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會開車嗎？
休息日溫和的朝陽照射進獨居公寓。良昭從淺眠中醒來，伸手摸向枕邊的手機，點亮屏幕。
星期天，七點鐘。
起身穿衣洗漱，頂著一頭爽冽的黑短發(fā)走進廚房，著手準備早餐。
趁著熱鍋的時間空隙，良昭打開豆?jié){機的開關(guān)，但連接著電源的廚具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功能指示燈遲遲不亮。
回身驗證性地按下餐廳壁燈按鈕，發(fā)現(xiàn)其他電器也無法工作。良昭無奈，只能關(guān)好燃氣，披衣出去檢查電路。
這棟公寓是每層兩戶的設(shè)計，南北對門，公用電箱就嵌在電梯拐角的墻壁上。
良昭剛跨出門檻，抬頭便見對戶鄰居家門前站著個彎身忙碌的人。他的身材高挑，比例漂亮，穿著黑色牛仔褲的雙腿筆直且細長。
這背影，著實眼熟。
隨著開門聲響，那人剛好轉(zhuǎn)身看過來。四目相對時，雙方都陷入了幾秒鐘的驚訝性沉默。
凌玄怔住時仍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他的手里握著一塊大號的干電池，抵到電子門的密碼輸入器下方胡亂鼓搗著。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比起正常的開門操作，更像是在撬鎖。
“早……”凌玄終于尷尬地直起身，笑意燦爛地開口問候。
“巧�！�
良昭面無表情地回應(yīng)一個字后偏開頭，轉(zhuǎn)移視線看向墻壁上完全不亮的電箱，確認停電。
等到良昭的目光再一次幽幽地落到凌玄身上時，對面人摸了摸鼻梁，開口解釋：“智能鎖斷電了，可能是太久不用，應(yīng)急電源的觸點也不太靈敏�！�
說完，他示意樣的晃了晃手里的電池。
“你沒有機械鑰匙嗎？”
良昭理解到了這人的處境，抬手拽了下自己肩頭上的外套，出言提醒。在片刻的寂靜后，再次淡定地給出兩個選擇。
“那就打電話給技術(shù)開鎖公司，或者等著來電。”
“開鎖公司就算了�！绷栊䶮o奈地聳了聳肩，插手進口袋里解釋說：“這是我借住朋友的房子，證明挺麻煩的，還是等著來電吧。”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良昭微微上挑眉峰，示意“你隨意”，接著便轉(zhuǎn)身回去，準備把早餐計劃里的豆?jié){換成罐裝速溶咖啡。
“哎師兄！”凌玄連忙喊住已經(jīng)要關(guān)門的人，笑顏乖巧：“我剛才出門晨跑，手機和錢什么都沒帶，你能借我個板凳坐著等嗎？”
良昭略揚首，放慢了些腳步。
他并非不善與人相處，只是性格冷淡些，慣性地想要去避免不必要的社交。
凌玄雖然算不上自己正經(jīng)的師弟，但怎么說也是賀老的愛徒，現(xiàn)在又轉(zhuǎn)到了鄔澤門下，他沒立場拒人千里。
回手輕推了一下，把幾乎要關(guān)合上的門留出道縫隙，沉聲答：“過來吧�！�
良昭徑直回到廚房，沒太在意從外面?zhèn)鱽淼募毸黜憚印?br />
家里全員擅廚。
川湘魯浙粵菜系對于良昭而言皆不在話下，更何況是一頓簡單的早餐。
即便有腕傷，單手打雞蛋、下鍋翻攤都依舊漂亮得像套動作表演�？焖倮雍玫帮灒坏肚谐蓛砂�，分裝進餐盤。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等到把早點端上餐桌，良昭才發(fā)現(xiàn)凌玄并沒有在客廳里待著。他竟然真的只搬了把小椅，坐回了空曠的樓道里。
這份不打擾別人的乖覺，和上一次用紙飛機留電話的囂張風(fēng)格差得可有些遠。
良昭站在門邊，不經(jīng)意地向外瞥了眼。透過門縫，能看到一個蹲在地上的年輕剪影。
凌玄的腳邊散亂地堆著十幾個迷你版的盆摘盒，里面都種著硬幣大的生石花，胖胖小小的一顆顆屁股造型，正被他仔細地擺放到花架上。
那人一米八五左右的高個子，與這種蠢萌可愛的小東西實在不搭調(diào)，卻莫名給了旁觀者一種在溫柔呵護的感覺。
不知道是年輕人的面孔變得快，還是單純這小孩的把戲比較多。
良昭冷漠又好笑地看了幾秒鐘，然后曲起左手食指在門板上輕敲了兩下。
“凌玄是吧，麻煩把地面上的土掃干凈，然后進來吃早餐�！�
玩土盆的青年聞聲一怔，而后揚起俊朗的眉梢，拍著袖口沾染到的灰塵，十分樂意地接受了邀請。
成熟男人會安安靜靜做飯的技能，無疑具有特殊魅力。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凌玄吃完咸香溫?zé)岬牡帮灒榧埥聿亮瞬潦�，笑著瞥向餐桌另一邊看書的男人�?br />
“師兄做飯的手藝，可不像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良昭迎著窗邊熹微的晨光，指尖翻過一頁書，隨口搭話：“那是什么像？”
“臉�！绷栊患偎妓�，“我和你站在一起都覺得危機深重，心理壓力太大了�！�
被拍了馬屁的高知分子并不領(lǐng)情，依舊維持著捧卷的動作，臉上也甚少笑意，忽然濡唇問：“作業(yè)寫完了嗎？”
“還沒�！绷栊獾男θ菔樟耸眨澳阍趺粗赖摹�
良昭放下書，起身走回餐桌邊收拾碟筷，止住了凌玄想要上手幫忙的動作，“書房里的筆記本應(yīng)該還有電，忙你的去就好�！�
凌玄沒再添麻煩，順著指引走進開放式的書房區(qū)域。
這里的布置風(fēng)格規(guī)整而干凈。滿壁書柜里都是各種晦澀難懂的醫(yī)學(xué)專業(yè)書籍。
想來主人平時的生活有些無趣。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唯一基調(diào)輕松些的，是幅掛在墻上的軟筆臨摹，筆鋒游刃大氣，鐵畫銀鉤的幾行字，落款良昭。
書臺上的電腦壁紙是張全家福，一家四口，還養(yǎng)五只狗。
照片上的良昭依舊是副淡然樣子，身側(cè)的雙親儒雅隨和，弟弟陽光帥氣，清一色的德牧把全家人圍成一圈，其樂融融。
凌玄的眼睫輕顫了下，莫名苦澀的情緒忽的翻涌起來，手指快速點開網(wǎng)頁，掩蓋住了屏幕。
上午的時光在寂靜的氛圍里安靜流淌。
良昭始終坐在沙發(fā)上看書，偶爾輕晃幾下手腕，在某次感受到不同的痛感時，忽然皺眉停了下來。
單手拆開固定用的繃帶，果然覺得骨節(jié)處的腫脹又加重了些，這會兒才想起醫(yī)生囑咐過的復(fù)查。
“是很痛嗎？”
不知道什么時候，凌玄已經(jīng)站到了客廳隔斷墻邊，他盯著被解開的紗布，一臉嚴肅。
“沒事，這其實是舊患治不好了，只要再稍微傷到一點就會……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你這人怎么這么犟啊，都說了我愿意一并給你負責(zé)了�！绷栊豢蜌獾卮驍嗔肆颊训脑�，嗤笑反問：“還是說師兄故意的？為了讓我多愧疚一分鐘，自己竟寧愿多疼一分鐘�！�
如此強烈的自我攻略意識，良昭不免語頓。既然確實打算外出復(fù)診，也不能留他一個人在家里。
垂眸思索片刻后，良昭開口：“會開車嗎？”
忽然轉(zhuǎn)折的話題讓凌玄沒太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如實回應(yīng)：“有駕照，只是不常開�！�
下一秒，一把車鑰匙已經(jīng)遞到他的手心里。
“中心醫(yī)院骨科門診�！�
良昭對自己的腕傷了解已相當透徹，無論掛幾次專家號，也不會聽到什么新的說辭。
問診包扎取藥，一套流程下來讓兩人在醫(yī)院的樓上樓下折騰了好幾個來回。
“這下聽清楚了？”良昭把新拍的骨片塞到“陪同司機”手里。
凌玄攤手笑笑。剛剛聽到的醫(yī)囑竟然和良昭本人的說法分毫不差，難怪他懶得來復(fù)診。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真這么厲害，你以前是醫(yī)生�。俊�
“常識問題�！绷颊逊裾J。
“扯淡，都不用看片就知道筋骨傷到什么程度，一般人哪有這種常識……”
凌玄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交費窗口前的一個人影吸引了注意，似乎是前幾天在公園里遇見的那位患兒媽媽。
站在不遠處的年輕姑娘也看到了兩人，臉上的表情明艷起來，隔著幾步揮手打招呼：“嘿！”
“沒想到能再見到兩位，上次都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們，”女孩迎上前來，看到凌玄手里的門診單，心生疑惑：“你們……怎么又到醫(yī)院里來了？”
“只是過來開點藥。上次不過舉手之勞，孩子現(xiàn)在的情況好些了嗎？”良昭禮節(jié)性地頷首示意，順便詢問冽冽的病情。
姑娘臉上略現(xiàn)愁容，輕聲道：“暫時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情況也不算好�！�
凌玄聽出女孩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什么難言之隱，偏頭與良昭對視了眼后，溫和詢問：“我們能去看看孩子嗎？”
“當然�！蹦贻p姑娘點點頭。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兩人雖然跟隨著家屬來到冽冽的病房前，卻也只能隔著厚玻璃遠遠地看上一眼。
小家伙被單獨隔離在無菌環(huán)境里，瘦瘦弱弱的一團，埋身進純白的床單下，安靜又蒼白的睡顏像個小天使。
良昭從女孩手中接過剛才的繳費單和病志，上面印著的診斷和他猜想的并無出入。
是先天性心臟病合并肺炎，除感染類外，治療最棘手且夭折率不低的小兒病癥之一。
見師兄皺眉，凌玄也投來疑問的目光。
良昭把病志還回去，聲音低沉：“先心病拖著太危險了，最好要在孩子年齡還合適的時候做根治性手術(shù)�！�
“是的，目前主要在配合醫(yī)生抗炎。至于后續(xù)的治療安排，除了要研究病情外，還得湊齊很大一筆手術(shù)費，我們需要時間�！�
凌玄的視線透過玻璃窗，落到純色的病床上，頓了半晌才開口：“孩子的……父親呢？”
女孩一怔，然后才笑笑：“我想你們誤會了。我是附近學(xué)校的學(xué)生，今年才研一，上學(xué)期加入了福利社團，所以偶爾會到社會組織里做志愿者。冽冽他其實……是在福利院里長大的棄嬰�！�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棄嬰？”對于這樣的說法，凌玄有些驚訝，“這么漂亮的孩子不要了？”
良昭偏頭看了看身邊的人，低聲解釋：“先天性小兒心癥會拖垮一個家庭，病兒遭遺棄的概率從來不低�！�
“確實是這樣。冽冽的身體一直很差，很少能出房間活動。上一次也是難得帶他出去走走，沒想到就碰到了那樣的事……”女孩說著愧疚地低下頭，“都是我不好�！�
“突發(fā)情況無法預(yù)料，也不能都怪在你身上�！笨粗稍谀抢锏男∩碥|，凌玄實在有些心疼，孩子沒做錯任何事，卻受著大人都沒嘗過的苦。
良昭沒有搭話，沉默地朝著病房拐角走了兩步。
分診臺的護士剛好路過，把志愿者姑娘叫去叮囑了些注意事項，再回來時，良昭依舊筆挺地倚立在那里。
“既然是福利院的孩子生病，應(yīng)該會開通社會籌助途徑吧�！�
“恩，有的。”志愿者點點頭，點開手機屏幕，展開了一張二維碼鏈接。
�！�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良昭沒再說其他的話，直接進入了網(wǎng)籌平臺，在捐款框里鍵入“50000”數(shù)額。
“孩子很可愛，希望你們不要放棄�！�
姑娘的眼睛里含著澄亮的光，俯身朝著面前人鞠了個躬，鄭重道：“謝謝……”
良昭面色無瀾地看向志愿者走開的背影。
這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確實太多了，并非一人兩人之力所能及。但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團體，即便希望微茫，也總是能稱作還有光在。
“獻愛心怎么不帶上我呢？”
背后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凌玄抱著胳膊夾住良昭的小藥袋，緩步走來。
“你還沒畢業(yè)，湊什么熱鬧�！绷颊盐⑽⒒厥�，用余光瞥到了他臉上“拒不接受窮學(xué)生評價”的表情。
“那我捐半個月生活費不行啊？”凌玄置氣似的用胳膊肘輕撞著良昭的手臂。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就行了。”良昭好脾氣地并不還手。
凌玄頑劣地噗嗤一聲，扔掉剛裝了兩天的乖巧，沒大沒小地把肩膀抵到身邊人的背上，追問：“比如呢？”
良昭稍一提膝，沒準備的凌玄就被絆了個趔趄，蹣跚地蹦開兩步，正好面相了安全出口的方向。
“開車送我回家，然后寫作業(yè)�！绷颊颜�。
“師兄身手不錯。”
凌玄笑著，并不刻意地瞥了眼冽冽的病房號，然后遂著那人的意思走出住院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