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縣令斷案,驚堂木藏毒
所有紙人齊刷刷轉(zhuǎn)向院落,空白的面孔上同時浮現(xiàn)出劉樂的五官。它們張開沒有牙齒的嘴,異口同聲道:
"大人等您赴宴"
縣衙公堂上的水火棍敲擊地面,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李玄瞇起眼睛,看著端坐在明鏡高懸匾額下的縣令——四十出頭的年紀,面白無須,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這看似溫和的父母官,昨夜曾站在屋頂露出那張撕裂的嘴?
"李道長。"縣令的聲音如同浸了蜜的刀子,"聽聞你夜闖義莊,驚擾亡魂,可有此事?"
驚堂木拍下,"啪"的一聲脆響。李玄鼻翼微動,聞到一絲甜腥——是嶺南蛇花提煉的"醉仙散",吸入者半個時辰內(nèi)會全身麻痹而亡。老道不動聲色地屏息,袖中銅錢已滑入掌心。
"大人明鑒。"李玄拱手,借機將銅錢含在舌下,"貧道受劉捕頭所托,查驗陳玉卿死因。"
縣令的目光掃向劉樂。年輕捕快站在堂下,紙化的左臂藏在官服袖中,脖頸處的鰓痕用朱砂勉強遮蓋。兩人目光相接時,縣令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又迅速恢復(fù)正常。
"劉捕頭。"縣令翻開案卷,"你遞上的尸格稱陳玉卿系自縊身亡,為何又請道士驗尸?"
劉樂剛要回答,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幾片魚鱗從指縫間飛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落在青磚地上。堂上衙役紛紛后退,唯有師爺面無表情地拾起魚鱗,呈到公案前。
"有趣。"縣令用指甲挑起一片魚鱗,對著陽光細看,"鱗上竟有字。"
李玄定睛望去,陽光透過鱗片,在地面投下模糊的影子——是個"七"字。老道猛然想起陳玉卿脖頸處的七枚銅錢,亂葬崗的七口棺材,以及昨夜紙人喊的"還差三個"
"大人!"衙門外突然傳來嘶喊。一個渾身濕透的書生闖進來,青衫下擺滴著水,在磚地上積成小洼。他撲通跪倒:"學(xué)生周子安,與陳玉卿同科,昨夜夢見他說說縣令大人吃了他心肝!"
公堂霎時死寂�?h令手中的魚鱗突然變得通紅,燙得他甩手扔掉。鱗片在空中化為灰燼,灰粉組成"還命來"三字,飄散在眾人眼前。
"荒唐!"驚堂木再次拍下。這次李玄看得真切——木底暗藏機關(guān),拍擊時細如牛毛的毒針從"明鏡高懸"匾額激射而出!
老道拂塵急揮,打落大部分毒針。卻見縣令袖中滑出塊銅鏡殘片,正是昨日拼合缺失的那塊!三塊殘片在公案上自動拼合,鏡面射出一道青光,照向劉樂胸口。
"啊!"年輕捕快慘叫一聲。紙化左臂不受控制地展開,露出皮下蠕動的《孝經(jīng)》文字。最駭人的是,這些字跡正在脫離皮膚,如同活物般爬向銅鏡!
李玄見勢不妙,一口咬破舌尖。含在口中的銅錢沾了真陽涎,頓時金光大盛。老道將銅錢擲向銅鏡,"鐺"的一聲脆響,鏡面裂開細紋。青光中斷的剎那,劉樂跌坐在地,紙臂上的字跡恢復(fù)平靜。
縣令不怒反笑。他緩緩站起,官服下擺無風(fēng)自動:"李道長,二十年前你師父壞我好事,今日你又來搗亂。"說著,他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嘴角果然裂至耳根,口腔中黑色肉瘤蠕動著吐出根桃木釘,"正好湊齊七枚。"
李玄頓覺天旋地轉(zhuǎn)。方才屏息前吸入的微量毒藥開始發(fā)作,視野邊緣泛起黑霧。他強撐不倒,暗中用銀針刺入合谷穴暫緩毒性蔓延:"是你殺了王渙之?"
"王渙之?"縣令怪笑,聲音突然變成男女混音,"他就是我��!"官服領(lǐng)口突然敞開,露出脖頸處環(huán)狀的縫合線——這顆頭顱分明是后來接上的!
師爺突然掀開自己的頭皮。沒有鮮血飛濺,只有張完整的人皮如斗篷般滑落,露出下面紙扎的身體。所有衙役同時撕下面皮,竟全是空心紙人!
"啪、啪、啪"。
紙人衙役的水火棍敲擊地面,節(jié)奏詭異如送葬鼓點�?h令從公案下抽出本賬冊,封皮竟是人皮所制:"李道長不是喜歡查案嗎?看看本官的功德簿!"
賬冊翻開,每頁都貼著張人皮,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生辰八字和取血日期。李玄一眼認出最新那頁——正是陳玉卿的生辰帖!而倒數(shù)第七頁,赫然是二十年前的王渙之。
"每屆科舉取七人,心尖血延壽一紀。"縣令的指甲劃過人皮賬冊,"還差三個,本官就能長生不老。"
劉樂突然暴起,紙化左臂如鞭子般抽向縣令。誰知對方不躲不閃,任由紙質(zhì)手臂穿透胸膛——沒有流血,只有無數(shù)黑色甲蟲從傷口涌出,順著紙臂爬向劉樂!
"七星釘魂,還差其三。"縣令抓住劉樂的肩膀,裂嘴幾乎咧到耳根,"小捕頭,你的命格正合適。"
危急關(guān)頭,李玄噴出口黑血。血霧在空中凝成八卦圖形,暫時阻隔甲蟲。老道趁機擲出三張雷符,同時拽回劉樂:"走!"
兩人剛沖出公堂,身后就傳來木材斷裂的巨響�;仡^望去,整個縣衙公堂正在坍塌,卻不是正常的倒塌——每一根柱子、每一塊木板都在空中分解重組,最終拼成個巨大的"冤"字!
縣令的身影立在"冤"字頂端,官服鼓脹如帆。他從袖中取出個東西,李玄頓時血液凝固——是陳玉卿心口缺失的那根桃木釘!
"子時三刻,井邊見。"縣令的聲音突然變得正常,甚至帶著幾分儒雅,"道長不是想知道王渙之怎么死的嗎?"
一塊銅鏡殘片從廢墟中飛出,與李玄懷中的兩塊自動拼合。完整銅鏡在月光下投射出井底影像:那具白骨手中的金釵突然轉(zhuǎn)動,釵頭"鳳求凰"圖案清晰可見——正是皇室女眷才能使用的紋飾!
劉樂突然捂住耳朵:"井里有人在念《孝經(jīng)》"他的紙化左臂上,《孝經(jīng)》文字全部變成血紅色,最末一行浮現(xiàn)出新字:
「丙寅年六月初七,皇姑蕭氏賜金釵于新科狀元」
李玄如遭雷擊。丙寅年是三十七年前,當(dāng)時的狀元正是如今的內(nèi)閣首輔張居明!而"皇姑蕭氏"則是先帝最寵愛的妹妹,因與人私通被賜白綾
"明白了?"縣令的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你們查的不是命案,是弒君之罪!"
無數(shù)紙人從縣衙廢墟中爬出,每個都穿著舉子的青衫,胸前貼著黃紙"冤"字。它們齊聲誦念:
「朱衣使者血做硯
誰人井邊磨刀響
大人堂上吃心肝
皇姑賜釵酬狀元」
最后一個字落下時,所有紙人同時自燃。綠色火焰中,縣令的身影漸漸虛化,只剩那根桃木釘懸浮空中,釘身上的梵文發(fā)出血光:
「替身已成,輪回再啟」
李玄猛地咳出一灘黑血。毒性已經(jīng)蔓延至心脈,視野開始模糊。他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