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籍
回到皇宮,閑閑散散地過了半月有余。
滿滿在藏書閣的角落里席地而坐,吃著零嘴,翻看著話本,這是她千年來唯一不變的消遣。
正看得入迷,偶然見一抹淡黃色的身影從眼前穿梭而過。
她并不理會,自顧自地翻看。
偌大的藏書閣里各類書籍應(yīng)有盡有,什么文學(xué)史書經(jīng)典,歷代通俗,名家傳記等等,兩層樓分類整齊劃一。
腳步聲噠噠噠地登上二樓層。
須臾,陣陣驚呼聲響起。
“哇!好厲害,這怎么做到的�。 薄耙俏乙院笠部梢赃@樣就好了。
”滿滿沉溺話本的心緒被拉回現(xiàn)實(shí),她合上書本,揉了揉眉心,起身步履輕緩邁上臺階。
聽著紙張翻頁地響動,尋到了聲音的主人。
虞嫣正聚精會神地坐在最里面案板上。
此時是晚膳過后,書閣內(nèi)除了她們沒有第三個人。
藏書閣內(nèi)有許多孤本書籍,為避免弄丟,一律不可攜帶外出。
而白日人多,她喜歡安靜地看。
她走到案板前,俯身前傾,輕叩,啟唇開口:“書閣內(nèi)禁止喧嘩。
”虞嫣驚得跟個小兔子一樣,呆愣著回過神,看到滿滿,跟做賊心虛似的慢慢合上書本。
在合上的一瞬間,滿滿把手蓋在內(nèi)頁。
虞嫣展開甜甜的笑臉:“姑姑,你也來看書嗎?”滿滿道:“是啊,看得正開心的時候,被一只小麻雀吵嚷到了。
”虞嫣驚慌道:“我平時都是這個時辰過來的,還以為跟平時一樣,只有我一個人,姑姑,對不起,打擾到你了。
”滿滿將書本抽了過來,隨意翻看,隨口一問:“你喜歡經(jīng)商?”“準(zhǔn)確來說,是羨慕他們。
”她不語,只是略帶好奇的神色。
虞嫣勾住她的手臂拉到自己身旁的位置上,頭倚靠著。
“姑姑,你說女人可不可以在外有一番自己的事業(yè)?”“當(dāng)然。
”她興致勃勃抬起頭,眼里星星閃爍:“真的嗎?”“你要是愿意,一國之主都可當(dāng)?shù)谩?br />
”虞嫣眼瞳緊縮,趕忙用手捂住她嘴,四處張望,而后小心翼翼說道:“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姑姑今后可別說與他人聽了。
聽到的還好是我,我不會出賣姑姑的,而且我嘴巴可緊了。
”“你想出宮做一番事業(yè)嗎?”她垂頭喪氣,唉聲嘆氣:“中秋后,我便要定親了,母妃說男人不喜女人拋頭露面,須得在家相夫教子。
我雖艷羨,但也無能為力。
”人間女子被所謂的言語條條框框所束縛,不是一言兩語可以打破的。
她道:“堅定選擇,不言后悔。
”“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呢?”“我想再看會。
”滿滿了然,便下了樓回公主寢殿。
這一路上,她走得時慢時快,余光感覺有人跟著她。
這人會仙術(shù),有點(diǎn)熟悉。
雖然對方隱藏了自己,但她還是預(yù)感到了。
她踏進(jìn)公主寢殿內(nèi),抬眼示意宮女們出去合上房門。
在房內(nèi)走著走著,突然,一個猛地停住,身體似乎觸碰到了什么。
空氣中呀了一聲,一道身影逐漸顯形。
身著錦袍的女子看著頗有書卷氣,只不過如今正在摸著下巴。
她的身量較滿滿高了半個頭,剛才下巴磕碰到了后腦勺。
她道:“老朋友見面,就這樣對我!”滿滿道:“文宵,你怎么來了?”文宵揉著下巴走到躺椅上躺著:“我還想著問你呢,你怎么變成這樣了?誰搞的?”滿滿將一切來龍去脈講與她聽,文宵在躺椅上邊聽邊磕上了瓜子。
隨即點(diǎn)評道:“這曲禾,太他娘的……可真會玩兒……”滿滿無言,賞了個白眼。
“沒有樂趣便自己創(chuàng)造,你說這一千年來是不是悶壞了,整日里都是拘魂抓鬼真的好無趣。
”滿滿道:“你到底是哪邊的?話說回來,你怎么來了?”文宵嘆氣:“還不是命籍的事兒……”某一天,文宵仙君在司命殿看到一本異樣的命籍掉落在地,撿起又掉落,撿起又掉落,撿起又掉落……好奇的她翻開一看,里面一團(tuán)亂麻,且沒有后續(xù),直接定格在了當(dāng)時,而后逐一浮現(xiàn)。
命籍所記錄的是人族的一生百態(tài),無人能夠改寫,皆是命定。
她此次前來皇宮查探,誰知扶桑國公主竟是多年老友。
滿滿冷哼一聲,說道:“十五年了,文宵,你一點(diǎn)兒都沒發(fā)覺我不見了嗎?”文宵向天喊道:“蒼天啊!冤枉�。∧慵仪陶f你游玩去了,誰知曉你何時歸來,上一次你可遠(yuǎn)游了整整五十年!”其實(shí)人間玩來玩去也就那樣,主要是各地風(fēng)俗話本太不一樣了,勾釣著她,時光一不小心如白駒過隙。
關(guān)于這位大名鼎鼎的文宵仙君,她倆之間的緣起與話本有著萬縷千絲的羈絆。
且說很久很久以前,冥泉之主游歷四方,走街串巷時,忽然,陣陣大風(fēng)席卷著漫天泛黃的紙張飛舞。
她隨手截了一張,細(xì)看,眼角楣梢。
人生第一本話本便這么獻(xiàn)給了文宵。
此后,她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催更!并且,是入夢催更!文宵受不了了,這還讓不讓人睡覺……于是乎,她白天黑夜顛倒,不停地寫文,作息混亂。
最終,猝死。
魂魄來到冥泉,滿滿自知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便許她上天入職了司命殿,開啟了她獨(dú)特話本風(fēng)靡天界的時代。
文宵收起嬉皮笑臉,面色正經(jīng):“你今后如何打算?”滿滿如今也是毫無頭緒,說道:“走一步是一步,且看他是何目的。
”文宵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一聲:“瞧我這腦子,差點(diǎn)忘了。
”說著攤開掌心豁然出現(xiàn)一個圓形鏤空花紋的神器。
天界鑰匙。
天界與冥泉并不是說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首先,你得拜訪,報上名號。
其次,說明來意,等候通知。
最后,得到首肯,方能入內(nèi)。
修士雖然有飛天遁地之能,然而天界的高度遙不可及。
以血液入鑰匙為號,日后需要拜訪就在心中向那神族默念,天界的神駒得令后踏風(fēng)而來,有接有送。
滿滿如今的身體是扶桑國公主,這幅身體的血液自然要重新錄入。
待敘舊過后,夜已深,兩人道別。
剛準(zhǔn)備歇下,有人不請自來。
了無塵衣決飄飄而來,臉上眉飛色舞,手上緊攥著個綠色金紋布袋。
他將芥子布袋塞她手里,開口說道:“公主,紅茱萸在這里面修身養(yǎng)息,她應(yīng)該交給給你。
”滿滿挑眉,說道:“芥子布袋這等上品,這世上可找不出第二件,仙師果真舍得?”了無塵滿不在乎道:“一個儲物袋而已,有用的時候方才有用,沒用的時候與其它的又有何不同。
”她也不扭捏,直接道:“那就謝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就……只是口頭謝嗎?”“怎么?仙師是來討賞的?”他低垂眼眸,睫毛細(xì)長乖巧,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仙氣禁欲,不可褻瀆。
思索片刻后,似是下定決心,耳根滾燙,脫口而出:“公主身體已無大礙,不日我等便要啟程,若有需要可到十二樓來……來……”她目光如炬,心中泛起玩意。
說道:“來什么?仙師是在邀請嗎?你與我不過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有緣便聚,無緣便散。
十二樓乃修仙之地,我就不打擾各位仙長飛升了。
”聞言,了無塵怔住,似乎沒料到她如此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撇清關(guān)系。
眼眸暗沉,欲張雙唇,上下齒卻在打架。
倏地,滿滿捂著胸口,眉頭緊蹙,手扶梁柱,撐著身體以免倒下。
痛應(yīng)該是這樣的吧?眉頭再皺一點(diǎn)?了無塵還在保持著眼瞼低垂的姿勢,滔滔不絕:“十二樓的風(fēng)景如畫,公主不嫌棄可以去賞賞風(fēng)景,呼吸新鮮空氣,膳食不比皇宮的差,別有一番滋味,真的……公主,你怎么了?”就在他觸及到她時,一股強(qiáng)烈的躁動席卷全身,體內(nèi)的內(nèi)臟擠壓著,腦袋一片空白。
白皙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抽搐,青筋乍現(xiàn),起一身雞皮疙瘩與背后冷汗直流。
痛!這就是痛感嗎?如果面前有一副棺材,她將直接跳進(jìn)去,一了百了。
她痛得沒辦法推開他,任由他抱在懷里。
她只想暈過去,然而疼痛卻在一遍遍的提醒。
了無塵抱著她直奔太醫(yī)院。
她虛弱地喃喃:“別碰我……放我下來……”他難受地閉上眼睛,張開,語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只是在克制著聲音不顯得顫抖:“你……別說話了。
”太醫(yī)院內(nèi),太醫(yī)把脈,撐了下眼皮檢查。
恭敬回道:“公主身體并無異樣,這病痛卻來勢洶洶,真是奇了怪了。
”了無塵剛剛也是慌亂過頭,竟然忘記了自己是仙師這茬,他仔細(xì)地把上她的脈搏。
只這一下,疼痛再次卷土重來。
滿滿很確定了,這人真的有問題。
自己一碰到他就會痛,她要保持距離,不想再痛啦!“仙師,不必再診。
”他的聲音打斷她的:“體內(nèi)有一股冰涼的亂流四竄。
”轉(zhuǎn)而不可思議道:“我能感受到它似乎很雀躍……”滿滿無力地抽回手,放于腹部,閉上眼睛,開口道:“難不成,你是老天派來折磨我的?”了無塵選擇忽略這句,說道:“十二樓有一處療愈谷,谷內(nèi)生長著成千上萬種草藥,靈力充沛,公主可到此處療愈。
”不等她回應(yīng),便自作主張的將人帶離皇宮。
第二日,被遣派出去打探的仕禮全然不知自己又得開始新的一輪找呀找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