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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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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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潮濕，黑暗。
行走在幽暗的石廊內(nèi)，通道長得幾乎要沒有盡頭，墻壁上隔了很長間距才出現(xiàn)的照明散發(fā)出奄奄一息的光，少得可憐的能見度把影像拉長扭曲，恍惚間給人步入深淵的錯覺。
空氣又黏又稠，呼吸間充斥著終年不見陽光的霉氣，淡淡的海鹽味，以及眼角余光里，被隔絕在粗大柵欄后面，偶爾光影浮動間照見的深處，影影綽綽黑影與無處不在的斑斑血漬。
一切都在向外界昭顯著事實(shí)。
此地就是巨大獸籠，混沌、瘋狂、弱肉強(qiáng)食。
此時，它死氣沉沉，象是連呼吸都被黑暗吞噬。
我無法預(yù)料，無數(shù)次臆想中的再見，竟會是在這樣的深淵————因佩爾頓，深海大監(jiān)獄的第六層，絕望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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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xù)向前走了很久，拐過一道彎，漫長黑暗的盡頭浮著一盞燈，光暈中籠罩的高大男人盤膝坐在通道上，面朝柵欄，雪白制式大衣卷著放在身邊。
“誰？！”男人猛地回頭，語氣冰冷，蘊(yùn)涵殺機(jī)。
極端駭人的壓迫感撲面而至。
“別緊張，我是來見你后面那家伙的�！蔽抑�(jǐn)慎的從黑暗中脫身而出，緩緩靠上前去，雙手舉高，表示自己沒有攻擊意圖。
抬起下巴沖著半隱在男人身后陰影里的家伙點(diǎn)了點(diǎn)，“哥爾d羅杰�！�
那人的身影從深處緩緩顯現(xiàn)，臉上看不出表情，黑瞳深處的神采一如當(dāng)年；我摘下兜帽，他的眼睛微微睜大，現(xiàn)出一絲若有所悟，“是你？”
“好久不見�！蔽覔]了揮仍未放下來的手，一邊轉(zhuǎn)而對邊上盯著我不說話的陌生人，友好的笑笑，“能別這么看著我嗎？”
與羅杰一般黑發(fā)黑瞳，鬢邊摻著幾絲銀白，盯著人的雙眼靜靜燃燒烘天熾焰，看上去不年輕的男人身上帶著獅子般的霸氣。
“卡普。”
哥爾d羅杰平靜的語調(diào)仿佛鎮(zhèn)定劑，被喚作卡普的這人濃眉微挑，頃刻間收斂鋒芒，變魔術(shù)般換上一個搞怪的表情。
“哦~你女人��？這種時候，到這種地方來，真是勇敢。”一邊抬頭望天一手挖起鼻孔，象是神奇得不得了的說道，“你這家伙居然喜歡這么老的�！�
“卡普你真失禮啊喂！上次見她的時候明明是個年輕姑娘。”哥爾d羅杰滿臉不解的瞪著我上下打量，“未老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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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抽死你？我頭疼的扶額，對于哥爾d羅杰和他身邊無論是敵是友，都令人無比苦逼的屬性感到蛋疼。
靜靜的磨了一會兒牙，終于按下把兩人一起剝光倒吊起來的沖動，一腳踹上關(guān)著羅杰的監(jiān)牢柵欄，怒聲說道，“時間走法不一樣啊蠢材！”
對你來說是生命最后的三年，對于我，卻已經(jīng)十幾年彈指一揮間。
滿意的看到羅杰一臉心有余悸的小退半步，我扭頭盯著身邊氣勢囂張的另外一只，待得他眼珠子亂轉(zhuǎn)，神情卻不再那么詭異，我收回飽以老拳的心思，原地，盤膝坐下。
“想再見你一面，所以拜托朋友幫忙送我過來。”說到這里我停下來，斜覷挨著我半只手臂距離一樣大刺刺坐下來的人，挑眉。
“我說，人家久別重逢你就不能回避下？”
對方毫無壓力的回視，面上一片茫然。
“好吧好吧~你隨意�！蔽覕∠玛噥�，跟這種滾犢子無常識星人較真，蠢透了有沒有？
“接著上次的故事�！卑炎⒁饬D(zhuǎn)回哥爾d羅杰身上，看他與我面對面坐著，眼神專注而認(rèn)真，我微笑起來。
“當(dāng)年只是出門遛個彎，就陷進(jìn)再也沒辦法醒過來的噩夢。”
“在那里，我叫妮可羅賓，收養(yǎng)我那家伙給的名字。”
回憶伴隨著語言浮現(xiàn)在眼前。
“那是與我的故鄉(xiāng)截然不同的世界�！�
…………
只存在三種顏色的地方。
灰色的，無邊無際的垃圾山；偶爾放晴的天穹，是漂亮的藍(lán)色。
刺目的紅，是流淌的血。
生活在那的人奉行實(shí)力至上，想要就去搶奪；爭斗殺戮隨處可見，陰謀背叛更是習(xí)以為常，唯有軟弱，才是唯一的罪過。
我討厭那個地方，也討厭自顧自把我撿回去的混蛋。
給我名字，撫養(yǎng)我長大，卻始終不承認(rèn)我是同伴；明明是和我一樣的迷路人，卻把我當(dāng)成二次元幻影里的人物。
‘好好活下去，羅賓�！�，再沒有話對我說。
胡言亂語，瘋瘋癲癲，寧愿活在糟糕的妄想世界，也不肯認(rèn)真看我一眼。
‘好好活下去，羅賓�！液尥噶诉@句話。
一直到他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到我在外界被捕入獄，賤井塔暗無天日的地下，他的話仍舊夢魘般糾纏不清。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到底，還是成了執(zhí)念。
于是，我以‘簽下契約輔佐完成某個人的構(gòu)思，并且在啟動后余生禁錮其中，成為運(yùn)作環(huán)節(jié)之一’，作為條件躲過裁決。
‘活下去，羅賓�！�
他只會這么說，所以，我一直活著。
…………
“既然決定活下去，就不要一副赴死的表情��！”羅杰怒聲大吼打斷我的敘述，黑亮瞳孔里仿佛電閃雷鳴，“如果回去是送死，你就留下來！”
“到海上去�！闭f著，他身上爆發(fā)出強(qiáng)烈氣勢，“大海會收留任何人�！�
“現(xiàn)在性命堪憂的是你�！鄙炷_踢了踢面前粗大的柵欄，我沒好氣白了他一眼，“看在當(dāng)年收留之恩份上，我倒可以勉為其難救你一救�！�
“那些玩具卡片不是沒效果嗎？”羅杰哈哈傻笑起來，“長著翅膀的女人，奇形怪狀的布偶，你偷偷摸摸對我用過好幾次，還把糖果摻進(jìn)酒里…我都知道啊。”
“那是大天使的呼吸和傷害轉(zhuǎn)移，不是玩具，‘糖果’也不是…”我無比頭疼的扶額，“算了算了。”反正早就知道的事，涉及兩個不同世界的法則，再糾結(jié)也沒辦法。
另外…
斜了眼邊上默不出聲，氣勢卻徒然沉重的男人，我抿抿嘴角，有些譏誚的對他說道，“別擔(dān)心我做什么，如果不是他自愿在這里，深海大監(jiān)獄已經(jīng)不存在�！�
“女人太囂張會嫁不出去�！绷_杰在一旁幽幽的說道。
“別逼我臨走前揍你，哥爾d羅杰�！�
見笑容陰森的威脅收到效果，我隨即起身，居高臨下注視著一手撐住下巴，事到如今仍舊看不出半點(diǎn)‘邪魅狂狷霸氣凌人’的，現(xiàn)任即將領(lǐng)便當(dāng)海賊王哥爾d羅杰。
“我那里正爆發(fā)災(zāi)難，第一級隔離指定生物品種流落到人類國家，并且吞噬擁有力量的人得到進(jìn)化，飛速形成物種侵略�！�
“排名第一的強(qiáng)者戰(zhàn)敗死亡，現(xiàn)在，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都聚集到戰(zhàn)場，即使要把那個國家化為灰燼，也必須阻止事態(tài)惡化。”
“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會去最前線�！�
“[赴死]和[送死]是兩種不同的心情，前者至少讓我死得轟轟烈烈�！�
“說來奇怪，當(dāng)年在外界，我寧可象只野狗東躲西藏也不愿意回去的地方，事到如今，居然肯為它拼出性命�！�
“即使討厭到憎恨，我也無法再否認(rèn)，那里是家園。”
“我很榮幸，為它而戰(zhàn)。”
“永別了，羅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