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玉福酒樓佇立于天竺街中心的位置,占地區(qū)域與布局完全算得上是奢靡與華貴來形容,樓層式的建筑風(fēng)格頗有新意,一進迎客主門,清香的味道便撲鼻而來,那中央便搭著人造的清池甚至栽種了蓮花。
酒樓的前廳則是迎賓接待所用,一抹身影來回的快速穿梭直沖后院而去,根據(jù)線人探查所說,那群人潛伏在玉福酒樓,以做工為由的同時又四處行動著。
相比于前院的繁榮與熱鬧,后院卻顯得冷清了許多,林聽晚身上穿著修身的夜行衣潛入庭院之中。
“可留心點,別讓人來搗亂。
”
“那自然是,我方才已經(jīng)讓人來來回回檢查了三四回了,別說人了,恐怕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
“行,那就好,我還得去膳廳搜查一番,你先過去吧。
”
兩名男子一邊交流著的同時又在廊內(nèi)走著,但很快就在拐角處分開,直到廊外草叢之中發(fā)出細微的聲響頓時引起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的注意力。
他唇角下垂神色緊繃小心翼翼靠近的同時也已經(jīng)拔出了腰間的劍,才靠近到綠叢,那抹黑色的身影很快從天而降直壓他的身軀。
灰衣男子轉(zhuǎn)頭想要看看從樹叢下來是何物之際,但那人一手捂住他嘴的同時,那把匕首也已經(jīng)直直的插入喉嚨之中,這動作極快,快到男子壓根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像犀利的蜂鳥,等反應(yīng)過來之際血腥味已然彌漫而開。
等地上那具尸體徹底沒有動作后,林聽晚才將染血的短劍隨意往身上擦了擦收回劍鞘輕聲提醒起來“謹慎行事,容不得半點出錯。
”
這時躲在草叢的黑衣男人也才反應(yīng)過來連連點頭,又將那具尸首往叢林里面拉藏好后兩人才一前一后的躍入廊內(nèi),直沖西院區(qū)而去。
雖說是夜宴,桌上擺放著山珍海味與美酒,但廂房內(nèi)的氣氛卻低的可怕,甚至寂靜不已,沒有一絲言語。
男人坐在桌前,一身玄色黑袍,眉如墨畫,眼若星辰,五官立體分明,渾然天成的俊美之中帶著不可言說的凌厲與威嚴,仿佛睥睨眾生。
此刻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冷漠的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渾身散發(fā)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屋內(nèi)佩劍的侍衛(wèi)并沒有多少人,廂房門口守著三個,而他的身旁守著兩人,正對面的方桌上擺放著同樣的菜肴甚至還散發(fā)著騰騰的熱氣,但位置卻空無一人,很明顯就像是等著什么人般。
直到敞開的窗戶在這一刻突然飛進一把匕首,侍衛(wèi)迅速抽劍將那把匕首打飛了出去,那抹黑色的身影也已經(jīng)借著窗臺跳入屋內(nèi)。
那張如畫的容顏只剩下冷漠與殺意,宛如即將來索命的女鬼,就連眼神都變得犀利至極仿佛要將人看出一個洞來。
但當(dāng)她借著火光看清楚坐在桌上的人時,那喧囂的殺意頓時消散只剩下驚愕。
林聽晚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抬眸凝視著坐在位置上人,二十七歲的男人,與印象中的記憶重迭,卻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那些不堪舊事也一同涌了上來。
“林聽晚……”
“我一直在等你主動來尋我。
”
他的聲音有些澀,猶如憋積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釋放,原本淡漠之色頓時化為不悅,就連眉眼都皺了起來。
林聽晚微微愣住,很快又化為恐慌之色,甚至握劍柄的手在忍不住顫抖。
她將那些情緒強壓下去,心中早該預(yù)料,甚至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不會在如此懼怕,但喚起那個名字時不僅僅是身體就連齒都在忍不住發(fā)顫:“殿……殿下。
”
聽到對方還是如此習(xí)慣呼喚自己,他臉上帶著微笑,那笑容看似和煦,卻讓人感到莫名的膽寒。
林聽晚能看到他已然從位置上起身,甚至一步步的朝自己靠近,強大的求生欲不斷在心里暗示著她此時應(yīng)該趕緊跳窗離開,但身體卻不知道怎么的害怕到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對方的靠近。
直到那只手輕柔的觸碰著她的臉頰,動作極其溫柔卻讓人感到恐懼的顫抖起來。
他輕聲說道:“這次你跑不掉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原本還在輕柔觸碰她臉頰的手突然之間收緊了力氣捂住了那張欲要說話的唇。
這個動作讓林聽晚很快便想到那夜之事,心里卻也明了,江逾白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的人了,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將自己拿捏在掌心,任何事情都是。
只聽到碰的一聲,她感覺自己就被死死的抵在墻壁上,那只手轉(zhuǎn)而直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劇烈的窒息感讓林聽晚感到措手不及,就連手中的劍也早已經(jīng)掉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你答應(yīng)過我的,阿晚。
”
“你答應(yīng)會好好在我的身邊,為我父皇贖罪的。
”
“結(jié)果你卻背信棄義一聲不吭的離開,你不要忘記了,若不是我父皇把你從那里拉出來,你現(xiàn)在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
“你不要忘記了,正是因為你聽信陳褚的蠢話,染上尸蠱殺了我父皇。
”
“你欠我們江家的,別忘了……你給我記住……”
林聽晚沒有掙扎任由那種窒息感襲來,甚至巴不得對方就如此掐死自己作罷,回想起以前自己所做的蠢事淚水還是忍不住從眼眶溢出來劃過臉頰:“江逾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這句道歉話落下后,那道力氣也松了下來,林聽晚全身無力的癱坐在地板上,她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變得沙啞,喉嚨干梁,緩緩閉上雙眼努力想要壓制住失控的情緒:“我真的……我真的對不起……”
“我已經(jīng)傾盡全力幫你做了一切,你如今也已經(jīng)坐穩(wěn)了皇位,真的……真的……原諒我吧……”
“你做的那些蠢事,就算用一輩子來贖罪都不夠。
”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她的身子顫顫巍巍如履薄冰,聲音也跟著不自覺的微微抖動,雙眼沁滿了淚水,鼻尖紅紅的。
“我知道你這三年離開在尋什么,是這個嗎?”
江逾白一邊說著直接拿過黑木制的骨灰盒,高舉在她的眼前生怕林聽晚看不到般。
那精致的眉眼微挑,多了幾分戲謔之意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如同在看一條極為聽話又厲害的看門犬,但看門犬卻一聲不吭的敢消失。
所以他自然打算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女人,讓她長長記性吃吃苦頭,當(dāng)這個想法浮現(xiàn)時他已然走到了窗口處,同時打開了那個骨灰盒蓋子。
江逾白那修長的腿踩在木制的窗臺,拿著骨灰盒子又伸出了窗外,完全是一副隨時拿不穩(wěn)的樣子,心里又怎么不知那是何物,正是自己苦苦找尋了三年父親的骨灰,沒想到原來一直就在江逾白的手里。
而現(xiàn)在他正帶著刺痛人心的笑容隨時準備將盒子里面的骨灰全部揚干凈,任由那些灰塵消散于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