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來人往
“因為想第一時間見到你。”
孫丞溪聽到如此直白的一句話，說不欣喜鐵定是假的。肖程東從未吝嗇對另一半愛的表達(dá)，他早在高中便知道了這點。
這種恩賜是給另一半的，不是專屬自己的。
孫丞溪看得開，他禮貌地笑一笑，沒有多做回應(yīng)。
但這種疏離的態(tài)度，在肖程東的眼中變了意味。
想必沒有哄好，必須加把勁。肖程東暗暗下決心。
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孫丞溪開自己的車載著肖程東前往約定地點。劉穩(wěn)這個顯眼包，完全無視季斌豪的瘋狂暗示，堅決搭乘孫丞溪的奧迪。準(zhǔn)確來說，是想感受下肖程東的蘭博基尼，結(jié)果如意算盤落空了。
也多虧劉穩(wěn)的喋喋不休，一路上倒是輕松愜意。
孫丞溪開得較慢，他們?nèi)齻�人抵達(dá)約定包廂時，其他人均已到達(dá)，季斌豪正糾結(jié)地點歌。
“肖總，喜歡唱啥隨便點哈！”季斌豪翻著自己手機(jī)里的音樂播放器歌單，精挑細(xì)選，準(zhǔn)備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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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程東一點頭，將劉穩(wěn)遞給他的菜單簿遞給身邊的孫丞溪，靠得很近，故意用很小的音量在孫丞溪的耳畔說：“你來點吧，我都聽你的�！�
孫丞溪在路上便聽見劉穩(wěn)絮絮叨叨的夸獎，都是關(guān)于這家被稱為“最好吃的ktv”。
“好�！睂O丞溪應(yīng)下：“那我按照你平時的喜好點。”
“你只需要點符合你口味的，不用顧及我。”肖程東不贊同。
“溪哥，你跟我東哥說什么悄悄話呢？我也想聽聽�！眲⒎�(wěn)點好歌，坐在了孫丞溪的另一側(cè)。
沒有搶到一個話筒的季斌豪，不敢與氣場強(qiáng)大的肖程東離得太近，直走到隔壁的沙發(fā)前，與劉穩(wěn)隔著沙發(fā)邊柜坐著，嘲笑道：“你東哥？連組會都聽不明白的人，還想聽懂他們之間的加密對話？”
“我聽不明白，有溪哥耐心的講解，可不像季老師，全讓沈丘然獨自領(lǐng)悟�！眲⒎�(wěn)反駁。
莫名中槍的沈丘然挨著季斌豪坐下，弱弱地說：“季老師很好的，孫老師也很好。”可惜，聲音淹沒在季斌豪的暴怒中。
“小六子你個白眼狼！你怕打擾丞溪的時候，哪次不是來找我問問題！”季斌豪傾身勒住劉穩(wěn)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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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欺負(fù)善良的老實人啦！”劉穩(wěn)哀嚎。
“老實人？全課題組只有你的皮最癢！看我怎么教訓(xùn)你這個臭小子！”季斌豪憤憤道。
孫丞溪對他們的小吵小鬧習(xí)以為常，專注地點餐，讓肖程東確認(rèn)過后，將菜單給了勸架的沈丘然。
“小沈，不用管他們，打不起來的。你先點餐，看看喜歡吃什么。”除了自己親自指導(dǎo)的研究生劉穩(wěn)，他平時對季斌豪帶的沈丘然也頗為照顧。
同一個學(xué)校、同一個專業(yè)、同一個班級、同一個宿舍出來的兩個人，一個過于活潑，一個過于內(nèi)向。劉穩(wěn)和沈丘然，很像本科時的季斌豪和孫丞溪。
只不過，孫丞溪早已不是那個，連招呼也要打草稿默念很多遍，才敢吐口的青澀學(xué)生。
為了變得更好，他有多努力……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溪哥，你偏心！我好餓，你怎么不先給我菜單！”扒開季斌豪臂膀的劉穩(wěn)，耷拉著眉眼，很是受傷的樣子。
肖程東饒有興趣地有樣學(xué)樣：“溪哥，我也好餓，你怎么不先給我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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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丞溪：“……”
“我勒個豆！這還是我認(rèn)識的肖總嗎？”季斌豪像是見了鬼，雙眼瞪得老大。雖然聽不見肖孫二人的對話，但對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看得很清楚。
莫非平時工作太累，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季斌豪陷入自我懷疑。
沈丘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紅起來，忙把燙手山芋還給孫丞溪：“孫老師，要不先給肖總菜單吧�！�
肖程東抱著雙臂，歪頭笑望著孫丞溪，不吱聲。
孫丞溪只好重新將菜單簿交給始作俑者，也不出聲，避開對方的視線，安靜地瞧著旁邊。
肖程東沒有接，不想輕易放過他，眼神變得幽深，像頭藏在黑暗中的獵豹，緊緊盯住自己的獵物：“孫老師，你手上的戒指怎么不見了？”
孫丞溪的心臟沉重地“咚”一聲，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猜不出肖程東話里的意思。
劉穩(wěn)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驚訝地說：“我去！什么情況？溪哥不是跟絕美師娘感情挺好的嗎？難道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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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美……師娘？肖程東的臉色陰沉下來，雙眉緊鎖。
倒不是對“絕美師娘”這個外號有意見，而是沒想到孫丞溪甚至連愛人的性別都沒有透露過，自己有那么拿不出手嗎？
作為全場唯一知道真相的局外人，季斌豪的目光在肖程東與孫丞溪之間來回審視著，試圖打圓場：“想必是工作時不方便戴，隨手摘了唄�！�
“可我怎么聽說是離婚了？”肖程東的氣場凌冽冷傲，又向?qū)O丞溪的心臟射去一箭。
“離婚了？”
“離婚？”
劉穩(wěn)和沈丘然異口同聲。
平時話最多的劉穩(wěn)瞬間安靜下來，反而總是沒什么存在感的沈丘然忍不住問道：“孫老師，你真的離婚了嗎？”
孫丞溪躲開肖程東泛著寒光的眼眸，對著包間內(nèi)虛空的一處，非常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好像只要點得幅度很小，便不會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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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斌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決定不管這兩口子的破事了。愛咋咋地吧，假裝注意力被前面嚎得忘我的k歌小團(tuán)體吸引。
沈丘然直愣愣地注視著自己的鞋尖，臉色霎時漲得通紅，似乎有話堵在喉頭。
肖程東眼觀鼻鼻觀心，察覺出點什么，沒有給小年輕開口的機(jī)會：“既然如此，孫老師不如考慮考慮我吧�！�
劉穩(wěn)、沈丘然、孫丞溪：“什么？！”
季斌豪：“我勒個大豆！”
不光劉穩(wěn)和沈丘然，連孫丞溪自己，和支著耳朵留意這邊動靜的季斌豪全部震驚不已。
劉穩(wěn)指著肖程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不解地問：“新聞上說，東哥不是結(jié)婚了嗎？開什么國際玩笑？”
肖程東把這茬忘記了，直視著孫丞溪，將自己的左手放在孫丞溪面前的菜單簿上，不慌不忙道：“人家不要我了，我還留著這玩意作甚。只要孫老師答應(yīng)，我立刻摘�！�
肖程東特意將后三個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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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婚也好，離婚也罷，這么輕易。怎可對感情如此兒戲？孫丞溪的心頭無名火起。
“考慮考慮我吧。好不好嘛？孫老師～”肖程東做作地撒嬌。
孫丞溪直接啞了火。
這是什么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狗血劇情，孫丞溪招架不住。
季斌豪的心情像是活吞了一只蒼蠅，從未想到橫跨地產(chǎn)、金融、能源、投資等多個領(lǐng)域商業(yè)帝國的肖氏掌權(quán)人，私下里竟是這般模樣。孫丞溪嘴嚴(yán)得跟什么似的，從不聊自己感情方面的事，被逼問時各種理由搪塞過去。要不是曾在電影院親眼目睹兩人你儂我儂，打死他都不會相信這兩人是一對。
季斌豪的思緒翻飛，耳邊又傳來與傳言人設(shè)嚴(yán)重不符的肖總的聲音。
“不必急著答應(yīng)，我正想多追你一段時間�！�
急著答應(yīng)？誰急著答應(yīng)？
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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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丞溪腦海里閃過自己曾經(jīng)不值錢的樣子。
包間里兩重天地，有聲嘶力竭氣氛火熱的，有鴉雀無聲針可落地的。季斌豪置身于兩者之中，有種隨時被撕裂的錯覺。這種需要緩解尷尬的場景，他不出手，誰出手？
“肖總真是熱情似火啊，容我們丞溪好好地……”
肖程東冷森森地打斷：“我們丞溪？”
“你的！你的你的你的！”
這該死的占有欲，嚇得季斌豪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當(dāng)個和事佬，他容易嘛！
季斌豪擠出笑臉，繼續(xù)說：“肖總要不要賞臉唱首歌？難得大家有機(jī)會聚一起。”
“也好。”肖程東借坡下驢，起身去點歌。
身邊的威壓一撤，孫丞溪如釋重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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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丘然敏銳地察覺出孫老師和那個肖總之間的關(guān)系定然不簡單。
劉穩(wěn)緩過方才那股震驚勁兒，靠近孫丞溪，一臉八卦地追問：
“溪哥，師娘要換人了嗎？”
“不對，不能叫師娘了，得叫什么好呢？”
“師爹？”
“師娘和師爹，哪個更好看？”
“我去！溪哥，你怎么喜歡男人了？”
“溪哥你該不會一直喜歡男人吧？”
“溪哥你之前對我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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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睂O丞溪實在聽不下去，強(qiáng)行轉(zhuǎn)換話題：“小劉，你不去點歌嗎？”
“這個不急，我怕唱得太好，大家沒發(fā)揮空間。”劉穩(wěn)體貼地說。
孫丞溪：“……”
熟悉的前奏響起，是孫丞溪單曲循環(huán)不知多少遍的那首歌。
“人來人往？東哥會唱粵語歌嗎？”劉穩(wěn)驚呼。
他會，不僅會，唱得還很好。
高一新年晚會上，他自彈自唱了這首《人來人往》，驚艷全場。舞臺上的高挺少年，一改平日的陽光不羈，憂郁的氣質(zhì)讓多少人魂牽夢繞。
當(dāng)時坐在報告廳的陳夕，平靜的表面下暗流洶涌，翻滾著巨浪。四周仿佛按下了暫停鍵，只能聽見舞臺中央娓娓道來的聲音，和自己內(nèi)心瘋狂叫囂著的激動。
普普通通的校服，怎么在這個人身上如此好看，是閃著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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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夕不禁趁著昏暗的光線，掃視自己身上幾眼。
黯淡的，丑小鴨。
陳夕給自己一個定位。
不過，終于知道他的名字了。
肖程東。
陳夕默念著。
“擁不擁有也會記住誰
快不快樂有天總過去
愛若為了永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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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勉強(qiáng)娛樂過誰
愛若難以放進(jìn)手里
何不將這雙手放進(jìn)心里……”
陳夕的心里從此藏著一個名字。
哪怕世事更替，滄海巨變。
哪怕更名換姓，無人知我。
藏著一個名字。
只藏著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