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解脫

    除此之外，他還無法緩解她的痛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飽受痛苦折磨。

    病患從顧長生的反應(yīng)，得到了答案，她眼底的渴望，變成了絕望，心底的防線崩塌了。

    她大口喘息：“求……求你……殺……殺了……我……”

    與其這般生不如死，茍延殘喘地等著死亡，倒不如尋求一個(gè)解脫。

    “求……求……你……”

    她連說話都十分費(fèi)勁，胸口憋得發(fā)疼，情緒一激動(dòng)，便又呼吸不上來。

    只能用一雙含淚的眼，絕望的眼，看向顧長生，祈求他能夠成全她。

    顧長生用力攥緊手指，看著她像是脫水的魚，下頷顫動(dòng)著呼吸，黯淡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哀求著他，希望他能夠幫助她結(jié)束生命。

    他閉上眼睛，沒有去回應(yīng)病患。

    病患抽搐著蜷縮成一團(tuán)，手指顫抖地拉著被子，蒙住了腦袋，試圖用這一種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性命。

    顧長生聽到一聲重過一聲的呼吸聲，不忍地睜開眼睛，便看到被子高高隆起一團(tuán)，在不停地抖動(dòng)著。

    衙役看著這一幕，于心不忍：“顧郎中，不能幫幫她嗎？”

    只能活半個(gè)月，夜里無法入睡，病情只會(huì)一日比一日更嚴(yán)重，她的痛苦也會(huì)加劇。

    顧長生內(nèi)心在撕扯，掙扎，他這一雙手，只救過人，從來沒有沾上過人命。

    突然間，病患雙腿蹬首了，蒙住腦袋的被子滑下來，露出一張憋脹得發(fā)紫的臉，她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顧長生別開了眼，從袖子里取出一個(gè)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塞進(jìn)了病患嘴里。

    病患求到了想要的東西，掐住脖子的雙手緩緩垂下，眼淚從眼尾滑落，她的嘴角卻是上揚(yáng)的，唇瓣翕動(dòng)著，似乎在對他說“謝謝”。

    不過片刻，病患的眼皮闔上，面容祥和，仿佛睡著了一般。

    顧長生背轉(zhuǎn)過身去，緊緊握著拳頭。

    衙役寬慰道：“顧郎中，您是在幫她，幫她脫離痛苦

    顧長生并沒有得到安慰，即便是幫著病患脫離痛苦，到底是一條性命終結(jié)在他的手里。

    似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撕扯著他的神智，窒悶感席卷而來，他的內(nèi)心壓抑到了極點(diǎn)，快步走出小棚子。

    突然間，一道咿咿呀呀，貓兒似的聲音傳來。

    顧長生停下腳步，循聲望去，便瞧見棚子斜角里，躺著幾個(gè)月大的嬰孩。

    這么冷的天兒，小嬰孩沒有哭，而是揮著自己的小手，踢蹬著小腳丫，咿咿呀呀地在和自己說話。

    顧長生看到這一幕，不由自主地朝小嬰孩走了過去。

    小嬰孩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咧開小嘴笑了，露出粉嫩嫩的牙床，嘴里發(fā)出一聲“啊喔”，像是在和他說話。

    這么弱小的一條小生命，在這被風(fēng)雪裹挾的滿城瘟疫中，他歡快的聲音反照出了鮮活而旺盛的生命力。

    顧長生看著小嬰孩吐著口水泡泡，手指輕輕拭去小嬰孩下巴上的口水。

    小嬰孩小小的手，攥住他的一根食指，淺金色的陽光從斜刺里照進(jìn)來，落在一大一小的兩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