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葉
李翊心中一動,笑問:“這么說來,二郎倒是應(yīng)該感謝我?”
“自是……應(yīng)該�!绷助Q臣說,終究忍不住又回來看她,問:“五娘要我怎么感謝?”
李翊假意思考了一番,才道:“就讓二郎陪我在園中走一圈吧,恰好今日姑母府中的吃食太過豐盛,一不小心竟吃多了�?珊�?”
“自無不從�!�
長公主府作為長安城占地最廣的府邸,園子頗大,景色別致,費了不少工匠巧思。
兩人走在春末夏初的小道上,聽鳥鳴啾啾,看到樹木都長出了新枝,花草的清香將兩人包圍。
李翊感到心情前所未有放松,重生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這么認真感受自然的氣息。
睜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解決就要發(fā)生的巫蠱案,而后除卻去玄清觀的半日,馬上著手整合長安城的信息,思考下一步怎么做。
不說現(xiàn)在,就算是前世成為女帝之后,她也少有非常放松的時候。
唾手可得的性事,便成了她放松身心的最好途徑。
反正只要有了權(quán)勢,就會有數(shù)不盡的俊美少年郎。
但那種放松和與林鶴臣在一起不一樣。
也許是因為,林鶴臣是她曾經(jīng)少女時光的最佳見證,他見證了她的青澀、懵懂,也是她年少最初的愛戀。她第一次對男子生出憧憬,是對他;她第一次在夢中見到的男子,是他;她第一次面紅心跳,也是對他……
思緒翩飛,手心忽然傳來溫涼的觸感。
林鶴臣輕輕握住她的手,因為少有寒癥,他手掌的溫度一直偏涼。
雖然只是握住她的手,林鶴臣卻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耳邊的紅暈再一次悄悄蔓延。
心中卻安定了許多。
不知為何,入府時看到五娘和那少年站在一起的一幕,雖然短暫,卻給他極不舒服的感覺。明明五娘和他才是眾人稱羨的一對。
“五娘,長公主府上的牡丹開得真好�!绷助Q臣說,引著李翊看向不遠處怒放的紫色牡丹,這是長安城顯貴人家府中最常見到牡丹,雖比不上姚黃魏紫這些名貴品種,但也品相不錯,適合園中觀賞。
“此花如卿,此葉如我,花葉相伴,永生不變。”林鶴臣灼灼注視著李翊,眼中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深情。
李翊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前世。
巫蠱案之后,兩人的境遇都大不如前,因林父阻撓,只能私下見面。
一次偷偷約在道觀附近,下起雨來,雨水啪啪打在山腳開得正好的茶花上,兩人好不容易相見,雖然情意綿綿,但也不無淡淡的凄清感。
她靠在林鶴臣懷中,想著長安城中的千頭萬緒,感懷道:“二郎,遇到風(fēng)雨,這盛放的茶花也經(jīng)受不住。”
說著,山茶花被越來越大的雨水打落下來,甚至連著花朵的葉子也掉在地上。
林鶴臣卻溫柔一笑,說:“我倒是覺得,不管這雨有多大,至少花葉一直在一起,哪怕零落成泥。”
李翊怔怔看著那朵粘上了泥水的山茶花,問:“二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吧?”
“當(dāng)然�!绷助Q臣握住她的肩膀,把傘往她身上傾斜。
重來一次,換了不同的人說出口,還是說出了花葉永相伴的話。
對著林鶴臣灼灼的目光,李翊輕輕點頭,道:“你說得對,二郎,花葉永相伴。”
就算沒有之后數(shù)年的相濡以沫和相互扶持,那又如何?
二郎終究是二郎,她也總歸是五娘,他們之間的情分,始于年少相識相許,穿越歲月輪回,難道不經(jīng)歷那些挫折磨難,彼此的情意就會就此消弭嗎?
兩人偎依在一起。
李翊一開始只是握著林鶴臣的手,慢慢的,摩挲的動作帶了些不同的意味,就連林鶴臣也感覺出來了。
他以為是自己錯覺,與李翊目光相接,卻讀出其中的曖昧。
李翊看著他通紅的耳垂,輕笑一聲,低語道:“二郎何故如此羞怯?你我情意想通,自當(dāng)親密無間。”
“可,可你我畢竟還未成親,成親后自是……”林鶴臣說不下去了。
“自是任我予取予求?”李翊接了下去。
林鶴臣眼神看向別處,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但他的情態(tài),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好了,不逗你了,等成親后……”李翊又捏了一把林鶴臣的手,不再取笑他。
兩人在長公主府上用過飯,直到下午,林鶴臣送李翊回府。
李翊才踏入府中,就有門房上報,道謝家七郎君在前廳等她。
走進前廳,一個穿著錦袍的俊秀少年正在百無聊賴喝茶,低著頭靠在椅背上,聽到腳步聲驚喜抬起頭來。
“玥娘!”謝塵像一只久等主人歸家的小狗,歡喜迎上來。
后面跟著的下人感到奇怪,公主何時與謝七郎君有來往了,竟這般親熱?
李翊淡淡讓后面的人下去,下人低頭恭敬后退,還沒退幾步,謝塵就黏在李翊旁邊了。
“玥娘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長公主府上的宴會這么好玩么?”謝塵剛剛靠近,就聞到李翊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時下貴族流行在衣服上熏香,有的淡雅有的濃烈,這種香味……毫無疑問是林鶴臣的。
謝塵心中又恨又惱,恨林鶴臣不知道和李翊做了什么,惱李翊在長公主府時見到林鶴臣后壓根沒給他一個眼色。
但時下不是爭風(fēng)吃醋的時候。
林鶴臣自小與玥娘認識,當(dāng)務(wù)之急是增加自己在玥娘心中的分量。
幸好,有的事是現(xiàn)在的林鶴臣還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