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 沉默有罪嗎
警局。
大廳里,余歡坐在椅子上,呆愣地望著黑暗的角落。她的頭發(fā)亂糟糟地,臉上全是傷痕,就像一個可憐的小鹿般,一個人面對著世界的惡意。
夏因和林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白沁后,白沁和一名胖警察就進了審訊室,將剩余的孩子一個個帶進去問話。
第一個便是為首的少女方圓。
狹小的審訊室內(nèi),方圓坐在審訊桌的一側(cè),她翹著二郎腿,似乎事情與自己無關(guān)般,滿不在意地看著白沁和胖警察。
胖警察問道:“姓名。”
“方圓�!狈綀A的左腿搭在右腿膝蓋上,不斷抖動著。她仰著頭,用下巴朝著白沁,嘴角翹起且只展露在臉部的一側(cè)。
典型的不屑。
“今年多大?”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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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打人?”胖警察接著問道。
“她私下和我男友見面,不知檢點,就是個女表子,女表子不該打嗎?”方圓抬高了聲音。
“小小年紀(jì)就滿口臟話,虧你父親還是教育局的局長……”
胖警察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方圓打斷,她突然站起身來,雙手拍在桌子上,憤怒大吼:“關(guān)你什么事!我家里都還沒人管得了我!你憑什么管我?”
“你知道你是什么嗎?”忽的,一個如流水般平靜的聲音傳來,讓方圓一愣。
許久未開口的白沁站起身來,她直視著方圓的眼睛:“回答我。”
“我是什么?呵,”方圓嗤笑一聲,“我是人!”
“對,你是人!”白沁抬高了聲音,“只有野獸才會用互相撕打的方式解決問題,而人不會。人與獸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有底線、有自尊、會自我控制,但很可惜,這些你都沒有�!�
“你!”方圓一時語塞,她漲紅了臉,“你說我是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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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一把拽住白沁的衣領(lǐng),做勢想要打她。
“你要襲警嗎?”白沁冷漠地望著方圓,“暴力襲擊正在依法執(zhí)行職務(wù)的人民警察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你想去少管所待一段時間?”
望著凝結(jié)著霜雪的眼眸,方圓感覺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最終她還是松開了雙手,悻悻地收回了手,但還是狐假虎威地高喊了一句:“你給我等著!”
“好,我等著。”白沁淡淡道。
話罷,胖警察便將方圓帶出了審訊室,把為首的少年帶了進來。
少年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比方圓收斂了不少,至少正坐在椅子上。
“姓名�!�
“劉暢�!�
“年齡�!迸志煲贿呑P錄一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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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為什么打人?”
“想教訓(xùn)一下余歡,她太清高了,竟然敢拒絕做我的女朋友,卻私下和那個姓葉的小子見面。寧愿做小三,也要對前任念念不忘,我惡心她�!眲匙龀鲆桓背粤松n蠅的樣子,“我呸�!�
白沁皺了皺眉:“你怎么知道余歡和前男友糾纏不清?誰告訴你的?”
劉暢愣了愣,答道:“方圓。”
“她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嗎?你親眼看到了嗎?你知道事實的真相?”白沁一語中的地指出問題所在。
“我……”劉暢被白沁的話給嗆住了,他結(jié)巴了幾句后惱羞成怒道,“我就是知道,她不要臉!她天生就長著一張勾引人的臉!”
白沁看向劉暢:“美麗沒有罪,有罪的是人的無知�!�
“你是在說我無知?”劉暢不可置信地望著白沁,一只手指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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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沁沒有再看他,對身旁的胖警察道:“帶出去吧,換下一個�!�
胖警察將劉暢帶出了審訊室,領(lǐng)進來了一個畏畏縮縮的女孩,她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怯怯地望著白沁。
“姓名。”胖警察依舊問著和先前同樣的問題,在筆錄上記下這個孩子的回答。
少女怯生生地答道:“王香�!�
“年齡?”
王香縮了縮肩膀:“16”
“為什么參與斗毆?”
“我沒有,我只是在旁邊看。”眼淚涌上眼眶,王香的肩膀一抽一抽地,她委屈道,“我也不想啊,是方圓,她非要我來,是她威脅我的�!�
白沁問道:“她用什么威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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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參與,她就會像霸凌余歡一樣霸凌我。”王香穿著淡綠色的碎花裙,伸出細(xì)長的雙手,不斷地抹去眼淚,“我不想被打,也不想被同學(xué)排擠�!�
“你是說方圓經(jīng)常霸凌余歡?”白沁很快便抓住了王香話里的關(guān)鍵。
“不是不是,我沒有。”王香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局促不安地迅速說道。
“眨眼加快,眼球往右上方轉(zhuǎn)動,小動作增多,聲調(diào)突然抬高,你在說謊。”白沁微微抬高了聲音,“不要試圖在警察面前說謊。”
“我……”眼淚突然止住,王香皺眉道,“反正都是余歡的錯,如果她不私下和方圓的男友見面,她不改方圓的卷子,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地步�!�
“改什么卷子?”白沁追問道。
“學(xué)期剛開始,方圓、我和余歡的關(guān)系都挺好,余歡成績好,幫老師改卷子,有一次她偷偷改了方圓的答案,讓方圓考得很差,是從那之后我們才開始遠(yuǎn)離她�!蓖跸惚犞浑p楚楚可憐的眼睛,“我們沒有錯,錯的是余歡�!�
“你們怎么知道是余歡改了方圓的卷子?”白沁的手指在審訊桌上輕輕敲打。
“改卷子的人只有她,不是她改了又會是誰改的?”王香據(jù)理力爭道,“我從來都沒有打過余歡,我只是個旁觀者。警察姐姐,您說沉默有錯嗎?難道沉默還有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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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話的時間過得很快,不到四十分鐘就問完了所有霸凌余歡的學(xué)生,他們都眾口一詞,說余歡是加害者。
正當(dāng)白沁要找余歡時,一個穿著假lv、挎著劣質(zhì)gui包的女人就蹬著高跟鞋走來,她的臉上畫著夸張的妝容,燙著最近流行的卷發(fā)。
“您好,我是余歡的母親�!彼斐鍪�,握了握白沁的手。
“余歡媽媽,你好,我們正在對余歡被霸凌一事展開調(diào)查,正要問到你的女兒。”白沁平靜道。
余歡的母親笑了笑:“哎呀,不用問了,我和方圓的爸爸已經(jīng)達成共識,要私了�!�
白沁一愣:“私了?”
余歡的母親點了點頭,望向大廳里已經(jīng)開始謝頂?shù)闹心昴腥�,男人朝她點了點頭,身旁是趾高氣昂的方圓。
“小孩子嘛,互相打鬧是正常�!庇鄽g的母親抬了抬挎著包的手,對著白沁笑道,“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帶余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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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和沒周圍的肌肉不動,只扯動臉下半部和眼瞼下半部——假笑。
白沁抬起右手,想要攔住余歡的母親,卻被胖警察擋下,“算了,雙方家長已經(jīng)達成了協(xié)議,我們也管不了了。本身我國就沒有針對校園霸凌的法律,這些孩子又都是未成年,法律都不能管,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大廳里,余歡的母親一手將余歡的后頸衣領(lǐng)拽起,將她拖到方圓面前:“好了,都是孩子,余歡,給方圓道個歉,我們回家�!�
方圓雙手環(huán)胸,笑著望著余歡,鼻中發(fā)出一聲哼笑。
“我沒有錯。”余歡扯了扯嘴角,臉部的肌肉傳來扯動的痛感。
“啪!”一巴掌打在了余歡的后腦勺上,母親皺眉生氣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你知
不知道你弟弟馬上就要高考了?人家方圓的爸爸都答應(yīng)找老師給你弟弟補習(xí)了……”
余歡打斷了母親的話,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層霧氣,倔強道:“我沒有錯!”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聽話!”說著她就要揮起手,要打向余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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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沁幾個箭步上前,抓住了余歡母親的手:“這里還是警局�!�
“好了好了,”方圓的父親和善地笑著,“都是孩子,余歡媽媽,你就不要為難余歡了�!�
“好的好的�!庇鄽g的母親臉上堆起世俗的笑容。
余歡的雙眸漸漸變得無神起來,她絕望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靜靜地盯著警局外的天空。
風(fēng)驟然吹起,被人隨意扔下的塑料袋在空中打著旋兒,合著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霧氣遮住了天空,晨星逐漸隱沒,黑沉沉的夜色擋住了溫柔的月色。
這世上有很多不配當(dāng)父母的人卻生了孩子。
家暴、重男輕女、偏心、漠視、推卸責(zé)任、將孩子當(dāng)成自己的私有物……
他們不知道孩子因自己而來,卻不是為自己而來。他們有他們鮮活的生命和五彩斑斕的未來,他們應(yīng)該帶著父母的希望去追尋屬于自己美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