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億
煙雨踏出趙滿滿的家門，后知后覺，趙滿滿剛剛那輕聲細語，看似溫柔，實則是在趕自己走。她心里明鏡似的，趙滿滿并非心疼那幾個碗，而是怕自己笨手笨腳，把碗摔碎了，到時候又得花時間收拾，耽誤事兒。
煙雨心里門兒清，要是趙滿滿直白地說：“我怕你笨手笨腳摔了我的碗，浪費我時間收拾，你趕緊回家，這兒用不著你�！弊约嚎隙〞览p爛打，拉著趙滿滿的胳膊，身子微微晃動，帶著十足的嬌嗔勁兒，信誓旦旦地保證：“滿滿，我真的會小心翼翼的，你就信我這一次嘛，肯定不會弄壞你的碗�！笨山Y(jié)果呢，不是碗摔得滿地碎片，發(fā)出清脆又惱人的聲響，就是把廚房搗鼓得一片狼藉，鍋碗瓢盆橫七豎八，食材調(diào)料散落一地。完了還得裝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眼眶微微泛紅，嘟囔著：“我明明已經(jīng)很小心了，碗怎么就摔了，我也搞不明白，這廚房怎么越收拾越臟。”
以前，這樣的事兒可沒少發(fā)生。那時的趙滿滿，面對這樣狀況百出的自己，總是先輕輕捧起自己的臉，拇指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像在安撫一只受傷的小動物，耐心地安慰自己受傷的“小心靈”，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是這碗自己不漂亮，見你太漂亮了，自慚形穢，就自己摔了。廚房也是一樣，覺得配不上你的美。”說完，在煙雨的額頭落下一吻，那輕柔的觸感仿佛帶著絲絲甜意，就把自己“請”出廚房，獨自收拾殘局。
煙雨忍不住想，這大概是趙滿滿絞盡腦汁，把腦子里僅有的那點情話都搜羅出來了吧。平日里，趙滿滿可從來不會當(dāng)面夸自己漂亮。唯一一次，還拐彎抹角地拿碗和廚房來作比，夸得那叫一個奇特。這讓煙雨心里既甜滋滋的，像吃了蜜一樣，又有點委屈。甜的是趙滿滿總算夸自己漂亮了，委屈的是，這夸贊的方式也太獨特了，就不能拿正常點的來對比嗎？比如中國古代四大美女，再不濟，和電視上那些漂亮女明星比也行啊，哪怕和顧凱比一比，自己也有信心把顧凱比下去。趙滿滿這獨特的夸贊方式，常常讓煙雨哭笑不得，心里又愛又惱。
其實，如今的煙雨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笨手笨腳、摔碗炸廚房的小迷糊了�，F(xiàn)在的她，不僅能把碗洗得干干凈凈，每一個碗都在她手中被擦拭得光亮如新，把廚房收拾得井井有條，各類廚具擺放整齊，還能煮出一鍋香噴噴的白粥，甚至能做出一頓勉強香入口的飯菜。
煙雨憧憬著，等和趙滿滿復(fù)合以后，自己就能在廚房里幫上忙了，這樣就能一直黏著趙滿滿。要是趙滿滿同意，說不定還能一起做些更甜蜜的事兒呢。以前趙滿滿在廚房做飯，總把自己趕出去，不讓自己黏著。以后吃完飯，自己去洗碗，趙滿滿可以在客廳看電視、看書，或者來廚房陪著自己。那時候，她一定要讓趙滿滿從背后環(huán)抱住自己的腰，頭靠在自己肩上，兩人的身影在溫馨的廚房里相互依偎，然后一邊洗碗，一邊和趙滿滿聊聊白天各自工作里的趣事，商量商量明天看什么電影，去哪兒約會。要是趙滿滿不想做飯，自己也能下廚，雖說味道可能不太敢保證，但那也是自己滿滿的心意。
就這么美滋滋地想著和趙滿滿復(fù)合后的甜蜜日常，煙雨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家，甚至連衣服都換好了。等她回過神來，看到鏡子里穿著一身白色職業(yè)裝的自己，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那叫一個燦爛，嘴角咧得都快到耳根了。她忍不住在心里鄙視自己，還沒追到趙滿滿呢，就開始胡思亂想這些，像什么話嘛。
煙雨暗暗給自己打氣，一定要趕緊把趙滿滿追回來，這樣就不用只是空想，都能變成現(xiàn)實了。她對著鏡子，用力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那動作帶著十足的干勁，拿起包就往門外走。她打算在外面走廊上等著趙滿滿，和她一起去上班。路過客廳時，煙雨還特意伸手輕輕摸了摸那盆剛被自己重新重視起來的花，那溫柔的觸感仿佛在和花訴說著自己的心事，湊近用鼻子深深聞了聞，才戀戀不舍地朝門外走去。關(guān)門時，她還極其幼稚地對著擺在客廳最顯眼位置的花擺擺手，拋了個飛吻，那模樣就像在和最親密的伙伴告別。
一轉(zhuǎn)身，就看到穿著黑色職業(yè)西裝的趙滿滿。煙雨還是第一次見趙滿滿穿職業(yè)裝，那模樣，精致干練中又透著幾分特有的小性感，將柔美與精明強干融合得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盡顯柔中帶剛、剛中有柔的獨特氣質(zhì)。她的發(fā)絲整齊地別在耳后，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黑色西裝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每一個動作都散發(fā)著成熟女性的魅力。煙雨瞬間看呆了，這幾年的時光沉淀，讓趙滿滿褪去了曾經(jīng)的青澀，每一個動作都變得成熟穩(wěn)重，滿是職場精英的范兒。
她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眼神緊緊鎖住趙滿滿，仿佛被磁石吸引一般，喃喃道：“滿滿，你……你也太美了。”那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艷與傾慕。趙滿滿被她直白的夸贊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別過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那一抹笑容里藏著羞澀與甜蜜：“就你嘴甜�！�
可看著看著，煙雨的笑容漸漸消失，心里涌起一陣不安。這么優(yōu)秀的趙滿滿，身邊肯定有不少追求者吧，自己是不是有很多情敵？自己真的是趙滿滿的最佳選擇嗎？自己真的有足夠的能力給趙滿滿幸福嗎？拋開其他不說，光是兩人都是女生這一點，就讓煙雨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雖說現(xiàn)在社會越來越開放，可像她們這樣的關(guān)系，還是很難被大多數(shù)人接受和看好。如果自己不那么執(zhí)著，放開趙滿滿，只做普通朋友、好閨蜜，看著她幸�？鞓�，是不是對她更好呢？
盡管她愛趙滿滿愛得刻骨銘心，而且當(dāng)初也是趙滿滿主動問自己要不要談戀愛。但煙雨心里明白，那時的趙滿滿或許只是單純想找個人談戀愛，對象不是自己，也可能是別人，比如顧凱。最后選擇自己，不過是因為顧凱拒絕了她，而自己恰好在場，又入了趙滿滿的眼。如果不是自己主動爭取，趙滿滿不一定會和同性談戀愛。
這么一想，煙雨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仿佛掉進了一個黑暗的深淵，怎么也爬不出來。進電梯時，她只是匆匆看了趙滿滿一眼，那眼神里滿是失落與迷茫，便低下頭，一言不發(fā)。趙滿滿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那觸感輕柔得像羽毛，輕聲問：“你怎么了？”煙雨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像是把所有的情緒都鎖在了心里。進電梯時還差點撞到趙滿滿身上，出電梯時更是頭也不回，一馬當(dāng)先，完全沒管趙滿滿有沒有跟上，腳步急促得像在逃避什么。直到走到小區(qū)樓下，看到助理司西正和王萌萌在車子旁邊聊天，才低聲跟趙滿滿說了聲再見，那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便低著頭朝車子走去，上車后也始終沒有回頭。
趙滿滿看著煙雨離去的背影，滿心疑惑，自己也沒招她惹她呀，剛剛在自己家還又吵又鬧，為了一碗白粥和一個煎蛋，撒嬌賣萌、裝可憐，無所不用其極，最后如愿以償，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變成這樣了？難道是因為最后沒讓她收拾碗筷？趙滿滿琢磨了一下，覺得不太可能，她了解煙雨，她最后離開的時候心情還不錯，應(yīng)該是心甘情愿的。自己那么說，確實是怕她越幫越亂，以前她就是這樣，不會干還非要插手，結(jié)果總是把事情搞得更糟。趙滿滿覺得自己這么做，對兩人都好，畢竟都要趕著去上班，一堆工作等著處理，可耽誤不起時間，想來煙雨也能理解。
那問題出在哪兒呢？趙滿滿仔細回憶了一下，煙雨回去后，自己沒花多少時間就洗完碗、收拾好廚房，然后換衣服出門，前后總共不到一刻鐘。自己剛走到電梯旁，煙雨就從家里出來了，當(dāng)時她的行為就很奇怪，對著屋里揮手，還拋了個飛吻。趙滿滿當(dāng)時也好奇，忍不住往煙雨屋里瞧了瞧，確定里面沒人。她知道，煙雨肯定是對著屋里她喜歡或者覺得重要的東西這么做，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經(jīng)常干這種幼稚的事兒，不是對著自己，就是對著自己送的禮物，還有她珍視的物品。
當(dāng)煙雨轉(zhuǎn)過身看到自己時，先是一愣，估計是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收拾好了。緊接著，她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那眼神里的光芒熾熱得仿佛要把自己融化，有驚訝、有驚艷、有欣賞、有自豪、有感慨、有占有欲、有歡喜，更有濃濃的愛意。趙滿滿被這眼神看得渾身發(fā)燙，心也跟著劇烈跳動起來，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揪了揪衣角，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那手指微微顫抖，泄露了她內(nèi)心的慌亂。可就在她想著該做點什么、說點什么來躲開這滾燙目光的時候，那眼神卻在短短幾秒內(nèi)迅速黯淡下去。從熾熱到冰冷，不過眨眼之間，可趙滿滿卻在這短暫的時間里，體會到了自豪歡喜、疑惑懷疑、低落傷感，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
而那眼神的主人，也就是煙雨，很快低下了頭，不再說話，整個人仿佛被一層悲傷的陰霾籠罩。剛剛還像一只自信驕傲的花孔雀，瞬間就變成了膽小自卑的丑小鴨。趙滿滿盯著煙雨看了好久，進電梯時，煙雨一直低著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看得趙滿滿都懷疑她腳尖上是不是有鉆石，還特意瞧了一眼，結(jié)果啥都沒有，就是雙普通的高跟鞋。電梯到了一樓，煙雨還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往小區(qū)外走，直到看見正在聊天的王萌萌和司西，才小聲跟自己說了句再見，然后頭也不回地上車走了。
回憶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趙滿滿也坐上助理王萌萌開來的車，離開了。她在心里忍不住吐槽，煙雨簡直就是個神經(jīng)病，不可理喻。本來一切都好好的，自己也沒對她怎么樣，她卻非要在短短幾秒內(nèi)，上演這么一出大起大落、悲歡離合的狗血劇情，不是神經(jīng)病是什么？難道看見自己，就能讓她聯(lián)想到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兒？那還盯著自己看干嘛？還纏著自己干嘛？趙滿滿越想越氣，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她決定，等下次再見到煙雨，一定要把事情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