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貴客作妖
十月中旬,周家的房子與后砌的兩間房俱已收工。周父也不知怎么跟陳四說的,反正陳家兄弟同意搬來同住。幾人聚在一起吃飯時,不知是不是錯覺,周瑾余光時不時瞟到自家屋子里有紫氣懸浮。
周父更夸張,和陳四一道走路經(jīng)常撿錢也就罷了,縣里隨手扶起的老人都是某個致仕的大佬,吃飯時腿一伸就絆倒個采花賊。
得知陳四還有這本事,王翠云想著干脆將周大富打包趕去陳四屋,多沾沾旺氣,在周父的苦苦哀求下未果。
陳大似乎恢復(fù)了幾分清明,能幫著干很多活,長得壯力氣還大,往門口一站跟打手似的,沒人敢來鬧事。
周家的日子實在舒坦得緊,青水村有人羨慕有人嫉恨,更多的人心懷感激,因為周母經(jīng)常借各種理由接濟(jì)日子過不下去的人家,心善。
舒坦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十一月底,村長的六十大壽到了。
提前幾天就見他家進(jìn)進(jìn)出出忙得熱火朝天,大壽當(dāng)天更是來了好多穿著富貴的男男女女,小翠說李堅的臉都快笑抽了。
半夜家家戶戶睡得正香時,周瑾突然睜開眼,院里有人。
一名高瘦的男子正戳破窗戶紙往屋里吹迷煙,另一名矮壯的男人拿了個桶在沿墻角傾倒,這個味道,是油。
眼看著竹管伸到自己房里,周瑾來不及多想,含住竹管使勁往回吹,瘦高男子被逼著倒吸一大口濃煙,“咚”的一聲,立馬倒地。
矮胖男人聽到聲音過來查看,見同伴倒在地上意識到不妙正要逃跑,腦袋挨了一棍,砸在同伴身上。周瑾將兩人捆起來后跑到阿爹阿娘房間,迷煙還沒吹到他們那屋,將二人喊醒,周大富一聽有人要來燒他家,睡意全無。
三人聚到堂屋,關(guān)上房門才點起油燈,省得被人看到,
倒在地上的兩人皆著夜行衣,面孔陌生,周瑾想到什么,招來小翠,小翠一眼認(rèn)出這兩人是今天賀壽那幫人里的,跟在一個打扮貴氣的女人身后,具體是誰小翠也說不出名字。
幾人商量過后將二人捆成粽子轉(zhuǎn)移到陳家,回來時經(jīng)過陳家兄弟的兩間房,周瑾眼尖地看到他們窗戶也破了洞,走近一瞧窗沿有幾縷煙灰。
這就奇怪了,周瑾本以為這兩人是村長找的,要來報復(fù)自家,那為什么陳四叔也不放過?
懷著這樣的疑問幾人又到院子里打掃現(xiàn)場,還剩半桶油,聞一聞沒問題就歸我家了,就是被潑掉的有點可惜。
三人都覺得該物盡其用,于是挖出帶油最多的幾塊泥土交給周瑾。后者敏捷地翻過村長院墻,問過大黃后確定了今日來的女客房間。那房間還亮著,周瑾本來想燒李堅,又一想女客受傷李堅也吃不了兜著走,還是看他們狗咬狗有意思。
將油泥分別糊在門上窗戶上,周瑾由遠(yuǎn)至近點燃后悄然離去,深藏功與名。
夜半時分,一聲驚叫在寂靜的村里響起,男人們邊穿衣邊往外跑,就見村頭火光沖天,那個方向,是黑心村長家!紛紛回去喊人,拿起容器裝水救火。
再怎么說也是一個村的,做不出那種袖手旁觀的事。
你一盆我一桶地終于慢慢控制了火勢,這才分出心神看到了邊上一臉狼狽的年輕女子,卻見她身旁侍女模樣的姑娘柳眉倒豎,不客氣道:“看什么看?還不把眼珠子收回去,主子也是你們能盯著看的?”
這話一聽大伙兒就不樂意了,費心費力地來撲火救人,一聲感謝沒撈到還被嗆,當(dāng)下七嘴八舌和那姑娘對罵起來。一個人對一群人想想也知道什么結(jié)果,旁邊一直未出聲的年輕女子惱羞成怒:“李蓮,你們村就是這么待客的?”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角落里還有一個姑娘,正是村長的小女兒。李蓮見躲不過去,上前一步掏出一個荷包,倒出幾兩碎銀放在領(lǐng)頭的村民手中,不耐煩道:“行了,這幾兩你們拿去分,能抵鎮(zhèn)上做工兩天了。”
然后一臉親熱地挽著年輕女子:“妹妹,嚇壞了吧,走,今晚咱姐兒倆睡一塊。”
眾人心里不忿,都知是施舍,卻也沒骨氣將銀子扔回去,一個個憋著一肚子氣回家了。
周瑾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知道這事的,放完火后回家沾床就睡,太累了。這小小年紀(jì)熬了好幾次夜,以后不會長不高吧。
祁暗和周瑞起得更晚,他倆昨晚吸了迷煙,醒來昏昏沉沉的,被冷風(fēng)一激才清醒幾分,陳家兄弟也沒好到哪兒去,只覺得渾身提不起勁。
吃完早飯后周父說了昨晚的事,幾人一陣后怕,得知是村長的一位女客下的手,不由猜測起那人身份來。
祁暗則說既然那兩人一夜未回,今天那人很有可能會來試探,到時候直接問就行,做戲做全套,周瑾便給爹娘的房間窗戶也戳了一個洞,窗沿撒了點迷香。
果真午飯過后,周家來了幾名不速之客,為首的正是李蓮與一位陌生女客。李蓮一張瓜子臉,雙眉修長,膚色微黑,姿容秀麗。那女客約莫二十歲,身段窈窕,面容嫵媚,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只是兩人表情都算不上和善。
陳大擋在門口,任他們說啥都不讓進(jìn),弟弟說了,除非是認(rèn)識的人,其他全攔外面,這幾人他從來沒見過,報了名自己也記不住,不準(zhǔn)進(jìn)。
直到幾人在外面扯著嗓子喊,周家人才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走出家門。
“誰啊,打擾人睡午覺,真缺德。”周母抱怨。
“阿娘別這么說,人家肯定有急事,是不是家里進(jìn)歹人了?遭雷劈了?畜生發(fā)瘟了?”周父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再看李蓮的臉早已黑如鍋底。
“賤人,賤人!”李蓮氣得渾身發(fā)抖。
“賤人罵誰?”
“賤人罵你!”
“阿爹,有賤人罵我。”周瑾一臉委屈。
周大富輕咳一聲,轉(zhuǎn)移話題:“李蓮,你有啥事,他們又是誰?”
不等李蓮開口,她身后的女客已換上親切的表情,柔聲道:“小婦人黃氏,蓮姐姐的小姑子,夫家為和花縣縣令,聽聞貴府與白家有親,妾身夫君向來欽佩白老爺大義,得知蓮兒父親大壽,特囑妾身前來拜見問好�!闭f罷從侍女手上接過一個木盒,“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周父一時不知怎么接話,這人說話怎么文鄒鄒的,至于嗎,這破房子還能有被叫貴府的一天。
周瑞見阿爹沒反應(yīng),以為他是沒聽明白,好意解釋說:“她說她來套近乎的。”
周瑾則嘟囔著:“星辰不是說縣令夫人姓曲嗎?”聲音不大不小,將將夠黃嫣二人聽到。
周父聞言瞬間板起臉:“你是什么人,敢冒充縣令夫人?”作勢要出去喊人。
黃嫣感覺自己的臉被拉到地上踩,攥緊雙手,指甲陷入手心,屈辱道:“是我沒說清楚,我是縣令的姨太太�!�
“哎呀,是黃姨娘,咋不早說呢。黃姨娘快請進(jìn),早聽說縣令大人有個黃姨娘生得好,如今一看黃姨娘不光生得好,人也溫柔。小瑾兒,快看看黃姨娘送的什么,黃姨娘帶的東西必是頂好的”周母頓時熱情起來,忙不迭邀請他們進(jìn)來坐。
黃嫣被一聲聲的“黃姨娘”說得心頭直哽,咽下一口老血,剛要與周母寒暄,周瑾打開盒子后失望的聲音傳來:“阿娘,就是個金鐲子,好寒酸啊,還不如我們自己買�!�
黃嫣剛下去的怒火又蹭蹭上漲,按住要發(fā)作的李蓮,只看著周母,眼神明明白白寫著:這就是你女兒的教養(yǎng)?這都不收拾?
周母朝女兒走過去,黃嫣心里一陣激動,還不快扇這個小賤人,當(dāng)客人面如此粗鄙。卻見王翠云拿起手鐲,將木盒倒過來抖一抖,又湊近細(xì)瞧,半晌失望地對自己說:“竟然真的只有一個手鐲�!毖凵裰械南訔壝髅靼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