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禮
b市是一個很宜居的城市,四季如春,日照充足。
但很不巧,現(xiàn)在是六月。
林燃生垂眸盯著手機(jī)上剛彈出來的暴雨橙色預(yù)警,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助理兼司機(jī)的楚思深看了眼后視鏡,“林總不用太擔(dān)心,那邊已經(jīng)打了招呼,瑾瑜小姐不會出什么事的�!�
而后熟練的從車內(nèi)儲物箱里摸出一盒糖果遞給后座的林燃生。
甜味在口腔散開,思緒清明了幾分,“一會走后門進(jìn)去,別鬧太大動靜�!�
——
外邊的狂風(fēng)驟雨絲毫不影響這一室的旖旎夢幻。
“我的甜心寶貝,來,哥哥再喂你喝一口�!币粋穿著清涼的男子摟著林瑾瑜的肩,姿勢親密,哄著一瓶接一瓶的開酒。
阿七在這里小有名氣,能喝會哄,長得不錯又年輕,據(jù)說在床上活也好。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今天被老板特地指過來陪這位京城來的大小姐,不過一晚上的功夫,開的酒就夠阿七瀟灑一陣子了。
另一個看起來很青澀的男生,坐在林瑾瑜的右側(cè),手里拿著一杯酒,時不時的瞥一眼旁邊臉上浮著醉意的女孩子,眼神像是不知道看哪似的亂飛,耳根子紅了一片。
阿七瞄到夏之風(fēng)不知所措的樣子,心里不知翻了幾個白眼。
想要錢,跟經(jīng)理說不掃地了要賣酒,又放不開扭扭捏捏的,除了一張臉拿得出手,真不知道還有什么。
嘖。
林瑾瑜和夏之風(fēng)的眼神撞上,“小帥哥,要不要姐姐給你點酒啊……”說著摟住了夏之風(fēng)的脖子,對著嘴唇,“吧唧”就親了上去。
夏之風(fēng)的臉?biāo)查g爆紅,將人一把推開,丹鳳眼都快瞪成杏仁眼了,一張嘴張張合合了半天,最后憋出來一句,“我我陪酒不賣身的……”
阿七嗤笑一聲,順勢重新將林瑾瑜撈回懷里,“寶寶,這就是塊木頭,咱們接著喝……”阿七話都沒說完,懷里的人就再次撲了出去。
阿七見狀狠狠的剜了一眼夏之風(fēng),牙都要咬碎了。
真是服了,這張臉還真他媽的有用。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剛才怎么沒注意到你啊,”伸手拿起平板把酒都點了個遍,“喏,自己輸一下號碼,權(quán)當(dāng)是我林瑾瑜今天送你的見面禮,嘿嘿,你長的可真好看……”
少女的嬌笑沖擊著夏之風(fēng)的耳膜,心臟也仿佛跟著同頻振動。
過去的十八年里,不是沒有女生向他表白,但都沒有這種心動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
猶豫了一瞬,他沒有說自己的花名,“我叫夏之風(fēng),夏天的風(fēng)�!�
少女聽后笑了起來,“哦~我知道,夏天的風(fēng)我永遠(yuǎn)記得,清清楚楚的說你愛我,”少女的音色清澈,帶著醉酒的憨意,“夏之風(fēng),快說你愛我,快快�!�
明亮的笑容綻放在女孩兒的臉上,像是黑夜中的曇花一樣絢爛。
夏之風(fēng)的心跳越來越快,仿佛要沖破軀殼,“瑾瑜,美玉,很美的名字�!闭f完話就灌了一杯冰酒下去。
皺巴巴的襯衫一角被揉成一團(tuán),有些潮濕。
彰顯著內(nèi)心的緊張不安。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包間里男男女女有很多,但都顧忌著林瑾瑜還未成年,只是喝喝酒摸摸腿,沒有什么太出格的。
“何雨,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我愛你,你聽見沒有?”
“瀟瀟,不是我,在這談愛不愛的多俗啊�!卑橹托β暎g的門被人毫無預(yù)兆的打開——
何雨和秦瀟瀟長林瑾瑜幾歲,都是混京圈的,這次林瑾瑜瞞著家里來b市就是她倆牽的頭。
“林小姐,您點的酒到了�!�
侍者魚貫而入,有條不紊的將酒擺滿了桌面。
夏之風(fēng)不知道這些酒的具體價值幾何,腦袋里塞滿了零……
女孩隨手拿起一瓶洋酒,點了點自己的嘴巴,“我要你喂我喝�!�
夏之風(fēng)的腦海里閃過剛才阿七給林瑾瑜渡酒的畫面,臉上的熱意有些退卻,抿了抿嘴,含了一口酒,吻了上去。
女孩一看就是出身不凡,云泥之別,夏之風(fēng),你剛才在想些什么啊。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吻上去的那剎那,夏之風(fēng)的腦子里閃過了很多人。
但最后,定格在了奶奶溫暖的笑容上。
一吻結(jié)束,包間里卻不知何時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林燃生不知何時站在了林瑾瑜面前。
頂光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上,得天獨厚的輪廓讓男人在此刻,顯得尤為冷峻。
林瑾瑜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扭過頭——
“啪!”
頭被打到偏至一旁。
“酒醒了嗎?”男人的聲音偏冷,讓人想起山間凜冽的清泉。
夏之風(fēng)被嚇了一跳,攬過女孩,“你這人怎么這樣啊,上來就打人,有沒有家教��?!”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同時注意到,男人手上帶了一雙黑色的手套,隱隱透出肉色,手指很長,露出的一截腕子也很白。
林瑾瑜捂著臉,“林燃生,你憑什么打我?!我爸我媽都沒有打過我��!”
包間里的人噤若寒蟬,一聲都不敢吭。
林燃生打了個手勢,“林大小姐認(rèn)得人了,看來酒是醒了,帶下去�!�
兩個黑衣保鏢封上了林瑾瑜的嘴,架著人剛走了兩步,夏之風(fēng)上前拉住其中一個黑衣保鏢,質(zhì)問道:“你們要把她帶去哪里?!”
“啊!”
被人肘擊后,又踢了一腳,摔在了地上,才終于學(xué)會了沉默。
“何小姐,秦小姐,還有這幾位我叫不上名字的,也用叫人架著出去嗎?”男人在沙發(fā)上坐下,一腳將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口中的秦瀟瀟。
二人的酒此刻也醒了大半,心里惴惴,扯出一抹笑容問候了兩句除了包間。
一分鐘后,屋子里只剩下陪酒的男男女女。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包間里燈光昏暗,看不清他們的臉。
“都抬起頭,低著頭做什么?”
夏之風(fēng)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緊張的一直在咽口水。
剛才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竅替人家出頭呢?
這下好了,可是要大難臨頭了。
悲也。
“剛才都是用哪只手碰了我們林家的大小姐?”
林燃生目光掃了一圈,最后鎖定了夏之風(fēng):“他廢兩只�!�
剛才侍者送酒的時候,林燃生一直站在門口,目睹著荒唐一吻。
該說不說,這個小鴨子真的生了一副好樣貌,眼窩深邃,睫毛撲閃撲閃的,狹長的丹鳳眼此刻睜得渾圓,嫣紅的唇瓣上閃爍著酒液,唇珠圓潤的緊,可愛,在床上哭起來一定很好看。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怪不得給林瑾瑜勾的七葷八素的。
只不過,他可對林瑾瑜用過的男人沒興趣。
夏之風(fēng)臉上的表情怔了一瞬,“什么意思?我告訴你,現(xiàn)在可是法制社會,國家是嚴(yán)打黑惡勢力的,你今天打了我,明天就得進(jìn)局子……”
剛才夏之風(fēng)想著,自己可能會被不輕不重的打一頓,和他們平時的小打小鬧沒什么區(qū)別,誰能想到,上來就要廢兩只手啊?!
這不黑社會嗎!
林燃生翻了一個白眼,“廢話真他娘的多。”
一腳把人踹翻在地上。
夏之風(fēng)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發(fā)瘋一樣抓住了林燃生踹他的那只腳,抱在胸口,“我要報警�。∧銘{什么踹我��!”
楚思深很尷尬的扶了一下眼鏡。
在他的認(rèn)知里,林總是很討厭別人問他”憑什么”的。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林燃生直起身,屈膝下蹲,小腿擠壓著夏之風(fēng)的臉,使他不得不將臉側(cè)過去,同時腳部用力給胸腔壓力。
居高臨下的望著小鴨子一點一點變紅的臉和逐漸急促的呼吸,莫名的,有些爽感。
同時林燃生也有些詫異,“還不放手?一會憋死了�!�
夏之風(fēng)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不、放�!�
今天這事鬧到公安局,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男人也是黑社會!
身為祖國的大好青年,要勇敢的和黑惡勢力做斗爭�。�!
泥人尚有三分氣性,何況他一個錚錚男兒!
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腳上不斷用力。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楚思深的聲音適時響起:“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聽的別聽。”
屋子里還有幾十號人。
進(jìn)入鼻腔的空氣越來越稀薄,腦子也跟著停滯,夏之風(fēng)突然感到很委屈——
他掙點錢容易嗎,初吻沒了,現(xiàn)在被人按在地上羞辱,一會還要挨揍,最少也是廢兩只手。
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法制社會還能打死我不成?
使勁偏過頭,朝著男人的小腿上,惡狠狠的咬了一口。
林燃生沒想到他還能掙扎,猝不及防的被得了手,反應(yīng)過來后右腳使勁一踩,夏之風(fēng)吃痛松口,手捂著胸口不住的大口呼氣,緊接著林燃生抄起一瓶酒砸向他的頭,冰涼的酒液撒了滿臉。
很倔強(qiáng)的,一聲也不喊。
林燃生隨后摘下手套扔在他的臉上,“送你的見面禮,不用謝�!�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思深,誰點的酒誰喝完,該給的賠償給到位,冤有頭債有主,別找錯人了�!绷秩忌吡藘刹接滞嘶貋�,“那個小鴨子肋骨應(yīng)該斷了幾根,動手的時候小心一點,別把人整死了�!�
林燃生拍了下楚思深的肩膀,交代完就出了包間。
——
樓上天臺。
“宋老板,這么大的雨,在這里談事情,不太好吧?”
雨簾厚重,林燃生連宋老板的臉都看不清。
林燃生皮笑肉不笑的在心里問候了這個姓宋的祖宗十八代。
宋老板開懷大笑,“小林總,今天你帶人在我的場子上搞事,我都隨你去了,可你妹妹在我的包間里玩白粉啊,你說這個事該怎么解決��?”
b市離邊境不遠(yuǎn),毒品管的極嚴(yán),但總有人鋌而走險。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今天林燃生剛和別家談完項目,就收到了宋老板發(fā)來的視頻。
視頻只有十幾秒,沒有聲音,只能看到一個嬌俏的女孩子拿了一小袋白色粉末狀的東西加在酒里,然后一飲而盡。
宋老板年逾四十,滿臉橫肉,在b市是有名的地頭蛇。
林燃生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多虧宋老板提醒,我已經(jīng)報警了,咱們都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fēng)里,哪怕是我的妹妹,我也會大義滅親的�!�
報警?
他娘的姓林這小子是想掀桌啊!
掀桌還不算,還要踩著他宋金龍的臉在這耍威風(fēng)!!
隨后把拎著的保險箱放在地上,“這里是現(xiàn)金一百二十萬,當(dāng)做我給宋老板的謝禮�!�
“林燃生!你怎么敢?!”宋老板暴怒,氣的傘都扔了出去。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
“警察馬上就到了,我妹妹已經(jīng)在去醫(yī)院的路上了,剩下的,你自己和警察叔叔解釋去吧�!�
而后揚(yáng)長而去。
留宋老板一個人在雨里跳腳。
林燃生敢報警,自然是因為那包白色粉末根本不是毒品,從林瑾瑜離家到踏上b市的土地,她的身邊一直都有人給林燃生通風(fēng)報信。
當(dāng)那包白色粉末第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林燃生就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等幕后的人,自己跳出來。
至于宋老板,在b市偷雞摸狗的干了這么久,沒被發(fā)現(xiàn)肯定是有自己的門路,這不在他操心的范圍之內(nèi)。
——
b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林瑾瑜單人病房外。
“林總,人都送到醫(yī)院治療了,尾巴擦干凈了�!�
楚思深扶了扶眼鏡,蹙著眉又補(bǔ)充道,“瑾瑜小姐的情緒很激動,醫(yī)生給打了鎮(zhèn)定劑現(xiàn)在還睡著,尿檢沒什么問題,報告已經(jīng)遞給警方了�!�
“轟隆轟隆隆……”
雷聲不止。
“讓醫(yī)生也給我打一針鎮(zhèn)定劑,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說著視線掃過楚思深的手,“你手上的傷怎么不去處理?我可不是那種苛待下屬的上司�!�
“謝謝林總關(guān)心,一直沒感到疼。”
林燃生轉(zhuǎn)身進(jìn)了對面的病房,“你跟著我干什么?包扎去啊。”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一個白眼翻上天,“有話就問,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樣子給誰看?”
楚思深舔了一下嘴唇,“林總,我不明白為什么要報警,今天的事悄悄解決不是最好嗎?只不過付出的代價多一些,動靜小些不好嗎?”
林燃生坐在病床上,微垂著頭,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她就是一個蠢貨,被算計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難道次次都要讓我給人家割地賠款嗎?”
楚思深看不見他的眼睛,無法得知他的心情如何。
但這個理由很牽強(qiáng)。
楚思深直覺告訴他,不要再問下去,會惹上司生氣,于是很識趣的表達(dá)了對上司英明神武的敬仰,然后離開了病房。
“林燃生,我們林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就這樣回報我們,對待我們的女兒嗎?”林母泣不成聲,指著他鼻子說道。
窗外雷聲陣陣,風(fēng)雨交加。
雨聲太密會使人感到煩躁。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燃生啊,你這次做的確實不對,太沖動了,明年就是而立的年紀(jì)了,處事還是如此的不計后果,讓我如何放心吧德科交給你�。 绷指缸谝巫由�,手不斷的叩擊著桌面。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眼睛里滿是對林燃生的失望。
林父林母站在道德的高地,瘋狂的攻擊著他們的養(yǎng)子。
林燃生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瞞著你們出去鬼混的是她林瑾瑜,處處周旋給她擦屁股的是我林燃生,被人算計一步一步進(jìn)套,要不是我提前在她身邊安排人護(hù)著她,你們以為她今天還能回來跟你們告狀嗎?!”
不論他怎么做,林父林母都不會滿意,畢竟只有林瑾瑜才是他們的親女兒。
而他林燃生,不過是在車禍之中僥幸存活下來的,一個孤兒。
林母“啪”的一個巴掌甩在林燃生臉上,“她無論如何都是你妹妹啊,護(hù)著她是應(yīng)該的,你看著她長大的,這事捅出去,鬧這么大,還有警方通報,以后瑾瑜她在京圈里該怎么能抬得起頭啊?”
林母年近六十,憑良心說,這一巴掌沒有他打林瑾瑜的那一下疼。
畢竟養(yǎng)尊處優(yōu)了幾十年,能有多大力氣。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但她全然從林瑾瑜的角度出發(fā),恨不能生吞活剝了林燃生。
他憑什么這么對她的寶貝女兒?
他怎么敢!
“正好她成績不行,在國內(nèi)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學(xué),不如送國外捐棟樓什么的上個好一點的大學(xué)收收心�!�
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
林燃生面無表情的提議讓林母怒火更勝,“現(xiàn)在居然還想送走我的女兒,我的命好苦啊,41歲才得了瑾瑜這個女兒,唯一的女兒,平日里當(dāng)眼珠子一樣的疼著,林建國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你就不能說句話嗎?”
林母看著默不作聲的林父,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林父無奈的嘆了口氣,“燃生的脾氣秉性我是知道的,他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而且把瑾瑜送到國外幾年也不是壞事,咱們確實是把瑾瑜寵過了頭,讓她獨立一點,有一些判斷是非的能力,成長起來日后也好放心啊�!�
林母的情緒平復(fù)了些許,林父按住她的肩膀坐下,“我們聽聽燃生的解釋�!�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如墜冰窖。
從林瑾瑜出生開始,整整十七年,他這個哥哥都在不斷的謙讓這個妹妹。
不能和妹妹爭父母的寵愛,要把自己的愛無私的奉獻(xiàn)。
林燃生此刻很想笑,快三十歲的人了,居然還渴望父母的公平對待。
但他又有些真正的開心。
——他終于可以停止這無期限的等待了。
第一縷陽光穿過空氣,照在林燃生的臉上。
黃粱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