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對話
：對話
雷恩的話令阿爾托莉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并不是無法接納別人的意見。
只是她目前為止都堅信自己那套“王者非人”的理念沒有錯，但不列顛的滅亡始終是一塊深深的傷疤，不可避免的讓她產(chǎn)生了一些動搖和疑惑。
“所以，caster，你認為王者不孤高？”
saber審視著無銘，她當(dāng)然不會輕易否認自己一貫的理念。
雷恩搖了搖頭，關(guān)上筆記本電腦：
“我可沒這么說，歷史上孤家寡人的王者不少，他們可沒選擇融入人群�！�
“那你剛剛那些話又是什么意思？”呆毛王目光一怔，蹙眉反問道。
“孤高的王，或者說孤獨的王其實很常見，沒誰規(guī)定王者要和人民或臣子打成一片，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不懂人心了。
不管是暴君還是賢王，帝王心術(shù)都是基本技能。
會揣摩臣子的心思，能明辨忠奸，妥善處理國家的各種利益關(guān)系才能將王道發(fā)揮到極致�！�
雷恩一邊敘述著，一邊開始收拾桌上的殘羹剩飯，將saber見狀也主動幫忙。
兩人拿著碗筷碟子一起朝廚房走去，抵達后，雷恩開始清洗盤子，saber則眉頭緊皺，站在一旁沉思著。
“騎士王，我想知道，你有試著站在別人的角度，揣摩他人的所思所想嗎？
比如蘭斯洛特、崔斯坦、桂妮薇兒，甚至莫德雷德他們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雷恩將洗刷干凈的盤子一一放好，不緊不慢的說道。
說來還挺有趣，包括熊孩子小莫在內(nèi)，圓桌騎士其實都是王廚。
可最后不少人依然和呆毛王分道揚鑣了，甚至為敵，其實并不是他們對她本人有意見。
只是有人不認可她的理念，或者說有人不想她再這么繼續(xù)下去，甚至希望她能放棄，讓自己好過一點。
saber臉上有點茫然，片刻后，她語氣低沉的說道：
“正確的理念，正確的統(tǒng)御……再加上王者本人為國家奉獻一切，這便是治國之道，我……是這么認為的。”
“然而騎士王，你要知道，人類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不是你的行為和理念都非常正確，就能引導(dǎo)他們的。”
“你說什么？正確的理念，正確的方式……為什么不能引導(dǎo)人民？！”saber一臉錯愕，質(zhì)問道，“既然一切都是正確的！國家理應(yīng)長治久安，繁榮昌盛不是嗎？”
雷恩輕輕搖頭，暫時沒有回答，洗好碗碟后，脫下了身上的圍裙。
他招呼了一下saber，兩位從者一起邁步走到了城堡的陽臺上。
呼～
夜晚的風(fēng)帶著幾許涼意，吹動了兩人的頭發(fā)，萬籟俱寂，只有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給萬物染上一層銀輝。
雷恩抬頭看著滿天的星辰，笑了笑后說道：
“騎士王，你高估了人們的善良或正面的一部分，也太小看人性的丑惡或黑暗的一部分了。
兩者本質(zhì)上并沒有高下之分。
人類就是那種，明知一件事或一些事是錯的，卻因為利益、恩怨、信仰、惡性……依然會去重復(fù)犯錯的存在。”
saber眉頭一皺，本能的就想反駁，雷恩卻抬手制止了她，他投影出兩張椅子，邀請她一起坐下。
翹著二郎腿，雷恩語氣淡漠的敘述著：
“在這個時代，很多理念都非常正確，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可很多事依然是一團糟。
人們都知道和平的重要性，但這不妨礙軍火公司和資本家們?yōu)榱素溬u槍支彈藥，四處煽風(fēng)點火，挑起戰(zhàn)爭。
人們都知道人人平等的道理，但這不妨礙大家心里互相歧視。社會貧富造成歧視，膚色造成歧視，性別造成歧視……
人們都知道要愛護環(huán)境，但這不妨礙我嫌垃圾箱離我太遠，懶得過去就隨手丟棄。我們也要保護野生動物，可肉就不香嗎？
人類就是那種，明知什么是正確的，可實際選擇時，也不介意總是‘犯錯’的存在。
從古至今，引導(dǎo)和驅(qū)動人們的就不是什么正邪對錯，而是欲望！然后由勝利者書寫歷史，他們比之失敗者，區(qū)別就是他們贏了和引導(dǎo)的人更多�！�
saber慢慢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有點憤怒的看著雷恩，可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雷恩毫不在意她的氣憤，問道：
“本次圣杯戰(zhàn)爭除了你，還有兩位王者，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和英雄王吉爾伽美什，以你的觀點來看，他們是暴君嗎？”
“當(dāng)然！”saber毫不客氣的說道。
“我也認為他們屬于暴君，當(dāng)不可否認，他們都是被世人稱頌的王者，同樣偉大。
暴君又如何？同樣被世人認可并崇拜，他們的事跡至今還在流傳，令人神往�！�
saber嘴唇微微一動，卻沒有反駁，只是表情稍顯落寞，哪怕她不認可他們理念，卻也無法否認他們都是大名鼎鼎的王者。
“就以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為例，他是霸軍之主，四處侵略，挑起戰(zhàn)爭，讓無數(shù)人失去生命，流離失所。
但追隨他勝利步伐的人卻越來越多。
掠奪又如何，踐踏又如何，追隨著他，金錢美女，權(quán)勢領(lǐng)土……都可以收入囊中。
這些行為都沒啥正義可言，但對人們卻同樣很有吸引力，最后還能留名青史，讓無數(shù)英雄豪杰為之神往……”
雷恩嘴角上揚，緩緩敘述著。
幾天前的某個上午，他在一個書店和大帝相遇，對方又說要招攬他，待遇就是以后讓他當(dāng)美利堅副總統(tǒng)，一起征服世界。
大帝不知道征服世界會造成多大的傷亡嗎？但他依然沒有放棄的意思。
說得不客氣一點，當(dāng)年二戰(zhàn)要是元首勝利了，他就是至高無上的世界之王，歷史書上恐怕都要把他夸上天。
這可是統(tǒng)一全世界的“豐功偉績”。
至于手段如何殘忍，以及他做了多少惡，沾了多少血猩，在這份獨一無二的偉業(y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saber，你應(yīng)該明白的，那些你不喜歡的家伙，用你認為錯誤的理念，同樣可以建功立業(yè)，誰又能否認馬其頓帝國的偉大？”
saber不由得站了起來，望著天空有點失神：“我做不到……去當(dāng)一個暴君。”
她不是沒想過，假如她以霸道蹂躪踐踏不列顛，最終能否導(dǎo)向一個更好的結(jié)局？
“騎士王，我可沒說讓你去當(dāng)暴君，也不認為你的王道有錯誤，我不過是想提醒你。
別忽視人心的復(fù)雜多變，以及欲望的兩面性。
過于崇高與理想化和過于殘暴與冷血沒什么區(qū)別，人們最后都會不堪忍受的�！�
雷恩大師跳上城墻，他雙手抱胸，立于寒風(fēng)中，風(fēng)吹起了他的白發(fā)。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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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
他低頭俯視著呆毛王，聲音飄忽：
“少女，告訴你一件事。
真正的統(tǒng)治者，不能讓人們過得太痛苦和太絕望，活不下去他們會反抗。
當(dāng)然，也不能讓他們過得太舒服和太幸福。
就是那種讓人們活得比較辛苦，卻能堅持下去，對未來還有一點盼頭。
這樣的狀態(tài)最好不過。
表面上，以相對正確卻有所妥協(xié)的理念引導(dǎo)人心，暗地里，以絕對的暴力鎮(zhèn)壓異動，這樣統(tǒng)治才能持久一些。
而無論什么方式，都要了解人心，也就是人們的所思所想。不僅是美好善良正義的正面需要大聲謳歌，貪婪邪惡陰暗的負面也要偷偷照顧到。
千萬別忽視后者啊，它在人心中的份量可是很足的。
當(dāng)然，我又不是國王，只是在紙上談兵，別往心里去，一點拙見而已�！�
saber身軀一顫，咬牙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緩緩抬起頭，那對碧綠的眸子死死地凝視著他，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這家伙，還真討厭！”
“我也這么認為，你這家伙，還真別扭！”
雷恩同樣凝視著她，目光深邃。
saber美眸中燃燒著怒火，對于雷恩這些話，她感到非常的憤怒，很想砍他一劍。
可心底又不得不承認，他并不是完全在胡說八道。
她以前從未考慮過，在她看來──“錯誤”或者說“不那么正確”的理念，其實也能凝聚人心，統(tǒng)率人們，這也是暴君們能建功立業(yè)的原因。
但她不想接受這些觀點。
saber和雷恩對視著，雙方互不相讓，氣氛甚至有點劍拔弩張，理念或者說價值觀的矛盾，讓他們始終無法認可彼此。
這可不是一頓飯就能解決的。
雷恩不是“正義的伙伴”衛(wèi)宮少俠，他的一些理念和論調(diào)讓阿爾托莉雅難以接受。
他現(xiàn)在沒以前那么極端和戾氣重，但他是現(xiàn)實主義者，而呆毛王是理想主義者，她其實反而挺極端的。
“caster，不做英雄的你，放棄了理想，如今變成了一個梟雄或惡徒嗎？”
呆毛王表情很嚴肅，目光帶著鋒芒。
她認可并欽佩“無銘”曾經(jīng)不惜犧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行為。
因此她心中對于此刻選擇放棄的他，有一種難言的憤怒，她早想問這個問題了，之前只是選擇按捺下去了。
“梟雄？惡徒？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肯定算不上英雄就是了�！崩锥魑⑿χf，一點也不擔(dān)心惹惱了她。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攻略呆毛王，她又不是他的菜，換成“槍呆”還差不多。
相比少女，還是御姐更有吸引力。
現(xiàn)在她情緒有點失控，其實也證明了他的那些話，對她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
達到目的了就行，他不在意會不會惹她生氣。
“caster，我其實很想和你一戰(zhàn)�！贝裘趼勓岳浜吡艘宦�。
她并不是想殺掉盟友，契約簽訂后，無銘等于放棄了用圣杯許愿，也就不再是她的敵人。
不過她還是希望用自己的劍，教訓(xùn)他一下。
雷恩負手立于城墻上，寒風(fēng)吹得他的紅色外套咧咧作響，他用清朗的嗓音說道：
“沒問題，我也很想和你一戰(zhàn)，不過要等我殺掉ncer，你恢復(fù)了全盛之姿后�！�
“真自負啊，你認為現(xiàn)在的我不是你的對手？”阿爾托莉雅有點不服氣了。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強大，但卻不會畏懼。
“很抱歉，事實如此�！�
雷恩平靜的說道，沒等saber說什么，他從城墻上一躍而起，縱身跳入了森林中。
男人怎么能為了一顆樹，放棄整片森林。
所以，他要去禍害這片森林了，幾天后，這片森林的面積怕是要大幅度縮減了。
“caster，你等著，我一定會教訓(xùn)你！”saber注視著他消失，喊了一句。
“好啊，可愛的小姑娘，記住保持這種斗志，否則教育你的時候就太無趣了�！�
風(fēng)送來了雷恩十分欠扁的話，令城堡上的阿爾托莉雅氣得渾身哆嗦，那家伙又說她是小姑娘。
揍他，一定要惡狠狠的揍他一頓！
她并不是痛恨他，無銘也沒做什么讓她覺得無法忍受的事，但那個家伙的嘴巴太毒了，還屢次挑釁她，真的很欠揍。
不管怎么說，兩人都決定了，以后要比試一場。
………
一個小時后，衛(wèi)宮切嗣回來了，他來到了安置間桐雁夜的房間，敲了敲門。
吱─
大門被拉開，雁夜邀請他進來，然后拿起桌上的偽臣之書，遞給了對方。
切嗣老爹接過后，沒有直接離去：
“間桐雁夜，你才是御主吧，卻把主導(dǎo)權(quán)完全讓給自己的從者，為什么？”
“不為什么，那天離開了冬木市，冷靜下來思考后，才意識到，假如不是無銘，我死定了，而且死得毫無價值。”
雁夜自嘲一笑，他當(dāng)然知道無銘在利用他，不過這不妨礙他感激對方救了他的命，盡管過程不太愉快。
“出于感激嗎？”切嗣老爹點了一支煙。
雁夜坐在椅子上，搖了搖頭：
“我不是優(yōu)秀得決策者，我一開始參加圣杯戰(zhàn)爭時，甚至沒有搞清自己的敵人究竟是誰�！�
說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當(dāng)初他竟然沒意識到老蟲子才是問題的根源。
切嗣老爹語氣平淡的問道：“你很信任他？”
“至少確定他不會害我，這就夠了�！毖阋雇蝗恍α似饋恚兴美系f道，“你知道嗎，看到了你，我確定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切嗣老爹問道。
“無銘說得沒錯，你們這些家伙都是怪物，我這樣一個普通人，竟然想和你們爭奪圣杯，不自量力�！�
切嗣老爹聞言抖了抖香煙，沉默不語。
間桐雁夜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后，笑著繼續(xù)說道：
“假如是別人邀請我，我一定會拒絕回來繼續(xù)打圣杯戰(zhàn)爭，就算來了不久后恐怕也會后悔。
就像無銘說的，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摻合這件事。”
“可你現(xiàn)在來了，你就對他這么自信？”切嗣老爹放下了香煙，注視著他。
“明天晚上你不就知道了。”雁夜喝完一杯紅酒，語氣平淡的說，“不用試探了，雖然這個世界沒有他的事跡流傳，但他……非�？膳隆！�
“謝謝你的提醒。”
切嗣老爹看了雁夜一眼，邁步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