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問未來
“陛下，屬下馬上命人再次仔細核查。
只是……此人身上的裝扮、發(fā)式都很特殊，從未在任何地方見到過類似之人。
還有，請看這個�！�
說著，毛鑲翻手展示出一件小巧的物件。
是一個塑料拉鏈頭。
剛才碰面時，毛鑲順手從韓力衣服上扯下來的。
“這是從那人身上的衣服上取下來的，不是金器，也非木料，更不是瓷器等物品。
設(shè)計精巧無比。
屬下實在不知它是何物材質(zhì)�！�
朱重八接過東西，認真端詳。
當(dāng)了多年皇帝的洪武，什么東西沒見過？
就算是遠方蠻夷之地送來的珍奇玩意兒也閱過無數(shù)，但這個小物件卻是完全摸不透，連制力它的材料都不知來歷。
“將那人重新帶回來！”
片刻之后，朱重八開口下令。
毛鑲心中略松一口氣，急忙執(zhí)行傳達旨意。
他還真害怕朱重八就這樣草草把人殺了。
畢竟，他們錦衣衛(wèi)肩負守護皇宮之責(zé)。
若如此輕易殺人定罪，那便是間接承認守衛(wèi)失職的事實。
按照朱重八暴烈性格，這類事關(guān)安危的重大疏忽，豈會輕輕放過？
牽連其中的許多錦衣衛(wèi)同僚也會無法幸免！
……
“你說你是何種人？來自于幾百年后？”
再次被帶到朱重八眼前的韓力面對問話用力點起了頭。
“那你既來自后世，就告訴我們，朕的妹妹到底活了多少歲？”
朱重八開口問道，目光如炬鎖定韓力。
憑借著曾經(jīng)撰寫過明朝的經(jīng)歷，韓力對明朝歷史還算熟稔。
聽到朱重八的提問，心里頓時稍安了些。
顯而易見，朱重八開始漸漸確信自己是來自未來的穿越者了！
否則絕不可能向自己提出這樣的疑問。
只要自己能夠給出滿意的回答，大概率能保住性命！
然而，在迅速回憶并核實馬皇后的命運，確認如今正值洪武十五年八月初十之后，韓力內(nèi)心的喜悅迅速煙消云散。
原因在于，那位被朱重八視為親人的馬皇后，將在同年八月二十三日撒手人寰！
考慮到朱重八的暴烈性格，以及他對馬皇后的深情厚意，倘若自己直言不諱地道出這個結(jié)果，后果必然慘不堪言，恐怕連剝皮實草都不足以形容其殘酷程度。
可是，要是選擇隱瞞不說，自己的處境照樣不容樂觀！
怎么無論怎樣選擇，皆是一條死路？！
“說�。楹瓮蝗粏】跓o言？”
朱重八冰冷中帶著威脅的話語催促韓力趕快開口，這對他而言簡直如同宣判死刑的聲音……
“馬皇后乃是滁陽王郭子興養(yǎng)女。
性情溫柔賢淑，舉止嫻雅得體，后來由滁陽王嫁給了現(xiàn)今的洪武帝。
婚后二人鶼鰈情深，并且伴隨洪武帝征戰(zhàn)四方，立下不世功勛。
郭子興脾氣溫躁沖動，時常猜忌他人，屢次對洪武帝產(chǎn)生疑慮。
有一次竟然把洪武帝禁閉于空房之內(nèi)，不準(zhǔn)進食任何食物。
馬皇后得知后毅然前往廚房偷取炊餅，揣在懷里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送給洪武帝果腹。
由于剛出爐的炊餅滾燙難耐，馬皇后的皮膚因此被灼傷留下疤痕……”
屋內(nèi)回蕩著韓力徐徐敘述的聲音。
他刻意避開談?wù)摻Y(jié)局部分，從頭說起。
專門揀選了那些能讓朱重八印象深刻的片段。
一則試圖重新勾起朱重八心底的情懷，二則借此豐富自己的論據(jù)以驗證所謂的穿越身份。
當(dāng)韓力的話娓娓道來時，朱重八原本如冰刀霜劍般刺探的目光逐漸變得柔軟溫潤，滿含追念。
妹妹確實待我不薄��！
沒有她，斷不會有今日的自己！
早年間沒少遭到郭子興刁難算計，說不定那時候就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想到這里，朱重八腦海中浮現(xiàn)出馬皇后身體上那兩個因曾經(jīng)偷食救濟所留下的傷痕……
正當(dāng)他沉浸在這些回憶中的剎那，腦海靈光一閃，目光再度銳利地鎖定了韓力。
“此等隱秘之事，何人告知于你？！”
這是只有他與馬皇后兩人知曉的隱私話題。
即便有人偶然得悉，那也必然是當(dāng)時郭子興府邸內(nèi)的舊仆。
然而這些人早已經(jīng)在連年的戰(zhàn)亂動蕩中亡故了。
那么眼下面前這家伙究竟又從哪里打聽到的呢？！
“這是記載于史書之中，我不過是翻閱史冊所得�！�
韓力毫不遲疑地予以回應(yīng)。
史書里記載的內(nèi)容？
好個狡猾至極的家伙！
心中雖然如此評判，但表面上朱重八仍冷笑著，雙眼緊緊盯住對方的眼睛不放，想要從中洞悉些許心虛的表現(xiàn)。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韓力的雙眼波瀾不驚，毫無忐忑跡象。
無奈之下，朱重八最終揮了揮手：“那就繼續(xù)吧。”
“……洪武二十年之際，陳友諒大軍壓境江寧，彼時局勢危機四伏，敵眾我寡。
城中無論是官員亦或是民眾均顯惶惶不可終日，不少計劃潛逃，另有之正忙著藏匿家中值錢財物、儲備糧食。
然而馬皇后卻臨危不懼，毅然決然取出自家所有資財用以慰勞士卒，極大振奮了軍心……”
“縱然身為尊貴的皇后，卻依然親自過問皇帝的一應(yīng)飲食膳食事項……”
“洪武帝有意探尋馬皇后的宗族血脈淵源以便分封賜爵，卻被她直接婉拒。
其理由便是這樣做有偏愛外戚家族之嫌，不合律典準(zhǔn)則……”
韓力持續(xù)不斷的講述著一個又一個關(guān)于馬皇后過往經(jīng)歷的故事。
其中數(shù)件事情均屬于朱重八主觀認定極為私密敏感的環(huán)節(jié)，常人難以獲知確切情報。
伴隨著韓力的話語推進，朱重八也愈發(fā)沉湎于與馬皇后往昔歲月里的點點滴滴回憶之中。
妹妹，真正是上帝降予我的最佳輔助者呀！
不過對于韓力自稱穿越者的真實性，朱重八依舊嗤之以鼻，全然不信。
洪武十五年，馬皇后身染疾病。
然而，馬皇后心中早已認定自己的病情無藥可救，于是對洪武帝說道，生死皆有天命，若執(zhí)意診治也于事無補，反倒會因她一人之故連累眾位醫(yī)官遭罪。
因此決意不再用藥……
當(dāng)韓力的話語落下，朱重八的身子輕微顫動了一下，這細微的動作幾乎難以察覺。
他注視韓力的目光陡然轉(zhuǎn)變，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之前，韓力曾提到過許多關(guān)于朱重八與馬皇后之間私密的事情，盡管如此，朱重八一直未懷疑韓力為穿越之人。
他認為不過是對方通過何種途徑打聽到了這些事情，并以此作為手段向他展現(xiàn)，從而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如今，朱重八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自稱從數(shù)百年后返回的人。
畢竟，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妹妹才親口對自己說不愿意再服用藥物，以免連累了那些醫(yī)治的人。
而在那時，韓力已被綁在此地。
等妹妹剛說完那些話，朱重八才得到稟報匆匆前來。
無論如何，按照常理此人絕不應(yīng)知曉這件剛發(fā)生的事！難道真的如傳聞所言，那嚴(yán)密防范的宮廷內(nèi)部，已經(jīng)被某個神秘組織滲透力了篩子？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他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知曉這一情況！
這一想法令朱重八毛骨悚然，他面色瞬間變得極為駭人。
在場眾人，包含錦衣衛(wèi)指揮使毛鑲等人皆感到陣陣寒意。
“說！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朱重八冰冷地看著韓力，語氣森然。
韓力略一遲疑，心下覺得這朱重八怎么這么快就忘了？
“不是剛告訴過你了嗎？這全是我看歷史書籍得來的。”
這個回答頓時讓朱重八原本寒霜滿面的眼神出現(xiàn)了一絲茫然。
是啊，一開始韓力就已經(jīng)說過，這是從史書上看來的信息。
這樣確實可以合理解釋，為何他會了解這剛剛發(fā)生的事實。
待平靜下來，朱重八又覺得自己精心布局的安全體系不至于糟糕到這種地步。
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證實眼前這少年真乃是自數(shù)百年前后穿越而來？但聽上去這比自己皇宮變力篩子還要匪夷所思啊……
即便如朱重八這般的強者此刻也被弄得有些失了方寸。
稍作停頓平復(fù)心情后，望著韓力問道：“繼續(xù)說吧，接下來我家妹子的情況又怎樣了？”
表面上雖然鎮(zhèn)定，但心底實則忐忑不已，深恐聽到不好的消息。
“那個……陛下，咱們能否談個條件？”
韓力略顯為難地說。
“講！”
朱重八冷冷喝道。
“以下要說的，都是歷史書中所記錄的。
不管聽到何內(nèi)容，請您千萬莫激動更不要遷怒他人，您能答應(yīng)嗎？”
韓力正色道。
朱重八聽后心里立刻有種不詳?shù)母杏X浮現(xiàn)，渾身氣勢陡升嚇人至極。
但片刻之后還是點點頭，“行，朕應(yīng)你�！�
旁邊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直接愣住了，目視韓力眼神仿若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存在。
多年從未有人敢這般與皇上對話！最關(guān)鍵的是皇上竟然未發(fā)雷霆之怒還同意了！
等到朱重八答應(yīng)之后，韓力這才接著講述有關(guān)馬皇后接下來的故事。
他心知肚明，朱重八的諾言不過是鏡花水月，但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他別無選擇，只能用這種方式求得內(nèi)心的平靜。
"洪武十五年，八月二十三日，馬皇后病逝，終年五十一歲。
她安葬于孝陵，被追封為孝慈皇后。
從那日起，洪武帝再未冊立新后"
韓力壓低聲音，緩緩念完這段話。
整間屋子里，安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朱重八呆立原地，雙眼瞬間通紅！
毛鑲等人嚇得瑟瑟發(fā)抖，冷汗直冒。
這個家伙未免太膽大了吧？竟敢直接說皇后過世！
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時間仿佛停止了片刻。
隨后，一聲沉重的喘息打破了寧靜。
朱重八猛地踏前幾步，站在韓力面前，用他粗糙的手掌一把抓起韓力的衣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