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拜祭生母

    瞧著他散漫的模樣，桃夭終是氣不過，壯著膽子開口，“王爺把我這兒當(dāng)什么了！”

    大半夜的，想來就來？

    如入無人之境是吧！

    見桃夭臉色不善，夜澈挑了挑眉，“你不會想說自己沒瞧見吧？”

    桃夭本欲主動拿出，趕緊把人送走，聽到他的話，頓時更惱了。

    想起當(dāng)日在醉春樓，他故意說要掀被子嚇唬自己，一雙杏眸頓時波光流轉(zhuǎn)，“瞧見什么？”

    她一臉無辜抬頭，“王爺是丟了什么東西嗎？”

    夜澈瞇了瞇眼。

    她眼底的那抹狡黠，太熟悉了。

    他沒說話，反而緩緩站起身，抬步朝桃夭走去。

    桃夭下意識倒退一步，“你干什么？”

    對面的人一身玄色錦袍，筆挺的身影背對著燭火，整張臉隱于暗色之下。

    步步逼近，攜著強(qiáng)大的威壓，一點(diǎn)點(diǎn)壓迫著桃夭的心臟。

    一室沉寂。

    桃夭的心卻越跳越快。

    她滿目警惕盯著他下垂的右臂，上次，那就是用這只手，差點(diǎn)掐死她……

    男人停在她半步之前。

    修長的食指輕勾她的下頜，不容分說捏緊，強(qiáng)迫她抬起頭，“東西呢？”

    他問得輕飄飄，可桃夭卻從那深寂的眼底，捕捉到一縷真實(shí)的殺氣。

    看來，那截斷鐲對他來說，確實(shí)是很重要的東西……

    可他知不知道，洛紫曇手上也有一只？

    這場對峙，桃夭率先敗下陣來。

    她從袖袋中取出那個黑色錦囊，不情不愿開口。

    “噥，拿去吧�！�

    夜澈漫不經(jīng)心掃了一眼，總算松開手接過，打開看后，才面無表情揣進(jìn)懷里。

    正欲起身就聽桃夭支支吾吾地道，“這手鐲……為何只有一截？”

    她還是沒忍住問了。

    可夜澈顯然沒打算多說，“與你無關(guān)�！�

    他語氣淡漠，沒走幾步，卻又停下。

    桃夭看著他的背影，只聽他忽然道，“三天后皇上命人在妙華寺為明賢妃舉辦法事，授意柳太傅全權(quán)統(tǒng)籌，世家之人都會去�！�

    桃夭瞬間反應(yīng)過來。

    他這是在告訴自己，蕭時凜也會去�？商邑苍谝獾模瑓s不是這個……

    “王爺！”她突然叫住夜澈。

    夜澈側(cè)過臉來。

    昏黃的暮光擠過戶牖，落在他輪廓清俊的側(cè)容上。

    桃夭看著他，深吸了口氣問，“皇上……也會去吧？”

    皇上的動向，夜澈定然清楚，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告訴自己……

    夜澈似是詫異了一瞬，片刻方道，“皇上會陪著柔貞公主前往�！�

    桃夭的心卻像漏跳了半拍。

    她垂眸怔怔凝著地上的影子，連夜澈從門外離開了也沒發(fā)覺。

    父皇，要帶著洛紫曇去拜祭母親……

    心中，一股無名火滋滋燃燒起來，來勢洶洶，幾欲將她焚噬殆盡。

    洛紫曇，她真就不怕報應(yīng)嗎��？

    “小姐……”

    桃夭回過神，就見琴心跌坐在地上，就在夜澈離開的時候，他隨手扔出一只杯盞，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

    “你沒事吧？”洛桃夭連忙將人攙起。

    “奴婢無恙。”琴心很想知道自家小姐跟承王打什么啞謎，可看她的模樣，又不敢細(xì)問，只道，“午后夫人身邊的常嬤嬤來了，說三日后夫人要帶小姐和三小姐去妙華寺，祭奠明賢妃�！�

    洛桃夭倏地掀起眼簾。

    “她也要去？”止不住顫動的手，一遍又一遍摩挲著腰間的菱玉。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抑得住怒火。

    琴心被那眼神駭住，愣了一下，“常嬤嬤就是這么說的�！�

    想了想，她憂心道，“聽承王殿下的意思，蕭大人也會去，要不，咱們裝病回絕了夫人？”

    聞言，桃夭唇角慢慢勾起，眸底卻如漫天寒雪，絲絲成冰。

    “她們都敢去，我又有何不敢？”

    ……

    從阮玉竹口中得知明賢妃當(dāng)年托孤時已經(jīng)病重，藥石無罔。

    宣帝在妙華寺所在的華山，為明賢妃立了一座衣冠冢，也將明賢妃生辰的這一日，定做忌日。

    這次在妙華寺舉辦法事，還請了妙華寺的高僧，為明賢妃誦經(jīng)祈福。

    法事前一日，臨安伯夫人阮玉竹就帶著桃夭和洛蕓梨兩姐妹住進(jìn)了妙華寺的香客寮房。

    “明日的法事，聽聞皇上和公主會親自來，你們言行舉止都規(guī)矩些，切不可鬧出什么事來，驚擾圣駕，禍及闔族�！�

    站在寮房外，阮玉竹一本正經(jīng)地對兩人吩咐。

    洛蕓梨不以為然瞥了桃夭一眼，“這話母親該對著長姐說，聽說這次明賢妃的法事由柳太傅統(tǒng)籌，蕭侍郎乃是柳太傅最得意的門生，此刻定然也在山上。萬一明日長姐見到人家，又開始作妖……”

    “三妹。”桃夭打斷她的話，打了個呵欠，“夜深了，你若閑得慌，不如去母親屋里，好好與母親討教一番？”

    洛蕓梨氣極，“你以為我稀罕跟你住一個屋？”

    她看向阮玉竹，“母親，你瞧瞧她說話的樣子，女兒不想跟她一起住了！”

    阮玉竹聞言擰眉，觀桃夭面色，卻是一臉不以為然。

    她斟酌著開口，“蕓梨，這次上山的女眷多，每個府邸只安排了兩間，你當(dāng)真不愿與你長姐同住？”

    洛蕓梨斬釘截鐵道，“當(dāng)然不愿！”

    話落又搖晃著她的胳膊哀求，“母親，她都這么說了，女兒難道還有舔著臉跟她擠一屋嗎？”

    阮玉竹一臉無奈，“既然如此，那你便到我屋里來吧。我要去陪長公主抄寫經(jīng)文，可沒空管你們這點(diǎn)兒破事�！�

    留下這一句，她甩袖進(jìn)了自己的寮房。

    桃夭又打了個呵欠，催促，“三妹，你若真不住了，記得把你的東西都搬過去。”

    “你以為我多喜歡跟你一起？我的東西難道還留給你不成！”洛蕓梨氣得臉都紅了，對著婢女吆喝，“去把我今日求的平安符取來，還有其他東西也都收一收，別便宜了那些個眼皮子淺的人�！�

    目送洛蕓梨的背影，桃夭在心里冷笑。

    從小阮玉竹便告訴她，她小時候調(diào)皮搗蛋，品行不好，懷洛蕓梨的時候，曾被她撞了一下，險些小產(chǎn)，后來，生洛蕓梨的時候果然早產(chǎn)了，洛蕓梨出生便體弱多病，嬌養(yǎng)了好些年，阮玉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讓她對妹妹好些，彌補(bǔ)娘胎里的虧欠。

    如今想來，真是可笑。

    這樣的說辭，也只有年幼無知的自己才會信了吧。

    就因?yàn)槿钣裰竦囊粋�謊言，她從小對兩個妹妹百般忍讓，受盡委屈。

    可她們又是怎么對她的？

    一個明知自己是李代桃僵，卻對她趕盡殺絕。

    一個雖不明真相，卻對疼愛她多年的嫡姐百般羞辱。

    有其母必有其女，阮玉竹真是生了兩個好女兒……

    像極了她的虛偽自私！

    母女倆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桃夭深邃的目光一轉(zhuǎn)，落在東面那座肅穆的廟宇上。

    那里，是妙華寺最高規(guī)格的寮房。

    她的父皇，就住在那里……

    活了兩世，她竟還未能與父皇面對面，說上一句話。

    不知不覺，桃夭雙手憤握成拳，對著天上的圓月無聲禱告。

    人月兩圓闔家歡。

    這一世，女兒一定會排除萬難，站到您的面前，光明正大地喊一聲父皇！

    “小姐，您去哪？”見桃夭不但沒有進(jìn)屋，反而抬步往外走，書韻忍不住叫她。

    自從進(jìn)了妙華寺，小姐就怪怪的。

    桃夭回過頭，眸光隱于寂月之下，“去找表哥，說我在蘋果林等他。”

    書韻與琴心面面相覷，琴心提著燈籠上前道，“天色已經(jīng)暗了，讓奴婢陪著您吧。”

    書韻附和，“是呀，聽說承王殿下出動黑羽衛(wèi)護(hù)駕，如今山下早已被圍得跟鐵桶似的，尤其是明賢妃衣冠冢附近，萬一那些粗人沖撞了小姐……”

    “黑羽衛(wèi)在山下，承王也定會護(hù)在皇上身邊，我要去的是后山偏殿，不與他們同道�！碧邑矒u了搖頭，接過她手中的燈籠。

    “我與表哥有要事，去去就回，迷不了路。”

    這妙華寺，她前世為了求子，來過無數(shù)次。

    孰料，好不容易求到了，她卻沒有能力護(hù)住……

    但無論如何，終究是佛祖成全了她，她理該到送子娘娘跟前叩首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