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傳旨
蕭恒蹙了蹙眉:
“背地里?什么意思?”
程躍白看了眼左右,確認無人后,方才小聲道:
“眼下王爺奉旨巡查江南各州府的稅收,還有段日子才能回京�!�
“他老人家對您看管極嚴(yán),您大可以趁著這放風(fēng)的機會,約陸昭去東郊的獵場玩玩……畢竟,您跟陸昭同為世子,相互約著溝通溝通感情,倒是順理成章;而且,陛下在京城之中耳目眾多,可到了東郊獵場就不一樣了�!�
“到時候若真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狀況,面對陸家和陛下的追責(zé),您大可以把責(zé)任推到獵場無情去�!�
“不過,我估摸陛下應(yīng)該不會把責(zé)任找到您身上,因為陛下一定會出面把您給保下來……您知道,陛下對陸家無比忌憚,把長公主嫁給陸昭也是想著穩(wěn)定西境的無奈之舉,所以,要是您真的能不露聲色地除掉陸昭,不但不會有罪,甚至還極有可能會成為大乾的功臣!”
有一說一,程躍白的話極有蠱惑性,最起碼,原本只是惱怒陸昭的蕭恒,此刻眼睛里已經(jīng)比之前多出許多濃濃的殺意。
不過,蕭恒到底是皇族出身。
雖說因為年齡尚小的緣故極易上頭,可一旦冷靜下來,腦袋其實并不傻——
就在程躍白心頭陣陣狂喜,覺得自己即將把蕭恒這位譽王世子忽悠到團團轉(zhuǎn)時。
卻見蕭恒原本陰冷的眼神只在瞬間就閃過許多莫名的情緒,隨著這些情緒的出現(xiàn),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比之前緩和了些許:
“躍白兄,雖說陸昭罪大惡極……”
“可真的想除掉他……陸昭身為世子,還是當(dāng)朝唯一一個異姓王的獨子,想除掉他談何容易?”
“這樣,此事尚需從長計議,本世子今日還宴請了兩位重要客人,你先回府等本世子傳信。”
他說罷,再不給程躍白開口的機會,直接比了個請的手勢。
這架勢一出來,程躍白就是想再說什么,也無法吱聲,當(dāng)下只能沖蕭恒拱手施了一禮后,便在隨后進來的王府仆從的引領(lǐng)下,徑直轉(zhuǎn)身離開……
一直等程躍白的身影從自己的視線徹底消失。
蕭恒才面無表情地敲了敲桌子。
幾秒鐘后。
房間后門被人輕輕推開,從中走出個衣著容貌皆平平的中年男子。
“世子殿下�!�
中年男子剛一露面,便徑直沖蕭恒翻身跪倒。
蕭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目光掃了眼門口后,才沉聲道:
“給你兩天時間,去查,看最近京城有沒有人傳對我們譽王府不利的流言蜚語�!�
“如果有,把這些流言蜚語的源頭都查出來!”
“是�!�
中年男子答應(yīng)一聲,接著就要轉(zhuǎn)身離去。
便在此時,蕭恒忽地再次補充道:
“還有,再派人打聽一件事兒,今日在游湖詩會上,陸昭可否用刀脅迫禮部郎中程楚之子!”
“是,屬下這就去辦�!�
那中年男子再次躬身,接著緩緩向后退卻,直至身形徹底自蕭恒身前消失。
直到房間里徹底靜默下來。
蕭恒才面無表情地看向地上的一地碎屑,嘴角泛起難以名狀的冷笑:
“雖然知道你們想拿本世子當(dāng)?shù)妒�。�?br />
“可沒辦法,誰讓本世子早就想看看那個陸昭是什么成色呢�!�
說著,他再次拍了拍手。
這一次,正門緩緩打開。
門口佇立著一位年過半百,身形稍顯佝僂的老者。
看見老人。
蕭恒陰冷的神色漸轉(zhuǎn)和旭:
“秦叔,幫忙安排一下,明天午后,以我的名義去給鎮(zhèn)西王世子陸昭送封請柬,就說我自他入京后就一直公事繁忙,近來難得閑暇,所以特約他于三日后,前往京城東郊的獵場狩獵�!�
驟然聽到這話。
老者眼角一抽,旋即下意識問道:
“這不年不節(jié)的……世子殿下怎么突然想起來去東郊獵場狩獵?”
“還要叫上陸昭,話說王爺跟世子殿下最不喜的,不就是鎮(zhèn)西王那一家子么?”
蕭恒看他一眼,淡淡道:
“正因為不喜歡,所以才更要想辦法去了解�!�
“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您也是知道的,若父王想走最后一步,陸家,注定會成為我們的勁敵�!�
“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去準(zhǔn)備。”
老者答應(yīng)一聲,接著匆匆轉(zhuǎn)身去了。
分頭把自己的安排全部吩咐出去。
蕭恒又看了眼天色,眼瞅著時間尚早,當(dāng)即朗聲道:
“來人,備車,本王要出門一趟�!�
……
話說兩端。
或許因為陸昭和程躍白的爭執(zhí),跟楊康的不痛快,又或許是因為陸昭《題臨安邸》中的那句,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傷到了一眾讀書人的自尊。
反正不管怎么說,今年的游湖詩會,剛過完午時便悄無聲息地散了場子,再沒有往年的喧囂。
徒留湖面沒接到什么客人的畫舫在碧波蕩漾的湖面隨波逐流……
角落碼頭的那艘巨大官船上。
蕭生和蕭青璇,這對大乾地位最尊貴的父女。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即便詩會散場良久,卻依舊頗為默契地?zé)o聲打量著逐漸冷清的湖畔。
最后,還是宮里的太監(jiān)總管黃錦不經(jīng)意的出聲,才打斷了這股沉默:
“陛下,公主殿下。”
“詩會已經(jīng)散場,咱們是回宮,還是……”
聽到聲音。
蕭生父女倆幾乎同時從先前那股沉默中回過神來。
短暫的停頓后,蕭生擺擺手道:
“回宮吧�!�
“出來待了這許久,也已經(jīng)乏了�!�
“喏�!�
黃錦躬身答應(yīng),就要轉(zhuǎn)身出去安排。
蕭青璇忽地抬手道:
“黃公公,勞煩你出去盯著點兒,若無父皇召喚,任何人不得進來打擾�!�
此言一出,黃錦頗立馬為訝異地瞄了蕭青璇一眼,見皇帝沒有開口,只得點頭應(yīng)道:
“是�!�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等艙門再次關(guān)閉。
蕭生才側(cè)臉看向身側(cè)神情肅穆的蕭青璇,蹙眉問道:
“好端端的,干嘛要屏退左右?”
蕭青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瞅瞅窗外散去的人群,又看了眼擺在面前,自己先前默寫的陸昭那首《題臨安邸》的宣紙,頓了足足兩息,才緩緩道:
“父皇,我想你召見陸昭�!�
“召見……”
蕭生下意識就要答應(yīng),卻在最后關(guān)頭猛地回過味來,皺眉道:
“好端端的,你突然要我召見他做什么?”
蕭青璇嘆口氣,輕聲道:
“父皇,理由我剛剛就已經(jīng)說了,不是我想您召見……而是于情于理,都到了不召見他不行的時候。”
“你想想看,之前近兩個月時間,他都縮在別館閉門不出,一丁點兒動靜都沒傳出來,今日卻突然這般大張旗鼓的出門,尤其還弄出這么大的動靜,這樣的行事作風(fēng),簡直跟兩個月之前完全是兩個極端,難道您就不好奇這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伴隨著蕭青璇的陳述,蕭生原本還算溫和的眼角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沉了下去。
沉默片刻,他忽然拍了拍手:
“黃錦,回宮后,派人去鎮(zhèn)西王府別館,傳朕口諭,讓陸昭明日早朝過后,到太和殿等著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