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不是那個別人
話語落下,少年的頭垂得更低了一些,然后又低低的重復(fù)了一遍。
“我夜里怕黑,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嗎?”
雪音不太記得自己年少的時候怕黑,所以,喬之律應(yīng)該也不怕黑才對。
那現(xiàn)在喬之律為什么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呢?
雪音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在精神病院的時候,喬之律一直都是一個人,后來少年被他從精神病院帶到市區(qū)醫(yī)院里來治療,晚上休息的時候,他都是守在喬之律的病床邊寸步不離的。
這樣的相處模式持續(xù)了半個月,喬之律可能已經(jīng)習(xí)慣他守著他睡覺了。
這樣的習(xí)慣自然是應(yīng)該該掉的,但雪音覺得,自己應(yīng)該循序漸進的幫喬之律改掉,而不是突然戒斷,讓少年又一次產(chǎn)生極度不安的情緒。
于是雪音微微側(cè)開身子,給喬之律讓出一條路來。
“可以,進來吧�!�
出乎雪音意料的,喬之律聽到他的話語之后,并沒有立刻進來,而是把枕頭塞到了他的手上,然后就又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臥室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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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不知道喬之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沒有急著去追問,而是耐心的等著少年回來。
“哥,我沒事了,我先回房去了啊�!�
洛水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化冰之后,他的四肢變得非常靈活輕便,這讓他糟糕的心情也跟著變得好了起來。
他彎著眼睛沖著雪音笑了笑,然后就及拉著拖鞋,哼著歡快的小曲兒,溜溜達達的回去了。
洛水離開沒多一會兒,喬之律就回來了。
這一次,喬之律懷里抱著兩床被褥。
雪音見狀,剛想告訴喬之律,他床上的被子夠大,足夠兩人蓋,不需要更多的被子,結(jié)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著喬之律把懷里的被褥放到了地板上,然后鋪得平平整整。
雪音:“…………”
好吧,他還以為喬之律是要跟他睡一張床,原來喬之律只是想來他的房間里打地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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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喬之律才剛出院,雪音怎么舍得讓少年睡冰冷的地板。
正好他的臥室空間也足夠的大,雪音略微思索了一下,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攔住了已經(jīng)準(zhǔn)備躺到褥子上的少年,開口道。
“地板涼,別睡地上了,我把你房間的床搬過來,我們都睡床上�!�
喬之律房間的床是可拆卸重裝的,雖然現(xiàn)在搬過來有點麻煩,但只要是喬之律的事情,雪音永遠不會覺得為難。
“把床搬過來?”
喬之律聞言怔了一下。
盡管雪音的臥室空間不小,可若是放兩張床,也難免會顯得擁擠。
“不用了,我睡地上就好�!眴讨删芙^了雪音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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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可以睡地上�!毖┮粢餐瑯泳芙^了喬之律的請求,且態(tài)度難得強硬。
雪音幾乎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跟喬之律說話,喬之律微怔,最后選擇了妥協(xié)。
“好,我去搬床�!�
話語落下,喬之律轉(zhuǎn)身就要回房,卻又一次被雪音攔住。
雪音擋在少年身前,抬手指了指自己。
“是我去搬床,你在這里等我就好�!�
他是神明,搬床只是一件小事情。
可是,喬之律不知道雪音是神明。
在少年的眼中,雪音的皮膚很白,手腕很細,十指纖長,光滑細膩,這樣一雙嬌貴優(yōu)雅的手,怎么都與搬床不搭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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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之律可以為搬床的事情妥協(xié),卻怎么都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雪音去搬床,于是他回道。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搬吧�!�
明天他可以趁著雪音不在的時候,悄悄把床搬到這間臥室里來。
雪音不知道喬之律的想法,以為喬之律是困了,想早點睡覺,想了想,便沒拒絕少年的提議。
“也好,明天再搬也行�!�
“今晚你就先睡我的床將就一下吧,我睡地板�!�
喬之律聞言,驀然抬眸看向雪音:“你睡地板?”
雪音回答:“嗯,我睡地板�!�
喬之律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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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無奈:“不用擔(dān)心,我不怕冷�!�
“而且,我是成年人,睡一晚地板沒什么的。”
“那也不行。”喬之律仍舊拒絕。
那不是怕不怕冷的問題,也不是成年不成年的問題。
而是,雪音就不能睡地板。
至于為什么不能?喬之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遲遲無法解決睡覺的問題,雪音開始感覺到些微頭疼。
他看著喬之律,語氣無奈卻依舊溫柔。
“我不會同意讓你睡地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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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跟我一起睡,不讓我今晚去把床搬過來,也不讓我睡地板,這樣我們晚上會沒有辦法睡覺的……”
這件事,就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循環(huán)里,怎么都解決不了。
“有的。”
喬之律卻忽然開口,抬眸看著雪音,語氣堅定。
“嗯?”雪音有些訝異,還有什么辦法是他沒有想到的嗎?
下一秒,就聽到喬之律回答:“我們一起睡床�!�
雪音幽藍的眸子微微睜大,有些意外的看著喬之律:“我以為你不喜歡跟人睡同一張床�!�
雪音是不喜歡跟人睡同一張床的,因為有別的人躺在他的床上,會讓他感覺非常的不自在和難受。
所以當(dāng)發(fā)現(xiàn)喬之律抱著被褥進他房間是要打地鋪的時候,雪音很容易就理解了少年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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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到后來睡覺的問題怎么都無法解決的時候,雪音也壓根就沒考慮過讓少年跟他睡同一張床。
可現(xiàn)在,少年卻主動提出可以一起睡床,這讓雪音如何能不驚訝。
然而,驚訝之后,雪音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開始感覺到心疼。
喬之律一定是不喜歡跟人一起睡同一張床的。
只是因為被他照顧著,所以現(xiàn)在在勉強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雪音心底輕聲嘆了口氣,抬手輕輕碰了碰少年額前的碎發(fā),溫聲道。
“你不用這樣勉強自己的,我……”
“沒有勉強�!�
喬之律打斷了雪音的話語,然后把之前被雪音放到床上的枕頭拿了起來,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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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睡床,或者……”
少年頓了頓,接著道:“一起睡地板。”
這兩個選項,傻子都知道應(yīng)該怎么選,更何況雪音根本不是傻子。
只是,躺到了床上,雪音卻仍舊擔(dān)心少年會委屈難受。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告訴我,我可以理解的�!�
喬之律抿緊了唇,沒有答話。
他的確是不喜歡跟別人睡同一張床,甚至是到了極度厭惡的地步。
但,如果那個別人換成了雪音,好像就無所謂了。
此刻,雪音就躺在他的身邊,雪色的長發(fā)散了開來,有幾縷柔軟的發(fā)尾甚至纏繞在了他的指尖,有些扎,也有些癢,可他卻意外的并沒有感到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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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的呼吸聲很淺,聽在喬之律的耳中一點也不會覺得吵,反倒是覺得格外的安寧,連浮躁的心都會開始慢慢的變得平靜下來。
喬之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等他醒來的時候,是凌晨五點。
窗戶被厚重遮光的窗簾擋住,不透一絲光亮進來,整個臥室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耳邊是很安靜的聲音,除了喬之律自己的呼吸聲,什么聲音也聽不見。
喬之律一個姿勢睡久了,身體僵硬得有些發(fā)麻,他輕輕動了動手臂,想要緩解一下這種癥狀,結(jié)果卻不小心碰到了一雙觸感微涼的手。
剛剛才睡醒過來,少年稍微還有點遲鈍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他終于想起來,他的身邊還躺著一個人。
可是,為什么他醒來的時候,卻沒有聽到身邊的人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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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為什么,他觸碰到的那雙手,那么的涼?
喬之律忽然想起來,他每次觸碰到雪音的手的時候,都是那種微涼的觸感,完全沒有半分正常人應(yīng)該有的溫?zé)帷?br />
喬之律輕輕坐起身來,偏過頭看向躺在他身旁的雪音。
這是第一次,他醒來以后,雪音還在睡覺。
可因為光線問題,少年什么也看不清。
他聽不見雪音的呼吸聲,感受不到雪音的體溫。
雪音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好像陷入了永久的沉眠中一樣。
喬之律忽然感覺有些心慌。
會不會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他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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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音根本不存在,而他,也根本沒有從精神病院里逃離出來?
喬之律用力的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
很痛。
但是喬之律仍舊覺得不夠心安,他又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直到自己的口腔里嘗到濃郁的血腥味,才罷休。
會痛,會流血,他還有味覺。
所以,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是在做夢。
可是,他為什么會聽不到雪音的呼吸聲?
一種更為可怕的猜測,在喬之律的心頭蔓延起來。
喬之律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接受這樣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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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來,搭在了雪音的手腕上,想要探一探雪音的脈搏。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原本安靜平躺在床上的人,卻忽然動了動,然后睜開了眼。
“怎么了?”
“我聞到了血腥味。”
雪音坐起身來,打開了床頭的燈。
他按照人類的睡眠時間給自己設(shè)定了睡眠時長,本來他應(yīng)該繼續(xù)睡到早晨八點才醒來的,可沒想到這還沒到時間,他就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然后就自己醒來了。
“沒什么。”
喬之律漆黑的眸定定的盯著雪音,看著雪音淡色的唇開開合合跟他說話,心里莫名松了口氣。
雪音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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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嘴角怎么有血?”
雪音注意到少年嘴角的血跡,眉心輕蹙,然后拿了紙巾過來,幫少年把嘴角的血跡輕輕擦去。
喬之律靜默的把嘴巴里含著的血全都咽了下去,然后回答:“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上一次,是不小心咬破了腮幫子,這一次,又是不小心咬破了舌頭。
雪音都不知道該拿喬之律怎么辦才好了。
“漱漱口,然后張開嘴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雪音下了床,拿了一個空杯和一個裝著水的杯子過來,遞到了喬之律面前。
喬之律接過水杯,喝了小半杯水,漱了口,把混雜著血絲的水吐到了空杯里,然后配合的張開了嘴巴,讓雪音檢查他的傷勢。
喬之律對自己狠的時候,從來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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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當(dāng)他懷疑雪音的出現(xiàn)有可能是自己的幻覺的時候,他咬破自己的舌頭更是鉚足了勁。
而雪音,在看到喬之律舌頭上幾乎完全被咬爛的皮肉的后,心疼得滴血,卻什么情緒都表達不出來,只能問一句。
“痛不痛?”
在精神病院遭受了那么多年非人的待遇之后,喬之律已經(jīng)完全不會喊痛了。
因為喊痛沒有任何的作用,喊痛醫(yī)生也不會停下劃開他皮膚的手術(shù)刀。
可是現(xiàn)在,他聽到雪音的問話,認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
“痛�!�
因為,痛代表著他現(xiàn)在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