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以前？割豬草的

    夏懷武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但很快，他就用力搖了下頭。

    “這不可能！琉璃最孝順了，不可能會主動跟我們斷絕關(guān)系的。”

    “呵！”

    一聲輕笑響起。

    聲音是從夏灼灼那邊發(fā)出來的。

    他不大高興地皺眉看過去，說：“灼灼，你笑什么？難道……是你讓琉璃走的？”

    夏灼灼已經(jīng)確定這個五哥是個沒腦子的了，懶得跟他廢話，繼續(xù)運(yùn)針。

    按理說，夏太太這個時候應(yīng)該醒了。

    但她身體虧空得厲害，所以比一般人會晚些醒。

    只能繼續(xù)先運(yùn)針。

    然而夏懷武以為她不說話就是默認(rèn)了，當(dāng)即就著急地走過去。

    “灼灼，你走失的這些年，都是琉璃替你在家里盡孝心的�！�

    “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媽當(dāng)年可能會直接挺不過去，你怎么能把琉璃趕走呢？”

    “就算琉璃不走，家里該屬于你的，一點(diǎn)也不會少�！�

    “你何至于這么做？”

    夏懷武說了半天，夏灼灼一記眼風(fēng)都沒分給他，目光依舊專注在手上的動作上。

    夏懷武更煩躁了。

    “灼灼，你有沒有聽……”

    “五哥！你夠了！”

    夏六走上前，一把拽過夏懷武。

    “我剛才說的全是真的，灼灼她壓根連夏琉璃是誰都不清楚，怎么會趕她走？你要是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問夏管家！”

    夏懷武猶豫兩秒后，黑著臉看向夏管家。

    “你要是敢說半個字假話，我就讓你豎著進(jìn)來，橫著出去！”

    夏管家被夏懷武的話嚇得身子抖了一抖。

    因為夏懷武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但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說：“五少爺，剛才六少爺說的就是事實。的確是七小姐……夏琉璃小姐自己提出要跟家里斷絕關(guān)系的�！�

    夏懷武聽到這話，眼中的堅決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真的不是懷瑾和灼灼……？”

    “不是他們。”虛弱的聲音響起，三人同時朝床上看去。

    只見夏太太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一只手緊抓著夏灼灼的手，另一只手強(qiáng)撐著床沿要坐起來。

    “媽？！”

    “媽你醒了！”

    兩人同時沖到床邊。

    夏太太卻并不看他們，只定定地看著夏灼灼，一雙眼睛含著隱隱的淚光。

    “小七……？是你嗎？”

    孩子走失多年終于找回來的激動，讓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當(dāng)時，她的確是被夏琉璃氣到了，但真正暈倒，是因為看到了夏灼灼。

    只一眼，她就認(rèn)定，這是她的孩子！

    那是血脈里自帶的親切感。

    因為太激動，所以，她才一下子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夏灼灼一會兒望著夏太太，只覺得這張臉，這聲音，都好熟悉……

    就好像這道聲音喊過她無數(shù)次小七一般。

    “是我�！毕淖谱谱源蜻M(jìn)入夏家之后，臉上難得浮現(xiàn)了一絲除了冰冷之外的柔和神色。

    下一秒，夏太太再也無法維持鎮(zhèn)定，緊緊抱住夏灼灼，嚎啕大哭。

    “媽總算找到你了，小七……這些年，媽每晚都會夢到你。每次醒過來，我都寧愿自己還停在夢里……是媽不好，媽不該弄丟你的，小七啊……都是媽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她的小七！

    血脈相連的小女兒。

    她最疼愛的小女兒��！

    當(dāng)初，她就是為了生下一個女兒，才生了那么多兒子。

    但上天不過讓她開心了三年，就讓她們母女分離……

    夏灼灼感受到對方的眼淚滴在她的脖頸上，滾燙的溫度讓她的脊背微微一僵。

    這是第一次，她見到有人為她落淚。

    心中仿佛有一道暖流掠過。

    夏灼灼定了定心神，柔聲安撫：“您別哭……我回來了。以前……都過去了，您不用自責(zé)�！�

    夏六也在旁邊安撫：“是啊，媽，小七回來了，這是喜事，喜事可不能掉眼淚。”

    夏太太努力止住眼淚，捧住夏灼灼的臉認(rèn)真端詳。

    女孩的臉灰撲撲的，彷佛剛從什么火場里沖出來一般，眉骨處還沾染了黑灰。

    她也不嫌臟，用指腹一點(diǎn)一點(diǎn)為女孩擦去臉上的灰土，終于露出女孩的真面目。

    她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同她年輕時一模一樣。

    鼻子則是繼承了夏先生，高挺，但很小巧。

    一張臉更是只有手掌般大小，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憐惜。

    人人都說，夏家的養(yǎng)女夏琉璃長得出塵絕世。

    但鮮少有人知道，當(dāng)初正是因為夏琉璃長得跟夏灼灼有五六分相似，才被他們從孤兒院領(lǐng)回了家。

    跟夏灼灼有五六分相似，都堪稱絕色了，何況是夏灼灼本人？

    “我的小七，長得真好看……”

    夏太太眼眶滿含淚水，唇角卻是高高彎起來，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瘋了……

    但是只有天知道，這一刻，她有多盼望！

    夏太太細(xì)細(xì)撫摸著夏灼灼的眉眼，彷佛要把她的樣子刻進(jìn)骨血里。

    夏灼灼第一次被人這么接觸，心里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

    她干咳一聲，不著痕跡地把身子往后靠了一些，避開夏太太的手，說：“您的身體我已經(jīng)調(diào)理過了，只是還不宜劇烈運(yùn)動和有太大的情緒起伏，需要靜養(yǎng)�！�

    夏太太眼中再次泛起淚光。

    “對不起，小七，以前家里好的時候，沒能把你找回來享福，現(xiàn)在家里落魄了，反而找到你了……”

    說到這，她頓了一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再次開口。

    “灼灼，你要是跟琉璃一樣，覺得家里落魄了，會連累你，你……也可以選擇離開。媽不會怪你。媽只要知道你還活著，過得開心幸福，媽就知足了�！�

    夏太太是個明事理的人。

    從前家里好的時候，夏灼灼沒享過家里的福。

    現(xiàn)在家里遇上事，沒道理強(qiáng)留她下來，跟家里一起應(yīng)對那些暴風(fēng)雨。

    所以不管夏灼灼做出什么決定，她都不會怪她。

    “媽……”夏六急了：“咱們好不容易才把小七找回來了，你怎么還讓她走呢？”

    夏太太瞪過去。

    “你閉嘴！這幾天你在外頭找小七，不知道家里都發(fā)生了什么。咱們家……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要走要留，讓小七自己決定�！�

    夏六不敢說話了，只是緊張地看著夏灼灼。

    至于夏懷武，則是并沒有什么太多的感覺。

    畢竟分離了二十幾年，再有感情，也隨著時間淡了。

    何況，他現(xiàn)在更珍視的人，是夏琉璃。

    他心里還抱著希望，夏灼灼要是走了，夏琉璃說不定就會回來了。

    安靜了足足有兩三秒后，夏灼灼終于開口——

    “您放心，我不走�！�

    一則，既然當(dāng)初不是家人拋棄了她，她便不會就這么離開。

    二則，暗部轉(zhuǎn)移到滬城，也需要她有合理的滬城人的身份。

    夏六激動地點(diǎn)頭：“對！灼灼，你回去也是割豬草，咱們家再落魄，也不至于讓你干那些農(nóng)活�！�

    夏太太一愣，問夏灼灼：“你以前……是割豬草的？”

    夏灼灼不置可否：“算是吧�！�

    割有錢人的韭菜，跟割豬草也沒什么差別？

    夏太太剛收起來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媽不知道你過得那么辛苦……”

    若是知道她在哪里，她絕對早就將人接回來了。

    夏灼灼反握住夏太太的手，說：“我過得不辛苦，您別多想�！�

    其實剛才，聽夏懷武那么不待見她，她的確有離開的打算。

    但看著夏太太的模樣，她的心，還是不免動容了一下。

    夏太太用力點(diǎn)頭，緊緊握住她的手。

    “好孩子……”

    那邊的夏懷武則是喃喃冷嗤：“媽，你別太自責(zé)了。她在鄉(xiāng)下，我看過得挺好的。我可沒見過哪個鄉(xiāng)下人像她一樣皮膚那么白的�！�

    雖然看著臟是臟了點(diǎn)，可臉上那皮膚，吹彈可破，細(xì)膩如玉。

    可見在鄉(xiāng)下也被養(yǎng)育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