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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黑暗里,我的耳邊聽到了很多聲音
有急救的醫(yī)護人員來回奔跑叫喊的聲音
也有儀器滴滴作響的聲音
但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是一個男人長久接連不斷的嘆息。
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從病床上睜開眼第一件事,我還是要翻身下地去找孩子的骨灰。
秦兆川一把攔住我:
你鬧夠了沒有!
醫(yī)生說你這是貧血引起的休克驚厥,情緒不能再這么激動了。
我面無表情的扯掉手背上的針頭:
讓我找回我的孩子,我不會耽誤秦媛的病情。
你!
秦兆川氣急,但顧及著什么,只從口袋里掏出個什么東西扔進我的懷里。
現(xiàn)在可以消停了吧
是小寶的平安符。
我攥著那塊兒玉佩反復摩挲,喜極而泣。
這是這個世界上最后一件小寶的東西了。
余光看見他大狗似的站在我面前,滿身的水泥灰印。
秦兆川看著我又哭又笑,手指不自覺的彎曲幾下。
這平安符......
秦兆川想要問我這玉是哪里來的,他看著眼熟。
還沒來得及開口,管家就急匆匆地過來:
不好了秦總,媛小姐咳血了!
秦兆川一下子站起來:
什么醫(yī)生不是說已經(jīng)有好轉(zhuǎn),再輸幾次血就可以徹底痊愈了嗎
管家瞥我一眼,語氣里帶著些陰陽怪氣: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有人在媛小姐的藥引子里做了手腳。
秦兆川猛然回頭看向我。
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你最好祈禱媛媛不會有事。
我們走。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摸索著下了地。
拍拍門鎖:
可以給我送一個蛋糕來嗎
門外看守的人冷哼一聲:
害了媛小姐,你還有臉吃蛋糕
做夢吧你!
我也不再糾纏,只是退回房間。
拉開柜門,里面密密麻麻擺放著的全都是針管。
一大半的針管內(nèi)壁上掛著可怕的血漬。
秦兆川將我從黑市中帶回來的時候說過,等我的血將這些針管全部裝滿,我們之間就兩清了。
所以他刻意不叫人清洗。
我伸手數(shù)了數(shù),只剩下了四十八支空管。
每填滿一只空管,我的身體就要冷上一分。
小寶的笑容就要真上一分。
還差最后三管。
這一管,還你當年對我的愛慕與疼惜,我自小無父無母,幸得你喜歡,為了娶我甚至不惜對抗整個家族。
這一管,謝你在不知道小寶身份的情況下,仍然愿意救他,秦兆川,你總是這樣,嘴上狠厲,心卻軟的很。
每天夜半趁我熟睡,你都悄悄帶著小寶去醫(yī)院,硬生生拖著他多了三個月的壽命。
這些我都知道,所以小寶的死,不能怪你。
說著說著,眼眶忽然酸澀。
我笑出了聲。
秦兆川可真可恨啊,總在我最恨他的時候漫不經(jīng)心的做一些不為人知的好事。
叫我恨他恨不徹底,愛他也愛不徹底。
最后一管,就當是絕了我們之間最后的感情,從此干干凈凈,了無牽掛。
恨來恨去的,太累了。
小寶,很抱歉媽媽沒有送你一個生日蛋糕,但沒關(guān)系,媽媽現(xiàn)在就要來陪你了。
或許秦兆川早就防著我自盡,這個房間里沒有任何的尖銳物品。
就連墻壁都被海綿包裹。
可惜。
我隨手挑了一根針管,塵封的醫(yī)學知識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
氣體栓塞。
秦兆川,下輩子,我們就不要再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