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幕僚蘇小茶上線
清水縣的蟬鳴在正午的陽光下炸響時(shí),張?zhí)炱嬲N著腿躺在茶鋪竹椅上,用折扇敲著肚皮打盹。忽然,門口傳來馬蹄聲,他瞇起眼,看見一身青衫的蘇清月翻身下馬,斗笠邊緣露出的鬢角上,別著枚精致的銀簪——那是他去年送她的蜜餞錢換的。
“蘇幕僚到!”春桃的喊聲驚醒了打盹的衙役,王二虎揉著眼睛嘀咕:“啥幕僚?比縣太爺還胖嗎?”
“王二虎!”張?zhí)炱媾闹巫臃鍪肿穑霸俸f八道,本縣讓你去糧倉扛米!”他轉(zhuǎn)頭看向蘇清月,故意提高聲音,“蘇幕僚!過來給本縣捶腿!”
蘇清月咬牙,緩步走近,袖口下的指尖恨不得掐進(jìn)他肚皮。張?zhí)炱鎱s沖她眨眼,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別緊張,本縣早跟劉三說你是遠(yuǎn)方表妹�!�
“表哥?”劉三從賬房探出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大人何時(shí)多了個(gè)這么俊的表妹?”
“遠(yuǎn)房!”張?zhí)炱娴裳郏皼]聽說過‘遠(yuǎn)房表妹賽天仙’?”他忽然哎喲一聲,“腿麻了,蘇幕僚,用力捶!”
蘇清月深吸一口氣,指尖凝聚內(nèi)力,重重砸在他腿上。張?zhí)炱鎼灪咭宦�,肥臉�(biāo)查g漲紅——這哪是捶腿,分明是用降龍十八掌!
“舒服嗎?”蘇清月挑眉,指尖又碾了碾他小腿的穴位。
“舒舒服”張?zhí)炱孢种煨�,冷汗順著下巴往下淌,“表妹這手法,比萬花樓的小翠還厲害�!�
“大人!”劉三抱著賬本過來,“城西李寡婦狀告王屠夫強(qiáng)占菜地,該升堂了�!�
“走!”張?zhí)炱嫫鹕頃r(shí)故意踉蹌,手搭在蘇清月肩上,“表妹,跟本縣去審案,長長見識(shí)�!�
公堂上,李寡婦哭哭啼啼跪在堂下,王屠夫攥著殺豬刀直喊冤枉。張?zhí)炱婊沃@堂木,忽然轉(zhuǎn)頭問蘇清月:“蘇幕僚,你說這案子怎么判?”
蘇清月剛要開口,他突然拍桌:“聽你的!表妹說什么就是什么!”
“大人,”劉三嘀咕,“哪有表哥讓表妹捶腿的?”
“你懂什么!”張?zhí)炱娴裳郏斑@叫‘兄妹情深’!”
蘇清月憋笑憋到內(nèi)傷,上前兩步,指尖劃過供桌:“李寡婦,你說王屠夫強(qiáng)占菜地,可有證據(jù)?”
“有!”李寡婦舉起半塊帶血的磚頭,“這是他砸我家墻的!”
“血?”蘇清月挑眉,“王屠夫,你用磚頭砸人?”
“冤枉�。 蓖跬婪蚣钡弥倍迥_,“那是豬血!俺殺豬時(shí)濺上去的!”
張?zhí)炱鏈惤u頭聞了聞,忽然咧嘴笑了:“還真是豬血!李寡婦,你這是誣告!”
“我”李寡婦臉色煞白,“我只是想讓大人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可以,但不能撒謊�!碧K清月轉(zhuǎn)身看向張?zhí)炱�,“依我看,罰李寡婦幫王屠夫打掃肉鋪三天,以示懲戒。”
“好!”張?zhí)炱媾陌�,“就按表妹說的辦!王屠夫,你要是敢欺負(fù)李寡婦,本縣讓你天天喝素粥!”
“不敢不敢!”王屠夫忙不迭點(diǎn)頭,偷偷沖蘇清月豎大拇指,“蘇幕僚斷案如神!”
退堂后,劉三湊到張?zhí)炱娑叄骸按笕�,你這表妹斷案比你還利索�!�
“那是自然!”張?zhí)炱婊沃凵�,“本縣的表妹,能差嗎?”他忽然壓低聲音,“對(duì)了,晚上準(zhǔn)備兩桌酒席,給表妹接風(fēng)�!�
“兩桌?”劉三傻眼,“大人,您表妹看著挺瘦的”
“你懂什么!”張?zhí)炱嫣裘迹氨砻檬沉看�,一頓能吃三碗米飯!”
夜幕降臨時(shí),縣衙后堂擺起酒席,月光透過窗紙,在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清月卸去男裝,換回女兒裝,水紅裙衫襯得她臉色柔和,比日間的幕僚裝扮多了幾分溫婉。
“嘗嘗這個(gè)。”張?zhí)炱鎶A起塊紅燒肉,放進(jìn)她碗里,“本縣特意讓后廚加了蜜餞燉的�!�
“油嘴滑舌�!碧K清月挑眉,卻在咬下肉塊時(shí),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辣味——這是他特意為她加的。
“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張?zhí)炱婧鋈徽�,放下筷子�?br />
“直到你完成賭約。”蘇清月直視他眼底,“怎么?嫌我礙事?”
“當(dāng)然不!”張?zhí)炱孢肿煨�,“有表妹幫忙,本縣省心多了——不過”他忽然湊近她,“晚上要不要去看螢火蟲?這次保證不撒你一身。”
“傻子�!碧K清月別過臉,卻在看見他腰間的玉佩時(shí),指尖微微發(fā)燙——那是她臨走前送他的賭注,此刻正隨著他的動(dòng)作晃來晃去,像顆跳動(dòng)的心。
“對(duì)了,”張?zhí)炱婷鰝(gè)小瓷瓶,“這是新釀的‘驅(qū)蚊蜜餞’,你嘗嘗。”
“驅(qū)蚊?”蘇清月挑眉,接過瓷瓶,“你又搞什么名堂?”
“白天看你被蚊子咬了。”張?zhí)炱鎿项^,“就用艾草和蜂蜜做了蜜餞,吃了蚊子不咬——不過可能有點(diǎn)苦�!�
蘇清月咬了一口,甜中帶苦,卻在咽下后,聞到身上淡淡的艾草香。她忽然想起昨夜在破廟,他用身軀為她擋風(fēng)的溫度,眼底泛起暖意。
“謝了�!彼p聲說,“不過下次別亂搞偏方,若吃出問題”
“吃出問題本縣負(fù)責(zé)。”張?zhí)炱媾闹瞧�,“反正本縣這一身膘,夠你榨油入藥。”
蘇清月輕笑出聲,抬頭望向窗外。月光如水,遠(yuǎn)處傳來護(hù)商隊(duì)的巡邏聲,還有更夫的梆子響。她忽然伸手,替他拂去肩頭的飯粒,指尖在他衣領(lǐng)上停留片刻。
“早點(diǎn)睡�!彼p聲說,“別總熬夜看賬本。”
“知道了,老板娘。”張?zhí)炱孢肿煨�,“不過今晚可能睡不著——”他忽然壓低聲音,“一想到你在隔壁房間,本縣就心跳如鼓�!�
“登徒子!”蘇清月跺腳,卻在轉(zhuǎn)身時(shí),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她摸著懷里的驅(qū)蚊蜜餞,忽然覺得,這亂世里的溫柔,比任何珠寶都珍貴。
而她,終于不用再隱藏身份,不用再隔著斗笠看他——這次,她是蘇幕僚,是他的表妹,是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完成賭約的人。
“張?zhí)炱妫彼谛睦镙p聲說,“這次,本宮要親眼看著你,把清水縣變成全天下最富足的地方。”
而有些話,或許不必急著說破。畢竟,在這漫長的歲月里,他們還有很多時(shí)間,去慢慢靠近,去慢慢了解,去慢慢兌現(xiàn)那個(gè)關(guān)于螢火蟲和糧倉的約定。
畢竟,最好的告白,從來不是言語,而是并肩而立時(shí),彼此眼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