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村（4）
所有人看到這行字臉色都一變。
眾所周知，收容異端最困難的地方不在于收容，而在于找到。
只有異變者能感應到異端異化的種種污染物，并通過這些異化抽絲剝繭進行排查、歸納、總結(jié)，最終縮小范圍找出異端，這是一個非常繁瑣但必要的流程，只是說異變值越高越有助于降低感受異化的闕值進而提高上述流程的效率。
而現(xiàn)在，有人可以剛進污染物，就可以直接感受到異端本體。
這就是極重度異變者的實力嗎？恐怖如斯。
而恐怖本人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多么驚人的舉動，她看向莫名陷入某種深思的裴逸不知道什么時候彎起的唇角，突然感覺背后有點涼颼颼的。
殊黎:"oo"還不待她深究，姜大力就激動地一把拉住她的手，打斷了她的頭緒：“異端真的就在這條河里嗎！”殊黎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不愿意再看這河水一眼：“對。
”沒想到這么輕易就找到了任務目標，姜大力此時簡直充滿了干勁：“那還等什么我們直接等等”他忍不住“嘶”了一聲，看向這條望不到頭的河流，這才后知后覺，苦著一張臉：“這這么大條河要怎么找異端��？不會要跳進去吧我不會游泳啊！”溫虹抽了抽嘴角，有些看不下去了：“哪有這么簡單。
”她走到岸邊，望著眼前這條河思索片刻，俯身蘸了點河水放到嘴里，眉心慢慢蹙起，轉(zhuǎn)頭看向殊黎，問：“你對它有什么感覺？”殊黎：“什么什么感覺”“就是對這些異化的感覺，”溫虹耐心解釋道，“可以是一種情緒、聲音這條河水的確有異化的跡象，所以你看到它的時候你感覺到了什么？”殊黎忍著心理陰影將目光落向河中央，幾分鐘后，她回道：“包容。
”“包容？”姜大力撓了撓頭，“什么意思？”殊黎試圖描述自己的感悟：“嗯就是我突然扇你幾百巴掌你都不會生氣甚至還會拉著我的手問我手疼不疼的那種包容。
”姜大力：？？？？？什么玩意？溫虹笑了笑，說：“我對它的感覺是幸福，看起來都像是正向的詞呢，這還是第一次見底色這么正能量的異端。
”她看上去倒是接受良好，姜大力卻好似三觀都要碎了。
甚至在被溫虹拉去沿河調(diào)查的時候嘴里都在不停嘀嘀咕咕自問自答：“這對嗎？這異端不邪惡這對嗎這真的對嗎？這不對！這對嗎？這不對！這對嗎？這”殊黎：“”于是只剩下了她和裴逸兩個人。
姜大力離開后空氣突然都變得安靜了，殊黎眨了眨眼，率先試探性開口：“我們現(xiàn)在是去？”說實話她現(xiàn)在有點累了，她真沒想到這短短半天的經(jīng)歷她感覺比她半年都刺激，刺激得她身心俱疲恨不得立馬回去躺平！所以千萬千萬不要帶她去找線索了啊，求求了她不想再被異化的東西給自己弄去半條命了，快說回去回去回去回去就在她看似面無變情實則內(nèi)心瘋狂祈禱時，裴逸忽然示意她看向河對岸：“你看那是什么？”？啥？殊黎順著指向望去，發(fā)現(xiàn)是一對年輕男女正姿態(tài)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她像是被燙到一樣立馬移開目光，非禮勿視！“怎怎么了？”這廂裴逸還在饒有趣味地看個不停，竟然還有閑心問她：“看出什么了嗎？”“？？？�。�！”余光中眼看著那兩個村民已經(jīng)抱到了一起，殊黎忍不住發(fā)出靈魂詢問：“這是我可以看的嗎？”“？”裴逸對上她強裝鎮(zhèn)定的神情和微紅的耳根，終于意識到了什么，漂亮凌厲的鳳眸驟然瞇起，沉默一瞬，突然氣急敗壞地指責：“你的小腦瓜里都裝著什么？現(xiàn)在是想這種東西的時候嗎？還是說難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這種形象？！”殊黎沒吭聲，眼神亂瞟，用沉默回以態(tài)度，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態(tài)度。
下一秒殊黎的下巴就被一只寬大修長的手掌半強硬地箍住，迫使她轉(zhuǎn)向前方，耳邊響起裴逸咬牙切齒的尾音，一字一頓：“把眼睛睜開！給我好好仔細看著”殊黎有些不情愿地慢慢睜開眼，極力忽略臉頰上被對方指腹帶來的陌生灼熱感，重新看向河對岸的兩人。
從這個距離看不清面容只知道站著的是個身材纖細梳著黝黑的大麻花辮的年輕女人，旁邊穿著同樣樸素的年輕男人手里抱著個裝衣服的木盆正側(cè)身湊到對方面前，似乎在接受眼前人的投喂，遠遠乍一眼很像是抱到了一起在親吻太好了是純愛！這是殊黎的第一反應，同時她也明白是自己以己度人誤會對方了。
嘶肯定是被平時刷到電子信息荼毒了，一定是！“看清楚了嗎？”裴逸輕哼一聲抽回手，同時不忘警告她：“不許再動任何歪心思！”殊逸黎乖乖道歉，態(tài)度誠懇：“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裴逸瞥了她一眼，沒再賣關(guān)子，微微抬了抬下巴，語調(diào)高深，“他們在處對象。
”嗯？這不當然的嗎，而且一看就是熱戀期的那種。
殊黎眨了眨眼，耐心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后文，眨了眨眼：“所以？”裴逸卻不愿意再講，只是拍了拍她肩頭帶著她往回走，語氣懶散：“在外面正常，但在這里不正常”----------------夏日天長，距離進村已經(jīng)好幾個鐘頭了才堪堪見到太陽西斜。
王虎叼著面包蹲在墻頭看著院中又是一個被揍的鼻青臉腫還笑呵呵拎著木桶去洗衣做飯的中年婦人，久違的感覺到心累，這種情景他已經(jīng)連續(xù)六家都看到一模一樣的了，簡直可以說是復制粘貼。
他輕巧敏捷地從墻上跳下來到白秀秀身邊，落地時未發(fā)出絲毫聲響。
“怎么說？這是最后一戶了吧。
”白秀秀放下手中紙筆，臉色平靜：“總共87戶，除去空掉的23戶，剩余的村民都出現(xiàn)了相似的行為模式，可以確定是群體異化。
”盡管早有預料，但王虎還是忍不住露出痛苦面具：“一個e級污染區(qū)怎么還整上群體異化了，異化的是人怪不得溫虹進村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異常，就知道死亡率為零的污染區(qū)不對勁，這怎么搞啊，檢測這些人的異化濃度了嗎，這要是異端突然受刺激大爆發(fā)，這些人不全沒了嗎？”“12457％，還沒到30％，只會表現(xiàn)出行為思想被異端影響，出現(xiàn)一定的模板化，但不影響生命。
”白秀秀拿出一個黑色表盤給他看，“這個污染區(qū)形成估計有一段時間了，還來得及，不過按照以往e級污染區(qū)的數(shù)據(jù)分析，如果不刺激異端這些人還能撐半個月。
”“半個月這些人的異化度能到多少？”“50％”“50？？？”王虎懷疑自己聽錯了，“普通人異化度30神經(jīng)永久創(chuàng)傷輕則癡呆重則植物人，50別說這些人命都沒了我們都被異化完了！”白秀秀用睿智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說：“我說的是不刺激異端的情況下，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來是收容異端的，你當是來旅游呢？”王虎撓了撓頭，粗獷的臉上布滿了大大的憂愁：“那咋辦啊，收容異端肯定會刺激異端，刺激異端肯定會加速異化，那還夠咱們霍霍幾天的啊？”“十天。
”白秀秀言簡意賅，“加快效率就行了，先回去。
”“哦哦！”王虎瞅了眼遠處山野開始泛起金邊的夕陽，自覺走在前面開路。
最后一絲天光被黑暗吞噬的時候，小隊幾人齊聚客堂開始整理信息。
在見到王虎尤其是白秀秀得知異端位置時露出了和自己當時同款震驚臉的時候，姜大力挑了挑眉，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得意洋洋：“別大驚小怪的，這才哪到哪，懂不懂極重度異化者的含金量啊！我給你們說，當時”雖然吹牛的是姜大力，但是殊黎莫名有種社死的是她的感覺。
白秀秀呵呵兩聲，哪怕任務進度的確飛快還是單純看不慣他這小人得志的嘴臉：“挺好，異端要被提前刺激了，這下連十天都沒有了呢。
”“那咋了！”姜大力回懟，尾巴都要翹到天上了，“位置都知道了還需要十天收？還是說你不行？”眼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裴逸屈指敲了敲桌面，順便踹了姜大力一腳，姜大力捂著屁股“嗷”了一聲跳得老遠。
“好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裴逸目光落在一直低頭的殊黎身上，等她抬頭對上自己視線后，笑瞇瞇道：“幫個忙？”“我？”殊黎指了指自己，想到白天的烏龍內(nèi)心于是殘余的愧意讓她乖乖上前接過對方找來的紙筆，并沒注意到其他人見到面臉笑意的裴逸后紛紛不約而同露出的惡寒且同情的表情。
裴逸目光涼涼地掃過幾人暗含警告，不動聲色地遮住殊黎看向別人的視線，指了指空白的紙頁：“試著把剛剛大家說的信息簡單總結(jié)，嗯就像你在河邊寫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