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圓中秋夜，洛氏在假山園設了宴席邀請四方城中品相較好的閨中女子來此做客，她看著桌上的被蒸的紅透透的螃蟹也只是端起酒杯喝了起來。

    上次茶樓昏倒后在床上臥了一兩天老老實實服用鹿聆煎熬好的藥便已恢復大好，那句話至今都依然不斷在林聽晚的腦子里面回想。

    她越是想要回想那天究竟做了什么夢，但腦袋似乎一旦用力思考回想便又感覺疼的厲害，也只能放棄。

    “林姑娘�！�

    “洛老太太跟您說話呢�！�

    鹿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提醒起來。

    林聽晚聽到這里連忙回過神又看向坐在圓桌中央的洛氏有些歉意回復起來:“我許是喝的有些多，還請外祖母諒解�！�

    “無事，若是不舒服先回去歇會吧�！�

    “本是想著中秋節(jié)熱鬧些，多叫幾個與你年齡相差不大的姑娘讓你結交一番，這樣你也不會覺得孤獨，看樣子是我考慮不周了。”

    她知曉對方一片好心，自然也不能如此早早地回去，此時那群姑娘們紛紛手持的團扇喂起池塘里的鯉魚來。

    其中一位年紀較小的姑娘看著林聽晚的視線往這邊來，便也是鼓起勇氣笑吟吟的拉著她的手便道:“林姐姐，一個人站在那里多無趣，不如來跟我們一同喂魚如何？”

    林聽晚看著眼前稍稍稚嫩的小姑娘，腦子里面便開始搜尋起記憶來，嘴角有顆痣，性格活潑好動，說話也甜甜的想必便是鹿聆口中鹽巡使周大人的女兒周菱芳。

    其余站在池塘邊的貴女們看著她此番作為又看了看林聽晚，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稍稍凝固了幾分，林聽晚便也知何意，只能溫聲推脫起來:“周姑娘不必如此，你們開心便好。”

    “我有些醉了，想回去歇歇�！�

    “哎呀，你的掌心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刀口，可疼嗎？”

    周菱芳完完全全忽視了林聽晚前面的話而是很快便注意到林聽晚掌心上的疤痕。

    她連忙抽回了手，將手藏進了袖子里面轉身便打算離開此處，心里也無暇想與人交好的意思。

    自上次茶樓一事過去四五日，洛亦水都未在出現(xiàn)過，許是后院的原因，他也不方便隨意走動，說是不想念自然是假，還有上次茶樓歹徒疑惑一事也想要詢問幾番。

    洛氏能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也以為她只是累了，便讓她早早地離開這場中秋佳宴。

    宴席設在后院假山園的山頂處，隨著離宴席越來越遠，那幾道笑吟吟的女聲也在身后漸行漸遠，假山園內(nèi)并沒有點許多燈火，僅是靠著夜空中那一輪圓月與手中的提燈便照亮了石臺階的路。

    雖說已經(jīng)入秋，但氣候卻依舊還有些暖和，山下的池塘時不時便會傳來蛙鳴聲多添了幾分夏意。

    等下了石階后，林聽晚的目光不自主的便停留在佇立在涼亭內(nèi)的身影，一襲銀白玉袍，半披式的發(fā)與驚為天人的側臉，冷調(diào)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多添了幾分孤冷的錯覺。

    亭內(nèi)的人就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般，轉身便望了過去，原本平靜的眸子緩緩的泛出一抹笑意:“阿晚�！�

    四處寂靜無人，許久未見不想念自然是假，林聽晚還是稍稍加快了腳步往涼亭里面去:“外祖母可知道你往后院來了？”

    洛亦水豎起指在她唇邊作勢噓了聲:“她自然不知道�！�

    “上次帶你出去一趟她還怨著我呢，但是我太想你了，阿晚，所以我偷偷的來了�！�

    “換個地方說話嗎？去鳥喙閣如何？”

    聽到去鳥喙閣，回想起那夜之事，她的臉有些紅，甚至還能感覺到對方熾熱濃烈的情意，林聽晚完全無法拒絕的點了點頭。

    甚至什么都不用說，鹿聆不知何時早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兩人。

    他帶著她走了通往前院的芭蕉小道，這條石子路小道有些窄但確實安靜至極，一路上都未看到下人的出現(xiàn)。

    洛亦水的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進入鳥喙閣的庭院，那廊間放著兩壺清酒，兩人就地而坐便開始觀賞起夜空那輪明月來，夜宴的歡聲笑語早已經(jīng)不知去了何處，仿佛這個世界就只剩下兩人，歲月靜好的感覺。

    “你還記得以前我們在坐在海船的甲板上，也是就地而坐對月飲酒的時候嗎？”

    林聽晚端起桌上的白瓷酒壺飲了一口，酒水有些清香甘甜，不像酒反而更像是果汁:“確實挺讓人懷念的，那時候我，你，還有許京墨恩師�！�

    “阿晚，把手給我�！�

    洛亦水邊說著又從袖子里面拿出被白色絲綢包裹好的東西，林聽晚的視線不得不看了過去，隨著絲綢布被打開，上面放著一只玉鐲，桃粉色與嫩綠色在玉鐲內(nèi)暈染漸變開，晶瑩剔透。

    她看著那只玉鐲子確有幾分好看，但卻沒有穿金戴銀的習慣想要婉拒，但對方就像是看出她要拒絕般先一步開口起來:“不是贈送，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是長姐的遺物，也該物歸原主了�！�

    林聽晚聽到這里泛出一絲苦笑的韻味，回想起洛亦水最開始初衷也是為自己娘報仇，而他又是先帝那一輩的人，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等這個想法冒出來時，她也不受控制的問了出來:“你之前喜歡我娘嗎？”

    殊不知這句話才落下，洛亦水直接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下，力氣并不是很重，帶著幾分寵溺，語氣卻有些嘆氣與無奈起來:“阿晚，若是在開這種玩笑，我可真的要教訓你了�！�

    就連林聽晚也覺得自己這番問話很好笑又極其的冒昧，連忙帶著笑嘻嘻哄起來:“好啦，好啦，我再也不說了。”

    她說著便將手腕伸了過去，洛亦水的視線很快就停留在她掌心上的劃痕，雖然傷口已經(jīng)好但還是留下了一道淺的疤痕:“當時可覺得疼？”

    “我那時未想過太多�！�

    林聽晚開口答道，很快又感到一絲恍惚，心里不禁感到疑惑起來，是因為什么而留下的疤痕呢？好像是為了保護殿下，但具體是什么情況似乎完全有些記不清了。

    看她突然恍惚的表情，洛亦水不禁疑惑詢問起來:“怎么了？阿晚，你最近走神有點多�！�

    “說起來，前些日子，那個歹徒如何？”

    面對林聽晚突然轉移話題，洛亦水有些沒反應過來但還是回答起來:“他入獄后便服毒自盡了，什么都沒有交代�！�

    “我去查了番，似乎是陳褚那邊遺留的殘黨，所以才認得我們�！�

    “估計是敗了，精神也有些不太正常了吧，畢竟阿晚才不會殺我不是嗎？”

    他說到這里時瞇眼睛笑了起來，林聽晚聽到這里又連忙拿起桌上的酒喝起來，但那壺酒沒有拿穩(wěn)很快就灑到了身上。

    洛亦水看她這副嬌羞的模樣，早已經(jīng)習以為常，轉而便想到了什么般笑起來:“阿晚，你跟我在一起，似乎總是有些心不在焉。”

    “我可是一直期待著這時候，真讓人傷心�！�

    “不是……不是……我只是還沒有從上次那件事反應過來？”

    “什么事情？”

    他能看到在自己問出這句話后，林聽晚頓時變得語塞起來，甚至臉紅到耳根都紅了，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個不停，故作傷心的模樣不見，而是多了幾分打趣與調(diào)侃。

    “今夜歇在這里吧？上次我未能抱著你睡覺，遺憾了許久�！�

    林聽晚聽到這里有些驚訝的抬起頭望向對方，從未想過自從兩人互相表明心意后，洛亦水說話不在那般委婉，又極為主動，反觀自己倒是一直扭扭捏捏，步步后退，久了如此洛亦水是否也會感到有些累呢？

    她也想要變得跟洛亦水一樣主動誠實些，但長年養(yǎng)成的習慣與性格極其難改。

    “我……我也想見你，洛亦水�！�

    想到這里，又或許是剛好醉意上頭壯了膽林聽晚還是鼓起勇氣主動回了這句話，果不其然對方聽到這句話表情難得展現(xiàn)出一抹驚訝很快又變成了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