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止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洛兮道:“今夜亥時,我去清風山找你。
”烏恙心中一沉,驚駭不已,她竟然知道他們藏身之地,那她為何還要……洛兮見他目光閃爍,伸手捏住烏恙的下巴,冷聲警告:“別想著�;ㄕ校愫退�,逃不掉的。
”說完她便消失在烏恙面前。
薄霧漸漸散去,夜間的風也不甘落后急于展示于人前,空中積云隨風舞動不肯分散遮住了天上那唯一的光源,饒是這個季節(jié)也滋生了一分寒意。
天空似乎預示著一場即將降臨的雨幕……在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之外,洛兮靜立于昏暗之中,目光穿透夜色,凝望著杜宅門前的側影。
風無遇拿著他的解語劍,獨自一人站于杜宅門前,他像是在等人,而且等待了許久。
他的確是等待了許久,從李蕭和洋洋灑灑帶了諸多家丁出去到大張旗鼓地將杜梅蘭帶回,他都晚了一步。
他有預感,今夜杜家安寧不了了,如今唯有一人可解惑。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余光里終于出現(xiàn)了那個身影。
他側頭望了過去……她亦邁著輕快的腳步朝他走來……“風公子果然厲害,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能逃出生天!”風無遇:“……”還有閑心調(diào)侃,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不錯。
可他的心情差極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心情差,只知道耳邊環(huán)繞的都是她在暗室里說的話。
說什么各掃門前雪,她若僅僅是隔岸觀火也就罷了,偏偏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
他真是想不明白,通常一個人做了壞事被人識破,這個人會慌亂無措,而眼前的這個始作俑者的心里全無常人的羞愧之情,給人一種你能奈我何的感覺。
她不僅堂而皇之算計人,事后竟然當作沒事人一樣和他這個識破她‘身份’的人打招呼。
他緊抿著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此刻真的很不爽,然而洛兮完全忽略他眼底的火氣,走到他跟前接著笑語嫣然地繼續(xù)打趣著:“不過都這么晚了,怎么還站在外面,難不成是杜府人手不夠,讓你來當守門神?不應該啊,偌大的杜府應該——”“為什么?”他打斷了她的話,也壓下了自己和自己較勁的那股火氣,幾乎是用一種痛心的語氣來問她,“是你故意引杜梅蘭出去,又把她的行蹤告訴李蕭和,這么大的陣仗對付一個女子,你是想讓她身敗名裂嗎?”“你怎么猜得這么準?”她訝然地說。
“你!”風無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在吃驚于他的準確度。
洛兮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嘴角的抽動,忍不住笑道:“既然猜到是我做的,你想怎么辦?”他的目光沉了下去,拔出手中的劍指向她,兩人的距離不遠,劍尖剛好停在她胸口衣襟之上,只需要進一寸就能傷了她。
她垂眸瞅著這把不太友好的劍,嘆道:“風公子,你這么兇,以后哪還有姑娘敢嫁給你��?”說完她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風無遇嚇了一跳,亦迅速退了一步,手中的劍及時退后沒有刺中她,卻也沒有移開仍舊指著她,他緊盯著劍尖和她之間的距離,威脅道:“別動!”“哦。
”她輕輕應了一聲。
見她如此無所謂的神態(tài),他心中又生了一股無名火,手腕上抬,劍尖直指她的脖子,“你這妖孽,是生怕沒人來收嗎?”說完,他的劍竟然真的刺了過去,鋒銳之光劃破空氣,掠過她的雙眸,她卻只是翩然向后一仰,便巧妙避過。
他不甘示弱抬步飛躍向前,持劍攻擊,她輕輕側過身子,手指輕巧觸碰劍身,注入絲絲靈力,瞬間一陣強大的反震之力攻向他,僅此一招,便讓他的身子不由自主連退三步方才站穩(wěn),劍尖顫抖不斷。
而她只是有些懶散地望著他。
心知打不過,他沒再拼蠻力沖上去,嘴巴卻厲害起來,不屑說道:“用法術對付我,勝之不武!”她忽覺好笑,這個風無遇分明就是猜中了自己不會傷他,才敢這般有恃無恐、咄咄相逼,他不會不知道今夜可是有場好戲要上演,他那小跟班衛(wèi)嚴此時偏偏不在他身邊,她豈會不知他的目的,無非是想用激將法拖延時間罷了。
她不經(jīng)意往杜宅的方向暼了一眼。
拖延時間,她又何嘗不想。
“那我今日就不用法術。
”她一字一頓道:“你,也贏不了我。
”這一次,是她主動出手,他向后躲閃,一時間成了她攻他防的局面,他趁著空隙把劍插回劍鞘,架住她襲過來的左手。
洛兮道:“你可想好了,不用兵器,你贏的勝算又低了。
”風無遇卻道:“不用兵器,我,未必能輸你。
”她勾了勾唇,右手打向他的手肘,他眼疾手快松開劍鞘,劍鞘脫了力旋轉在空中,她趁機出掌,他也不甘示弱及時拿住了劍柄防住她這一掌。
兩人有來有往打著,一時僵持不下,留了很多時間給里面的人。
從客棧再回到杜府,一番折騰下,杜梅蘭也清醒過來,不一會的功夫屋內(nèi)又是一片狼藉……“都給我滾!”能摔的都摔了,剩下的杜梅蘭只好拿在旁的兩個丫環(huán)撒氣,把摔在地上的枕頭扔在他們身上。
“你們這群吃里扒外的東西!”杜梅蘭歇斯底里喊著,“李蕭和呢!讓他滾來見我��!”丫環(huán)們面面相覷,不知做何回答,生怕一句話說錯了,又招來主子的打罵。
苦于無處解脫時,李蕭和出現(xiàn)了。
兩個丫頭終于如釋重負,松了口氣,非常識趣地退下,把房間留給他們。
李蕭和掃了一眼地上的東西,內(nèi)心冷笑,表面仍舊和煦,“娘子這是怎么了?”“李蕭和,收起你那副虛偽面孔吧,你不累么!”杜梅蘭咬牙說道:“你把許哲安也叫來了是不是,你到底要做什么!”看著她快要逼瘋了的模樣,李蕭和長嘆一聲,“我還能干什么,自然是請他來欣賞夫人的風采。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把她逼到床邊,從袖中掏出一疊紙,那是幾張男人的畫像還有一張買賣字據(jù),另外有一張是她的貼身丫鬟蓮兒寫下的證詞。
李蕭和頗有耐心念著畫像上男人的名字,以及那張涉及購買砒霜等毒藥的字據(jù),嘖嘖說道:“昨夜跑了一個奸夫雖然可惜倒也無傷大雅,畢竟你何止這一個奸夫。
”“至于這個嘛……”他展開買賣字據(jù)給杜梅蘭看,“岳父大人一向身體康健,三年前卻突然重病不起,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原來真相竟是這樣。
”提到父親,杜梅蘭頓時臉色蒼白,“你什么意思?”李蕭和道:“蓮兒已經(jīng)把真相都告訴我了,你這個不安于室,謀殺夫君和父親的毒婦!不死不足以告慰岳父大人的在天之靈!”“你卑鄙無恥!”杜梅蘭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指著他道:“你敢誣陷我!你以為我不知道我爹怎么死的嗎?”李蕭和微笑著,長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將幾張紙再次疊在一起,放在衣袖中,“看來夫人是壞事做多魔怔了,許哲安也來了,不知道他看到你這般潑婦行跡,作何感想?”說完他就走出房間,而后管家杜安面色沉重走了進來。
“小姐,你這到底是為了什么啊?”在得知杜梅蘭所做的這一切后,杜安痛心疾首,他是看著杜梅蘭長大的,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秉性,可他怎么也沒到,她竟然能夠狠心殺害自己的親生父親,“老爺他是你的親爹啊!”杜梅蘭使勁地搖頭,抓著杜安的手,“杜伯,你要相信我,不是我,是李蕭和,是他殺害的爹和娘,他要嫁禍給我!”杜安用力甩開杜梅蘭,瞬間老淚縱橫,“小姐,不是杜伯要向著姑爺說話,這幾年,姑爺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薄安�!不是這樣的!杜伯!”無論杜梅蘭如何叫屈,都再換不來杜伯的回頭,而她也被關在房間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她用力拍打著屋門,除了她自己的嗚咽聲和對李蕭和的謾罵,再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縱是這樣,她仍舊沒放棄掙扎,最后兩只手近乎紅腫麻木……府外激戰(zhàn)的兩人從墻外長巷一直打到了房檐之上。
起初,洛兮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不用法術也收了力陪著他打,然而數(shù)十回合過后,他竟也未落入下風,她由衷承認面前這個凡人的功夫確實不錯,最后她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盡管風無遇未曾拔劍,那把寶劍也難逃厄運,被洛兮一腳踢飛,被迫遠離了戰(zhàn)場。
打到最后一個回合時,兩人的雙臂相互糾纏,暗自壓制,此時此刻怕是要比拼力氣了。
洛兮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陌昀的心腹莫離已經(jīng)對準她拉滿了弓,趁她防備松懈,一支蘊含著濃郁靈氣的箭矢,悄無聲息地向她急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