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應(yīng)激
也正是因?yàn)槿绱耍t袖樓的老鴇將她看管得極為嚴(yán)格。
她稍有反抗便會被關(guān)在柴房斷食斷水。
若想逃跑更是以針刑伺候,活活將她對外面的所有希望都碾碎,讓她再也不敢提“安州”、“太湖”這幾個(gè)字。
紅袖樓的半年磨去了孟妤所有的尖銳與自尊,讓她至今都不敢再提及從前。
金美玲看著孟妤漲紅的臉頰不以為然地說道:
“救命之恩你這三言兩語就能抹去?我要的不多,還是五十兩銀子,只要你肯給我,我往后定不會再糾纏你。”
“你發(fā)間這只簪子不錯(cuò),不如就拿它來抵償如何?”
金美玲見孟妤身邊無人看護(hù),又失了明,竟直接伸手想去搶孟妤發(fā)間的簪子。
孟妤慌忙起身后退,小腿不小心撞到石凳重重地摔了下去,臉上的面紗也落在了地上。
腳踝傳來劇痛,跌倒在地的孟妤下意識地用手臂擋在自己的頭前,渾身顫抖不已。
然而預(yù)想中的巴掌拳頭沒有落下來。
一個(gè)寬厚溫?zé)岬男靥艔谋澈蟓h(huán)住她,熟悉的檀香從鼻尖傳來。
孟妤的耳邊響起了男子低沉的怒吼聲:“你是何人?”
“�。 �
嘔啞的尖叫從金美玲的嘴里傳出,陸風(fēng)已將她那只妄圖搶奪孟妤簪子的手給卸了下來。
而不遠(yuǎn)處還有個(gè)穿著袈裟的老僧人握著佛珠忙念著“阿彌陀佛”,滿眼震驚。
被壓在地上半跪著的金美玲抬頭看去,只見面前的男子生得俊朗溫和、眉眼如玉。
只是此時(shí)那遠(yuǎn)山般劍眉緊緊鎖起,本該溫柔多情的桃花眼中此時(shí)滿是凌厲的殺意。
“殺了人,殺人了!”金美玲哀嚎道,“我與我的女兒說話,你又是何人?”
“女兒”這兩個(gè)字一出,周遭的空氣都寂靜了片刻。
趁著眾人愣神之時(shí),金美玲黏膩的視線在孟妤和周澹容道身上游走。
只見那身著銀白錦袍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將孟妤摟在懷中。
而孟妤則蜷縮起身子,一只手護(hù)著那只雪白的兔子,另一只手揪著男子的衣領(lǐng),滿臉依賴柔弱的神情。
兩人舉止親密,一眼就能瞧出不對勁。
金美玲靈光乍現(xiàn),忽然想通了二人的關(guān)系:“好��!我就說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原來是又勾搭上其他男人了……這蕭員外纏綿病榻,你就在外紅杏出墻,今日你們?nèi)羰遣唤o我五百兩,休想讓我放過此事!”
“嘶,放開我!”
“我可是孟妤的親娘,沒有我,她能有今天?!她那癔癥,可是人人都知道的,要不是我不離不棄……”
“怎么,光天化日、佛門重地,你們還想滅口不成?主持,主持,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金美玲張牙舞爪地威脅起周澹容來,而抓著她的陸風(fēng)已將手握在了佩劍上,眼底泛起濃烈的殺意。
孟妤捏著周澹容衣領(lǐng)的手節(jié)骨泛白,臉上滿是驚懼與恨色。
金美玲將事情鬧得這般大,她也不知周圍有沒有人聽到,更不知周澹容此刻是何神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澹容的聲音響在了她的耳邊:“孟妤,她是你的母親嗎?”
許是咬得太狠,孟妤的唇已經(jīng)破了,口腔內(nèi)都是濃烈的血腥味。
她緩緩說道:“她不是我的母親,我與她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我,我也不曾生過癔癥……”
“蕭郎,她是個(gè)瘋子,不要信她的話,萬不可被她要挾……當(dāng)初是她將我拐賣到紅袖樓的,那癔癥都是她編造出來的……”
孟妤為了讓周澹容更憐惜她,不惜又咬了咬自己的唇,好讓自己哭得更狠一些。
然而沒等她話說完,男子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摁在了她的貝齒上,阻止了她自虐般的行為。
“我信你,別怕。”
男子輕柔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孟妤能感覺他環(huán)抱著自己的手臂又收緊了些,像是要將她整個(gè)人都納于自己的羽翼之下。
然而孟妤不知道的是,在周澹容懷中的自己渾身顫抖不已,神情滿是驚恐。
她自以為鎮(zhèn)定的敘述和辯解,實(shí)際上全是磕磕巴巴的話語。
周澹容將她抱得越緊,越能感受到她害怕和抗拒。
他知道那個(gè)將孟妤賣到紅袖樓的女人有問題。
先前他也派人去找了這人,只是她賣了孟妤后便消失在了宿松縣。
她身份有假,周澹容便一直沒查到她。
可還真是造化弄人,居然讓他在白馬寺遇見了她。
金美玲聽到孟妤還不承認(rèn)她,立馬破口大罵了起來。
翻來覆去都是她忘恩負(fù)義、不知廉恥的那些話。
終于,周澹容一個(gè)眼神看向陸風(fēng),金美玲的污言穢語瞬間沒了個(gè)干凈——陸風(fēng)又卸掉了金美玲的下巴,讓她只能嗚咽出聲,無法說話。
“不可,蕭施主……佛門之地不可如此行事啊!”
見事態(tài)愈發(fā)不能控制,主持連忙雙手合十上前打著圓場。
“蕭施主,這金婆婆也是個(gè)可憐人,她身患舊疾,又被兒女趕出家門,老衲見她實(shí)在不容易,才收留她在寺廟中做些掃撒的活兒……您和這位姑娘是不是同金婆婆有什么誤會��?”主持問道,看著金美玲凄慘的模樣也是唏噓不已。
金美玲是一個(gè)月前來到白馬寺的。
那時(shí)候的金美玲被兒子兒媳趕出家門,病得奄奄一息。
主持救下她后,她為了留在白馬寺整日辛勤做活,也是幫了白馬寺不少忙。
主持看得出金美玲身上有不少毛病。
可這老婦人在佛祖面前立誓,定會改過自新,為往日的過錯(cuò)贖罪。
白馬寺的主持行善最推崇“感化”二字,這人世間多一個(gè)好人,總歸是更好的。
所以主持才收留了金美玲。
“主持放心,蕭某絕不會在佛祖面前胡來的。”周澹容說道,“只是這位金婆婆可否讓我?guī)Щ厝栃┦�?�?br />
“蕭施主……這……”主持看了眼周澹容懷中淚流滿面、緊緊抱著兔子的孟妤,一時(shí)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沒等主持說話,陸風(fēng)已將人拖了下去。
主持一言難盡地看著周澹容和孟妤,最終只念了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