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幽光乍現(xiàn)，清泉暫歇
晨光自狹長的天際線艱難地擠入谷底，將嶙峋的怪石和陡峭的崖壁染上了一層冰冷的金輝。避風洞被遠遠拋在身后，一行人踏入了真正意義上的落風峽谷主道。
與之前黑沼林的陰森潮濕截然不同，這里的空氣雖然清新，卻帶著一種凜冽的干燥感。腳下不再是松軟的淤泥，而是堅硬的巖石地面，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碎石，行走間發(fā)出咔嚓的聲響，在空曠的峽谷中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最讓人無法忽視的，是風。
無處不在的風。
它不再是黑沼林邊緣那種溫柔的低語，而是變成了持續(xù)不斷的、類似野獸般的呼嘯。風從峽谷深處涌來，掠過陡峭的巖壁，發(fā)出尖銳的嘶鳴，又卷過地面，揚起細小的沙塵，打在人臉上，帶來輕微的刺痛感。
林辰依舊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步伐看似不快，卻始終與后方保持著一個恒定的距離。他的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那足以讓常人步履蹣跚的狂風對他毫無影響。他目光平靜地掃視著前方，看似隨意，實則他那強大的感知早已如同潮水般鋪展開來，覆蓋了前方數(shù)百丈的范圍，任何細微的異常都難以逃脫他的探查。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辰的腳步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這個細微的動作，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打破了隊伍艱難前行中那脆弱的平衡。
緊隨其后的蘇烈，幾乎是本能地停下腳步，心臟猛地一縮。他緊張地看向林辰的背影，又警惕地掃視四周呼嘯的崖壁和亂石。
“前……前輩，可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蘇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其余的護衛(wèi)們也紛紛停下，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緊張地望向林辰注視的方向，那片在狂風中搖曳的灰綠色灌木叢。
馬車也停了下來，車廂內(nèi)，蘇靈兒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林辰?jīng)]有回答蘇烈的問話，甚至沒有回頭。他的目光如同兩道無形的利劍，穿透了搖晃的枝葉，牢牢鎖定在灌木叢深處，靠近陡峭巖壁的根部。
那里，感知中那絲微弱而奇特的能量波動，若隱若現(xiàn)，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凈感。
他抬起腳步，朝著那片灌木叢緩緩走去。
他的動作不快，但每一步都異常沉穩(wěn)。
“前輩！”蘇烈見狀，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去。
“待在原地�！绷殖降穆曇魝鱽�，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蘇烈腳步一頓，硬生生停在了原地。他看了一眼那些同樣不知所措的護衛(wèi)，咬了咬牙，沉聲道：“原地警戒！保護好小姐！”
護衛(wèi)們不敢違抗，立刻圍攏在馬車周圍，結(jié)成了一個簡易的防御陣型，警惕地注視著林辰的背影和周圍的環(huán)境。
林辰走到灌木叢前。這些灌木長得十分低矮，枝干卻異常堅韌，緊緊地扒附在巖石上，顯然是為了適應峽谷中的強風。灰綠色的葉片上覆蓋著一層細密的絨毛，可以減少水分的蒸發(fā)。
他伸出手，隨意地撥開擋在身前的枝葉�？耧L吹過，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掩蓋了他細微的動作。
他的目光落在灌木叢后方，靠近巖壁根部的一道狹窄裂縫上。
那裂縫很不起眼，只有巴掌寬窄，深不見底，被灌木的根須和堆積的沙石半掩著。若非林辰感知敏銳，目標明確，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里隱藏著什么。
那絲微弱的能量波動，正是從這裂縫深處散發(fā)出來的。
林辰蹲下身，目光凝視著裂縫內(nèi)部。
他的視力遠超常人，即便在光線昏暗的裂縫中，也能隱約看到一些東西。
片刻后，他伸出手，探入了裂縫之中。
他的動作很輕，很小心，盡量不觸碰到裂縫兩側(cè)的巖石。
蘇烈等人在遠處緊張地注視著，大氣都不敢喘。他們不知道前輩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只能看到他蹲在那片灌木叢后，似乎在摸索著什么。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風依舊在呼嘯，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辰身上。
終于，林辰的手從裂縫中抽了出來。
他的手掌微微蜷縮著，似乎握著什么東西。
他站起身，動作自然地將手中的東西揣入了懷中，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zhuǎn)過身，朝著隊伍的方向走回來。
“前輩，您……”蘇烈迎了上去，臉上帶著疑問和擔憂。
“沒什么，一點錯覺。”林辰的回答輕描淡寫，目光掃過眾人，“繼續(xù)走。”
錯覺？
蘇烈一怔，看著林辰平靜無波的臉龐，又看了看那片平平無奇的灌木叢，心中充滿了疑惑。以這位前輩的實力和感知，怎么可能會是錯覺？他剛才明明在裂縫里摸索了半天！
但他不敢多問。前輩既然這么說了，必然有他的道理�；蛟S那東西并不重要？或者，前輩不想讓他們知道？
無論如何，蘇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是！前輩！”他恭敬地應了一聲，轉(zhuǎn)身招呼道，“所有人，繼續(xù)前進！”
隊伍再次緩緩啟動。
馬車里，蘇靈兒透過簾子的縫隙，剛才也看到了林辰將什么東西揣入懷中的動作。雖然隔得遠，看得不真切，但她可以肯定，那絕不是錯覺。
前輩……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為什么不肯說？
她心中的疑團，又增加了一個。
林辰走在前面，面色如常，但他的心神，卻有一部分沉浸在了懷中那件剛剛?cè)胧值臇|西上。
那是一塊只有拳頭大小、形狀極不規(guī)則的石頭。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質(zhì)感，仿佛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劣質(zhì)水晶。但在石頭的內(nèi)部，卻蘊含著點點青白色光芒。
正是這些光點，散發(fā)出那絲微弱而純凈的能量波動。
這并非什么價值連城的靈礦，至少在蘇烈這種見識的人看來，可能就是一塊稍微奇特點的石頭。
但在林辰的感知中，這塊石頭內(nèi)部蘊含的能量，雖然總量稀少，但其精純度，卻遠超他之前吸收過的任何天地元氣，甚至比鱗甲地龍獸妖核中駁雜的能量，還要純凈得多！
就在他將這塊石頭握在手中的瞬間，他丹田氣海深處的萬道熔爐虛影，竟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傳遞出一種渴望！
“微光石……”林辰在心中默默給這塊石頭起了個名字。
雖然不知道它的具體來歷和用途，但萬道熔爐的反應，已經(jīng)說明了它的不凡。這種純凈的能量，或許無法直接用來提升修為，但極有可能成為催動萬道熔爐運轉(zhuǎn)的絕佳“燃料”！
用來熔煉更強大的妖獸精血，或者淬煉自身的真氣，效果或許會事半功倍！
這絕對是一個意外之喜！
他不動聲色地將微光石貼身藏好，隔絕了其能量波動的外泄。這個發(fā)現(xiàn)，暫時還不能讓蘇家的人知道。
隊伍繼續(xù)前行。
或許是因為接近了峽谷中段的水源地，周圍的風勢，似乎開始逐漸減弱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
空氣中，也隱隱傳來了一陣不同于風聲的、更加柔和的聲響。
嘩啦啦……嘩啦啦……
是水聲！
“快聽！是水聲！”一名耳尖的護衛(wèi)驚喜地喊道。
“真的！是水聲！”
“太好了！我們快到清泉眼了！”
經(jīng)歷了黑沼林的兇險，此刻聽到清澈的水聲，對于這些疲憊不堪、缺水少食的人來說，不亞于天籟之音！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蘇烈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喜色，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大聲道：“小姐！我們馬上就到清泉眼了！”
蘇靈兒也聽到了那清晰的水聲，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期待。
又往前走了約莫半刻鐘，繞過一道巨大的巖壁拐角。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個約莫有半個籃球場大小的谷地出現(xiàn)在眼前。谷地三面環(huán)山，只有來路一個出口。與外面狂風呼嘯、怪石嶙峋的環(huán)境不同，這里地勢相對平坦，風勢也變得異常溫和，幾乎感覺不到。
最引人注目的，是谷地中央偏北的巖壁之下。
一股清澈見底的泉水，正從巖壁的縫隙中汩汩涌出，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落入下方一個天然形成的、由光滑鵝卵石鋪底的水潭之中。水潭不大，直徑約有七八米，水質(zhì)清冽，波光粼粼，陽光透過峽谷上方的縫隙照射下來，在水面上跳躍著細碎的金光。
水潭的邊緣，生長著一些綠色的苔蘚和幾株不知名的水草，給這片荒涼的峽谷帶來了一抹難得的生機。
這里，便是地圖上標注的“清泉眼”！
一個在危機四伏的落風峽谷中，如同綠洲般存在的安全休整點！
“到了！終于到了！”
“水！是干凈的水！”
護衛(wèi)們發(fā)出一陣歡呼，幾個性急的已經(jīng)扔下武器，沖到水潭邊，用手捧起清涼的泉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慢點喝！別嗆著！”蘇烈看著手下們?nèi)玑屩刎摰臉幼�，也松了口氣，但還是不忘提醒。他自己也走到水潭邊，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臉，冰涼的泉水讓他疲憊的精神為之一振。
拉車的駑馬也被牽到水潭邊飲水，它們顯然也渴壞了，將頭埋進水里，咕咚咕咚地喝著。
“小姐，您也下來喝點水，休息一下吧�！碧K烈走到馬車旁，恭敬地說道。
蘇靈兒點點頭，由一名女護衛(wèi)攙扶著，走下馬車。她來到水潭邊，看著清澈的泉水，也忍不住用帶來的水囊裝了一些，小口地喝了幾口。甘甜清冽的泉水滋潤了干渴的喉嚨，讓她感覺舒服了很多。
林辰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圍在水潭邊。
他只是站在谷地邊緣的一塊相對平整的巖石上，目光平靜地掃視著這個小小的谷地。
這里的確比外面安全許多。地形相對封閉，風勢也小，巖壁上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洞穴或裂縫。泉水的氣息很純凈，沒有毒素�？諝庵械奶斓卦獨�，似乎也比外面稍微濃郁了那么一絲。
算是一個不錯的臨時據(jù)點。
他走到水潭邊，也隨意地掬起一捧水喝了幾口，然后便走到谷地角落一塊干凈的大石頭旁，盤膝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他并沒有立刻開始修煉，也沒有去研究那塊剛到手的微光石。
他在休息。
連續(xù)的趕路、警惕，以及之前為了壓制蘇靈兒體內(nèi)蚊毒而消耗的本源生機，再加上剛才探查微光石耗費的心神，即便是他如今強悍的體魄和精神力，也需要一點時間來調(diào)整和恢復。
萬道熔爐訣雖然霸道，但也需要張弛有度。
蘇烈安排好警戒和傷員的照料后，看到林辰在角落里打坐，也不敢去打擾。他走到蘇靈兒身邊，低聲道：“小姐，您先在馬車里好好休息。這里相對安全，我們今晚就在這里過夜，等大家恢復一些，再做打算�！�
蘇靈兒點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角落里的林辰。
她看到他安靜地坐在那里，仿佛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卻又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感。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上前，轉(zhuǎn)身回到了馬車里。
夜幕，悄然降臨。
落風峽谷的夜晚，比外面更加寒冷。呼嘯的風聲在谷地外回蕩，更襯托出清泉眼這片小小區(qū)域的寧靜。
護衛(wèi)們?nèi)计鹆梭艋穑鹧嫣鴦又�，�?qū)散了寒意，也帶來了光明和一絲安全感。他們圍坐在篝火旁，有的在低聲交談，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則靠著巖石沉沉睡去。受傷的護衛(wèi)敷了藥，狀態(tài)也穩(wěn)定了下來。
蘇烈安排了輪流守夜的人員，自己則靠在一塊巖石旁，閉目養(yǎng)神，但耳朵卻始終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馬車里，蘇靈兒也沒有完全睡著。她能聽到外面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和護衛(wèi)們偶爾的低語。她也能感覺到，角落里那個身影，如同磐石般，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氣息悠長而平穩(wěn)。
林辰確實在調(diào)整。
他的心神，一部分沉入體內(nèi)，默默運轉(zhuǎn)著萬道熔爐訣，吸收著周圍稀薄的天地元氣，滋養(yǎng)著肉身和經(jīng)脈，恢復著之前的消耗。
另一部分心神，則在仔細地“觀察”著懷中那塊微光石。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石頭內(nèi)部那些星屑般的光點，蘊含著一種極為純粹的、近乎本源的能量。這種能量不同于天地元氣，也不同于妖獸的氣血精華，它更像是一種催化劑？或者說，是驅(qū)動熔爐高效運轉(zhuǎn)的“精煉燃油”？
他嘗試著引導一絲熔爐真氣，小心翼翼地觸碰微光石。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