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 小公主,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
看著夏因認真的模樣,白沁也不由自主地投入到分析中,他叫來一名員工:“葉春燕預約過這個位置嗎?”
女員工點了點頭:“昨天就打電話預約了。”
提前在沙發(fā)里放置炸彈并知曉葉春燕會來的,只可能是快餐店的員工。
“把昨天和今天的值勤表給我看一下。”白沁冷靜道,“還有這兩天的監(jiān)控�!�
女員工從抽屜里拿出值勤表,遞給白沁:“昨天監(jiān)控送廠里返修了,只有今天的�!�
“返修?”
“每半年都會返修一次,一個月前就定了今天�!�
“員工的詳細資料也給我一份,另一份發(fā)給剛剛和你們通話的李明澤警官�!卑浊叽蜷_監(jiān)控,按下快捷鍵,觀看起來。
白沁一動不動地坐在電腦前,監(jiān)控里的畫面飛速而過,在她的眼里好似一閃而過的光影。
工具很快就備齊了,汗水浸濕了夏因的后背,她走到葉春燕身邊,蹲下:“這位媽媽,我現(xiàn)在要給你正胎位,可能會有些痛,為了讓孩子順利出生,你忍一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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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春燕紅著眼睛,雙唇上沒有一絲血色,她痛苦地點了點頭:“醫(yī)生,如果有任何問題,請一定要保住我的命,孩子死了沒關系,我要活著!”
夏因一愣,從業(yè)一年多來,她見過一千多個孕婦,幾乎所有母親都滿懷期待,日日期盼著自己的孩子能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她們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孩子。
放棄自己的孩子,這還是第一次見。
夏因拿過沾了水的毛巾,擦去葉春燕額頭上的汗水:“你放心,我的工作就是見證與鑄造奇跡,我一定會讓你和孩子都活著的�!�
她挪到葉春燕的腳邊,雙手消毒后,一手抓住孩子的腳,將他輕輕推進子宮,并堵住宮口;一手放在葉春燕的肚子上:“我現(xiàn)在開始推動孩子的身體,你調(diào)整呼吸,別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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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沁,”李明澤已經(jīng)到了,“我收到了員工資料,沒有同時值兩天班的員工。”
電腦前的白沁也已經(jīng)看完了監(jiān)控:“今天的監(jiān)控沒有異常,犯罪嫌疑人應該是趁昨天監(jiān)控返修的時候,放入了炸彈�!彼治龅�,“嫌疑人今天不一定上班,他肯定會躲在人群里,默默地看著這一切,重點查昨天值班的員工�!�
她打開葉春燕仍開著的直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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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jīng)涌入了幾十萬名網(wǎng)友,有人謾罵著、不惜花重金向葉春燕的賬號砸著爛番茄和臭雞蛋;有的人則冷漠地觀看著,或許還在一邊吃著零食,和朋友家人一起談論著這件奇聞……
虛擬的世界,沒有一個人需要為自己的言論負責,他們盡情在網(wǎng)絡上辱罵、詛咒、攻擊對方。有時候,或許他們都會忘記,自己究竟是人,還是野獸。
白沁調(diào)出之前的直播內(nèi)容,找到葉春燕和犯罪嫌疑人的三次交談。
第一次——嫌疑人讓她不要動,否則就炸死她,在她挑釁后,嫌疑人迅速做出反應,讓店外的郵筒爆炸。
第二次——嫌疑人讓恐懼的葉春燕讀出他發(fā)出的內(nèi)容。
葉春燕顫抖地念道:“我是一個賤人、□□、人渣!我不配做母親、我該死!我害了那么多女孩,讓她們無法生育……”她似是念不下去了,聲音越來越小。
嫌疑人立刻打下一行字:快念!再不念我就炸死你!
葉春燕一抖,隨即哭嚎起來,如果不看字幕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么:“我不是東西,我還把他們交給殺千刀的人販子,我就應該被判死刑!”
第三次——嫌疑人:你竟然叫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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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春燕一邊哭求一邊道:“我沒有!我沒有!店外的郵筒爆炸,肯定會有人報警!你明明知道的!”
嫌疑人:倒計時已經(jīng)開始,一小時后就會爆炸!炸彈是感溫的,只要你離開就會立刻爆炸
在此之后,不管葉春燕怎么哀求,嫌疑人再沒有任何回應。
白沁在腦中迅速畫下嫌疑人的長相:“她應該是一個話很少的人、甚至看上去有些陰鷙、喜歡獨來獨往、住在三環(huán)以外、滿懷對葉春燕的仇恨、從不接受別人的關心�!�
她繼續(xù)分析道;“她很可能是一個女人,不孕或者是整容失敗、有著悲慘的過去,常年受到精神上的折磨,年齡應該在三十歲以上�!�
說到這兒,一個員工驚呼道:“有兩個人和您的描述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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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夏因已經(jīng)全身濕透,她還在給葉春燕正胎位,她慢慢地轉動胎兒:“已經(jīng)快成功了,放緩呼吸,別緊張�!�
葉春燕努力地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時不時還是會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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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頭到宮口了!”夏因連忙蹲下身子,“宮口已經(jīng)開了五指,你用力,孩子很快就會出來!”
葉春燕抓著沙發(fā)兩端,不住地尖叫著,她已經(jīng)筋疲力盡,臉上的妝被汗水浸透,露出蒼白的面容:“我沒力氣了。”
“孩子的頭已經(jīng)快出來了!”夏因抓住葉春燕的手,“他是你的孩子��!再堅持一下!”
“�。 比~春燕的指甲嵌入到夏因的手里,夏因瘦小白皙的手立刻變得紫紅。
夏因漲紅了臉,她的聲音溫暖有力:“再堅持幾分鐘!就快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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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爆警察還在檢測沙發(fā)里的炸彈,很快他就站起身來,走向李明澤和白沁,壓低聲音,以免影響到葉春燕的情緒:“已經(jīng)確定了,里面有炸彈,正在倒計時�!�
“按照直播間上的時間來看,只剩十分鐘了�!崩蠲鳚山辜钡�。
白沁望向一旁驚恐的員工:“那兩個人是誰?”他的聲音很溫和,帶著一種讓人冷靜下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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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顫抖著手,指向值勤表上的名字:“李艷和王紅�!�
白沁點開兩個人的信息表,迅速查閱起來——李艷的戶籍就在本市,從小在城市長大,高中時輟學,做過很多種工作,身體健康,沒有整容的跡象。
王紅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十五歲來城市打拼,身體處于亞健康,沒有整容痕跡。
“不對呀,”李明澤疑惑道,“是你側寫錯了嗎?”
白沁的腦中飛速旋轉著:“只有一個可能,她們兩人中有一個人的身份是假的�!�
李明澤向一旁的員工問道:“李艷和王紅平時工作的時候化妝嗎?”
女員工回憶了一會兒后道:“對!我說怎么那么奇怪!王紅每次都畫著濃妝,還帶著口罩。她是不是弄了張□□,化妝成另一個人?”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李明澤立刻打電話,讓搜查隊開始工作。
白沁閉起眼睛——直播剛開始的時候,嫌疑人就在快餐店附近;郵筒爆炸時,她在人群里……她是快餐店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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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快餐店的員工、油桶爆炸時,她在人群里!
白沁突然睜開眼睛:“李明澤,你之前是不是說過,油桶爆炸的時候有一個人被炸傷了?”
“對,她說她是這家店的員工。”李明澤一愣,趕緊撥通電話,“快去醫(yī)院,查一下之前受傷的那個女人!”
“孩子出來了!”
忽地,欣喜的聲音傳來,回蕩在整個空間里。
白沁和李明澤下意識地望向夏因——她的手上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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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因趕忙剪斷了臍帶,將嬰兒倒過來,抱在懷里,拍向她的臀部,可她卻遲遲沒有聲音。
心跳迅速加快,早已被風吹散的汗水再次布滿整個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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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沒有聲音!
她看向一旁努力轉過頭來的葉春燕,扯出一絲笑容:“是個小公主�!�
忽地,葉春燕的雙眼向上一翻,手重重地垂在椅子上。
“產(chǎn)婦大出血!”夏因抱著緊閉著雙眼的孩子,大喊道,“救護車什么時候到!她需要立刻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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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李明澤的電話響起:“李隊,那個受傷的女人跑了,我們讓醫(yī)生辨別了她的長相。醫(yī)生說她臉上帶著妝,怎么也不肯卸,和身份證上是一樣的,應該就是王紅”搜查隊繼續(xù)道,“她傷得不重,在急救車上就止住了血,她說要給家人發(fā)短信報平安,就打開了手機,在去醫(yī)院的途中,她一直在看手機�!�
夏因也聽到了電話里的聲音,她抱著孩子,一把拿起桌上的手機:“王紅,我知道你現(xiàn)在也在看!你肯定恨極了葉春燕,她讓你的人生受盡了折磨。你是一個受害者,你想要復仇。但孩子是無辜的!他才剛剛出生,還沒有看這個世界,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懷抱�!�
“我知道你絕對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你肯定也渴望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母,長大后他知道母親因為爆炸而死,他一定心有怨恨。帶著怨恨成長,最終只會成為仇恨的木偶�!�
“如果你是一位母親,你一定會希望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讓他成為最幸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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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因的雙眼漸漸紅了:“我一直都覺得生命是奇跡,是所有寶寶的努力、母親的孕育、家人的期盼、醫(yī)護人員的幫助才鑄就了這樣的奇跡�!�
她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但她的話語依舊堅定而有力:“想讓孩子健康誕生在這個世界上。這樣的力量、這樣的希望,才能讓生命不斷延續(xù)到現(xiàn)在。”
“仇恨不能終結仇恨,只會讓痛苦不斷延續(xù),葉春燕的錯誤就讓法律來懲罰吧,不要再因為她的錯誤而不斷傷害自己了。你值得擁有更好的未來!”夏因用盡力氣道。
“來不及了。只剩三分鐘了。”白沁拉起夏因,“帶著孩子離開這兒�!�
眼淚順著眼眶滑落,她的雙眼通紅。
白沁一怔,抬起手抹掉她的眼淚:“你已經(jīng)盡力了,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女孩�!�
長時間的蹲伏讓夏因的雙腿麻痹,她一站起身來就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白沁連忙扶住她,一手攬過她的腰,一手抱起她的雙腿,迅速向外走去。
等餐廳的人員全部疏散完后,也只剩下一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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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已經(jīng)涌入了幾百萬人,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屏幕里,一個陷入昏迷的女人正淺淺的呼吸著,她的下身沾滿了血跡,似乎在下一秒,她就會變成塵土,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屏幕上有人自發(fā)地開始倒計時。
雨傘下,夏因擠出嬰兒口鼻里的分泌物,不斷做著人工呼吸和胸位按壓。
“滴答,滴答�!睍r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十,九,八,七……”
“三”
“二”
“一”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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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是一片死寂,沒有預料的響聲,也沒有爆炸。
快餐廳里依舊亮著光,雨仍如上一秒般淅淅瀝瀝地下著。一切都好像和無數(shù)個夜晚沒有任何不同。
“嘟——嘟——嘟——”救護車的聲音終于到來。
夏因輕輕拍向嬰兒的臀部,一聲嘹亮的啼哭傳來。
眼淚突然滑落,夏因抱著孩子,緩緩貼向孩子的額頭。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生命都不是被期盼的,他們或許帶著上一代的仇恨、又或許帶著先天的疾病,但我們?nèi)匀幌M械暮⒆佣际墙】悼鞓返�,不管他們的未來到底會變成什么樣�?br />
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給予人類最好的奇跡。
夏因的聲音很輕,像月光一樣溫和:“小公主,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