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恐要止步于此

    ：恐要止步于此

    秦皇寢宮。

    假始皇的遺體就冰封在中間的青銅棺之中。

    趙凌一步步走到青銅棺前，看著這位千古一帝的尸體，內(nèi)心百感交集。

    他是穿越者，但也是秦始皇的兒子趙凌。

    趙凌先是雙膝跪地，沖青銅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磕了三個(gè)響頭。

    他卻沒發(fā)現(xiàn)，寢宮暗處，有一雙眼睛正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磕完頭，趙凌起身坐到青銅棺旁，又看了看棺中的尸體，忍不住長嘆了口氣：“父皇��！離開咸陽前，兒臣就勸你別信那什么仙丹，這世上哪有什么長生不死啊�！�

    “你我父子一場，你也是我最敬佩的人，我也猜到你未必能聽我的，所以讓你多喝些牛乳和雞蛋清，或許還能多活幾年，看樣子您也是一句沒聽進(jìn)去啊�！�

    “可惜如今您也聽不到了，有可能聽了還是不會信�！壁w凌苦笑著搖了搖頭，望著棺木中的尸體，“放心吧，扶蘇沒死，我讓蒙恬把他送去三川郡了，他在三川郡會過得很好�！�

    “胡亥那小子可就真不是個(gè)東西了，我也可以看在您的面子上不殺他，但他這輩子也別想出天牢了�！�

    趙凌幼時(shí)跟嬴政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又分別了五年，連趙高和李斯都無法分辨出來的假身，他自然也是認(rèn)不出來的。

    可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他對這位一統(tǒng)華夏大地的帝王都充滿了無限好感，見著嬴政的尸體，不免絮叨起來。

    這是一位兒子對父親的懷念，也是一個(gè)穿越者對千古一帝的崇敬。

    扶蘇和胡亥都可以不死，因?yàn)橼w凌根本就不怕有人打著他們的旗號造

    反。

    什么君權(quán)神授，得國不正，他根本就不在乎。

    皇帝，兵強(qiáng)馬壯者當(dāng)為之！

    趙凌在寢宮待了足足一個(gè)時(shí)辰，自言自語般說了許多。

    “父皇，您打天下雖然厲害，但終究還是操之過急了，還因?yàn)橐痪渫銮卣?br />
    胡，傾全國之力打那些胡人，實(shí)在太虧了，那些胡人算個(gè)屁，拿捏他們還不簡單？”

    “亡秦者

    胡，有沒有可能這個(gè)胡說的是胡亥呢？”

    “父皇，儒家有句話說得很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您在天有靈，就看看兒子收盡天下民心，看看那些跳梁小丑們拿什么造

    反？”

    趙凌說完，起身又朝棺中尸體深深鞠了一躬，這才走出寢宮。

    密室之中，嬴政見到再次來報(bào)的密探，擺了擺手，冷聲笑道：“先別說，讓朕猜猜那逆子進(jìn)了寢宮會做些什么，說些什么�！�

    密探半跪在地，垂首不言。

    始皇陛下雄韜偉略，識人無數(shù)，有些人根本就不用見，只聽報(bào)來的信息便能猜出那人的性格人品。

    嬴政冷笑了一聲：“那逆子獨(dú)自一人進(jìn)了寢宮，是不是張狂盡顯，以為自己算無遺策，從今天開始就君臨天下了？”

    “他肯定會站在那具尸體面前罵朕偏心，罵朕有眼無珠，罵扶蘇該死！”

    “朕現(xiàn)在真想看看他見到朕還活著又該是怎樣的姿態(tài)，該不會也跪地求饒吧！”

    嬴政長期服用丹藥，本就失眠多夢，變得易怒暴躁，扶蘇的死訊，趙高李斯的背叛，還有隱忍多年起事謀逆的趙凌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在他看來，趙凌本就蓄謀已久，而且殺伐果斷，絕對不是扶蘇那等良善之輩，這樣的人得了勢，那必然不可一世的狂妄，又怎么會把他這位已經(jīng)死了的父皇放在眼里？

    密探跪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著，一時(shí)間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如果將自己所見所聞道出，豈不是打了陛下的臉？

    但這么大的事，他也不敢順著陛下說啊！

    嬴政看出了密探的異常，更覺得是自己猜對了，心中殺意大起，怒道：“果然，這逆子絕非良善，可惜朕的扶蘇！章邯！調(diào)集密衛(wèi)，隨朕出去，朕倒要看看一個(gè)蓋聶是否能抵擋朕的千軍萬馬！”

    章邯還沒來得及應(yīng)諾，密探終于頂不住壓力，連忙說道：“陛下，您猜錯(cuò)了！您誤會二公子了，扶蘇公子沒死，他在三川郡……”

    嬴政的眼眸中精光四射：“你說什么？朕的扶蘇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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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要止步于此

    “二公子在棺前親口說的，他說扶蘇公子并沒死，他已讓蒙恬將軍將扶蘇公子送去三川郡，而且他并不像陛下所猜測的那般�！�

    嬴政很快冷靜了下來，難道他真的看錯(cuò)趙凌了？

    他既然想造

    反，就算扶蘇沒有自殺，他又怎么會留扶蘇的性命？

    扶蘇若是還活著，那些儒家門生只要知道了，肯定會擁護(hù)扶蘇，他這二公子不過是三川郡郡守，這些年也不曾立下什么功勞，顯露什么本事。

    他今天就算殺了趙高和李斯，有朝一日，只要有人高舉扶蘇的大旗，天下人都會反他。

    難道說他做的這一切是為了扶蘇？

    蒙恬什么時(shí)候又聽他的號令了？

    嬴政越想越心驚，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猜不出自己這位二公子想干什么了，干脆說道：“將你看到的，聽到的，一個(gè)字不漏地說出來。”

    當(dāng)他聽到趙凌進(jìn)入寢宮就現(xiàn)在棺前磕了三個(gè)響頭后，心中倍感欣慰，畢竟自己這兒子對自己還是很尊敬的。

    聽到趙凌再次提及牛乳和雞蛋清時(shí)，嬴政疑惑地問夏無且：“夏無且，牛乳和雞蛋清可解丹毒？”

    夏無且和嬴政對視了一眼，慌忙下跪：“陛下，二公子所說，老臣不知，陛下不妨一試，這兩物皆無害處�！�

    嬴政微微點(diǎn)頭：“起來吧，命人準(zhǔn)備牛乳與雞蛋，朕要試試。”

    從密探所報(bào)，趙凌目前的一言一行都像極了一個(gè)緬懷父親的好兒子，嬴政被丹毒困擾多年，回想趙凌離開咸陽之際的確也曾說過，不由信了幾分。

    “接著說！”嬴政瞥了密衛(wèi)一眼，心中也有些好奇，畢竟五年前，他還沒有服用過所謂的仙丹，趙凌又怎么會在那時(shí)候提及這件事？難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密衛(wèi)緊接著說的，都是一些類似兒子緬懷父親的話。

    “二公子握著您假身的手說，如果您能多活幾年，他才不想當(dāng)什么皇帝，畢竟當(dāng)皇帝太累了，可您一死，秦國必定大亂，若他不站出來，整個(gè)秦國落在趙高那閹人手中，還真就要二世而亡了。”

    嬴政聞言仿佛身臨其境，躺在棺中，暗嘆了口氣，自己是真的錯(cuò)看了趙凌，這哪是庸碌無為之輩，原來他并不想當(dāng)皇帝啊。

    密衛(wèi)說到后面，臉上的汗滴如雨揮下：“二公子最后說，您打天下雖然厲害，但終究還是操之過急了……”

    嬴政沒有打斷密衛(wèi)，而是安靜地聽他說完。

    “操之過急？他懂什么？朕連六國都打下來了，區(qū)區(qū)蠻夷，豈能擋住朕大秦的鐵騎？”

    嬴政有他的驕傲，蒙恬此時(shí)正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長城也在修建當(dāng)中，明明一切都那么順利，匈奴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逆子竟然說他操之過急？

    還有什么亡秦者

    胡，指的可能是胡亥？

    嬴政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方士盧生發(fā)現(xiàn)的那本圖讖符命之書中提到“亡秦者

    胡也”，他一直認(rèn)為這個(gè)“胡”說的就是胡人。

    但如果這里的“胡”說的是胡亥……

    嬴政一統(tǒng)天下之后，用人以賢，連那些六國的貴族，如今依舊還能在朝堂上活躍，哪怕那些儒生在大殿之上罵他暴君，只要說得在理，嬴政也沒有因憤怒而殺人。

    他從來不是一個(gè)偏執(zhí)的君王，他胸懷丘壑，細(xì)細(xì)思量著趙凌最后所說的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嬴政冷冷一笑，“看來朕這個(gè)兒子也深受儒家的影響啊，朕倒很好奇，他拿什么收盡天下民心�！�

    嬴政很清楚，那些六國貴族在咸陽的勢力，僅憑王賁帶的三千兵，想要徹底鎮(zhèn)住整個(gè)咸陽，恐怕是不行的吧，而且他還殺了趙高和李斯，那兩人的勢力反撲，可不是羽翼未豐的趙凌可以抵抗的。

    朕的二公子，如果你僅僅只有一個(gè)蓋聶和王賁，或是有一郡之兵，恐怕就要止步于此了。

    嬴政笑了，在他看來，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扶蘇沒死，趙凌又顯露鋒芒，那就讓他鬧吧，趁著這個(gè)機(jī)會，看看趙凌的本事。

    最后無論怎樣，只要他出面，一切都會平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