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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岳沉淵夢里也不踏實,總感覺云舒離他越來越遠,讓他怎么都追趕不上。
驚醒后的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四處尋找云舒和陳阿姨,結(jié)果翻遍了整個別墅的房間,都
不見人影。
他無意間從三樓的陽臺朝后院看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正在挖土的陳阿姨,一旁的梧桐樹下,是云舒垂著頭的小小身體。
他心頭一凜,立刻想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在第一時間制止了陳阿姨的動作。
陳阿姨卻不知從哪里生出一股勇氣,居然敢跟岳沉淵叫板。
她臉上還帶著沒擦干的淚痕,渾身的家當(dāng)湊起來也抵不過岳總一條眼鏡腿的價格,可她就是用這樣狼狽的姿態(tài)護在了云舒的身前,向她無數(shù)次想做但沒做成的時候那樣。
岳總,別自欺欺人了!陳阿姨的聲音都在哽咽,可態(tài)度卻十分堅決,今天......我一定要舒舒入土為安,她生前已經(jīng)很苦了,你要讓她死后也不得安生嗎
入土為安......生前......死后......
終于點破了現(xiàn)實,岳沉淵不得不正視,云舒已經(jīng)死了,永遠無法回來了。
他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從前意氣風(fēng)發(fā)、睥睨天下的姿態(tài)消失殆盡,身上隱隱透出一股垂暮的氣息。
他轉(zhuǎn)過身去,逃避似的大步離開,只留下一句:
你看著辦吧。
陳阿姨沒想到岳沉淵這么爽快地同意了,有些發(fā)怔地抹干了眼淚,然后揪著心埋葬了她一路看著長大的孩子。
至此,云舒的靈魂終于安定了下來,不用跟在岳沉淵身邊看那些糟心的人間事了。
像是上天對她的補償,她最后入土的地方是她小時候最愛的大樹,如今也算落葉歸根了。
云舒小時候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奶團子。
身上的肉軟軟的,說話聲音軟軟的,看人的眼神也是軟軟的。
岳沉淵比這個妹妹大了幾歲,看上去已經(jīng)很像個小大人樣子了,每天都把云舒照顧得服服帖帖,父母都打趣說,這哥哥做的比他們當(dāng)父母的都到位。
他們是重組家庭的兄妹,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岳沉淵十六歲那年,他們的父母就在車禍中去世了。
云舒哭成了淚人,撲進岳沉淵的懷里一遍遍重復(fù),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怎么辦,怎么辦......。
岳沉淵自己也是個孩子,卻在妹妹的眼淚里長出了一股狠勁——要接過父母的擔(dān)子,照顧好岳氏集團,照顧好云舒。
而他確實做到了。
岳氏在他的手上不僅沒有衰落,甚至蒸蒸日上,令所有當(dāng)初唱衰岳氏的人都大跌眼鏡。
后來有人在采訪時問起,岳總當(dāng)年是靠著什么信念支撐過來的。
他卻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妹妹喜歡魔術(shù),自己要掙錢供她請最好的老師,走向更大的舞臺。
他明明......一開始那么堅定地守護著云舒,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呢
岳沉淵渾身顫抖,想起他看見云舒的日記本時,里面寫滿的少女心事。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欣喜若狂。
但下一秒,就被那些文字里頻繁出現(xiàn)的哥哥打回了現(xiàn)實。
云舒用對戀人的愛,愛他這個哥哥,不是荒唐嗎
思緒凌亂飄散后,他就慢慢忘記了,自己明明是向往云舒的愛,他只是太懦弱,不敢正視自己的心。
他故意在云舒面前跟許妍恩愛無比,但其實他對許妍的感情,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關(guān)系。
不論許妍如何努力,他總是興趣缺缺。
直到他醉酒那晚,明明眼神已經(jīng)模糊了,但就是感覺自己在碰到許妍的那一刻,整個人都燒灼了起來。
他還以為,是酒精的作用,直到他的醉意漸消,發(fā)現(xiàn)身側(cè)的人竟然是云舒,他才恍惚意識到,有什么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自己對云舒只是兄妹之情了。
可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許妍的男友了,兩人的婚嫁問題也很快會被提上日程,他不想改變這一切。
于是,他又可恥地選擇了逃避。
之后就只能一錯再錯,在得知云舒懷了他的孩子時,他唯一的選擇就是立刻要求她打胎。
可云舒不哭不鬧,對他們的血肉沒有一點留戀。
那一刻,岳沉淵心痛得快要發(fā)瘋。
其實他一點都舍不得他們的孩子,他控制不住地幻想,如果這個孩子真的能生下來,一個像云舒一樣可愛,還帶著他的基因的孩子,他會有多喜歡。
他把自己的不舍和痛苦,扭曲成了對云舒平靜表現(xiàn)的憤恨,他恨云舒突然就不在乎他了。
可這明明就是他自作自受......他辜負了云舒的愛,現(xiàn)在醒悟,后悔,全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