    話雖這么說，她還是把圍巾往脖子里緊了緊。

    蘇小滿看見圍巾內(nèi)側(cè)繡著朵極小的玉蘭花——那是母親昨晚趁她睡著時縫的，針腳密得能數(shù)清，像把所有的牽掛都藏進了絲線里。

    大哥蘇建軍跨在二八杠上，車后座綁著給二姐裝舞鞋的鐵皮盒，沖車窗里喊：“到站給家里發(fā)電報！

    要是有人敢欺負你——知道啦！”

    蘇建芳揮了揮手里的搪瓷缸，缸身上“先進工作者”的紅漆字在晨光里格外亮。

    汽車開動時，她突然看見父親轉(zhuǎn)身用袖口擦眼睛，母親的藍布衫在站臺邊晃成個模糊的點，像棵被風吹歪的玉蘭樹。

    七個小時的車程，帆布包里的饅頭早就涼透了。

    蘇小滿啃著硬邦邦的干糧，聽前排乘客說省藝校今年招30個人，卻有兩百多個姑娘來考。

    二姐的手突然攥緊搪瓷缸，缸底還剩著半塊沒舍得吃的腐乳，在晃動的車廂里泛著暗紅色的光。

    “姐，你記不記得去年廠慶？”

    蘇小滿突然湊近，壓低聲音，“你跳《采茶舞》時，鍋爐房的張師傅把鍋爐氣壓都燒高了兩格，說你的紅裙子比爐火還亮。”

    她從書包里摸出個鐵皮盒，里面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