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產(chǎn)當(dāng)天,丈夫讓我給她的青梅洗內(nèi)衣。
我來了生理期,季時野直接轉(zhuǎn)頭去找了小青梅。
電話里,傳來青梅的撒嬌聲:時野,你應(yīng)該陪陪沈姐姐,她今天剛流了產(chǎn)。
我的丈夫語氣冷淡:不就是打個胎真不知道是誰的野種。
我提出離婚,他卻冷笑著扇了我一巴掌:你也配提離婚
我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眼睜睜看著他將我母親的骨灰挖出來灑進了海里。
他說:跟你媽一起,要多遠滾多遠。
再見面是在機場,我正要和新婚丈夫出國度蜜月。
他看到我時,神情厭惡,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不是說了別再糾纏我嗎,你聽不懂人話
身后,丈夫走過來擁住我,聲音冷清。
不好意思,她在等的人是我。
沈禾做完流產(chǎn)手術(shù),回家的時候有些晚,剛推開門,險些被門口不屬于她的女士蕾絲內(nèi)衣絆倒。
季時野光著上半身走出來,腹肌上有幾道曖昧不明的痕跡。
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律所加班。沈禾撇開眼,視線恰好落在她和季時野的結(jié)婚照上。
照片上的沈禾表情淡淡,倒是季時野笑出了眼紋,看著是真的開心。
季時野走過來,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接吻,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裙子。
沈禾立刻按住季時野。
我生理期提前了。
沈禾生理期一向準時,季時野根本沒信,他按著沈禾的手,不容拒絕直接扯開了她的裙子。
內(nèi)褲上果然有血。
季時野退而求其次,拖著沈禾到沙發(fā)上,強迫沈禾給他解決,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本就虛弱的沈禾兩眼一黑,拉扯中她膝蓋直接撞到茶幾的衣角,瘀血幾乎是立刻就積了起來。
但季時野這種時候從來顧不上沈禾,結(jié)束的時候,沈禾口紅花了,喉嚨里全是血腥味。
季時野摟著沈禾溫存,拿著手機發(fā)了條消息,你們公司我收購了,明天開始,你按時回家給我做飯,一年內(nèi)生個兒子給老爺子玩。
沈禾垂著眸,輕聲說了句知道了。
季時野捏了捏沈禾的臉,分明沒用什么力氣,但瞬間就在沈禾的臉上留下了重重的指印,嬌嬌今天也生理期,去把她內(nèi)衣洗了。
沈禾一動不動的盯著季時野,季時野心神一晃,對沈禾接下來的反應(yīng)又有了些期待。
可很快,沈禾沒什么表情的撿起地上的內(nèi)衣,走進了衛(wèi)生間。
仿佛沈禾剛才眼中閃過的恨意是季時野的錯覺。
季時野看著衛(wèi)生間的門,氣的隨手摔了個杯子。
第一學(xué)府的高材生,國內(nèi)最擅長維護女性權(quán)益的律師沈禾,居然真的在家里給自己丈夫的小情兒洗內(nèi)衣,她不僅不在乎季時野找誰,也將自己的骨氣和臉面扔進了垃圾堆。
季時野覺得自己真是太慣著沈禾了,他氣不過,走過去一腳踹開衛(wèi)生間的門,把沈禾扛進臥室。
季時野,我生理期,你不能……沈禾被摔在床上,因為缺血短暫的昏了兩秒,緊接著強烈撕扯的疼痛又讓她清醒過來。
生理期怎么了,去年磊子他們還專門組局找人玩這個,也沒見誰進醫(yī)院。
季時野惡狠狠的掐著沈禾。
沈禾疼的直抽氣,她終于露出些人氣,咬牙切齒,你這是婚內(nèi)強暴!
季時野突然笑起來,然后呢,沈律師準備告我
你當(dāng)然可以告,到時候我就帶著你媽的骨灰一起進局子,以后只要想祭拜你媽,你就得先來監(jiān)獄見我!
沈禾像是突然泄了氣,一潭死水般躺在床上。
季時野,你為什么不去死沈禾問。
季時野最擅長殺人誅心,他輕柔的把沈禾抱在懷里。
我死了你得跟我埋一起,沈禾,你別想著跑,就算跑了,我天涯海角都會把你抓回來,到時候打斷腿把你關(guān)在家里,我也愿意照顧你一輩子。
季時野今天有個急會,沈禾醒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在家了,這是沈禾難得輕松的時刻。
昨晚折騰了一夜,沈禾有些發(fā)燒,她翻出兩粒退燒藥,兌著涼水咽下的時候,喉嚨生疼。
應(yīng)該是腫了。
這種情況對沈禾來說幾乎是家常便飯,因為季時野喜歡。
沈禾第一次應(yīng)付這種情況,是在飯局上。
那時候沈禾的母親還沒過世,她被迫翹班參加。
季時野可以強迫她出現(xiàn),但沒法強迫她曲意逢迎,見她一副厭惡的神態(tài),表情也不太好。
擱平時,兩個人這種磁場,周圍沒人敢上來找不痛快,偏偏沈禾來的時候已經(jīng)酒過三巡,在場大部分人都喝上頭了,季時野一個朋友喝的醉醺醺的,拿著酒杯晃晃悠悠走過來。
嫂子,之前沒少聽野哥夸你,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我敬你一杯。
沈禾置若罔聞的吃著菜,一動不動,像是格格不入的高嶺之花,無疑是在打季時野的臉。
那人拿著酒杯有些下不來臺。
坐在季時野另一側(cè)的顧磊知道沈禾和季時野到底是怎么回事,生怕這人點了炮,趕忙打圓場。
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野哥平時把嫂子護成什么樣,好不容易帶出來一次,你還敢灌嫂子酒
說著,顧磊踹了那人一腳,想趕忙把人帶走,還沒等他走出兩步,一直沉著臉的季時野開了口。
沈禾,我朋友說話,你沒聽見
話剛說完,顧磊的汗唰就下來了,季時野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惹的,沈禾今天出現(xiàn)就掛了臉,他一直忍到現(xiàn)在,終于還是炸了。
你聾了季時野一把奪過沈禾的筷子。
季時野聲音不大,但原本吵鬧的包廂瞬間就安靜下來。
沈禾深吸了一口氣,拿著酒杯站起來,和那個早就嚇傻了的朋友碰了杯,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個干凈。
轉(zhuǎn)身就把杯子砸在季時野腳邊,聲音冷淡。
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
季時野冷哧一聲,連站都沒站,一把抓過沈禾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腳邊。
沈禾沒站穩(wěn),直接跪在了一地的碎玻璃上。
顧磊看著下意識跟著嘶了一聲,但沈禾卻愣是一聲沒吭。
野…野哥,沈禾畢竟是個姑娘,別…
門口等著。
顧磊那句鬧太大還沒說出口,就被季時野打斷。
一屋子人撤了個干干凈凈。
跟我吃個飯,就這么不情愿季時野把沈禾牢牢按在玻璃上,愣是沒讓人起來。
如果你需要陪酒女,那你找錯人了。沈禾仰著臉,氣勢絲毫不弱。
我不找陪酒女,但我現(xiàn)在不開心,需要你哄。季時野一把將沈禾按在褲子上。
沈禾掙扎著躲開。
季時野也不急,他居然就這么松了手,看沈禾踉蹌起身要跑,才拿手機打了個電話。
陳院長,上次我托你多關(guān)照的病人,藥先斷了吧。
說完,季時野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挑眉看沈禾。
沈禾的臉白了一瞬,難以置信的回頭看著季時野。
我母親的藥沒花你一分錢,你憑什么說斷就斷!
因為我姓季,季時野笑笑,只要我想,不止這家醫(yī)院,整個京都都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敢給你母親治療,當(dāng)然,你也可以帶她離開京都,但據(jù)我所知,她的身體情況連在本市轉(zhuǎn)院都極為困難。
沈禾,我本想圖個你情我愿,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只要人。
沈禾惡狠狠的盯著季時野,走向他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她閉著眼跪了下去。
結(jié)束的時候,沈禾直接吐了血,喉嚨生疼,但心似乎已經(jīng)麻木了。
她不能反抗,不能跑,也不能死,只能做一具屬于季時野的行尸走肉。
沈禾發(fā)著燒出門上班。
她最近在跟一個騷擾案,被告有錢有權(quán),還是個慣犯,事發(fā)之后把證據(jù)處理的干干凈凈,立不了案,只能走訴訟,但之前的一審已經(jīng)敗訴了,所有人都覺得沒希望的時候,沈禾免費接下了這個案子。
受害人還在讀書,父母不在身邊,小姑娘幾乎快把沈禾當(dāng)成救世主,她今天本來可以請假,但還是想早點把案子處理完,小姑娘馬上就要考試了,沈禾不想把案子拖到那個時候。
母親去世后,幫當(dāng)事人打贏官司幾乎成了沈禾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只有忙起來,她才能短暫的從季時野帶給她的陰影里解脫。
沈禾也想過死,但季時野當(dāng)著她的面挖了她母親的墳,把骨灰拿了出來。
季時野!你還是不是人!沈禾當(dāng)時崩潰的哭喊,卻被季時野牢牢鎖在懷里,動彈不得。
跟我結(jié)婚,否則你知道后果。季時野說。
起初沈禾是沒妥協(xié)的,她準備了充足的證據(jù),把季時野告上了法庭。
案子比她想象的要順利的多,季時野結(jié)案就歸還了骨灰,后來沈禾才發(fā)現(xiàn),他只給了一半。
沈禾單純的活了二十幾年,她相信世界非黑即白,相信法律會懲罰每一個壞人,直到她遇到了季時野。
她拿季時野沒有一點辦法,只能委曲求全和季時野結(jié)了婚。
沈禾剛做到工位上沒多久,前臺說有人找。
沈禾以為是當(dāng)事人,出去一看才知道,是許嬌嬌。
那個昨天在季時野家留下內(nèi)衣的女人,季時野的發(fā)小。
許嬌嬌和沈禾坐在會客區(qū),許嬌嬌神情輕蔑的打量沈禾。
時野說我昨天落下的內(nèi)衣是你洗的
沈禾垂眸翻看卷宗,并不理會許嬌嬌。
許嬌嬌‘啪’的一聲把杯子放下,怒道,沈禾,你到底還要纏著時野到什么時候!
這你得去問他。沈禾說。
沈禾不是沒提過離婚,這兩個字一說出口,季時野直接開車大半夜薅著她去了海邊,他站在礁石上,風(fēng)衣在海風(fēng)的吹動中獵獵作響。
沈禾,如果你不想未來要在海邊祭拜你母親的另一半,以后離婚,大可以隨便說。
沈禾從卷宗中抬起頭,一針見血,如果你能讓季時野和我離婚,今天就不會來找我,你和他青梅竹馬門當(dāng)戶對,你都搞不定他,還指望我能搞定他
這才是最讓許嬌嬌崩潰的,起初她以為季時野只是和沈禾玩玩,自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出國半年,回來季時野居然和沈禾領(lǐng)證了。
她知道以季時野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到了極點,絕對不會讓人上自己家戶口本。
但凡她你撬得動季時野,昨天也不會主動提出可以用自己讓季時野試探沈禾愛不愛他,這么卑微的手段來取悅季時野。
我從沒想過做季家的少奶奶,這個位置如果你想要,盡管想辦法拿去,但別指望我給你鋪路。沈禾站起身,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還有,你的內(nèi)衣沒人洗,現(xiàn)在在垃圾桶。
說完,沈禾轉(zhuǎn)身離開,留下許嬌嬌一個人坐在原地咬牙切齒。
剛要走,許嬌嬌接到了私家偵探的電話,是她最近找人調(diào)查沈禾的。
許小姐,沈禾昨天在醫(yī)院婦產(chǎn)科偷偷做了流產(chǎn)手術(shù)。
許嬌嬌聞言眼睛都亮了,她知道季老爺子最看重血脈傳承。
電話那頭問,許小姐,那我們接下來……
不急,沈禾扔了我的東西,先找人教訓(xùn)她一下。
許嬌嬌不知道沈禾為什么嫁給季時野,但她堅定的認為,沈禾不愿意離婚,是因為苦頭吃的不夠多。
中午,沈禾出去拿個外賣的功夫,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
沈禾左腿斷了,肇事司機態(tài)度很好,開車帶著她去了醫(yī)院。
固定的時候,醫(yī)生沒打麻藥,沈禾疼的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
沈禾前腳剛從醫(yī)院打了石膏出來,后腳接到了季時野的電話。
你沒在公司季時野收購了沈禾的公司,勢必會對沈禾的行蹤了如指掌。
出了些意外,正準備回去。沈禾掂量了一下回答。
她知道今天的車禍是人為,但她沒有和季時野說的必要,季家和許家最近有重要合作,如果她出來攪局,季家只會把這筆賬算在她頭上。
她已經(jīng)不想應(yīng)付除了季時野以外的任何人了。
別回去了,來酒店找我。季時野的語氣帶了些笑意,沈禾眉心跳了跳。
我還有案子沒……
你不來試試季時野說完就掛了電話。
沈禾只能打車去接季時野。
今天是季時野和沈禾的結(jié)婚紀念日,季時野斥巨資辦了一場宴會,他沒追過女孩,不知道怎么討人開心,和顧磊取經(jīng)之后,決定從準備驚喜入手。
原本宴會開特意為了沈禾放在了晚上,但沈禾請假了,季時野立刻提了時間。
他迫不及待想看見沈禾,如果不是因為沈禾執(zhí)意要工作,他想把沈禾永遠鎖在身邊,不讓別人看見一點。
宴會廳,顧磊看見了季時野手邊,那只拍賣會上被他翻了三倍才拿到手的玉鐲。
送沈禾的
適合她。季時野摩挲了下玉鐲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眼神深情,像是在看自己愛人。
顧磊打了個哆嗦,猛灌一口酒,
野哥,一個結(jié)婚紀念日你搞這么大陣仗,你跟兄弟交個底,你真打算這么和沈禾過一輩子
季時野把玉鐲收起來,不著調(diào)的反問,不行
行,可太行了,你等哪天把沈大律師逼急了,給你送進局子,以后兄弟保準逢年過節(jié)去看你。顧磊牙一酸。
她舍不得。季時野篤定的說。
顧磊一愣,用看瘋子的眼神看季時野,只覺得他沒救了,但轉(zhuǎn)念又覺得沈禾可憐。
季家算是他們這個圈子里情況最特殊的,季時野小時候被仇家抱走虐待到十幾歲才回季家,聽說季家把人找回來的時候,季時野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就被人一口氣吊著,活不好,死不掉。
小時候的經(jīng)歷讓季時野的性格有了些缺陷,平時還好,但只要是面對自己重視的渴望的獵物,季時野就像是一只嗜血的豹子一樣,只要咬住,就絕不會松口。
沈禾就是季時野有且唯一的獵物。
季時野的手機閃了閃,他混著醉意打開手機,看清消息之后,酒意瞬間散盡,他繃著臉罵了一句,直接摔了手機。
沈禾拄著拐走進宴會廳的時候,里面除了季時野以外空無一人。
她覺得不太對,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季時野的襯衫折到了手肘,看起來非常衣冠禽獸,他滅了煙,抬眼看沈禾,原本怒氣沖沖的臉在看見沈禾打著石膏的腿那一刻愣了一下。
他快步上前,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沈禾冷淡回答。
季時野看出來她在撒謊,剛剛壓下去的火氣騰的又竄了起來,他咬牙切齒問。
你昨天去哪兒了
沈禾一愣,抱著點僥幸的心理開口,加班。
季時野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沈禾見他這副模樣,心里猜了個七七八八,她早就知道知道瞞不住,但沒想到這么快。
見沈禾不說話,季時野知道她是準備冷處理了,而季時野最煩她這種態(tài)度。
季時野在國外讀書那幾年經(jīng)常去打拳,真玩命那種,他抬腳踹翻了一旁的桌子,玻璃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沈禾,你就這么不愿意給我生個孩子季時野眼底猩紅,把沈禾懟在墻邊。
我憑什么愿意沈禾的拐杖掉在一邊,她只能靠著墻穩(wěn)住自己,你憑什么認為,我愿意給一個強盜生孩子
季時野怒極反笑,他把頭埋在沈禾的脖頸,咬牙切齒,沈禾,我本來,本來是想和你好好過。
沈禾覺得季時野簡直不可理喻,他做了這么多傷害自己的事情,居然還想和她好好過。
季時野溫柔的吻了吻沈禾的唇,貼著她的唇瓣開口,給我生個孩子,我把骨灰給你。
沈禾知道這是季時野在人質(zhì)置換。
如果她能做到在生了孩子之后,拋棄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不管,拿著母親的骨灰一走了之,那在最開始,季時野就不可能用骨灰威脅到沈禾一星半點,沈禾也不會去做流產(chǎn)手術(shù)。
分明變相脅迫,但沈禾沒得選。
她知道,季時野的話只要一說出口,那不管她答不答應(yīng),孩子都是要生的,她連人權(quán)都沒有,又怎么會真正擁有自己子宮的支配權(quán)
沈禾顫抖著看季時野,眼睛里氤氳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說,好。
季時野又笑起來,他拿著給沈禾準備的玉鐲戴在沈禾的手上。
沈禾,你要永遠陪在我身邊。
沈禾才流產(chǎn),現(xiàn)在懷孕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況且她腿受了傷,更是不方便,季時野也不急,為了和沈禾備孕,讓她心情好點,甚至連沈禾公司的眼線都撤了。
沈禾終于有時間跟進手里的案子。
開庭前一天,沈禾才見到了受害人的監(jiān)護人。
沈律師,我聽說找你打官司特別貴,謝謝你愿意免費幫我家小枝。劉小枝的母親李慧才不到四十歲,但由于在工地風(fēng)吹日曬,蒼老的看起來甚至像是劉小枝的奶奶。
沈禾見李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領(lǐng)神會的支開劉小枝。
李慧像是松了一口氣,她期期艾艾的看著沈禾,凹陷的眼眶流下淚來。
沈律師,孩兒她爸想讓我問問,如果我們想私下解決,那個畜生能,能賠我們多少錢
見沈禾一愣,李慧立刻擺著手解釋,沈律師,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方有權(quán)有勢,小枝年紀又還小,我怕對她名聲不好,以后她回村里,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能淹死她,我和他爸年紀大了,我怕我們死之后,沒人護著她,所以想盡可能給她要些補償。
沈禾安慰道,您放心,我們法庭不會公開審理小枝的案子,以目前的情況看,對方賠償十萬應(yīng)該是有的,該替小枝爭取的補償我會盡量幫她爭取到,您放心。
聽到十萬,李慧的眼神晃了晃,她還想說話,但劉小枝已經(jīng)回來了,只能閉了嘴。
沈禾起身送劉小枝母女出門,李慧走在前面,劉小枝沒有和母親并排,反而緊緊粘著沈禾。
沈姐姐,壞人真的會被我們繩之以法嗎劉小枝問。
會。沈禾語氣堅定。
劉小枝放下心來,她輕聲道,其實他們不想讓我告了,我爸媽最近工地總有人找茬,我爸說都是我害的。
沈禾一哽,她竟然開始有些動搖,就算自己真的幫劉小枝打贏官司,那對方出獄后,會放過劉小枝嗎
自己當(dāng)時已經(jīng)工作幾年,也有一些存款,都擺脫不了季時野這樣出身的人的桎梏,原告出獄的時候,劉小枝還在上大學(xué),到時候她要怎么辦
姐姐,你知道我爸媽一回來,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劉小枝看著沈禾。
我爸說,如果我早點出來打工,找個人嫁了,有丈夫的保護,這種事情根本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是我自己賤,現(xiàn)在還連累了他們。
沈禾停下來,認真的抱了抱劉小枝,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劉小枝就反抱住了她。
姐姐,我知道不是我的錯,我不會把錯誤強加在自己身上,如果我不站出來,他一定會再傷害其他的女孩,況且我爸媽從我出生就沒管過我,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弟弟,他們這樣說,也只是因為那個垃圾找上門,要給他們一筆錢罷了。
劉小枝以為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可和沈禾說的時候,居然還是有些想哭。
你看,我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賺錢的工具,早點嫁人也好,撤訴也好,沒人在意我到底想要什么,那個人碰我的時候。說他生來就高人一等,沒人能讓他受到懲罰,連法律都不行。
所以我不要錢,我只要他受到該有的懲罰。
劉小枝看著沈禾的眼神亮晶晶的,眼神里帶著崇拜,姐姐,你會幫我的,對嗎
小枝,姐姐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讓他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沈禾溫柔的摸了摸劉小枝的頭,和她拉鉤約定。
劉小枝這才蹦蹦跳跳的走了,這是沈禾認識劉小枝以來,她第一次展露出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特有的模樣。
其實這個案子真的很難,沈禾天天加班,尋找突破口忙的焦頭爛額,現(xiàn)在被害人家屬又有了退意,沈禾知道,他們之所以現(xiàn)在不撤訴,是因為怕自己曝光他們身為父母不作為,反正輸了,對方也會賠償十萬,怎么都不虧。
所以沈禾只有這一次機會。
她保護不了自己,但起碼,要保護劉小枝。
下班的時候,公司門口圍了不少人,沈禾已經(jīng)拆了石膏,只是走路有些慢,她繞開人群,剛要轉(zhuǎn)彎,就看見了來接她下班的季時野。
他開了一輛后面跟著七個零的車,季時野靠在車門上,手指一圈一圈晃著車鑰匙。
為了備孕,他戒煙戒酒,看起來比沈禾努力多了。
公司同事只知道沈禾結(jié)婚了,但不知道沈禾的結(jié)婚對象是季時野,沈禾下意識想躲,但季時野已經(jīng)看見了她,她只能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硬著頭皮走過去,飛快拉開門,坐上副駕駛。
季時野撇嘴笑笑,不緊不慢上了車。
下次可以換輛車嗎沈禾揉了揉眉心,根本不敢看消息爆炸的手機。
家里車庫,你看中哪輛,我下次開它來接你。季時野啟動車子。
沈禾沒搭話,那個車庫里只有比這輛車更貴的車,她沒得選。
她最近和季時野難得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沈禾不想吵架,所以選擇閉嘴。
今天是季家家宴,沈禾必須要參加。
沈禾跟季時野走進老宅,第一眼就看見了一旁的許嬌嬌。
沈禾面無表情的撇開眼,裝沒看見。
許嬌嬌手指緊緊扣著掌心,快步走了過來。
時野,阿姨剛剛還在找你,沈禾我?guī)湍阏疹�,你去看看阿姨是不是有什么急事�?br />
季時野對情敵的警惕性不分男女,他下意識把沈禾圈在懷里,轉(zhuǎn)頭對許嬌嬌嚴肅的說,沈禾是季家的兒媳婦,我媽找我,她有什么不能聽的
許嬌嬌的笑簡直快要掛不住,她用盡了畢生的涵養(yǎng)才維持住了笑容,是關(guān)于季爺爺?shù)摹?br />
她這話說的很隱晦,但季時野聽懂了。
之前沈禾做手術(shù)的事情,不知是誰告訴了老爺子,他幾乎是下了死命令讓季時野和沈禾離婚。
整個季家,季時野可以不聽任何人的話,但他不能不聽老爺子的話,當(dāng)年季家父母已經(jīng)放棄找季時野了,是老爺子堅持要找,季時野才回到了季家。
季時野娶沈禾這件事,季家只有老爺子沒反對,因為他覺得沈禾是個高材生,長得也好看,孩子基因好。
但沈禾把他千盼萬盼的孩子給打了,簡直是大逆不道。
季時野因為這件事,在家里跪了三天祠堂,才以自己沒備孕,這段時間抽煙喝酒,怕孩子不健康,才讓沈禾去做了手術(shù),糊弄了過去。
這些事情是沈禾不知道的,季時野怕老爺子看見沈禾,心里不痛快,他打自己出出氣無所謂,但沈禾細皮嫩肉的,哪里禁得住老爺子打。
季時野松開沈禾,叮囑許嬌嬌好好照顧沈禾,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沈禾不想和許嬌嬌扯皮,她甩開許嬌嬌走到露臺,沒想到許嬌嬌不依不饒跟了過來,她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一個空塑料瓶砸過來,正好打到沈禾的后背。
聽說你小時候靠撿垃圾上學(xué),怎么樣,看見這個是不是特別親切
沈禾也不是一個能吃虧的主,她隨手抄起一個酒瓶磕在扶手上,握著鋒利的酒瓶子碎片兩步按住許嬌嬌,把碎玻璃片懟到許嬌嬌脖頸。
許嬌嬌剛要尖叫,沈禾的手又近了一分。
再叫,等人進來的時候,剛好夠給你收尸。
沈禾,你怎么敢……許嬌嬌顫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禾打斷。
你知不知道幸福者避讓原則你是京都大小姐,想要什么唾手可得,而我,就像你說的,是一個小時候連上學(xué)都要靠撿瓶子的人,現(xiàn)在無父無母,沒牽沒掛,你覺得我有什么不敢的
許嬌嬌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她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她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多說一個字,沈禾就會毫不猶豫把自己做掉。
不知過了多久,沈禾終于松開許嬌嬌,她扔掉玻璃,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死的時候拖上一個你。
許嬌嬌發(fā)著抖看沈禾,從前她認為只有自己這種權(quán)貴之家出生的人才能配得上季時野,可現(xiàn)在她居然覺得,似乎沈禾這樣的人,才足以讓季時野心動。
這種認知讓她惶恐起來,她退到一個安全距離,覺得沈禾不可能再傷到自己之后,才靠著墻站直。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如果你真的敢,你早就離開季時野了,說白了還不是貪圖季家的錢。
沈禾覺得有些好笑,她之前一直覺得許嬌嬌只是一個戀愛腦,現(xiàn)在覺得她應(yīng)該是個神經(jīng)病。
你喜歡他,可以自己搶,只要他愿意和我離婚,我立刻就走。
話音未落,沈禾身后的紗幔動了動,沈禾警惕轉(zhuǎn)身,季時野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沈禾身后。
他的臉上帶了一絲血跡,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劃過了一樣,使原本深邃立體的五官添了幾分野性。
只要我離婚,你立刻走
季時野每說一個字,就跟著上前幾步,直接把沈禾堵在了角落。
許嬌嬌得意的看著沈禾,剛要開口,季時野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似的,滾出去。
許嬌嬌從沒被人罵過,倏然紅了眼,時野……
我和你的賬晚點再算,現(xiàn)在,滾出我家。季時野語氣不善,季時野不是傻子,他從老爺子書房出來就捋清了前因后果,知道了是誰告訴自己和老爺子,沈禾去做了手術(shù)的事情。
許嬌嬌咬了咬唇,憤恨的看了沈禾一眼,從露臺退了出去。
沈禾飛快瞥了一眼樓下,思索自己如果從三樓跳下去,存活率在多少。
幾乎是一瞬間,沈禾就被季時野緊緊摟在了懷里,季時野扯開她的衣服,在她耳邊低語,還想再斷一次腿
季時野!你放開我!
身后是隨時會經(jīng)過人的花園,沈禾幾乎是瞬間就炸了,她瘋狂捶打季時野,想從他懷里逃出去。
但無濟于事。
沈禾疼的話都很難連成一句,她聽著不遠處嘈雜的人聲由遠到近,緊接著有人輕呼出聲,一群人又腳步凌亂離開。
她像是靈魂脫離軀殼騰空,垂著眼麻木的看著被按在露臺的人,沈禾失神的望著頭頂?shù)男强�,眼前的一切連成霧蒙蒙的一片,視線怎么也聚不上焦。
再敢把我讓給別人,下次我不介意去你公司,把總裁辦改成全透明的,讓整個京都都知道我們感情又多好。季時野說的云淡風(fēng)輕,但沈禾知道他做得出來。
我為什么還活著季時野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死
沈禾木訥的抬手,想要掐住季時野的脖子,可一切不過是蜉蝣撼樹,季時野輕而易舉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沈禾惡心的想吐,可她晚上沒吃東西,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來。
過了很久,懲罰終于結(jié)束,季時野強迫沈禾看著自己。
知道怕了下面有人攔著,沒人看見,你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給別人看
沈禾盯著季時野,需要我對你說謝謝嗎
季時野把外套披在沈禾后背,語氣寵溺,但我真的生氣了,所以從明天開始,你安心在家做全職太太,好好備孕,你別想著自己偷偷去上班,公司已經(jīng)把你從系統(tǒng)里刪了。
不,不行,沈禾死死抓著季時野胸前的衣服,我明天還有案子要開庭,你不能這樣!
那個小女生的案子是吧
季時野雖然在笑,但沈禾心里莫名涌起不安的情緒。
我看你為了這么點事天天加班,剛剛已經(jīng)安排人去替你處理了。
沈禾呼吸一滯,她全身都在發(fā)顫,你怎么處理的
季時野的語氣帶了些輕飄飄,像是隨意處置路邊的阿貓阿狗。
圈子里的老規(guī)矩,那個女生已經(jīng)撤了案子,我給了她父母一百萬作為補償,另外還找人打了那個人渣一頓給你出氣,他現(xiàn)在成了植物人,沒個三五年醒不過來,你再也不用因為這點破事整天忙的見不著人了。
沈禾整個人陷入了絕望,她看著季時野,張了張嘴,但喉嚨里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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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野察覺到了沈禾的異樣,立刻抱住了她,聲音焦急,沈禾,你怎么了
別碰我,沈禾費力推開他,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聲,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別碰我。
季時野也有些惱了,他強迫沈禾看自己,你到底在鬧什么!這個案子就算判了,對方最多被判三年,以他家的勢力,說不定進去用不了一年就出來了,那個女孩家里也拿不到這么多錢,這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最好的結(jié)果你這種人怎么會懂沈禾自嘲的笑笑,緊接著抬手狠狠扇了季時野一巴掌。
季時野頂了頂腮,剛要發(fā)作,沈禾的手機響了。
是劉小枝的電話。
沈禾立刻推開季時野,接了劉小枝的電話。
小枝,你聽我說,案子還有機會,我……
姐姐,你也拋棄我啦。
劉小枝的聲音里挾著風(fēng),沈禾幾乎是瞬間就知道了劉小枝要做什么,她手腳冰涼,一只手居然已經(jīng)握不住電話了,只能兩只手顫抖著打開擴音。
小枝,我一定會幫你打贏官司,你再相信我一次,求求你,就一次。
不用了,沒人可以幫我了。
話音剛落,沈禾的手機里傳來巨大的,墜落的聲響,她終于支撐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季時野沒想到自己已經(jīng)盡可能補償劉小枝,她居然還是選擇了這種方式作為結(jié)束,他好像明白了沈禾到底在跟自己堅持什么。
我現(xiàn)在就派人去救她,可能還來得及!季時野把沈禾拉起來,剛要叫人,助理突然闖了進來。
他看見沈禾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到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
季時野一肚子火沒地方撒,怒道,支支吾吾什么,有話快說!
少爺,少夫人母親的骨灰被嬌嬌小姐偷走了,我們的人跟著追了出去,但慢了一步,等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
沈禾還沒從電話里的聲音中緩過來,大腦空白一片。
聽到助理欲言又止,她的心驟然狠狠空了一下,控制不住的脫口而出:已經(jīng)什么
助理為難的看著季時野,把心一橫,閉著眼說,把骨灰灑進了海里。
去找劉小枝!找到立刻送醫(yī)院!
許嬌嬌把骨灰撒到哪里了!趕緊派人去撈!
季時野知道劉小枝很難救得回來,也沒人能從海里把沈禾母親的骨灰撈回來,但他得盡力去彌補。
沈禾的耳邊響起了尖銳的嘯叫聲,緩慢拉長,她看著季時野焦急的在對自己說話,但嘯叫過后,她的耳邊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霧,什么都聽不清。
她的母親終于還是在這群豪門貴子的操控下,死了第二次。
季時野,沈禾從一片慌亂中抬頭看他,許嬌嬌在哪兒
她被許家人帶回家了。季時野抱著沈禾,垂眸看著她蒼白如紙面色,人忍不住在發(fā)抖,相比于崩潰嘶吼,這樣安靜才是最可怕的,他有些摸不準沈禾到底想做什么,但不論沈禾做什么,他都會幫著她,護著她。
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許家。
好。沈禾點點頭,她剛想轉(zhuǎn)身走,但身體不受意識控制,眼前一黑,陷入黑暗中。
沈禾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她回到了母親剛住院的那年。
病床上的母親氣色勉強算得上紅潤,她拉著沈禾的手,絮絮叨叨了許多。
禾禾,是我拖累你了。母親嘆了口氣,眼底盡是懊悔。
您是我媽,說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您別多想,醫(yī)生說您很快就能出院了。沈禾安慰道。
禾禾,家里的存款都是留著給你當(dāng)嫁妝的,不管怎樣,這筆錢你不能動,聽懂了嗎母親執(zhí)著的看著沈禾,沈禾不想讓她情緒有太大的波動,只能點頭應(yīng)下。
母親睡著后,沈禾才走出了病房。
怎么會給自己留余地呢,那是她唯一的親人,就算她深陷水火,退無可退,也會努力把母親留在世上。
沈禾揉了揉微紅的眼眶,抬起頭,看見了十七歲的季時野。
她立刻從夢中驚醒,剛睜開眼,就被季時野緊緊抱住。
他瘦了很多,臉上帶著不太明顯的傷,雖然憔悴,但看起來是特意為了見沈禾打扮過。
許嬌嬌呢沈禾問。
你餓不餓季時野對沈禾的話置若罔聞,他自顧自拿起一碗粥,想要喂沈禾。
勺子遞到沈禾唇邊,她偏了偏頭,一字一句盯著季時野,你不會帶我去找許嬌嬌了,對嗎
沈禾,我已經(jīng)找人以開發(fā)的名義,把許嬌嬌撒骨灰的那片海域買下來了,以后你想看你媽媽,我可以帶你去那里。季時野的話帶著很濃的壓迫感,就像是以往他強迫沈禾的時候一樣。
沈禾不知道她昏迷這段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沒人會幫她了。
我知道了。沈禾點點頭,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季時野立刻放下碗跟過來。
你要去哪兒
既然你不帶我去找許嬌嬌,我自己去。沈禾頭還有些暈,說話有氣無力。
季時野皺了皺眉,沈禾,你能不能別鬧了。
沈禾冷眼看著季時野,半晌,她才嗤笑一聲,被人揚骨灰的又不是你,你出爾反爾我還沒說什么,怎么就成我鬧了
我保證許嬌嬌會付出代價,但不是現(xiàn)在。季時野攔住她,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交代你能給我什么交代沈禾掙扎了一下,無濟于事,所以所有的崩潰和憤懣在此刻傾瀉而出,許家和季家現(xiàn)在在京都幾乎可以平起平坐,你告訴我,誰會因為死人的骨灰和許家抗衡
從最開始,她就不相信季時野會幫她,季家和許家是世交,內(nèi)部勢力盤根錯節(jié),就像是兩棵纏繞在一起的參天大樹,季時野想要動許嬌嬌,許家說不定會讓季時野以命換命。
沈禾不是傻子,她只是想趁著季時野愧疚感還在,別攔著自己去找許嬌嬌,結(jié)果天不遂人愿,她暈倒了,一覺醒來,季時野上頭的愧疚感估計早就被現(xiàn)實的利益沖淡。
沈禾,你相信我,我……
季時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禾打斷。
我媽病危,你說只要我陪你一晚,你就放我去見她。沈禾看著季時野,聲音顫抖,結(jié)果你困住我整整三天,我去的時候,只看見了她一捧骨灰!
季時野,我憑什么相信你
說著,沈禾打開病房的門就想走,季時野終于沒再攔了,沈禾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開門的一瞬間看見了門外站著的四個保鏢。
沈禾難以置信的轉(zhuǎn)過身,你囚禁我
季時野拿起那碗粥,乖乖過來吃飯。
勺子遞到沈禾唇邊,被沈禾掀翻,,她忍無可忍。
滾!
季時野居然真的滾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禾嘗試了各種辦法,都沒能從四個保鏢手里逃脫,她只能開始鬧絕食。
季時野也不慌,直接讓醫(yī)生給沈禾注射安定,在她睡著的時候,給她輸液補充營養(yǎng)。
沈禾身心俱疲,她躺在病床上惶恐不安,只覺得自己如果再不出去,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找不到許嬌嬌了。
她思忖良久,打開門,看著門口的保鏢。
我想吃飯。
保鏢跟著經(jīng)歷了這幾天的兵荒馬亂,對沈禾現(xiàn)在想要吃飯的要求簡直感激涕零,立刻就把營養(yǎng)粥給沈禾端了過來。
沈禾吹了兩口,看著保鏢,我想去個衛(wèi)生間,你們可以出去嗎
保鏢遲疑了一下,還是離開了。
沈禾一口一口喝完了粥。
季時野知道沈禾愿意開口吃飯,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不是不知道沈禾多崩潰,可京都他誰都可以動,唯獨許家,他短時間內(nèi)確實難以撼動。
這些天他正在想辦法一點點耗空許家,可能五年,也可能十年,他甚至有些慶幸的想,只要許家一天不倒,沈禾就一天不能離開他了。
他出神了一瞬,手機響了,是沈禾保鏢的,他眉心一跳,立刻接了起來。
少爺,不好了,少奶奶進搶救室了!
季時野急匆匆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整個后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怎么回事!我不是讓你們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嗎!
幾個保鏢抖成了篩子,給沈禾送飯的人顫顫巍巍站出來,少,少奶奶說她想去衛(wèi)生間,我沒多想,就……
沈禾在衛(wèi)生間摔碎了瓷碗,打開熱水,義無反顧的用碎瓷片深深的劃在了手腕上。
保鏢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整個浴室都被染紅了。
季時野氣的摔了手機。
手機碎裂的聲響在深夜寂靜的走廊里格外明顯,一夜過去,沈禾總算脫離了危險。
季時野看著面色蒼白還在昏迷的沈禾,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他看著保鏢,沉聲道,跟我去許家。
沈禾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她剛睜開眼,一道冷漠的女聲從不遠處響起,沈禾轉(zhuǎn)過頭,看見了季時野的母親,宋昭。
醒了
沈禾想要坐起來,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宋昭就在一旁冷眼旁觀,絲毫未動。
宋昭一直不喜歡沈禾,覺得她是個鄉(xiāng)下來的,給不了季家任何助力,如果不是運氣好做過季時野的家教,勾搭上了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攀得上季家。
但她沒能能拗得過季時野,在他的堅持下,還是把沈禾娶回了家。
只是從始至終,沒人在意沈禾是不是真的想嫁進季家。
起來做什么去找我兒子宋昭抱著肩膀,冷眼看著沈禾。
沈禾置若罔聞。
宋昭皺了皺眉,如果許嬌嬌把活生生的人推下海,她或許還會同情沈禾,可許嬌嬌只是扔了一把骨灰,人都死了,至于嗎還不是想賣慘博同情,做給自己兒子看
別折騰了,宋昭瞥了一眼沈禾,滿眼的瞧不上,許嬌嬌已經(jīng)被送去國外了,我兒子為了你都準備去機場堵人了,結(jié)果被他爺爺抓回去打了一頓,關(guān)禁閉到現(xiàn)在,你還嫌害他不夠
沈禾閉著眼吸了口氣,像是在隱忍著什么,我沒打算麻煩季時野。
說得好聽,憑你自己,你能在許家的保護下動得了許嬌嬌一絲一毫最后還不是我兒子給你收拾爛攤子!況且你找她做什么,給你媽報仇宋昭怒道,你媽又不是許嬌嬌害死的,你報哪門子仇
沈禾手上傳來一陣劇痛,輸液的針管不知道什么時候移位,她的手背現(xiàn)在腫的老高,塑料管里全是倒流的回血。
宋昭當(dāng)做沒看見,繼續(xù)罵道,你要真想替那把骨灰討回公道,不如自己先去你媽墳前跪著求原諒吧,如果不是季家,你連塊像樣的墓地都買不起,最對不起她的是你!
沒有你們,起碼她還能完整的躺在荒地不是嗎沈禾扯了輸液管,撐著床站起來,整個人破碎又倔強。
你管不好兒子,許家管不好女兒,你們有什么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宋昭被噎了一下,惱羞成怒,如果小野沒遇到你,他根本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是嗎那你真該扇自己兩耳光。沈禾看著宋昭,帶著酣暢的快意,一字一句,畢竟,一開始把我送到季時野身邊的人,是你啊。
如果不小心弄丟季時野是宋昭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那她請沈禾做季時野的家教這件事也不遑多讓。
宋昭完美精致的面具終于出現(xiàn)一絲裂痕,她深吸了幾口氣,整個京都我都打過招呼了,只要你還在季家戶口本上一天,我就不可能放你去找許嬌嬌,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說完,宋昭用力甩上門,病房樓道被摔的震天響,好在這是季家的私人醫(yī)院,沒人會斥責(zé)宋昭不遵守公共秩序。
沈禾望著門口,只覺得無力,她計算好了傷口深度和保鏢進來的時間,本想以死威脅季時野放自己走,沒想到許嬌嬌居然被送出國了。
她離不開京都,就連找許嬌嬌都不可能,既然如此,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沈禾身體底子很好,她恢復(fù)了幾天,醫(yī)生允許她出院了。
出院這天她終于見到了季時野。
他這些天看起來過得很不好,沈禾遞給他一盒牛奶,居然有心情和他調(diào)笑。
怎么這么憔悴,家里的傭人都被你派來照顧我了
季時野眼睛亮了亮,這是沈禾第一次主動關(guān)心他。
太擔(dān)心你了,食不下咽。季時野小心翼翼把沈禾抱在懷里,像是找回了失而復(fù)得的寶貝。
沈禾知道季時野在怕什么,他手里沒有能威脅沈禾的東西,對于沈禾,他已經(jīng)不是那么的勝券在握了。
沈禾在季時野懷里,聲音有些悶,今天是劉小枝的葬禮嗎
季時野身體一僵,是。
我想去看看。沈禾說。
季時野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劉小枝的葬禮被選在了京都最好的殯儀館,季時野為了補償劉家,一場葬禮砸了快七位數(shù)進去,祭品多的從館里堆到了門口。
劉小枝死前連一件新衣服都不敢買,一身校服穿了三年,死了倒是什么都有了。
我不知道她喜歡什么,所以能燒的都要了一份。季時野說。
謝謝你。沈禾輕聲道。
門口,劉小枝的母親抱著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男嬰迎賓。
周圍來的賓客,大多都在夸孩子可愛,好像沒人記得他們今天來這里的目的,是參加劉小枝的葬禮。
李慧,你現(xiàn)在錢也有了,后也有了,劉家有你真是好福氣啊。
是那死丫頭命好,遇著善人了,不然就算被人睡完賣進山里也沒人知道。李慧抱著孩子,面色紅潤,她指著正在登記喪禮的人,今天是我兒子滿月,讓他們隨雙份禮啊,等會把劉小枝的喪宴菜單加幾道菜,改成滿月宴。
李慧轉(zhuǎn)頭看見不遠處站著的季時野和沈禾,表情一僵。
季時野顯然也聽見了李慧的話,他罵了一句,正要動,被沈禾一把拉住。
算了。沈禾搖搖頭。
,劉小枝最想要的已經(jīng)被他毀于一旦,眼前的每件東西都像是對劉小枝的嘲諷,事已至此,總不能毀了今天的葬禮,讓李慧夫婦記恨上劉小枝,以后逢年過節(jié),她連個祭拜的人都沒有。
劉小枝被忽視了十幾年,受到傷害,家人對她只在意自己能拿到多少補償,能不能給她剛周歲的弟弟留下一些家底。
她人生中,只有一個沈禾真正在意劉小枝想要什么,可惜到最后,間接推了她一把的,也是沈禾。
宴席上歡聲笑語,劉小枝連照片都顯得孤寂。
沈禾站在劉小枝的墓前,陪她待了一會,季時野看時間差不多,問她,要回去嗎
陪我去海邊走走吧。沈禾站起來。
季時野聽見海邊簡直快要有ptsd了,他謹慎的看著沈禾,生怕沈禾準備了卻心愿轉(zhuǎn)身跳海。
就是去看看,總得知道我媽在哪兒,沈禾主動牽起季時野的手,你陪我,好嗎
溫?zé)岬挠|感從季時野掌心傳來,鬼使神差,季時野點了點頭。
沈禾沒想到自己能這么平和的站在這個地方,海風(fēng)微涼,像是母親去世前,拼命想要握住自己的那雙手。
我讓人封鎖了海域,以后不會有任何一個人來打擾她。季時野攬著沈禾肩膀,認真道。
我媽喜歡熱鬧。沈禾說。
季時野哽了一下,轉(zhuǎn)而沉默不語。
沈禾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季時野瞬間就看出了那是什么,他甚至連阻攔都來不及,沈禾就把它灑進了大海。
總得完完整整的才行。沈禾說。
季時野開始克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他遲鈍的意識到,事情終于朝著他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了。
季時野,我們離婚吧。沈禾轉(zhuǎn)過身,和季時野面對面。
季時野幾乎是下意識的,不可能。
沈禾搖搖頭,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以困住我的東西了,除非你時時刻刻關(guān)著我,否則只要我找到機會,就會立刻逃走,季時野,這樣一輩子都沒有指望的日子,你愿意過嗎
季時野知道沈禾骨子里是一個很軸的人,一件事情,只要她認定了,哪怕撞了南墻,她也會把南墻撞穿,頭破血流的走下去。
可沒有我,你怎么找許嬌嬌季時野垂死掙扎。
那就不找了,沈禾說,我只想離開你。
季時野眼眶紅的發(fā)燙。
你不擇手段困住我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沈禾平靜的看向海面,說出的話卻字字帶著尖銳的刺,你害死了劉小枝,害得我媽只能漂泊在海里,季時野,你還要再害我嗎
季時野看著沈禾的眼睛,只覺得她說的不對,但又反駁不了,季時野唇色蒼白,囁嚅了許久,最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季時野,我們在一起已經(jīng)很不體面了,分開的時候,能體面一點嗎沈禾把頭靠在季時野肩膀。
季時野終于長長呼出一口氣,嘴里滿是血腥味。
他說,好。
離婚冷靜期還有一個月,沈禾跟季時野約好了時間,然后干凈利落的從季家搬了出來。
她本來就沒多少東西,房子里大部分都是季時野買的,沈禾也不愿意帶走,以至于她離開的時候,只提了一個不算太重的行李箱。
結(jié)婚照你要帶走嗎
季時野站在客廳,垂著眼皮,看起來像一條沒人要的狗。
不了。沈禾想了想,彎腰拿起桌子上的相框,把照片從后面取了出來,然后撕得粉碎。
她和季時野的結(jié)婚照拍的倉促,連底片都沒留,只洗了這么一張,現(xiàn)在孤品也沒了,沈禾莫名松了一口氣。
沈禾打了車,要出門的時候,季時野站在她身后低聲問她,你就沒什么和我要的嗎什么都行,只要我能給。
沈禾頭都沒回,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暢快,我希望離婚那天,是我們這輩子見的最后一面。
空氣凝固了一瞬,季時野張了張嘴,有些費勁的吐出一個好字。
得到回答,沈禾立刻離開了季時野的房子。
家里分明沒少多少東西,但季時野看著房間,還是覺得太空了,房間里流動的空氣寒冷刺骨,他煩躁的開了空調(diào),但一點用處都沒有。
沈禾不在的地方,太冷了。
沈禾拖著箱子租了房,行李剛放下,接到了李姐的工作號。
她有些詫異,季時野早就把自己開了,李姐就算聯(lián)系她也不會用工作號。
沈禾按了接聽。
李姐說話一向直來直往,小禾啊,你的年假已經(jīng)沒有了,公司最近太忙了,不能總讓其他人頂班啊,你什么時候能來上班
沈禾覺得不太對,立刻查了一下自己的公司賬號,確實還在,電話那頭李姐還在喋喋不休,沈禾實在顧不上懷疑些什么。
明天就能回去上班,抱歉最近麻煩大家了,明晚我請大家吃飯。沈禾和李姐簡單對了下工作,就掛了電話。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沈禾在公司里看見了季時野。
季時野身邊站著李姐,沈禾看清了李姐的工牌,發(fā)現(xiàn)李姐升職了。
她瞬間明白了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時野,你有意思嗎沈禾氣的臉有些發(fā)白。
李姐本來還想吃瓜,見情況不對,立刻找借口離開了。
季時野笑笑,我現(xiàn)在是公司的老板,來這里上班天經(jīng)地義。
那我辭職。沈禾克制著轉(zhuǎn)身想走的沖動。
可以,季時野靠在桌子旁,正常離職時間是一個月,但劉小枝的父母決定不撤訴了,一個月連等開庭的時間都不夠,你確定要離職
沈禾木然的看著正在把玩擺件的季時野,如墜地獄。
她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擺脫季時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他以一個又一個理由脅迫,掙不脫,逃不掉。
劉小枝案子結(jié)束那天,我要從公司離職。沈禾絕望的說。
行。季時野站起身,和沈禾擦肩而過。
沈禾站在原地不知道多久,直到腿都麻了才挪著步子離開。
她剛坐在工位上,李姐不知道又從哪里冒了出來,小禾,這是劉小枝的文件。
沈禾接過文件,看李姐還不走,知道她還有后話,但沈禾現(xiàn)在對李姐的觀感很復(fù)雜,并不想給她話茬。
李姐見沈禾不開口,只能自顧自坐下來,你跟姐說句實話,你和季總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李姐只是打了個電話就升了職,她又不是傻子,如果沈禾真的跟季時野有些什么,她肯定要抱好沈禾的大腿。
債務(wù)關(guān)系。沈禾說。
啊李姐聲音有些大,周圍幾個同事紛紛側(cè)目。
我欠了他錢想跑沒跑掉。沈禾轉(zhuǎn)過頭看李姐,能借我點錢嗎
李姐慌不擇路跑了。
劉小枝的父母提供了新的證據(jù),案子變得輕松了點,沈禾每天在公司忙忙碌碌,避免和季時野見面,但季時野本人就像是陰魂不散的野鬼,以每小時三次的頻率出現(xiàn)在沈禾面前。
公司是季時野的,沈禾又不能說什么,只能每天到點下班,絕不和季時野多相處一分鐘。
離婚冷靜期結(jié)束那天,沈禾破天荒給季時野發(fā)了消息。
我在民政局等你。
季時野回的很快,只是內(nèi)容讓人火大,出差,去不了。
沈禾這一個月每天都在公司看得見他,怎么偏偏離婚這天出差,季時野是故意的。
沈禾知道這婚離的不會很順利,她問,什么時候回來,我線上約下次。
明天。季時野說。
沈禾簡直快被氣笑了,她見過無數(shù)無賴的原告被告,季時野這個人能在他們里面算佼佼者。
劉小枝案子庭審結(jié)束第二天,民政局見,我已經(jīng)和你媽說了,她保證那天你不會有任何工作。沈禾不等季時野回復(fù),直接把他拉黑了。
好在劉小枝的案子終于要開庭了,沈禾的折磨也終于快結(jié)束。
因為嫌疑人被季時野打成了植物人,出庭的人變成了嫌疑人的弟弟,李延年。
李延年一直在國外學(xué)醫(yī),還沒畢業(yè),他和嫌疑人感情很好,李延年始終認為哥哥已經(jīng)成了植物人,付出了過于慘烈的代價,沈禾現(xiàn)在再強追不放簡直是蹬鼻子上臉,席間差點對沈禾動手,好不容易才被人按住。
二審的判決結(jié)果終于達到了沈禾想心理預(yù)期,沈禾走出法院的時候覺得天涼了些。
沒走出幾步,沈禾看見了季時野的車。
沈律師果然厲害,走請你吃飯。季時野從車上下來。
不了,我剛剛已經(jīng)走完了離職流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公司的人了,于公,我們沒有利益交際,于私,我不會和前夫吃飯。
沈禾正要走,季時野笑著拉住了她。
這是他在沈禾拒絕他之后稍有的平和時刻,只是季時野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旁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季時野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幾乎是一瞬間就拉開了她。
沈禾被拽的一個踉蹌,下一秒,她耳邊傳來刀刺入皮肉的聲音。
時間凝固,沈禾回過頭,季時野死死按住李延年,和他一起倒在了血泊里。
啪——
沈禾的臉上狠狠挨了一耳光。
宋昭扯著沈禾的領(lǐng)子發(fā)瘋,尖銳的嗓音震亮了不遠處的聲控?zé)簟?br />
你把我兒子還給我!你都要和他離婚了為什么還不放過他!
沈禾神色木訥的看著頭頂亮著紅燈的急救室,手腳冰涼。
李延年是奔著沈禾來的,但挨了一刀的人卻成了季時野,他倒在地上,渾身是血,卻還是握住李延年的手死死不松開。
人在救護車上的時候就因為失血過多失去了意識。
半夜,季時野終于出了急救室,宋昭哭倒在走廊里,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除了沈禾。
季時野在搶救的時候短暫醒了幾秒,他在意識模糊的時候隨手抓住一個護士,
神色狠厲,讓沈禾照顧我。
護士連滾帶爬把這句話送了出來。
所以就算宋昭再不情愿,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讓沈禾滾出去,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就是這么對救命恩人的季時野住院這些天,吃飯喝水都要沈禾親自喂,就連去衛(wèi)生間也要沈禾把他扶到門口,看起來像是失去了自理能力。
沈禾正在削蘋果,果皮垂下來長長的一條,終于斷了。
醫(yī)生說你傷口恢復(fù)的很好,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沈禾垂著眼把蘋果切成小塊。
你去我家照顧我。季時野說。
我重新約了辦理離婚,你出院那天我們?nèi)ッ裾帧?br />
季時野耍賴,沈禾,你虐待病人。
沈禾把蘋果遞給他,季時野,你騙得了所有人,可是騙不了我。
季時野在國外上學(xué)那幾年,唯一的愛好就是去打拳,他的獎牌在拳館里一直掛到現(xiàn)在。
我知道你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李延年控制住,可你躲都沒躲,就直接迎了上去。沈禾冷靜的看著他。
季時野吃著蘋果,臉上肆意的神情終于收斂了,可你還是來照顧我了。
因為我有良心。沈禾說。
季時野抽出一張紙,擦干手,他直起身,把沈禾困住自己懷里,沈老師,你說話一定要這么夾槍帶棒嗎
沈老師這三個字,沈禾已經(jīng)很久沒聽過了。
她只做過一次老師,也只有季時野這么一個學(xué)生……
大學(xué)的時候,沈禾因為母親的手術(shù)費,接了季家家教的工作。
沈禾第一次見季時野,他才十七,處在青澀和成熟的交界線,正是讓所有人都頭疼的時候。
那天季時野正窩在房間里打游戲,隊友是外國人,他說著一口流利的外語指揮隊友,直到他打完比賽,一直站在門口的沈禾才敲了敲門。
光影打在沈禾的臉上,美好的不像話。
你的語法沒問題,但個別發(fā)音不太對。沈禾說。
沈禾走進來,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側(cè)過臉看季時野,我姓沈,是你的老師,我們可以開始上課了嗎
季時野撐著頭看沈禾,目光幽深。
有什么問題嗎沈禾問。
有,季時野站起身,你剛剛說我發(fā)音不太對,可以示范一下嗎
來之前,季時野的母親和沈禾說自己兒子很聽話,也很聰明,沈禾對這個小自己五歲的學(xué)生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季時野像是猛獸看見獵物般危險的眼神,她認真的讀了幾個音,季時野此時和自己只差了十公分。
老師,我沒學(xué)會,季時野勾著唇,你知不知道糾正發(fā)音,其實還有另一種教學(xué)方法
什么方法沈禾認真的看著季時野。
季時野俯下身,盯著沈禾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以后告訴你。
傍晚,宋昭執(zhí)意要留沈禾吃晚飯,沈禾推脫了幾次都沒推脫掉,只能迫不得已留了下來。
季時野的父親也在,兩個人大概生來就不對付,季時野頂了幾句嘴,父親直接拿起碗砸向他。
沈禾坐在離季時野最近的位置,出于對學(xué)生的保護,她下意識護住了季時野。
那個碗在她額頭留下了淤青。
哎呀,這,小野,還不先送沈老師去醫(yī)院,醫(yī)藥費咱們家出!宋昭趕忙找理由支開了季時野,生怕他們父子再打起來。
季時野沉著臉,拉著沈禾的手離開了季家。
你跟你爸一直這樣嗎沈禾問。
跟他不熟,季時野皺眉看著沈禾的傷,你怎么不知道躲開
沈禾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傷,我躲開了你怎么辦
直到進了醫(yī)院,沈禾這句話始終在季時野腦海里盤旋。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在遇到危險時擋在自己面前。
沈禾上了藥出來,看著在門等的季時野,把口袋里的糖塞給他,我還有事,不能送你回去了,你到家給我發(fā)個消息。
季時野想問沈禾有什么事比送自己還重要,但他沒問出口,點點頭離開了醫(yī)院,又從后門繞了回來。
沈禾送走季時野,從樓下商店買了一個帽子戴上,才去了母親的病房。
你家沈禾真有出息,我要是有你這么個女兒,做夢都能笑醒。病友坐在床邊和母親聊天。
母親精神頭很好,捂著嘴笑個不停。
沈禾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坐在另一邊給母親按摩。
看看,多懂事。病友夸了兩句,自覺的離開了。
小禾,以后這么晚你就別來看我了,我這有護工呢。母親心疼的看著沈禾。
醫(yī)生查房前,沈禾才從病房離開,她輕手輕腳的關(guān)了門,轉(zhuǎn)過頭看見了季時野。
沈禾詫異了一下,你怎么還沒回家
季時野懶懶散散的靠著墻,沒帶手機,錢都給你付醫(yī)藥費了,回不去。
那怎么不進來找我沈禾問。
沈老師,季時野走過來,假意彈了一下沈禾的頭,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啰嗦。
沈禾嘖了一聲,我是你老師,別沒大沒小的。
走廊的光突然暗了下來,昏暗朦朧中,有什么東西生根發(fā)芽,迅速滋長。
季時野看著沈禾,聲音壓的很低,沈老師,你還記得今天下午我說,練習(xí)口語的另外一種方式嗎
沈禾仰頭看他,什么
季時野緩慢而堅定的靠過來。
探視時間到了,家屬抓緊離開。
身后傳來了一個護士的聲音,沈禾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那里除了護士,還有母親的主治醫(yī)師陳紀舟。
沈禾不好意思的趕緊拉著季時野走過去,陳醫(yī)生不好意思,我們這就走。
陳紀舟的視線落在季時野身上,你弟弟
不是。季時野幾乎是立刻反駁。
嗯,陳紀舟沒再看季時野,像是完全沒把人放在眼里,轉(zhuǎn)頭看著沈禾,早點回去,你母親的檢查結(jié)果今天會出來,晚些我發(fā)你微信。
沈禾幾乎是千恩萬謝的走了。
季時野確實聰明,沈禾教的東西他學(xué)得很快,課程結(jié)束那天,季時野送沈禾出門。
天空飄起綿綿細雨,沈禾打著傘,別送了,回去吧。
她一邊說,一邊低著頭找手機,季時野看著她在傘下忙碌的身影,只覺得心里酸脹的不行。
他扔掉了傘,拽住沈禾的手腕,強迫她的傘下再容納一個他。
季時野低頭吻了上去,所有的聲響淹沒在了唇齒間。
沈禾第一次意識到男女之間力量的懸殊。
雨滴噼里啪啦打落在傘面,可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過了很久,季時野才松開沈禾。
沈老師,糾正發(fā)音的方法,你學(xué)會了嗎
沈禾人都懵了,她沒想到季時野對她是這樣的感情,但她又覺得自己是個成年人,要給季時野好的引導(dǎo)。
她搜腸刮肚了半天,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后突然炸起驚雷。
你們在干什么!
宋昭的聲音尖銳,刺破了只屬于季時野的悸動。
季時野站在宋昭身后,抱著肩膀居看宋昭,他的唇破了一點,是被沈禾咬的。
那天后面發(fā)生的事情,沈禾不想再回憶,后來在季時野的只言片語里,她得知季時野被送出了國,家里斷了他的資金來源,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他才回來。
他回國后連季家的門都沒進,第一件事就是把沈禾綁到了自己家。
……
別叫我老師,沈禾皺著眉,季時野,我這二十幾年順風(fēng)順水,做你老師是我唯一的污點。
季時野目光一沉,按著沈禾的手,狠狠掐在了自己脖子上。
既然如此,給你個機會殺了我。他的脖頸泛起青筋,看起來用了十足的力氣。
沈禾慌忙掙脫,你是不是有��!
季時野喘著粗氣,倒在床上,傷口因為他剛剛的動作已經(jīng)崩開了,血透過繃帶滲了出來。
殺了你人生中唯一的污點,你就又干凈了,不是嗎
沈禾覺得自己沒法和季時野繼續(xù)共處一室了,她起身走到門口,才開口,那天在法院門口,我當(dāng)你已經(jīng)死過一次,我們兩清。
說完,沈禾走出了病房。
季時野出院那天,終于被宋昭壓著和沈禾離了婚,沈禾看著幾經(jīng)波折才到手的離婚證,終于有了一切塵埃落定的感覺。
沈禾只知道許嬌嬌被送到了北美的一個小鎮(zhèn),其他的線索一概不知,她還是毅然決然出了國。
整整三年,沈禾在國外一無所獲,她沒權(quán)沒勢,連人脈都少得可憐,想找人兼職難如登天,直到上個月,她在新聞上看見許嬌嬌已經(jīng)回了京都,又立刻訂了機票回來。
在國外這些年,沈禾身上的錢已經(jīng)花的差不多了,為了生存,她在一個小律所找了一份工作。
律所人不多,沈禾對面坐了一個叫小水的實習(xí)生,活潑開朗,沈禾入職一個月,她天天都在給沈禾安利自己的哥哥。
沈姐姐,你就去見見吧,我哥可帥了,人又專一,和你絕配!小水蹲在沈禾桌子旁邊撒嬌。
沈禾嘆了口氣,和你說過的,我離過婚,不好耽誤你哥。
小水欲言又止,哎呀反正你去見見吧,見一次如果不行,我保證不再跟你提這個事了。
沈禾拗不過小水,只能點頭同意了。
見面的地點約在一家不錯的餐廳,沈禾走進去,看著對面的相親對象,有些意外。
陳醫(yī)生
小禾,好久不見。陳紀舟替她拉開椅子。
多年之前,陳紀舟偶遇季時野和沈禾那晚,是沈禾跟陳紀舟最后一次見面,后來沈禾才知道,陳紀舟被外派出國,直到她母親去世,陳紀舟都沒能回來。
一別經(jīng)年,想不到還能再見。
陳醫(yī)生什么時候回國的沈禾問。
去年,之前醫(yī)院有官司,恰好和你的律師合作,我去過幾次,一直沒見到你,后來才知道你已經(jīng)離職了。陳紀舟說。
嗯,離職好多年了。沈禾笑笑,喝了一口果汁,岔開話題,陳醫(yī)生年輕有為,現(xiàn)在都沒有女朋友嗎
沈禾,我一直在等你。陳紀舟說。
沈禾喝水的動作一頓,抬眸看著陳紀舟,等我
是,當(dāng)年出國的調(diào)令來的太倉促,我覺得異地戀情不穩(wěn)定,所以連和你說的勇氣都沒有,我本來以為這件事會成為我一輩子的遺憾,直到那天小水跟我說,在公司見到了你。
陳紀舟很輕的笑了一下,帶著慶幸和鄭重,小禾,你愿意和我以結(jié)婚為前提接觸看看嗎
沈禾其實沒有做好重新開始一段感情的準備,但看著陳紀舟,沈禾拒絕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我回去想想再給你答復(fù)可以嗎沈禾說。
當(dāng)然。陳紀舟后面果然沒再提過類似的話,他成熟沉穩(wěn)又健談,沈禾的心情跟著好了不少。
離開之前,沈禾去了洗手間,剛從里面出來,身后有一道陌生的聲音叫住了她。
沈禾顧磊驚喜的看著她。
沈禾這才想起來,他是季時野的發(fā)小。
沈禾不喜歡季時野,但也不至于遷怒到其他人,況且那幾年,顧磊也幫過沈禾。
好久不見。沈禾禮貌的笑笑。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顧磊是個自來熟,他兩步走上前,也不跟沈禾兜圈子,野哥……季時野知道你回來了嗎
沈禾搖搖頭,不知道,也希望你別告訴他。
顧磊嘆了口氣,沈禾,季老爺子半年之前走了,季家生意受了一些影響,宋阿姨為了錢,和許家達成合作,野哥要被迫娶許嬌嬌了。
顧磊對當(dāng)年的事情了解的不是很多,他不清楚許嬌嬌之前做過什么,所以說起話來也沒顧慮。
但沈禾聽見許嬌嬌的名字,表情僵了一下,她費了很大力氣才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來。
我野哥不答應(yīng),但季家……哎,沈禾,野哥他最近過得很難,如果有可能,希望你能給他打個電話,畢竟他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有個人的模樣。顧磊情真意切的說。
沈禾覺得自己留下來和顧磊說話簡直錯得離譜,當(dāng)年季時野怎么對她的,顧磊全都看在眼里,憑什么現(xiàn)在季時野過得不好,她就要無私奉獻安撫季時野,那自己當(dāng)年受的苦算什么
季時野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了
我跟他沒什么可說的。沈禾說完轉(zhuǎn)身想要離開。
顧磊見說不通,又換了個說辭,當(dāng)年你嫁進季家,是季爺爺力排眾議,幫你擋掉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如果他泉下有知,看見你和季時野現(xiàn)在這個樣子,說不定會難過。
沈禾腳步一頓,語氣譏諷,你放心,他看不見,如果人死后真的泉下有知,季時野早就被我媽掐死了。
顧磊被噎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沈禾已經(jīng)不見了。
他猶豫了一下,拿手機給季時野打了電話。
野哥,你知道沈禾回京都了嗎我剛剛遇見她了。
我知道。季時野坐在車里,指尖的火星忽明忽滅,煙順著車窗纏繞緩慢的飄出去。
你……你知道那你怎么不去找她顧磊驚道。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季時野在路口又看到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表情柔和下來,可很快,他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男人。
他第一反應(yīng)是想下車把那個男人的頭按在車輪底下碾過去,但他看見沈禾突然笑了。
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就連沈禾做他老師的那段時間,季時野都沒見她這么輕松過。
季時野按滅了煙,磊子,幫我去查查,今天和沈禾在一起的男人是誰。
……
沈禾覺得有人在監(jiān)視她。
這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從她回到京都開始就有了,她也懷疑過是不是季時野,但以她對季時野的了解,如果是他,自己第一時間會被他抓走綁起來。
他不會做的這么隱蔽。
況且顧磊說季時野最近被許嬌嬌纏著結(jié)婚,一個頭兩個大,不一定能有時間調(diào)查她。
這種僥幸心理直到剛剛,沈禾家的電閘突然跳了,但沈禾沒等出門,電又突然恢復(fù)了,變得蕩然無存。
沈禾透過貓眼,看見樓道里的聲控?zé)舭迪掠至疗饋�,只覺得荒謬。
她反鎖了門,手指有點抖,但還是咬著牙給季時野打了電話。
雖然她早就刪了季時野的聯(lián)系方式,但這串?dāng)?shù)字季時野曾經(jīng)強迫她背過,過程她不愿意回想,但她確實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忘掉這串?dāng)?shù)字了。
季時野,你別再跟著我了。沈禾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只能強裝鎮(zhèn)定。
季時野在電話那頭笑了一下,像是被貓輕輕撓過。
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禾不想跟他兜圈子,之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以為我不想活了,可離開你這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挺想活的,所以,你能別出現(xiàn)嗎
季時野像是在咬上面東西,我也想啊,可你離開這些年,我每天都想你想的睡不著,你注定要跟我糾纏一輩子。季時野惡狠狠道。
一輩子你不是要娶許嬌嬌了嗎我們之間不可能有一輩子!
哦,季時野恍然大悟,你吃醋了
你有病
是啊,你不早就知道嗎病人怎么能離開醫(yī)生呢季時野掛了電話。
沈禾絕望的保住自己,如墜深淵。
突然,她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沈禾表情木訥的接起來。
小禾,你在家嗎,我下班路過你愛吃的那家鹵味店,給你帶了吃的,現(xiàn)在在你家樓下。陳紀舟大概醫(yī)術(shù)已經(jīng)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他連聲音帶著可以撫平一切創(chuàng)傷的魔力。
沈禾吸了吸鼻子,看上去有些可憐,我在,我……
沈禾突然意識到季時野可能還在她家附近,他跟蹤了自己這么久,不會不知道陳紀舟是誰。
陳紀舟有危險。
陳紀舟你在原地等我,千萬別動!
沈禾立刻打開家門沖了出去。
她知道季時野能做出些什么事情,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幾百米的路像是永遠也跑不完,沈禾氣喘吁吁,手腳酸軟,終于沖下了樓。
昏黃的路燈下,陳紀舟正提著東西等她。
陳紀舟見她慌慌張張的下來,有些驚訝,他走過來,替沈禾攏了攏衣服,怎么這么著急
沈禾見陳紀舟沒事,才終于松了口氣。
我……我太餓了。沈禾說。
陳紀舟看出來沈禾在撒謊,但他溫柔笑笑沒有戳穿,走吧,回家吃飯。
像是迷路的旅人終于找到歸途,沈禾鼻子一酸,終于落下淚來。
陳紀舟把沈禾抱在懷里,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什么都沒問,我在。
送走陳紀舟之后,沈禾立刻給宋昭打了電話。
宋女士,我是沈禾。沈禾聲音冷清,她抱著陳紀舟剛剛給她煮的牛奶,似乎又有了掙扎的勇氣。
有事宋昭有些不耐煩。
季時野從我回國之后一直在監(jiān)視我,聽說許家和季家要聯(lián)姻了,這個時候出什么岔子似乎不太好
我知道了。宋昭氣急敗壞掛了電話。
第二天,沈禾在新聞上看見季家公布了和許家的婚訊,時間很緊,就在下個月。
吃瓜群眾都在懷疑是許家千金未婚先孕,急著蓋肚子,只有沈禾知道,是宋昭急了。
宋家著急,許家自然也因為宋家提前要舉行婚禮,忙得不可開交。
沈禾當(dāng)然也沒閑著,她之所以選擇現(xiàn)在這家律所工作,是因為這家律所接了打許家的案子。
沈禾能力出眾,沒多久就跟進了這個案子,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期。
許家忙著女兒的婚事,自然沒有多余的精力放在一場無足輕重的官司上。
可他們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場官司,他們差點把家底都賠進去。
許家從此一蹶不振。
結(jié)案那天,陳紀舟來接她。
辛苦沈律師。陳紀舟給她帶了一束花。
沈禾知道陳紀舟最近連軸轉(zhuǎn)了好幾天,眼下現(xiàn)在還泛著淡淡的烏青,但卻特意騰出時間來接沈禾,甚至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洗澡換衣服,剪了頭發(fā),還給沈禾帶了花。
也辛苦陳醫(yī)生。沈禾接過花,陳醫(yī)生什么時候休假
陳紀舟:明天。
沈禾晃了晃手機,我請好假了,我們明天去領(lǐng)證吧。
沈禾不喜歡京都,這里有太多灰暗的記憶,婚后陳紀舟有工作調(diào)動,原本陳紀舟還有些猶豫,但沈禾知道之后幾乎是立刻開始收拾行李。
陳紀舟好笑的看她,這么想去
陳紀舟,沈禾把衣服放進他懷里,我們還沒度蜜月,趁著這個機會公費旅游,賺大了。
婚后陳紀舟的工作更忙了,蜜月一拖再拖。
陳紀舟本就心懷愧疚,聽見沈禾的話,立刻抱著衣服乖乖去收拾,并且開始查新工作的旅行攻略。
沈禾看著陳紀舟忙碌的背影,終于對幸福有了實感。
婚后第三年,沈禾懷孕了,六個月的時候,沈禾做了一場夢。
夢里,沈禾耳邊呼嘯著風(fēng),她站在頂樓,劉小枝站在她身邊,女孩對她笑笑,轉(zhuǎn)身要跳,沈禾驚出一身冷汗,立刻沖上來拉住了她。
劉小枝和沈禾倒在地上,女孩擁抱了沈禾,姐姐,謝謝你。
沈禾被驚醒,陳紀舟跟著醒過來。
做噩夢了嗎陳紀舟抱著沈禾輕聲安撫。
不算。沈禾想了想,馬上要到劉小枝的忌日了。
等你放年假,我們回京都祭拜一下我的……妹妹吧。沈禾說。
陳紀舟這幾年陸陸續(xù)續(xù)知道了沈禾的過往,他知道沈禾想去祭拜誰,陳紀舟點的頭,等沈禾睡著之后,輕手輕腳起來收拾東西,又定了回京都的機票。
沈禾再回到京都,大概心境和之前不一樣,終于開始有了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
哥,嫂子,你們可算回來了。小水來機場接人,看見沈禾,立刻親昵的挽住她。
今天是工作日,沈禾隨口問,小水請假出來的嗎
我偷偷溜出來的。小水小聲說。
沈禾摸摸小水的頭,你不怕趙律發(fā)現(xiàn)
趙律是之前那家律所的老板,他人不錯,但是不喜歡員工翹班。
我沒在那里工作啦。小水說。
換公司怎么不和家里說陳紀舟打開后備箱,把行李放進去。
剛換的,還沒來得及說。小水吐吐舌頭。
去哪里了沈禾問。
季氏!小水雀躍的看著沈禾,嫂子,我厲害吧,這可是京都現(xiàn)在最厲害的律所。
沈禾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憂心忡忡的和陳紀舟對視了一眼。
季時野肯定是知道小水的背景的,他把小水招進公司,到底是為了什么
晚上,沈禾躺在床上,轉(zhuǎn)頭問陳紀舟,小水有可能離職嗎
陳紀舟搖搖頭,我剛剛和她談過了,她說進季氏一直是自己的夢想,應(yīng)該不太會放棄。
沈禾嘆口氣,對不起……
陳紀舟親了親她的額頭,和你沒關(guān)系,小水這邊我再和她聊聊,如果她實在不愿意走,我會安排人保護她。
沈禾點點頭,把頭埋進陳紀舟懷里沒說話。
小水的事情顯然更急切,沈禾去祭拜劉小枝的時候沒讓陳紀舟陪著,只是讓司機在山下等,自己提著東西去了劉小枝的墓。
劉小枝的墓比她想象的要干凈很多,看起來應(yīng)該有人定期打掃,沈禾坐下,輕輕摸了摸墓碑。
小枝最近過得怎么樣夢里感覺你長高了,精氣神也很好。
姐姐現(xiàn)在也過得很好,你別擔(dān)心。
話音剛落,沈禾看見了不遠處的季時野。
沈禾幾乎是下意識的護住肚子,你怎么在這
季時野拄著拐從樹后走出來,看著沈禾的動作,眸光閃了閃,三年里,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來這里等你,我知道你遲早會回來。
聽見這話,沈禾心中警鈴大作,她立刻站起來想走,但唯一的出路被季時野堵住了。
別走,我不對你做些什么,你能不能多留一會陪我說說話季時野哀求的看著她。
如果我說不,你會讓開放我走沈禾冷聲問。
季時野苦笑,不會。
沈禾深吸一口氣,你想說什么
他對你好嗎季時野小心翼翼的問。
和你沒關(guān)系。沈禾目光逡巡了一圈,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如果季時野想對自己做什么,她就拿石頭和季時野拼命。
一定是好的,不然你怎么能愿意給他生孩子……季時野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自顧自的說話。
沈禾緩慢不著痕跡的朝著石頭的方向挪動。
你知道許嬌嬌死了嗎季時野問她。
沈禾愣住了,她搞垮許家之后,對后續(xù)其實沒有關(guān)注過,畢竟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和陳紀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美好,她也分不出精力來關(guān)注別的事情。
最開始,沈禾是準備報復(fù)許嬌嬌的,但后來她清醒過來,她不可能為了復(fù)仇去當(dāng)個殺人犯,這是她母親不愿意看見的,況且她就算殺了許嬌嬌也沒有意義。
所以復(fù)仇對象從許嬌嬌變成了許家。
畢竟如果沒有許家一再縱容,許嬌嬌也不可能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
說到底是許家咎由自取。
可沈禾沒想到,許嬌嬌會死,她看著季時野,意識到了什么。
你做的沈禾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你希望是我做的嗎季時野問。
你想道德綁架我沈禾沉默了一下。
季時野苦笑,你就這么想我
但其實不怪沈禾這么想,畢竟季時野之前的所作所為足夠在沈禾這里被判死刑了。
是場意外。季時野說。
沈禾和陳紀舟離開京都那天,季時野是知道的,他剛被按著跟許嬌嬌領(lǐng)了證,脾氣暴躁的不行,一聽沈禾又要離開,整個人像只發(fā)狂的野獸,拿著車鑰匙就沖出了家門。
許嬌嬌知道季時野要去找沈禾,她攔不住季時野,但季時野也不能攔著她跟他一起去。
許嬌嬌硬是擠上了季時野的車。
時野,沈禾已經(jīng)和別人結(jié)婚了,她要去過自己的日子,她不要你了,可我要你,你能不能轉(zhuǎn)過頭看看我
許嬌嬌執(zhí)拗的坐在副駕駛,想要去拉季時野的手。
季時野什么都聽不進去,許嬌嬌碰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厭惡的抽回手。
意外就發(fā)生了。
跑車轉(zhuǎn)彎的時候迎面撞上了貨車,許嬌嬌沒系安全帶,直接被甩飛,當(dāng)場死亡。
季時野倒是撿回一條命,可他的腿斷了,在醫(yī)院里昏迷了三個月。
等他醒來的時候,沈禾早就走了。
沈禾聽完,一時語塞,她張了張嘴,卻連安慰的話都沒法說。
說什么呢讓季時野節(jié)哀以她對季時野的了解,許嬌嬌的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后來許家就徹底纏上了季家,這幾年,季家也一直在走下坡路,反而是當(dāng)時收購的你那家公司,現(xiàn)在成了季氏唯一的收入來源。
季時野抬頭看著沈禾,你看,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你是故意招小水進的季氏沈禾皺眉看他。
這也是意外,我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她是憑實力進來的。季時野說。
沈禾認真道,我們之間的恩怨和小水沒關(guān)系,你別動她。
季時野上前一步,如果我動了,你會恨我嗎
沈禾倒吸一口冷氣,咬牙道,我會和你同歸于盡。
她知道小水對陳紀舟來說有多重要,陳紀舟想守護的一切,沈禾會拼命幫他守住。
算了,你肯定不想跟我一起死。季時野搖了搖頭,你放心,我不動她。
季時野的話在沈禾這里沒有任何可信度,她衡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回去找小水談?wù)劇?br />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沒有的話我要走了。沈禾試探著問。
你就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季時野神情很受傷。
我累了,想回家。
我送你。季時野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但旋即又沉默了。
他現(xiàn)在連正常行走都很難,更別提開車送沈禾回家了,車禍后,他車庫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能囋贈]了用武之地,季時野曾經(jīng)一度因為受不了打擊,拿著拐杖砸碎了好幾輛車。
季時野不說話,沈禾又沒有把握自己現(xiàn)在走過去,季時野會不會突然發(fā)瘋推自己一把,兩人之間突然就僵持下來。
寂靜的山野中,沈禾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顯得尤為刺耳。
小禾,你那邊結(jié)束了嗎
聽見陳紀舟的聲音,沈禾焦慮的情緒莫名穩(wěn)定下來。
結(jié)束了。
我來接你。陳紀舟話音未落,沈禾就在季時野身后看見了他。
陳紀舟和季時野擦肩而過,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季時野。
沈禾:你怎么來了
司機說你一直沒下來,我有些擔(dān)心。陳紀舟把肘間搭著的外套給沈禾穿好,牽起她的手,帶她離開。
季時野像是無辜闖入的路人,自始至終無人在意。
他眼底猩紅看著沈禾和陳紀舟的背影,聲音嘶啞,沈禾,你以為他是什么好東西嗎!
我都查過了,阿姨沒過世的時候,他就在蓄意接近你,甚至特意接手了你母親的后續(xù)治療,后來你和我離婚,他意識到自己有機可乘,立刻回了國,分明都是蓄謀已久,他到底比我強在哪里
季時野在身后喊的撕心裂肺,沈禾頭都沒回。
因為我愛他。沈禾說。
說完,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
季時野狼狽的想要上前,但山路濕滑,他狠狠摔在地上。
季時野是瞞著宋昭偷偷跑出來的,也沒人跟著他,他倒在地上苦苦掙扎卻怎么也爬不起來。
二十八歲的季時野和八歲的季時野的身影悄然重疊。
你個野種!你爸媽是賤人!你也是!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把八歲的季時野按在地上連打帶踹。
這么多年過去,他們居然還沒來找你!男人吐了口口水,你等著,只要他們上門,我立刻當(dāng)著他們的面捅死你,我經(jīng)歷過的痛,他們必須要感同身受!
瘦小的孩子早已遍體鱗傷,男人打累了,才晃晃悠悠推開門回屋睡覺。
季時野疼的全身都在顫抖,他的左眼被厚厚的血塊蒙住,躺在地上緩了很久,才扶著地慢慢爬起來。
季時野抬頭望著頭頂四四方方的天,那是他有記憶以來,全部的世界,他看了眼敞著縫的大門,踉踉蹌蹌跑了出去。
以往男人都把季時野用鐵鏈鎖在家里,今天男人喝多了,巴掌大的地方打著不解氣,才把鐵鏈解開。
這是他第一次找到機會逃走。
年幼的季時野以為跑出去就是自由,可真正逃離那扇生了銹的鐵門,季時野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路四通八達,他明明已經(jīng)逃離那里,卻依然無處可去。
但季時野不敢停,他一路跑,手腳酸軟,口干舌燥,生怕自己停下就被男人又抓回去。
季時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天光微亮,才終于停下了腳步,他太累了。
不遠處傳來什么東西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像極了男人扯下皮帶要揍他前的聲響,季時野站在原地想跑,卻連一步也動不了,他太害怕了。
我要被抓回去了嗎季時野絕望的想。
微亮的路燈將來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季時野瑟縮著閉上了眼,幻想自己只要看不見,挨打的時候就不會太疼。
你迷路了嗎沈禾拖著自己撿了一早的瓶子,蹲在季時野面前。
季時野睜開眼,這是他和沈禾第一次見面。
沈禾沒記住自己在某天清晨給了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一個面包。
小男孩卻念念不忘了沈禾許多年。
……
車里,陳紀舟給沈禾系好安全帶,晚上想吃什么
紀舟,季時野有很大的心理問題,他的認知和普通人不太一樣,所以他說了什么你別往心里去。沈禾拉住陳紀舟的手,認真解釋。
陳紀舟笑笑,輕輕捏了捏沈禾的臉頰,沈律師,我才是醫(yī)生,你要搶我的工作嗎
沈禾第一次意識到陳紀舟原來這么大度。
我都知道,放心,我不會和病人計較。陳紀舟發(fā)動車子,帶著沈禾回家。
小水那邊我會去說,季時野就是顆定時炸彈,我不放心小水在他公司。沈禾憂心忡忡的看著窗外。
小水一直想去國外進修,我和她談過了,下個月送她出國。陳紀舟等紅燈的時候不知從哪掏出一杯鮮榨果汁,插好吸管塞在沈禾手里。
沈禾詫異的轉(zhuǎn)過頭看陳紀舟,陳醫(yī)生,有沒有人說過你像哆啦A夢。
沒有,因為我不是對誰都這么上心。陳紀舟說。
好吧,看來陳醫(yī)生也沒那么大度。
一個月后,沈禾跟陳紀舟在機場送走小水,回家的路上,沈禾接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的電話。
沈小姐,小野情況不太好,你能來醫(yī)院看看他嗎這還是沈禾第一次聽見宋昭用哀求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可沈禾不是一個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還能以德報怨的人,她幾乎是立刻拒絕。
季家的醫(yī)療資源應(yīng)該比我有效得多,我不會再見他了。
小野他……快死了,醫(yī)生說就這兩天,求你來看看他吧。宋昭說。
季時野自從那天從山上離開,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整日酗酒。
宋昭忙著擺平公司的事情,起初還覺得季時野終于不想著往外跑是好事,等她意識到不對,發(fā)現(xiàn)的時候,季時野已經(jīng)酒精中毒被送到醫(yī)院搶救了。
新傷舊傷疊加,季時野本身也沒有很強的求生欲,醫(yī)生也無力回天。
看出沈禾的猶豫,陳紀舟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走吧,去看看他。
我不想自己見他。沈禾囁嚅了一句。
我陪你。陳紀舟說。
季家中落之后,之前跟在季時野身后的哥們幾乎作鳥獸散,只有顧磊一個人經(jīng)常來醫(yī)院看他。
顧磊看見沈禾,眼睛亮了一下,本想說些什么,但看見陳紀舟,又止住了話頭。
你能自己進去看他嗎顧磊攔了一下。
不能,如果我只能自己進去,我現(xiàn)在就會走。沈禾態(tài)度強硬。
顧磊知道沈禾能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他沒有權(quán)利像之前一樣強迫沈禾把季時野放在首位,顧磊垂著頭讓開。
沈禾走進病房的時候季時野剛醒,他面色蒼白,嘴唇皴裂,和昔日在京都呼風(fēng)喚雨的季少爺簡直判若兩人。
季時野看見沈禾的時候瞳孔猝然變大,他顫顫巍巍的想拉起被子遮住狼狽的自己,可惜他實在是太虛弱了,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誰……誰讓你來的季時野嗓音沙啞,表情甚至帶著一絲屈辱。
沈禾以為自己看到季時野這副模樣,會覺得暢快,會覺得大仇得報,可直到這一刻,沈禾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居然掀不起一絲波瀾。
碰巧路過,沈禾靠近季時野的床邊,陳紀舟站在她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你好好休息,總會好的。
呵,季時野笑了一下,不會了,沈禾,我死之后,你會像看劉小枝一樣來看我嗎
沈禾沉默了一下,我不是季家人,進不去你祖墳。
季時野死死的盯著她,是不能,還是不想!沈禾,這么多年,你對我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情嗎
從來沒有。沈禾神情淡漠,卻連個遲疑都沒有。
季時野想要從沈禾的臉上看出一點說謊的痕跡,但沒能成功。
沈禾看著季時野,只覺得他荒謬,你強行把我留在身邊,不顧我的意愿,用我母親的骨灰逼我和你結(jié)婚,你憑什么會認為我會愛上這樣的一個人
我……季時野下意識想反駁,但他沒能找到任何一個能說服哪怕自己的借口。
他痛苦的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雙眼渾濁不堪。
沈禾,對不起。
沈禾嘆了口氣,季時野,我不會原諒你,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活著,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如果你死了,我也不回去祭拜你。
說完,沈禾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顧磊一直等在門口,見沈禾出來,怎么樣,他活下去的意志有變強嗎
陳紀舟把沈禾護在懷里,顧先生,我太太來看他只是出于人道主義,你們自己的私念不能強加在任何人身上,如果再有下次,我也不介意讓季家徹底在京都消失。
說完,陳紀舟牽著沈禾轉(zhuǎn)身離去。
陳醫(yī)生,想不到你這么有實力啊。沈禾上前挽住陳紀舟,戲謔道。
嗯,我虎他們的。
只是沈禾不知道,她去個衛(wèi)生間的功夫,陳紀舟真的打了一通電話,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陳紀舟的模樣。
季時野死后,季家沒必要再留在京都了。
……
顧磊走進病房,看著目光空洞的季時野,野哥,你,你得好起來啊,兄弟還等著參加我的婚禮呢。
季時野笑笑,把自己準備好的份子錢交給顧磊,我死后,你把我的骨灰偷出來,埋在劉小枝的墳旁邊,不用立碑。
為什么啊顧磊忍住哭聲問。
季時野像是沒聽見一般,他的喉嚨發(fā)出一陣嗚咽,說了什么,顧磊沒聽清,緊接著,監(jiān)護儀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爆鳴,季時野緩緩閉上了眼。
我相信愛能抵萬難,我惦記了沈禾這么多年,只要活著,她總有一天會愛上我。
可惜我等不到這一天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