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魚
岑舒賢還是第一次。
被男生一聲不吭地單刪。
要是以前，她多少還會想一句“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但現(xiàn)在這個時機，實在不適合去嘗試挑戰(zhàn)陳清野這種捉摸不定、極其難搞的目標。
岑舒賢當機立斷地把目標轉(zhuǎn)向了鄒程。
她把鄒程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
【浮云卷】：在嗎？
鄒程那頭很快就回復(fù)。
【鄒程725】：嗯，有事嗎？
看她主動找他。
又裝上了。
【浮云卷】：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
【浮云卷】：最近有點不開心，想找你聊聊。
【鄒程725】：你都這么說了，我肯定答應(yīng)啊。
【鄒程725】：明天周六，我上午要訓(xùn)練，你直接來帆船訓(xùn)練基地找我吧。
【鄒程725】：我們還能多相處一會兒。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哥。
岑舒賢輕嘲地笑了笑。
但沒關(guān)系。
只要能報復(fù)魏倧，她可以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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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岑舒賢打電話給陳姐請了一上午的假。
洗了個澡之后，她坐在桌前開始化妝。
九點的時候祝小姍醒了，下床的時候正好撞見岑舒賢在卷頭發(fā)，探頭過來：“今天的妝好美。是要去約會嗎？你不去報社上班嗎？”
岑舒賢放下卷發(fā)棒，拿起一旁的發(fā)蠟搖了搖：“嗯，下午去上。等下要去滿足一下某個男生的虛榮心�！�
“哪個男生這么有福氣。”祝小姍好奇地問。
“鄒程�！贬尜t抿唇笑了笑。
“��？”祝小姍愣了愣，看岑舒賢起身換衣服，猶豫著開口，“你們要復(fù)合嗎？但是鄒程他不是……綠了你嗎？那馮學(xué)長怎么辦？”
岑舒賢低頭扣著襯衣：“我和鄒程的事有點復(fù)雜�！�
祝小姍在岑舒賢背后通過鏡子看著她。
少女白皙的皮膚像上好的瓷，看不出一點瑕疵，鼻子小巧高挺，上面掃了一點淡粉的腮紅，長睫濃密卷翹，一對自然的大開扇雙眼皮，眼尾的眼影帶著細閃，整個人在昏朧的宿舍里像是在發(fā)光。
精致的眉目間，卻蘊著一點散不開的沉悶憂郁。
祝小姍想不明白，怎么這么漂亮的女生看起來都有這么多煩惱。
要是她能長成這樣，估計生活的一切都會變得很簡單。
岑舒賢突然回頭看向她，祝小姍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將心聲說了出來。
她有些惴惴不安地擔心岑舒賢會生氣，沒想到岑舒賢只是淡淡地朝她笑了笑。
“小姍，我很久以前看到過一句話。”
“女人的不幸則在于被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包圍著；她不被要求奮發(fā)向上，只被鼓勵滑下去到達極樂。當她發(fā)覺自己被海市蜃樓愚弄時，已經(jīng)為時太晚，她的力量在失敗的冒險中已被耗盡�！�
“失去清醒的頭腦，生活才會變得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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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舒賢穿著那條海藍色的星星紗裙站在帆船訓(xùn)練基地門口的時候，收獲了不少男生的注目禮。
距她給鄒程發(fā)消息過了近十分鐘，鄒程才從換衣間的方向昂首挺胸地走出來。
一陣微風吹過來，揚起她栗色的卷發(fā)。她將頭發(fā)別到耳后，抬眼和鄒程對上視線，然后柔和一笑。
鄒程的身邊還站著幾位隊友，也都注意到了門口的岑舒賢。
有人小聲跟鄒程嘀咕：“臥槽，這不是你前女友嗎？怎么又來找你了？”
鄒程得意洋洋地笑起來：“那當然是哥的魅力太大，她放不下我唄�！�
岑舒賢看到鄒程的那副表情就一陣牙酸，將視線自然地轉(zhuǎn)開后，又意外地和另一道撞在了一起。
陳清野插著兜站在臺階上，狹長的眼眸瞳孔幽深，表情疏冷地垂眼看著她。
哦，單刪哥。
岑舒賢收回視線，故意走上前幾步，歪著頭朝鄒程笑了笑：“走吧，你想去哪個食堂吃飯？我請你�！�
“哪能讓你破費呀�！编u程心情極好，露出六顆牙齒，“你想吃什么，我都聽你的�！�
“嗯……我想一想，我們第一次一起吃飯的那里怎么樣？”
岑舒賢轉(zhuǎn)過身，欲要和鄒程并肩離開。
“鄒程�！�
陳清野冷淡的聲音在兩人背后響起。
“帆船隊今天中午去十一食堂開慶功宴，你也去。”
“�。俊编u程張大嘴巴回頭，“野哥，你昨天沒說是今天開啊�！�
“忘記了。”陳清野淡定地回，“今天周六訓(xùn)練，正好人比較齊�！�
“……”
陳清野又輕飄飄地瞥了鄒程一眼，語氣卻不容置喙：“副隊長打算缺席嗎？”
鄒程回頭看了一眼盛裝打扮的岑舒賢，咬了咬牙，有些為難地開口：“舒舒你看……那我們改天？”
岑舒賢垂下長睫，掩去眼底的情緒，臉上依舊掛著輕柔的笑：“好吧，你的事最重要，就是有點可惜�！�
她都有幾分懷疑陳清野是不是看她不順眼了。
沒想到陳清野從喉頭笑了一聲，聲線隨意慵懶又開口：“沒事，人家都專程來找你了，就帶上一起唄。多她一張嘴也吃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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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舒賢最后跟著帆船隊去了十一食堂聚餐。
只是她沒和鄒程同一桌。
陳清野在開餐前就將她旁邊的鄒程拎走，說帆船隊的管理要坐在同一張桌好好聊聊。
岑舒賢反而樂得輕松，直接跟同桌的其他帆船隊員攀談起來，旁敲側(cè)擊地打聽到了帆船隊入隊的一些考核標準。
帆船隊考核主要考慮隊長的意見，三位副隊長的看法為輔，鄒程一個人可能并影響不了結(jié)果。
事情有些棘手。
但岑舒賢暫時沒時間多想，吃完飯后又匆匆趕去報社。
眼下外婆的病最需要的是錢，她必須得把兼職做好。
帆船隊的入社考核還有一個月，還有時間讓她去好好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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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國慶前調(diào)課，岑舒賢的一節(jié)國際貿(mào)易選修課被調(diào)到了這周一上午補課。
她昨晚還在莫莉書店上夜班到凌晨四點，今天早上渾渾噩噩地爬起來，迷糊中祝小姍還拉著她給她看一個帖子。
是去年新生顏值榜的帖子，一樓是她和陳清野遙遙的合照。
岑舒賢一邊刷牙一邊口齒不清地回：“這個我看過了。”
“不是，昨天又被頂上來了�！弊Ｐ櫡阶詈笠豁摚瑢⑹謾C屏幕轉(zhuǎn)給她看。
是她周六和帆船隊聚餐的照片。
拍攝者恰巧拍到陳清野舉著杯子過來和她所在這桌人說話的時候。陳清野修長的手指撐在桌子上，弓身偏著臉，恰巧看的是她的方向，修長的脖頸下，凹陷的鎖骨尤其明顯。
378：21屆�；ê托２萦滞蛄�。
379：[隨伍佰jpg]
380：俊男美女好養(yǎng)眼。
381樓將圖片放大，用紅線圈出了鄒程的背影。
382：醒醒吧，這才是圖上女生的男朋友。
383：我嗑的cp突然be了。
384：而且這個男的也不太行，聽說和�；ㄕ剳賽鄣臅r候就腳踏n條船。
385：呵呵，不會真有人以為這個�；ㄊ鞘裁春脰|西吧，我聽說她固定三個月?lián)Q一個男朋友，分手一個月就光速銜接下一任，簡直是芝大公交車。
岑舒賢還看到了祝小姍跟在后排的評論，義憤填膺：“385樓你有病吧？說話這么難聽，你的嘴是馬桶嗎？”
她淡定地吐掉嘴中的泡沫：“謝謝。”
實在是困得有些麻木了。
祝小姍欽佩地看著她老神在在地回去換衣服，低下頭再一刷帖子，卻直接彈出了【該貼已被管理員刪除】的消息。她剛想和岑舒賢分享這個好消息，岑舒賢已經(jīng)雷厲風行地披上衣服小跑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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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舒賢提前趕到教室，后排的位置果然還空著。她找了一個靠角落的座位坐下，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耷拉著眼皮打起瞌睡來。
旭日東升，清亮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眼皮上，有點煩人。
某一刻，陽光突然暗了下來。
周圍響起細微的沙沙聲，像是筆尖摩挲過紙頁的聲音。
“好吵�！贬尜t嘟噥了一聲，轉(zhuǎn)頭趴進了臂彎里。
陳清野頓住筆尖。
他不自在地直起身，陽光就調(diào)皮地從他手臂之間漏過去，落在岑舒賢毛茸茸的頭發(fā)上，染成一片溫暖的金。
她現(xiàn)在的樣子，和上周六她去找鄒程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剛才，陳清野輕手輕腳地坐在了岑舒賢旁邊。
她托著臉，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沒有注意到他。
不施粉黛的小臉白皙干凈，濃卷的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陽光晃動一次她就皺一下眉，看起來比平時朝別人柔軟微笑的樣子還生動一些。
他從前桌的人手里接過卷子，徑直拿了兩張。
然后沒有打擾她，又將剩余的卷子傳給了身后。
陳清野放緩書寫的動作，伸出長指按住卷子的邊緣，筆尖摩擦卷面的聲音果然輕了許多。
他天生就有一心二用的技能，筆下答題思路絲毫不亂，思緒卻已經(jīng)飄到了旁邊人身上。
就像他跟賀樾說的童話，他沒想過這么早在她面前出現(xiàn)。
因為時機不對。
他不想做被她打開過又感到失望的那一扇扇門。如果可以，他想做最后藏著幸福的那一扇。
如果不是鄒程那天在宿舍里莫名其妙的那一舉動，讓岑舒賢看見了他。
他可能還是在像以前的許多年一樣，遙遠地、沉默地凝望著她。
那晚在車上，賀樾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完了，你真的栽了，陳清野。你明明那么驕傲一個人，怎么碰上她就顯得這么自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