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你知道你身上被下過咒嗎?”這一句話震得云弈心里猛一跳,眼神瞬間警覺起來。
“……什么意思?”陸寄蕭開口之后倒是不再糾結(jié)了,神情也認(rèn)真起來,道:“云姐姐,雖然我看不出你具體中過什么咒,但這特殊的咒術(shù)符印,我不會認(rèn)錯的。
這是我早就叛出師門的師叔的手筆。
”云弈更疑惑了,她自幼人際關(guān)系簡單得很,完全不記得自己曾與疑似咒術(shù)師的人接觸過。
“那這咒術(shù)的作用是什么?有辦法解開嗎?”她問出了最擔(dān)心的問題。
對面的少年抿了抿唇,垂下眸道:“這……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學(xué)藝不精,看不出這究竟是什么咒,若不是咒術(shù)師出手必會留下印記,我怕是甚至看不出你中了咒。
至于解咒……由于咒術(shù)師下咒時需要付出對等的代價,想要解咒的話,必須付出更重的代價,但我并不知道師叔具體做了什么,所以解不了,對不起云姐姐。
”“別這樣,”云弈勉強(qiáng)笑了笑,眉宇間卻依然籠罩著一絲憂慮,“我還要感謝你告訴我這事。
”她深吸了口氣,問道:“那你可知你這師叔人在何方?”對方搖了搖頭,語氣很是低落。
“師叔在我入門后不久就離開了,之后再也沒有任何消息,我對他的了解也不多,師父一向不和我們談他的事。
”“不過你也別太擔(dān)心,”陸寄蕭坐到她旁邊,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慰她,“這咒術(shù)符印痕跡很淡,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沉寂多年了。
這種長年的咒術(shù)除非達(dá)到特定的條件,否則不會觸發(fā)的。
”被一雙有些溫暖的手握住,云弈愣了一下,沒想到被比自己還小幾歲的人安慰了。
“嗯,謝謝你。
”她不想讓對方平白擔(dān)心,拍了拍對方的手背,緊皺的眉頭松快了些。
陸寄蕭又給她上了些茶水茶點,只是云弈頗有些食不知味,只是隨意喝了兩口茶就放下了杯子。
自己身上的謎團(tuán)不僅沒有減少,反而似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她隱隱覺得自己的身世恐怕沒那么簡單。
轉(zhuǎn)眼間已是黃昏時分,婉拒了陸寄蕭想讓自己留下吃飯的邀請,云弈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她一邊走一邊嘆氣,最近這幾天她嘆氣的次數(shù)比往常一年還多,越來越沉重的現(xiàn)實壓得她幾乎無力承擔(dān),甚至有些極度悲觀的想法。
迷茫、憤怒、悲傷、痛苦……種種負(fù)面情緒堆積在她的心頭。
她感到自己的腳步愈發(fā)沉重,大腦也愈發(fā)昏沉,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隨后,她停了下來,周圍是完全陌生的街道。
云弈有些茫然地抬頭張望,不知何時她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原來的大街,看不到任何人影,街邊的房屋都緊閉著房門。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
她本能地覺出些不對勁來,但又不知道具體是哪里不對。
不過至少有件事是肯定的,這個地方氣氛有些奇怪,不適宜停留太久。
她略有些遲滯的思緒想到了這一點,敲了敲自己昏沉的腦殼,轉(zhuǎn)身想往來時的方向走。
但當(dāng)她轉(zhuǎn)過身時卻發(fā)現(xiàn)原本的道路變成了一堵堅實的墻擋在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倒吸一口冷氣,但還沒等她有別的反應(yīng),一雙冰涼的手就從背后伸了過來,捂住了她的眼睛。
有個語調(diào)輕柔又怪異的人開口了。
“猜、猜、我、是、誰?”云弈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呼吸都停滯了。
她眼前一黑,然后就順從著自己的心意直接昏睡了過去。
剛才惡作劇的家伙見到這倒頭就睡的場面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喂!喂喂!你這就暈了?”沒有任何回應(yīng)。
“醒醒啊喂!我可拖不動你!”依然一片寂靜。
那人叫了一會兒,但發(fā)現(xiàn)對方依舊沒反應(yīng)之后,終于認(rèn)命了。
她用盡全力把暈倒的云弈弄到背上,原地大喘了幾口氣才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
“早知道就不搞這法術(shù)嚇人了……這人也太膽小了。
”她小聲抱怨著。
過了許久,云弈揉了揉疼痛的后腦勺,睜開了眼,一聲熟悉的又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喲,終于醒了?”云弈循聲望去,看到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穿著、發(fā)型都和她別無二致,除了對方面上的表情帶著些許不忿。
剛才那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她自己的聲音。
畢竟云弈以往也從沒在別人口中聽到過自己的聲音,她一時沒認(rèn)出來。
“我難道在做夢?”她疑惑道,閉上眼睛打算重睡。
“做什么夢!”那人沒好氣地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現(xiàn)在清醒沒?”這一下可沒收著力氣,云弈疼得呲牙咧嘴,睜開眼跳了起來。
“你也太大力了吧!你到底是誰啊?”那人故作高深之態(tài),聲調(diào)也做作起來。
“哼,就等你問這句話呢。
吾乃是汝之心魔,汝可以喚吾云邇。
”云弈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尷尬到頭皮發(fā)麻。
“求你別這么說話,太奇怪了。
”“你以前愛看的話本子里心魔不都這么說話的嘛。
”云邇撇撇嘴,顯然是不服氣。
“別提我的黑歷史行嗎……”云弈語氣有些虛弱,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你說你是心魔?那你怎么看起來這么……無害?”眼前的云邇確實看不出任何攻擊性,感覺心智甚至比云弈還要幼稚不少,不過雖然更活潑些但倒也不無理取鬧,看著也不像是能藏什么心思的模樣。
“我當(dāng)然無害了,畢竟我相當(dāng)于只是另一個你而已嘛,你也不想想,就依你的性子你自己就算黑化了,難不成就能有多厲害?”云邇叉著腰,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
“這倒是,”云弈也沒在意對方語氣中的貶損,爽快地承認(rèn)了自己的無能,“所以我們?yōu)槭裁磿娒�?這又是哪?”“這里是心境空間,”云邇見沒能激怒對方也覺得有些沒勁,語氣都沒那么活潑了。
“至于見面嘛……當(dāng)然是因為你心境出問題咯,要是解決不了,就會走火入魔咯。
”說到這兒,她又有些幸災(zāi)樂禍。
“心境出問題了嗎……”云弈倒也不是感覺不到這事,本來只想要擺爛摸魚一輩子的她近期接受了太多的外界刺激,她本能地想像以前一樣躲著避開這一切,卻根本做不到,只能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現(xiàn)在的她,既失去了歸處,也不知去處。
云弈就地躺下,疲憊的神色終于顯露無遺。
“喂!別自顧自躺下��!”云邇雖然這么說著,語氣里卻沒什么不滿,只是蹲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云弈的臉。
“所以說,你是來代替我的?”云弈抓住了對方作亂的手。
云邇抽回了手,在云弈旁邊坐下,語氣有些莫名的惆悵。
“算是吧,咱倆最后只能活一個。
”她低下頭直視著云弈的眼睛,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聽到這話也沒什么反應(yīng)。
“那簡單啊,你活下來不就好了。
”云弈反倒是輕松了些。
“你!”云邇氣得又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很疼啊,你干嘛?”云弈揉著自己的腦門,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怎么讓你活你還不樂意了。
”“誰要你讓了!哪有你這樣遇到困難就放棄的啊。
”云邇又想屈指彈她。
云弈連忙伸手去擋,握住對方的手制止她。
“別鬧了!”她嘆了口氣,感覺這心魔真是難對付,“那你想怎么樣?”“我?guī)闳バ木吃嚐�,”云邇雙手抱臂,明顯還不太高興,繼續(xù)說,“你必須給我努力參加,我會監(jiān)督你的。
”又是試煉,云弈聽到就已經(jīng)渾身沒勁兒了,把腦袋挪到對方膝蓋上試圖躺得更舒服些。
“我要是努力了你不就活不成了?你怎么比我還積極啊。
”她有些有氣無力的。
云邇眉毛都要豎起來了,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不努力你就活不成了,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啊。
”“我看你比我有活力多了,應(yīng)該能應(yīng)付那些事,”云弈打了個哈欠,“什么魔族、秘源劍、宗門、咒術(shù),還有靈氣枯竭……我真的累了,也不想理會這些事。
反正……我現(xiàn)在也是孑然一身,換個芯子也沒什么要緊。
”聽到這番消極的話語,云邇倒也生不起氣來了,作為心魔,她了解云弈的一切,知曉她說的都是實話。
她沉默了許久,盯著躺在她腿上正在放空的云弈,突然開口,“那林清如呢?你不想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嗎?她這些年對你有幾分真情實感,你真的都不在乎嗎?”這話一出口,她明顯感覺到云弈的身體緊繃住了。
云弈緊抿著唇,似乎渾身的肌肉都在用力和自己對抗。
許久之后,云弈睜開眼,苦笑一聲,“你贏了,我參加心境試煉。
”云邇達(dá)成目的后卻只是沉默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嘆了口氣。
還是云弈率先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休息得也差不多了,走吧。
”她向自己的心魔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