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簡介:五年前,離笙還是那個追在夏斯年身后、滿眼都是他的花癡學妹,她用了整整兩年,才融化這座冰山學長的心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時候,離笙留下一句別等我了就消失了,沒有解釋,沒有告別。
五年后,她的一句我結婚了
徹底打碎了他所有念想,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01回國
深圳的雨季來得猝不及防,我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時,雨水正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穹頂上
五年了,這座城市的天際線又拔高了不少,新落成的摩天大樓在雨幕中若隱若現(xiàn),出租車駛過深南大道我望著窗外飛逝的霓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李箱輕得過分
是啊,五年漂泊,我什么都沒帶回來——除了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記憶,和永遠調不準的時差我再次回到了這里…什么都沒帶回來……
呵,我自嘲的笑了笑…
叮咚——叮咚——
清晨的門鈴聲像一把鋒利的剪刀,剪斷了我混沌的夢境
開門時,唐欣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差點崴到我的腳上她今天穿了件黑色露臍裝,緊身牛仔褲包裹著筆直的腿,丸子頭上別著今年最流行的珍珠發(fā)卡
離!笙!她一把掀開我的真絲眼罩,看看你這副鬼樣子!
她夸張地揮舞著手中的面試通知,老娘托了三層關系才搞到的華盛面試,你打算穿著睡衣去
我蜷在沙發(fā)里,把臉埋進抱枕:才七點半......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不是還沒倒過來時差嗎再說這不才7:30,9點面試,你這么早來干什么
我說我真想把你天靈蓋卸下來,你從紐約回來快一個月了,倒個屁時差,你知不知道早高峰要堵多久知不知道化妝要化多久除去這些,你覺得你還有多少時間,你不會第一天面試都遲到吧!
知道了,祖宗!我還是不緊不慢地回復著她她拽著我往浴室走,趕緊的,粉底液我都給你帶來了
鏡子里的女人眼下掛著兩片青黑,活像只營養(yǎng)不良的熊貓?zhí)菩酪贿呁夷樕吓姆鄣祝贿呅跣踹哆叮哼@套香奈兒是我新買的,標簽都沒拆......口紅用TF的16號......耳環(huán)就戴這對珍珠的......
最終,在唐欣的幫助下,我們在8點鐘出了門…我身穿黑白色包臀裙,扎了個馬尾,稍微化了點妝
在8:45準時進了華盛的大門…電梯里,唐欣還在調整我裙子的腰線:等會見到HR千萬別提你沒有國內工作經驗
華盛大廈的玻璃幕墻晃得人睜不開眼面試官是個涂著裸色指甲油的女人,她翻著我的簡歷輕笑:美國回來的主修日語她的目光像CT掃描儀般在我身上來回掃射
現(xiàn)在國內市場......我保持著標準的八顆牙微笑,后背卻沁出一層薄汗,當被問到回國原因時
監(jiān)控探頭的紅點在我視線里不斷放大,你在美國主要做些什么工作編程翻譯,解讀新聞,涉外交流…你為什么回國……
我沉默了片刻
就是想回來了,我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行,你回去等通知吧…
好
午餐約在平安金融中心的日料店,唐欣把三文魚刺身戳得千瘡百孔:怎么樣,離笙
我攤手,不知道
唉,你怎么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再說,我一點國內工作經驗都沒有,華盛也不一定會要我吧…
所以你真不打算告訴我,這五年到底......
玻璃窗外,雨又下了起來,水滴在落地窗上蜿蜒成河,倒映出我支離破碎的臉
我突然想起紐約公寓里那臺老舊的收音機,每個失眠的深夜,它都在播報著太平洋彼岸的天氣預報
你去美國五年,一次主動給我發(fā)郵件都沒有,你行啊你,離笙,這五年我要是不主動和你聯(lián)系,我們早就散了,怎么,你是想把你朋友都扔了,你該不會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吧…
我沒…當初我家里出事,對我造成的打擊很大
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有盡做女兒的責任…
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你也知道,我是私生女,我媽媽一直是有名無分,但爸爸還是對我很好,所以,我還是很感激他們,把我養(yǎng)這么大…
我爸走的那天,深圳也是這樣的雨天
我轉動著茶杯,債主們搬空了辦公室,連他最喜歡的那盆蝴蝶蘭都沒放過
唐欣的筷子僵在半空,我繼續(xù)道:我媽吞了半瓶安眠藥
所以你現(xiàn)在......唐欣的聲音在發(fā)抖
所以我現(xiàn)在活得特別清醒,我夾起一塊金槍魚大腹,清醒到知道華盛的監(jiān)控死角在哪里,知道HR總監(jiān)上個月剛離了婚
離笙…唐欣低下頭…不過,現(xiàn)在一切都過去了,總要往前看嘛
那段艱難的日子,離笙一個人熬過了,沒有朋友,沒有傾訴對象,她這些年,是怎么過的,自己都不知道…
就只是在離笙給自己發(fā)郵件的時候,簡單回了兩句…
離笙好像變了很多,再也不像當初那樣愛笑了
大學時,總是和自己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肆意地玩笑…那些日子,好像已經過去好久了…
雨下得更大了,分別時,唐欣執(zhí)意要送我上車,在等車的間隙,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那個.....好好休息
我笑了笑出租車緩緩駛離時,我從后視鏡看見她還站在原地
珍珠發(fā)卡在雨里閃著細碎的光,五年前那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也是這樣,在機場安檢口拼命揮手,直到我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我搖下車窗,讓雨絲打在臉上
深圳的雨,終究和紐約的不同
華盛集團的錄用通知在第二天清晨送達,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短信看了很久,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離笙小姐,恭喜您......窗外,深圳的晨光正穿透云層
我忽然想起應該給唐欣發(fā)個消息,手指在鍵盤上方懸停片刻,最終只打了簡單的三個字:通過了
公司大堂的冷氣開得很足,我攏了攏西裝外套,電梯鏡面映出我蒼白的臉色,直到被人事專員帶到會議室,我都沒意識到自己攥著文件夾的手指已經泛白推門聲驚醒了滿室陽光
逆光中,那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轉身,剪裁精良的西裝勾勒出比記憶里更挺拔的輪廓五年時光在他身上沉淀成更鋒利的下頜線
沒想到多年之后再見到他是在這種情形下…離笙,這位是夏律師
我和他都只是淡淡的看了彼此一眼
你好,離笙,
你好,夏斯年
我們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消散在中央空調的嗡鳴里
林總的笑聲適時插入:夏律師是我們的長期法律顧問,這次海外并購案由你們合作......
整個上午的會議,我的筆記本上只畫滿了無意義的圓圈,夏斯年就坐在斜對面,袖扣偶爾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游走
像我們大二那年解剖課上我偷偷照在他課本上的激光筆
華盛多年來一直和夏律師有合作關系,關系可謂是非常好,這次夏律師作為我們的法律顧問,也會為我們出謀劃策
而離笙剛來公司不久,但能力非常強,這次,我打算派你去交涉,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林總,您放心吧,我笑笑…
晚上餐廳里…
夏斯年晃動杯中的紅酒…
我用指腹揉搓著掌心…
誰都沒有先開口,半晌…
這些年,過得好嗎夏斯年終究還是先開了口
還行我平淡地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般,話語間沒有一絲溫度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吧…我說
是嗎原來,你把那段日子,都當成過去了你覺得故事翻篇了夏斯年看著我說還是說,不想再和我有聯(lián)系了
你可以輕而易舉地說放棄,可以說放手就放手,夠狠!
夏斯年,過去發(fā)生了什么你根本一無所知,你憑什么這么說!
你根本也沒打算讓我知道�。∷麥嘏�
都五年了,你還揪著過去不放,有意義嗎
夏斯年看著我冰冷的臉,猛地灌下半瓶紅酒,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別喝了,我去搶酒瓶時碰到他的手指,別喝了,我伸手去抓酒瓶紅酒瓶被重重擱在桌上
夏斯年扯松領帶的樣子和當年辯論賽失利時如出一轍:你說消失就消失,連退學手續(xù)都是托人代辦!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讓我的耳膜隱隱作痛
五年里我找遍了紐約所有的——
夏斯年,我打斷他,我們之間,五年前就結束了…
他停下來,怔怔看著我
起身時碰倒了酒杯,殷紅的液體在白色桌布上漫延成血泊的形狀:原來這場獨角戲里,入戲的只有我
我也漸漸開始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餐廳打烊時,我還在摩挲著那張泛黃的照片——
大一那年,夏斯年站在光榮榜前,我的名字剛好在他下面,那時我總故意走得很慢,就為了看陽光怎樣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榮譽證書上
夏斯年,大學時代的風云人物,人帥家境好,成績好,身邊一大堆女生圍著轉我也是一樣,下課跑到他的班級只為了看他一眼,和他報一個部門,拼命學習只為了自己的名字能和他貼在一張紙上…
這些,怕是暗戀中的小女生都做過吧…當時,自己真像瘋了一樣…
從來沒有那么喜歡過一個人,我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xù)到大學畢業(yè)
畢竟像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呢…
每天能看到他就已經滿足了…
手機在這時亮起,唐欣的消息和五年前如出一轍:你還好嗎
我望著漆黑的夜色,慢慢打字:還好
唐欣的公寓還保持著大學時代的風格——床頭貼著褪色的電影海報,書架上擺著我們一起在歡樂谷贏的玩偶
唐欣扔給我一套印著卡通圖案的睡衣一進門唐心就好像察覺到什么,有些緊張的問我怎么了
我…碰到夏斯年了
我靠!夏斯年,真的假的!深圳也太小了吧,這都能遇到…
他跟我們公司有合作
嗷,難怪了…
你們,說什么了唐欣此前一直沒和我說過夏斯年的事情,就怕我傷心…也沒說什么…
唐欣把衣服扔了過來:換好衣服老實交代!
交代什么夏斯年��!她一個抱枕砸過來,你知道他這五年怎么過的嗎唐欣掰著手指數(shù),每天去你舊公寓樓下等,把你朋友圈那幾張破照片翻爛了,連......
我蜷縮在懶人沙發(fā)里,任她滔滔不絕,窗外霓虹在唐欣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恍惚間又回到畢業(yè)前夜,我們也是這樣擠在宿舍小床上,聽她分析夏斯年襯衫第三顆紐扣的含義
喂!唐欣突然湊近,當年到底......
當年太年輕我截住話頭,對于當年,我沒有解釋太多,也沒什么好解釋的那天,
我們聊了很多,聊到笑,又聊到哭…
02招惹
晨會上我們默契地扮演著陌生人,直到散會時他突然拽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讓西裝袖扣硌得生疼
晚上七點,他壓低聲音,呼吸掃過我耳畔,老地方,
這個老地方是大學后街的港式茶餐廳,五年前我們常來這里,夏斯年總是點凍檸茶,而我永遠要加雙份糖的絲襪奶茶,今天他卻要了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玻璃杯里晃蕩,倒映出他泛紅的眼尾
離笙,他忽然抬頭,我......
斯年!突如其來的招呼聲打斷了一切,陸曜帶著幾個老同學圍過來,我認出其中兩個是當年學生會宣傳部的
陸曜提出要小聚一下,我本意是不愿意的,但,也不知怎的,我就在車里了,車廂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陸曜從后視鏡里看我:五年不見啊離笙,他的語氣輕佻得像在討論天氣,聽說你在華爾街混得不錯
是嗎聽誰說的我回答說陸曜沒回復,反倒是岔開了話題五年了吧,離笙終于舍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讓我兄弟守一輩子寡呢
我沒說話…
另一個人說,你就是當初甩了斯年的女的啊,我天!
停車,夏斯年的聲音像淬了冰冷風呼嘯的江岸邊,他把我堵在護欄前:我等夠了
夜風吹亂他的額發(fā),也吹亂了我的思緒我垂下頭,五年,一千八百二十六天,你知道我那天看見你我有多開心嗎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想問你,你,還愿不愿意回到我身邊…
我知道這話他是用很大勇氣才說出來的,誰能想到說這話的竟然會是夏斯年…
要知道當初也是自己死纏爛打他才答應和自己在一起的…
斯年,我…你不用著急回答我,我可以…
還沒等他說完斯年,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為什么!,給我個答案!
我沒辦法回答他什么,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不可能了…
你起碼告訴我個理由啊,你連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
我望著江對岸的燈火,想起父親墜樓那天也是這樣的夜晚,債主們的獰笑,母親空洞的眼神,還有抽屜里那封沒寫完的退學申請......
這些記憶像玻璃碎片扎進喉嚨,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不可能了,我說
夏斯年突然笑了,他后退時撞到護欄,金屬震顫的聲音驚飛一群夜鷺,好,很好,他指著心口,這里,從今往后不會再疼了
次日,陸曜找到我
有事嗎
陸曜倒是憶起往昔來了:想當年,夏斯年可是全院的風云人物,追他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我們那時都在想,他最后會和誰在一起
說實話,當初我真的不覺得他最后會選擇你…
曾經的冰山學長竟然被花癡學妹追到手了,真是勵志故事�。�
那個最驕傲的夏斯年,因為離笙,放下尊嚴和面子,低聲下氣,只為了她能夠回來…
他為了你,做到這般地步了,你到底還要他怎樣…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有些事,還是說明白的好,別讓斯年一個傻等了…
當年的事,誰也說不清楚,但過去那么久了,我早就忘了,你找我來,就是說這些
那你至少也要和他說清楚…這是他應該知道的
還有,昨天他腸胃炎,住院了…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嗆得人眼睛發(fā)酸,病床前的病歷卡上赫然寫著慢性胃炎急性發(fā)作,日期欄的墨跡還沒干透
病房里,夏斯年安靜得像具標本,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讓我想起解剖課上被福爾馬林浸泡的神經標本
對不起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張開了眼
你醒了我趕緊倒了杯水給他
你感覺怎么樣…
你怎么在這…他冷冷地說
腸胃炎怎么得的我伸手去扶搖搖欲墜的吊瓶
他猛地別過臉,輸液管跟著晃動:你來做什么
突然的冷笑讓病房溫度驟降,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切進來,在我們之間劃出一道銀河我沒有動最終他背對著我吐出那字:走
我看著他的后背,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許是想到當初那個倔強的少年,在新生大會上的發(fā)言詞,鏗鏘有力,讓我記得好久那你好好休息我留下這句話便走了
離笙,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自知對夏斯年虧欠太多…
我以為只要我不聯(lián)系他時間久了,他總會忘記,可能是我…太不了解他了
時間成為我們靈魂上的褶皺,它們無法被熨平,卻讓我們在陽光下有了更立體的陰影
走出醫(yī)院時,唐欣的來電適時響起
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夏斯年在圖書館角落塞給我的紙條:今晚月色真美,而此刻陽光刺眼,照得人幾乎流淚
喂我接起電話,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三天后華盛集團的會議室,夏斯年帶著明顯病容出現(xiàn)在華盛會議室,臉色蒼白卻依然保持專業(yè)態(tài)度完成工作
離笙注意到他時不時按壓胃部的動作和額角的冷汗
能聊聊嗎,散會后我攔住他
夏斯年張口想要拒絕,但話到嘴邊竟然變成了好,他終究還是無法拒絕她,任何時候…
樓梯間里
身體好點了沒
嗯
你恨我嗎我問
他恍然抬頭,離笙,你到底什么地方讓我這么在意
我不恨
窗外,陰郁天空,渲染了本就不愉悅的談話
想起紐約公寓里那封永遠寫不完的信,我多想告訴他真相,但一次次落筆,一次次放下,紙團堆滿了垃圾桶,卻依舊沒能將它送往遠方:我結婚了......
你說什么
我結婚了,三年前,在美國…
他的沉默不是空白,而是被壓垮的千言萬語
半晌:這最好不是你用來搪塞我的借口
終于他不再看我,轉身離開
短短一句話,卻像一扇門被重重關上,帶著決絕和沉甸甸的情緒
辦公室里夏斯年獨自一人,望著天花板,思緒飄遠
辦公室的燈光太亮,他手指間轉著一支沒點燃的煙,或后頸靠在椅背上,喉結微微滾動
大一那年,離笙抱著日語教材撞進教室時,粉筆灰正巧落在她翹起的發(fā)梢上,遲到的窘迫讓她滿臉通紅,卻在抬頭瞬間忘了呼吸——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穿白襯衫的男生正用鋼筆尾端輕敲下唇,陽光透過他翻動的《萬葉集》書頁,在睫毛下投出羽毛狀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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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法學院院草夏斯年閨蜜唐欣咬耳朵,追他的人能繞未名湖三圈離笙捏緊書包帶,目光掃過他桌上冒著熱氣的抹茶拿鐵(三分糖,加雙份奶泡),突然舉手:老師,我想換到那個空位
離笙連續(xù)一個月在夏斯年常坐的圖書館位置放自制便當,每天附贈一張手寫和歌短箋
直到第三十一天,她發(fā)現(xiàn)空飯盒下壓著張字條:明日可否多放玉子燒
回想起離笙在暴雨中抱著夏斯年落下的《刑法總論》追到男寢樓下,渾身濕透得像只落水貓
聞訊趕來的夏斯年撐開傘時,她突然大喊:夏學長!我比所有追你的人加起來更喜歡你!整棟男生宿舍的窗戶瞬間全部打開,而夏斯年的耳朵紅得能滴血
連續(xù)三個月偶遇后,夏斯年終于在第92天早晨停下腳步,將備用耳機塞進離笙耳朵——播放列表全是她喜歡的日語民謠
他們并肩跑過銀杏大道時,落葉在身后飛舞成金色的河流
辯論賽慶功宴后,微醺的離笙把夏斯年堵在櫻花樹下,卻因太緊張咬到他下唇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時,他反而扣住她后腦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她腿軟得站不住
03再遇
雨下得像天被捅了個窟窿
離笙站在華盛大廈的玻璃門內,望著外面被雨水模糊成水彩畫的世界,已經晚上十一點,加班到現(xiàn)在的員工早就走光了,連保安都打著哈欠在值班室里昏昏欲睡
她咬了咬下唇,把包頂在頭上準備沖進雨里,剛推開玻璃門,冰涼的雨水就劈頭蓋臉砸來,瞬間打透了單薄的襯衫
幾個月不見,還是這么不會照顧自己這個聲音讓離笙渾身僵住
她緩慢轉身,看見顧御言站在三步之外,舉著一把巨大的黑傘,他穿著深灰色西裝,沒打領帶,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解開著雨水順著傘沿形成一道透明水簾,將他籠罩在朦朧的光暈里,街燈在他輪廓上鍍了一層金邊,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珠,像是從她夢境里走出來的幻影
你...怎么離笙的聲音卡在喉嚨里顧御言
向前一步,傘面傾斜過來罩住她,這個動作讓他半個肩膀暴露在雨中,瞬間濕透
上車,他簡短地說,目光掃過她貼在身上的白襯衫離笙這才注意到路邊停著那輛黑色奔馳,她下意識后退:我叫了車...
取消,顧御言已經握住她的手腕,溫度透過濕透的衣袖灼燒她的皮膚她鉆進后座,立刻被濃郁的雪松香氣包圍——是顧御言慣用的那款古龍水,車內溫度調得恰到好處,座椅加熱功能已經開啟,暖意透過濕衣服滲入骨髓
顧御言收傘坐進駕駛座,遞來一條毛巾:擦干毛巾柔軟蓬松,帶著烘干機的余溫,離笙低頭擦拭頭發(fā),避免與他視線相交
后視鏡里,她看到顧御言的目光在她裸露的脖頸處停留了幾秒,隨即移開
你怎么會在深圳她終于開口,不是說紐約那邊..
處理完了,他啟動車子,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軌跡,沉默再次降臨,只有雨敲擊車頂?shù)穆曧懀x笙望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扭曲了城市的燈火,像一幅流動的抽象畫
離婚協(xié)議...她剛開口,車子突然急剎在路邊,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淹沒在雨聲中
顧御言轉向她,眼神銳利如刀:我沒簽
什么離笙攥緊毛巾,可我明明...
你放在書房的那份,我撕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讓離笙后背發(fā)涼,我們的婚姻關系仍然有效,顧太太,
顧太太三個字聽的我五味雜陳,很刺耳,我們的關系彼此再清楚不過了你到底,想干什么,顧御言!…
她聲音不大,但能察覺到她已經有些腦了
車子停在我的公寓門前,我們沒有道別
顧御言看著我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樓大廳的玻璃門后,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方向盤,車內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與他的雪松古龍水微妙地交織在一起他降下車窗,讓夜風吹散這過于親密的氣息,深圳的夜風帶著雨后的濕潤,卻吹不散他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
煙霧繚繞中,離笙剛才憤怒的眼神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那雙總是平靜如湖水的眼睛,今天卻燃著他從未見過的火焰
三年來,她一直像個精致的傀儡,完美履行著契約妻子的義務,卻從未展現(xiàn)過如此生動的情緒
一進門,就看見唐欣正在死死盯著她不解釋一下嗎
我抿了抿唇,對了,今天約了唐欣一起吃飯,昨天把備用鑰匙給了她…
三年前,在紐約,我結婚了她愣住了為什么你從沒告訴過我,我們不是朋友嗎!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后幾乎變成了尖叫
我從未見過唐欣這樣失控的樣子,她的眼睛通紅,胸口劇烈起伏,丸子頭因為激動的動作散開幾縷發(fā)絲
對不起,我只能重復這三個字,像一臺壞掉的錄音機
對不起唐欣冷笑一聲,怪不得夏斯年那么生氣!他白白浪費給你這樣的人!
她的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我的心臟,我咬緊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我沒有叫他等我!
我突然爆發(fā)出來,聲音大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我結婚是我的自由!他也可以結��!憑什么你們都把責任推給我你是這樣,夏斯年是這樣,陸曜也是這樣!全世界都以為是我甩了夏斯年!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重重地坐在沙發(fā)上,用手捂住臉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只有我們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我深吸一口氣,在她對面的地毯上坐下,雙手緊緊環(huán)抱住膝蓋,仿佛這樣能給自己一些力量
你還記得我父親是怎么死的嗎我輕聲問
唐欣點點頭,她當然記得——那是我大四那年,父親公司破產,從三十八層高的辦公樓一躍而下,當時的新聞鋪天蓋地,連學校都傳遍了
他死后,債主們像禿鷲一樣撲上來,我的指甲不自覺地摳進手臂的皮膚,他們搬空了辦公室,搬空了我們家...
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我渾身上下只剩五百美金,在美國,一邊打工一邊上學
唐欣的眼睛濕潤了,但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媽媽...她吞了半瓶安眠藥,我強迫自己繼續(xù)說下去,盡管每個字都像玻璃渣一樣割著我的喉嚨
等我從學校趕回去時,只看到...看到她躺在浴缸里,水是紅色的...
天啊,離笙...唐欣捂住嘴,眼淚終于落下來,她沒死成,我苦笑一聲,洗胃救回來了,但精神徹底垮了我把她送進了療養(yǎng)院,每個月需要一千美金的費用
我抬起頭,直視唐欣的眼睛:那時候我剛到美國,沒有綠卡,沒有工作許可,連英語都說不好,你知道我怎么湊夠那筆錢的嗎
唐欣搖搖頭,臉色蒼白,我在中餐館洗盤子,給留學生當家教,甚至...我停頓了一下,甚至去地下賭場當發(fā)牌員,最困難的時候,我三天只吃了一包方便面
為什么不告訴我唐欣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可以幫你��!
幫我我搖搖頭,那時候我欠的債折合人民幣將近兩千萬,唐欣,你家境是不錯,但你幫不到我…
她沉默了,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后來呢她輕聲問
后來我遇到了顧御言,提到這個名字,我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在一個華人商會的晚宴上,他主動提出可以幫我還清所有債務,支付我媽媽的療養(yǎng)費,甚至給我一份體面的工作...
條件是什么唐欣敏銳地問
我扯了扯嘴角:條件是我要嫁給他,
什么唐欣猛地站起來,他就這樣...買下了你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搖搖頭,他說他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應付家族,為期三年,三年后我們可以離婚,各不相欠
所以你答應了
我還有選擇嗎我反問,聲音里滿是苦澀,媽媽的療養(yǎng)院已經下了最后通牒,債主們開始威脅要起訴我...
我走投無路了,唐欣
唐欣慢慢坐回沙發(fā),眼神復雜地看著我:這三年...你們...
我們甚至沒有同住過,我迅速澄清,簽完協(xié)議后,他給了我一套公寓的鑰匙和一張信用卡,我們偶爾通郵件,僅此而已
時至今日,我也不明白,當初他為什么幫我,但,若是沒有他,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更復雜的是顧御言的態(tài)度,他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為什么拒絕離婚為什么回到國內
那你愛他嗎唐欣直截了當?shù)貑?br />
愛我?guī)缀跻Τ雎暎?br />
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那只是一紙契約,各取所需,
這句話一出口,就像打開了某個閘門,我蜷縮在地毯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痛苦、思念,全部傾瀉而出唐欣立刻跪下來抱住我
她的眼淚滴在我的頭發(fā)上:對不起...離笙,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們相擁而泣,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那個可以毫無保留分享一切喜怒哀樂的年紀
04好久不見
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夏斯年正彎腰撿起散落的文件,他抬頭,與站在門口的顧御言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顧御言的手指還搭在門把上,指節(jié)泛白,陽光從落地窗斜射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鋒利的陰影,他穿著黑色高定西裝,領帶一絲不茍地系在喉結下方,渾身散發(fā)著上位者的壓迫
好久不見,斯年,他先開口,聲音像是從冰層下傳來
夏斯年緩慢直起身,手中的文件夾啪地一聲合上夏斯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紐約的生意不夠你忙了
顧御言邁步走進會議室,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冷硬的節(jié)奏,他在長桌對面停下,雙手撐在桌面上,俯身逼近:聽說你跟我太太最近走的很近
太太夏斯年嗤笑一聲,故意拖長音調,你是指那份契約合同,還是你精心設計的綠卡陷阱
會議室溫度驟降,顧御言的眼睛微微瞇起,那是他發(fā)怒的前兆:調查得很清楚啊,不愧是夏家的驕傲
比不上顧總手段高明,夏斯年解開西裝扣子,隨意地靠在椅背上,先查清離笙的背景,再制造偶遇,最后利用走投無路的她——真是教科書級別的操控
顧御言突然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她告訴你的看來你們關系確實...親密
他故意在最后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夏斯年的手指在桌下攥緊,離笙從未透露過這些細節(jié),是他花了三個月,動用了所有關系才查到的,但他不會讓顧御言知道這點
離笙比你想象的更聰明,夏斯年輕輕轉動手腕上的表,她遲早會看清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顧御言直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比如我?guī)退玫骄G卡比如我給她媽媽最好的醫(yī)療條件還是…我為她擋下的這一刀
夏斯年的瞳孔微縮
看來她沒告訴你,顧御言滿意地看著弟弟的反應,解開襯衫最上面的紐扣,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疤痕
布魯克林的雨夜,三個持刀劫匪,你的離笙差點就...
閉嘴!夏斯年突然站起,椅子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別假裝你是在乎她才這么做!我們都很清楚,你顧御言從來不做虧本買賣
我的傻弟弟,你不會以為,離笙到現(xiàn)在還愛你吧
夏斯年攥緊拳頭
顧御言不慌不忙地走到窗邊,背對著夏斯年:父親身體怎么樣還堅持每天打高爾夫嗎
這個突兀的話題轉換讓夏斯年愣了一秒:托你的福,自從你拒絕參加母親葬禮,他的心臟就一直不好
窗玻璃上倒映出顧御言瞬間陰沉的臉:那個女人不配被我稱作母親
她養(yǎng)了你十二年!夏斯年一拳砸在桌
上,你憑什么——
不許提她!顧御言猛地轉身,眼中燃燒著駭人的怒火,他大步走向夏斯年,一把揪住他的領帶:你沒資格提我母親
夏斯年沒有掙扎,反而湊得更近:為什么因為父親出軌害她抑郁而終還是因為她到死都沒等來一句道歉
顧御言的手臂肌肉繃緊,領帶在夏斯年脖子上勒出紅痕,兩人的呼吸交錯,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味
兩人不歡而散
記憶像老電影的膠片,在顧御言腦海中一幀幀閃回
親生父親為了錢和權利,選擇了夏斯年的母親
五歲時,顧御言被送到夏斯年家
他第一次見到三歲的夏斯年
雕花大門緩緩開啟的聲響至今縈繞耳畔,小顧御言攥著生父的食指,仰頭望見門內延伸的梧桐大道,樹影婆娑間,一個穿背帶褲的小男孩正追著黃蝴蝶奔跑,陽光在那頭微卷的栗色頭發(fā)上跳躍
那是斯年,你弟弟,父親蹲下來整理他的領結
以后要好好相處
弟弟,這個詞像塊熱鐵烙在顧御言心上
童年時兄弟二人在夏家老宅的櫻花樹下形影不離,顧御言總是護著年幼的夏斯年,夏斯年則崇拜著聰明強勢的哥哥,直到父親突然將顧御言送往海外
他好多次跟父親說想要去看看母親,可他都是冷冷地回應道:做好你自己的事
那天是顧御言生日父親和繼母去參加宴會,只留下顧御言和夏斯年兩人
母親打來電話說想見小言最后一面
他安靜地吃完夏斯年親手裝飾的蛋糕,然后回房撕碎了所有合照——他把自己關在房里,任憑夏斯年怎么敲門也不理
晚上,走廊里門外傳來腳步聲,顧御言的動作頓住,他光著腳走到門邊,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
小言去美國的事怎么樣了夏母說
定好了,下周,
父親頓了頓地板冰冷的溫度從腳底竄到頭頂,顧御言屏住呼吸,透過門縫看見父親點燃雪茄的側臉
那一瞬間,顧御言在父親眼中看到了他此生難忘的東西——不是愧疚,而是如釋重負
他對母親沒有絲毫愧疚,對我…也是門內的顧御言后退兩步
胃里翻涌著晚餐吃的蛋糕,原來這就是答案,他不是被送走,是被丟棄,像一件不合時宜的家具,一個錯誤的證明
那年,他17歲,夏斯年15歲一周后的清晨,黑色轎車停在門口
夏斯年穿著睡衣沖下樓:為什么他大聲質問父親
那是他第一次對自己尊敬的父親發(fā)火夏斯年拉住顧御言:哥…
顧御言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你哥哥,以后不要叫我哥哥這句話像刀一樣劈開了夏斯年的世界,他呆在原地,看著最愛的哥哥轉身上車,一次都沒有回頭
英國的日子灰暗如鉛顧御言把全部精力投入學習,成績單上的A+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拒接所有來自中國的電話,退回未拆封的禮物,十八歲生日那天,他收到一個包裹——是夏斯年寄來的
里面有一盒水果糖和一張字跡工整的卡片:哥哥,生日快樂!
顧御言把糖扔進垃圾桶,卻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卡片,后來他才知道,夏斯年寄了整整三年信,沒有一封送到他手上
夏斯年最后一次給顧御言發(fā)消息:哥,爸生病了,你能回來看看他嗎
顧御言回復道:等他死了再告訴我
時間像一把鈍刀,慢慢割斷血緣的紐帶
顧御言在華爾街嶄露頭角時,夏斯年正為反抗家族安排被凍結賬戶;
當顧御言收購第一家上市公司時,夏斯年放棄了商業(yè)世家傳統(tǒng),執(zhí)意做一個律師,
他們像兩條平行線,在各自的世界里活成對方不知道的模樣
05怒火
深圳灣壹號的咖啡館永遠彌漫著瑰夏咖啡豆的焦糖香氣,離笙的側臉在燈光下像鍍了層金邊,她正對夏斯年說著什么,嘴角揚起顧御言不太熟悉的弧度和溫柔表情
夏斯年穿著淺灰色針織衫,比上次見面時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卻絲毫不減損他與生俱來的優(yōu)雅氣質而現(xiàn)在
她正把一份牛皮紙信封推給夏斯年,顧御言瞇起眼,那是華盛集團專用的文件袋,兩人的手指在傳遞過程中短暫相觸,離笙沒有立即縮回
而這一切,被在車內的顧御言看得清楚
咖啡館的門鈴響了夏斯年在看到他的瞬間愣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
:不知道我親愛的弟弟在和我妻子聊什么呢顧御言走進來的姿態(tài)像一幀被刻意放慢的電影鏡頭——左手插在西褲口袋,右手松著領帶結,锃亮的牛津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沒發(fā)出半點聲響夏斯年的手指在文件袋上收緊,指節(jié)泛白,但面上仍保持著完美的社交微笑
:哥,真巧
離笙的咖啡勺當啷一聲掉在碟子上
哥所以你們是兄弟離笙瞪大雙眼,看著兩人,聲音冷靜得可怕
夏斯年的咖啡杯停在半空,褐色液體微微晃動良久,同父異母他最終放下杯子,金屬勺碰到杯壁發(fā)出清脆聲響,他恨我母親,也恨我,夏斯年緩緩開口此刻的沖擊讓離笙一時緩不過神來
顧御言的目光掃過那個印著華盛機密的牛皮紙袋,最后落在夏斯年搭在離笙椅背的手上,他拉開他們鄰座的椅子坐下,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參加董事會,而后頸處微微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不巧,顧御言抬手招來服務員,我專程來接太太回家
他特意在太太二字上加了重音,同時將手機屏幕朝上放在桌面——屏保是離笙睡覺時的照片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是怎樣的
咖啡廳里的其他顧客已經好奇地看向我們這邊,顧御言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嘴角掛著那抹讓我恨得牙癢的淺笑
顧御言握住我的手,我車在外面,走吧,小笙他親昵的稱呼讓我不習慣他發(fā)出威脅的語氣,甚至不給我拒絕的余地
而夏斯年則冷冷的看著顧御言握住我的那只手,他知道離笙離他越來越遠了
五年前...離笙父親破產消息傳來的下午,夏斯年在天臺找到她時,她正用打火機燒那本記錄他所有喜好的筆記本
跟我走吧他抓住她顫抖的手,去哪都行
離笙卻笑了,眼淚砸在燒焦的紙頁上:夏家的獨子,怎么跟喪家犬私奔
離笙離開那晚,夏斯年在琴房彈了整夜《月光》琴凳下藏著離笙沒來得及看到的信,信封上是她熟悉的挺拔字跡:給世界上我最愛的女孩
然后,她一聲不響地走了
他動用所有人際關系,也找不到她的半點消息,只有從聽唐欣口中說她去紐約了
之后的幾年里,他每年都會去紐約,只為了,能找到她
顧御言的車就停在咖啡廳門口,他為我拉開車門,動作紳士得仿佛剛才的威脅只是我的幻覺
我猛地甩開顧御言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一道紅痕已經出來了就別做戲了你到底像要干什么!我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干什么他微微傾身,身上那股雪松香氣霸道地侵占我的呼吸空間,提醒我的妻子注意身份而已
妻子我?guī)缀跻Τ雎�,你摸著良心說,這三年來你有把我當妻子看過嗎除了每個月準時到賬的那筆錢,我們之間還有什么聯(lián)系
車內空間突然變得逼仄起來,雪松香混合著真皮座椅的氣息,勾起那些我拼命想忘記的回憶——
三年前在紐約市政廳,他也是這樣為我打開車門,然后我們成了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解釋,我打破沉默,為什么撕掉離婚協(xié)議為什么突然來深圳為什么偏偏在夏斯年面前——
問題真多,顧御言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按順序回答
第一,契約期限是三年,還差兩個月才到期可當初說好——
第二,他打斷我,來深圳是因為業(yè)務調整,我需要在這邊待至少半年,他側過臉,目光像X光一樣穿透我
第三,在夏斯年面前這要問你了,我親愛的太太,為什么我的妻子會和我弟弟單獨約會
那不是約會!我的聲音陡然提高,我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顧御言突然逼近,呼吸噴在我耳畔,舊情復燃重溫舊夢
我猛地推開他,后背撞上車門:夠了!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你比誰都清楚!
顧御言的表情凝固了,有那么一瞬間,我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受傷,但轉瞬逝
交易,他重復這個詞,聲音冷得像冰,確實,但既然是交易,就該遵守契約精神,不是嗎
我已經履行了三年多的義務!我攥緊拳頭,這期間我配合你所有的家族聚會,應付你父母的各種盤問,甚至——
甚至從沒主動聯(lián)系過我,他冷冷地補充道,除了寄來那份該死的離婚協(xié)議
我愣住了,這是...埋怨嗎不可一世的顧御言,居然在埋怨我不聯(lián)系他
你希望我聯(lián)系你我難以置信地問,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互不干涉各自的生活嗎
顧御言沒有立即回答,他啟動車子,駛入車流,窗外深圳的街景飛速后退計劃有變
車內漸漸安靜,只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
得知兩人是兄弟的事我依然很震驚,直覺高速我,在這兩人之間游走,非常危險,但,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怎么抽離出去
顧御言把我送回家后揚長而去他皺起眉頭
契約婚姻本就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場交易——他需要一個不會對他動真情的妻子應付家族壓力
她需要一筆錢解決債務危機,各取所需,干凈利落
三年來,他確實完美遵守了這個原則除了必要的家族聚會,他從不打擾她的生活,甚至刻意避免去紐約出差,每月按時轉賬,偶爾通過律師了解她的近況,僅此而已
直到三個月前,律師發(fā)來的例行報告中出現(xiàn)了夏斯年這個名字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不是他,顧御言從不失控,商場上那些對手都說他像臺精密的機器,沒有感情,只有利益計算
可為什么,當看到離笙和夏斯年坐在咖啡廳里,那個畫面會讓他血液沸騰為什么當她要離婚時,他會不假思索拒絕這不是他慣用的談判手段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個下著雪的紐約傍晚那時他剛開完董事會
路過市政廳時看到一個東方女孩站在臺階上,她穿著單薄的米色風衣,黑發(fā)上落滿雪花,卻固執(zhí)地不肯進去避雪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神——絕望中帶著驕傲,像只被困住卻不肯低頭的鶴
后來在華人商會的晚宴上再次遇見,她端著酒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他了解到知道她是債務纏身的破產企業(yè)家之女,當他說出契約結婚的提議時
他以為會看到屈辱或憤怒,沒想到她只是平靜地問了句:條件呢那種冷靜到近乎冷漠的態(tài)度,莫名激起了他的興趣
雪茄已經徹底熄滅了,但顧御言仍將它捏在指間把玩,這三年來,他以為自己根本不在乎這個契約妻子
直到看到夏斯年和她在咖啡廳里相談甚歡的照片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每月律師發(fā)來的報告,他都會反復;她在紐約公寓的物業(yè)費,他親自過目;甚至她母親在療養(yǎng)院的情況,他也定期詢問...
這些他都可以解釋為對契約對象的負責
但無法解釋的是,為什么他的手機相冊里會存著他們在市政廳結婚時的唯一一張合影——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側臉在陽光下幾乎透明,而他站在半步之后,目光卻落在她身上
這種軟弱的自我剖析毫無意義,重要的是結果:離笙是他的妻子,法律意義上的,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包括夏斯年
黑色的奔馳無聲地滑入夜色,就像一頭蟄伏的獸,安靜卻危險
顧御言的表情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自持,只有方向盤上那處被手套掐出的褶皺,暴露了他內心并不平靜的事實
他還沒有完全理清自己對離笙的感情,但有一點他很確定——在這場游戲中,只有他有權決定何時結束
手機傳來顧御言發(fā)來信息有點事要回紐約一趟我只回了一個字好
06醋意
明晚要參加華盛的,我翻開衣柜尋找合適的禮服
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床頭充電的手機,顧御言到底在紐約處理什么
手指不受控制地撥通了他的電話,卻在響第一聲時就慌忙掛斷,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交易,我有什么立場過問他的行蹤
晚宴在福田香格里拉酒店的宴會廳舉行我穿著黑色露背禮服在鏡中勾勒出纖細的腰線,我涂上正紅色口紅,將頭發(fā)挽起
夏斯年在大廳等我,看到我時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很美他遞給我一朵白色小花,送給你
謝謝我淡淡地回應道,有些局促
宴會廳金碧輝煌,觥籌交錯間我看到了不少華盛的高層,夏斯年體貼地為我拿來香檳和點心
我去下洗手間,半小時后,我低聲對夏斯年說穿過人群時,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露臺方向傳來
顧御言低沉磁性的英語口音在眾多中文交談中格外突出,我的腳步不受控制地轉向聲源露臺上,顧御言背對著大廳,正在和一個金發(fā)女子交談
女子穿著珍珠白禮服,舉手投足間盡顯優(yōu)雅
我認出她是喬安安,國際知名大提琴手,上流社會的寵兒
..處理完了就立刻回來了顧御言的聲音隨風飄來,你爸那邊怎么樣
他很生氣你擅自回國,喬安安的中文帶著軟糯的臺灣腔
不過聽說你找到斯年了
嗯,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事,顧御言輕笑一聲,那是我熟悉的、帶著算計的笑聲
我正準備退回大廳,卻不小心碰倒了侍應生托盤上的酒杯,清脆的碎裂聲引得兩人同時回頭
離笙顧御言瞇起眼睛,大步走來,你怎么在這里
他穿著修身西裝,領帶是我從未見過的深紫色,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雪松香氣華盛的邀請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向喬安安點頭致意
抱歉打擾你們喬安安好奇地打量著我:這位是
離笙,華盛集團的翻譯顧御言搶先回答,語氣平淡得仿佛在介紹一個陌生人
喬安安,我的...老朋友老朋友三個字被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喬安安了然地笑了笑,伸手挽住顧御言的手臂:御言常提起華盛,沒想到有這么漂亮的員工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我胃部一陣絞痛,我僵硬地笑了笑:失陪了
回到大廳,夏斯年立刻注意到我的異常: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沒事,只是...
我的話被一陣騷動打斷顧御言和喬安安并肩走進大廳,立刻成為焦點,喬安安的白裙與顧御言的黑色西裝形成鮮明對比,任誰看都是一對璧人
我去拿點喝的我低聲對夏斯年說,急需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自助餐臺前,我機械地往盤子里夾著食物,卻毫無食欲
身后傳來腳步聲,我以為是夏斯年,轉身卻撞上了一個服務生,失去平衡的瞬間,兩雙手同時伸了過來——顧御言離我更近,卻先扶住了同樣踉蹌的喬安安
而我的手臂被夏斯年穩(wěn)穩(wěn)握住
整個人被他護在懷中沒事吧夏斯年低頭問我,聲音里滿是關切
我搖搖頭,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顧御言
他正皺眉看著我靠在夏斯年懷里的樣子,眼神陰鷙得可怕
離小姐,真巧喬安安微笑著整理裙擺,御言剛說要介紹華盛的朋友給我認識呢顧御言一言不發(fā),只是死死盯著夏斯年扶在我腰間的手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我們正準備離開,夏斯年突然說,離笙不太舒服
是嗎顧御言冷笑一聲,我看她好得很喬安安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火藥味,輕輕拉了拉顧御言的袖子:御言,李部長在那邊...
我送你回去,夏斯年在我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側,顧御言的目光如刀般射來
夏斯年拉開車門
卻被一雙手擋住了
離笙!他帶著質問的語氣看向我
顧御言…
最終我被顧御言帶回了他家:這是哪
我家
我沒說來你家
他沒說話,只是打開門,拉我進去
空氣仿佛凝固了,顧御言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領帶微微松開,露出鎖骨處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紐約,他為救我留下的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壓低聲音,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顧御言緩步走近,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緩緩走進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我后背緊貼在墻壁上,我趁機想逃,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拉進隔間,狹小的空間里,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下來,混合著淡淡的龍涎香和咖啡的味道
放開!我掙扎著,卻被他單手將雙腕扣在頭頂
離笙——他的唇幾乎貼上我的耳垂我僵住了,他的呼吸灼熱地噴灑在我的頸側: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我抵住他的胸膛
顧御言擒住我的下巴,充滿侵略性與脆弱感的吻落了下來,那個吻來得兇狠又密集,威士忌的苦澀與薄荷漱口水的清涼在唇舌間炸開
離笙推拒的雙手被他單手扣住按在頭頂,另一只手插進她腦后的長發(fā)墊著
疼痛讓我倒抽一口冷氣,顧御言立刻松開力道,但依然將我禁錮在懷抱與墻壁之間
淚水劃過我的臉頰,落到他的唇邊為什么哭他拇指擦過她濕漉漉的臉頰,聲音沙啞得不成調,因為我吻你,還是因為...吻你的人是我
他的眼神陰晴不定,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我滑坐在地上,只覺得頭越來越暈,雙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三年前的一切如潮水般涌來...
紐約肯尼迪機場的入境大廳里,我攥著單程機票和薄薄的信封——里面是五百元美金
海關官員翻看我材料時,我緊張得能聽見自己心跳
NYU的學生他挑眉看我簡陋的行李
是的他蓋下入境章:祝你好運,女孩
運氣,我在心里苦笑,如果真有運氣,父親不會跳樓,母親不會跟著吞藥,我也不會淪落到用最后一點錢買飛往美國的機票來逃債
學生公寓比想象中還小,放下一張床后連轉身都困難,但我沒資格挑剔,能拿到獎學金已是萬幸
躺在硬板床上,我盯著天花板的裂縫,想起臨走時阿姨塞給我的信封:你爸媽最后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活著
活著,呵
我翻出筆記本電腦,開始搜索兼職信息
三個月后,我已經能熟練地在圖書館、咖啡店和語言學校之間切換,那天晚上,我正在唐人街餐館后廚洗碗,經理探頭進來:離笙,有人找
我擦著手走出去,我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霓虹燈下——黑色大衣,輪廓如刀削般鋒利,指間夾著未點燃的煙,他轉身時,燈光在他眉眼間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離笙他的中文帶著極輕微的口音
我是顧御言后來我才知道,他觀察了我兩周,我上課時的專注,打工時的堅韌,甚至每周三去福利院做志愿者的堅持,都被他記錄在評估表上
我需要一個妻子,曼哈頓高級律師事務所里,顧御言將合約推過光可鑒人的桌面
名義上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合同上,那些苛刻的條款纖毫畢現(xiàn)
:同居但分房,公共場合扮演恩愛夫妻,三年后和平分手
作為交換,綠卡、生活費,以及你母親的住院費
為什么是我
我盯著他修長的手指,那上面沒有任何婚戒的痕跡他微微前傾,袖口掠過檀木香:你不需要知道,但,你很需要這筆錢
他說對了,渾身上下拿不出一百塊的我,下月房租還沒著落
但真正讓我簽下名字的,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東西——某種與我相似的孤獨
婚禮簡單到寒酸市政廳的法官,兩個陌生證人,以及顧御言助理準備的白玫瑰,當戒指套上無名指時,他低聲說:記住,這只是場交易
我們住在顧御言的公寓里,卻像兩個房客,他經常出差,我在學校的時間比在家還多
唯一的交集是每月一次的夫妻晚餐——為了讓管家相信這段婚姻真實存在
07悸動
顧御言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的是我倒在他家地板上
離笙,離笙他焦急的喊道,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會為一個人緊張
凌晨三點,離笙在混沌中感覺到冰涼的手指貼上自己滾燙的額頭
睜開眼,顧御言穿著皺巴巴的襯衫跪在床邊,領帶松散地掛著
床頭柜上散落著溫度計和退燒藥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見他眉間罕見的慌亂,三十八度二,他聲音沙啞得像砂紙,難受嗎
他的眼睛布滿紅血絲,看上去很累
離笙想搖頭卻引發(fā)一陣眩暈,只能抓住他滑落的領帶末端,真絲面料上還帶著會議室里的冷杉香氛,與他此刻灼熱的呼吸形成奇妙的矛盾感
對不起顧御言滿臉心疼顧御言用酒精棉擦拭她掌心時,小心翼翼的像是什么寶貝一般
恍惚間離笙再次陷入混沌的夢境,有人將她扶起,玻璃杯沿貼上干裂的嘴唇,她聽見顧御言用從沒對任何人用過的柔軟聲調哄:再喝一口,小笙,這個從未出現(xiàn)過的昵稱讓她在昏沉中睜眼,正巧捕捉到他來不及收回的深情目光
月光在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眼睛里注滿銀輝,溫柔得令人心碎顧御言回到床邊沉默地削著蘋果,他的手法嫻熟,果皮連成一條完美的螺旋——這是他在紐約學會的技能,因為我曾隨口說過喜歡看人削蘋果
喬安安是誰我輕聲問顧御言的動作頓了一下,蘋果皮斷了:父親安排的結婚對象
盡管早有猜測,這個答案還是讓我呼吸困難,我強迫自己露出微笑:恭喜,
我拒絕了,他放下水果刀,三年前就拒絕了
她真的只是父親安排的聯(lián)姻對象,他突然說,我和她達成協(xié)議,她幫我應付家族壓力,我投資她的音樂事業(yè),我抬頭看他: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顧御言捧起我的臉,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想和你重新開始,不是作為合約夫妻,而是真正的...愛人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顧御言嘆了口氣,伸手撫上我的臉頰:離笙,你真的感覺不到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熾熱的眼神,好似要將我融化
08終章
和夏斯年再見面已經是一個星期后的事了
顧御言去參加父親的葬禮,幾天前,夏斯年就告訴顧御言,父親身體不行了,可能挺不過去了,他希望再見你一面
但顧御言直到最后,他也沒去看父親一眼
靈堂里顧御言冷眼看著夏斯年接待賓客,二十七歲的弟弟已經褪去稚氣,眉眼間盡是精英律師的銳利,唯有低頭撫弄袖扣時,還會露出小時候那種不安的神情
你來了,夏斯年在墓園門口攔住他
父親有東西給你那是個老式保險箱,密碼是顧御言生日
里面除了一些股份文件,還有一疊泛黃的信——全是夏斯年少年時期寫的,信封上蓋著退回寄件人的郵戳,
哥哥,今天數(shù)學考了滿分,你說過考滿分就帶我去吃冰淇淋...
哥,媽媽說你不會回來了,我不信...御言哥,我交女朋友了,她真多很好...最后是一封父親的親筆信:
御言:如果你看到這些,說明我終于有勇氣面對自己的懦弱,因為我太害怕了...害怕看見你的眼睛,那和你母親太像了
斯年從不知道,他每年生日收到的哥哥禮物,其實是我買的,你恨我理所當然,但斯年一直把你當親哥哥...
信紙在顧御言手中簌簌作響
遠處,夏斯年正蹲在地上安慰一個哭泣的小女孩——那是某位董事的孫女,摔破了膝蓋
他掏出手帕給女孩包扎的動作,與記憶中十五歲的顧御言為夏斯年包扎時如出一轍
要喝一杯嗎葬禮結束后,顧御言罕見地主動開口
夏斯年驚訝地挑眉,隨即苦笑:不怕我下毒
他們去了小時候常偷偷光顧的拉面店,熱騰騰的豚骨拉面上桌,顧御言發(fā)現(xiàn)夏斯年仍然會把溏心蛋留到最后吃——和他一樣,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胸口發(fā)緊
為什么學法律顧御言問,家里不是要你繼承公司夏斯年攪動著面條:記得我十歲那年,你帶我去法院旁聽嗎
那個被冤枉的叔叔...你說法律應該是保護弱者的武器
顧御言完全不記得這事你記錯了,他硬邦邦地說我討厭弱者
夏斯年抬頭看他,眼神清澈得讓人無處躲藏:不,你只是討厭無能為力的自己
拉面湯的熱氣氤氳在兩人之間,顧御言突然想起小時候兄弟倆在院子里戲耍的場面
霓虹燈在雨后的路面上拉出長長的光痕,像一條通往過去的隧道,顧御言突然明白,他們兄弟倆浪費了太多時間在誤解上,而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年
下周祭日,下車時他說,一起去看看母親吧,他沒說是哪位母親,但夏斯年點了點頭,眼神柔軟得像小時候那個雷雨夜:我?guī)類鄣陌酌倒?br />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我看著兄弟倆人跟自己
良久...你愛他嗎夏斯年直視我的眼睛,問得直接了當,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問,
一時語塞,愛顧御言嗎
那個傲慢自大的控制狂那個把我當成交易籌碼的商人可是...也是那個在紐約雨夜為我擋刀的男人,那個記得我所有喜好的丈夫,那個在看到我受傷時驚慌失措的愛人...
我愛他,這三個字脫口而出,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夏斯年的肩膀垮了下來,但很快又挺直:我就知道,他苦笑一聲
你看他的眼神,和當年看我的...一模一樣,
斯年...
不,聽我說完,他深吸一口氣,這五年,我愛的其實是記憶中的你,真正的離笙已經長大了,而我卻固執(zhí)地停留在過去
我的眼淚終于決堤,夏斯年輕輕擦去我的淚水:祝你幸福如果有一天他欺負你...我會第一個知道
顧御言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束白色滿天星——我最喜歡的花
夏斯年站起身,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某種無聲的交流在他們之間流動
最后夏斯年伸出手:好好待她
顧御言握住他的手:我用我的生命保證
我和顧御言安靜地依偎了一會兒
他的唇溫柔地覆上來,帶著小心翼翼的珍惜,這個吻與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沒有算計,沒有征服,只有純粹的情感流動
顧御言的目光與我相遇,又迅速移開,那一刻,我隱約意識到這個表面冷酷的男人,或許比想象中簡單得多
他突然問我:如果當初我沒出現(xiàn),你打算怎么活下去
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落在他側臉,我鬼使神差地說:可能會去偷面包,然后被遣返
他笑了,真正的笑
眼角泛起細紋:離笙,你是我見過最不像騙子的人
那一刻,某種溫暖的東西在胸腔膨脹
但下一秒他的手機響起,商業(yè)精英的面具重新戴上,回程的車上
顧御言想到我離開紐約時的事
協(xié)議到期的前一個月,我開始收拾行李,把簽好的離婚協(xié)議放在他書房
我不知道的是,那天深夜顧御言醉醺醺地沖回家,發(fā)現(xiàn)公寓空了一半時,把離婚協(xié)議撕得粉碎,更不知道他動用人脈追蹤我的航班,卻選擇暫時放手給她時間
他后來告訴我,也給我自己時間,確認這不是又一個該死的交易
而現(xiàn)在,站在深圳的陽光下,看著顧御言為保護我留下的疤痕,我終于明白:有些契約寫在紙上,有些則刻在靈魂里
我們始于一場交易,卻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最真實的部分抵押給了對方風吹亂了我的頭發(fā),也吹散了最后一絲猶豫
在這場始于利益的關系里,我們早已付出比金錢更珍貴的東西——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