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伺候云喬的嬤嬤雖也是從皇后宮里出來的,見了這老嬤嬤還是恭恭敬敬點(diǎn)頭哈腰地前去迎人。
那老嬤嬤進(jìn)了寢殿,打量了一遭,目光落在妝臺前的云喬身上。
伺候云喬的嬤嬤頭皮一緊,意識到這老嬤嬤是來尋云喬的。
便聽得了那老嬤嬤沉著嗓音開口。
“這位就是云姑娘吧?我家娘娘有請。勞您同老奴,去一趟中宮。”
第173章
有沒有吃避子藥?
皇宮之內(nèi),威嚴(yán)肅穆。
中宮正殿內(nèi)的皇后,立在桌前前,提著狼毫練字。
筆下行云流水,落筆只是,每個字眼,都凌厲如鋒。
下頭宮人進(jìn)門,叩身稟告道:“娘娘,東宮的那位云姑娘,眼下已經(jīng)進(jìn)了宮門了。不過,殿外,趙小姐來了,您瞧是……?”
皇后今日特地宣了云喬入宮,卻沒想到,那趙兮兒居然也在今日進(jìn)宮求見。
她聽著下頭人的稟告,頓覺頭疼,擱下寫了一半的字,揉了揉眉心。
才道:“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讓兮兒先回去,免得待會兒見了那女子,又刺激了她�!�
下人領(lǐng)命退下去辦,皇后眉心微蹙,落座桌案前。
一旁的宮婢近前給她按著頭頸處松緩。
口中柔聲道:“娘娘怎么今日突然召了那位云姑娘入宮?奴婢聽聞殿下也只是讓她做了侍寢宮女而已,又不是側(cè)妃侍妾,哪里值當(dāng)娘娘親自見她�!�
確實(shí),按說正經(jīng)能跟著蕭璟喊上皇后一句母后的也就是來日的太子妃和側(cè)妃,連侍妾都不夠格,更何況是個小小的侍寢宮女,云喬此時這樣的身份,皇后親自見她,在宮人眼里,也確實(shí)算得上是屈尊降貴。
聽著宮人話音,皇后目光冷沉,面色復(fù)雜。
良久后,低嘆了聲道:“璟兒糊涂了,本宮這個做母后的卻不能糊涂,總得在他太子妃進(jìn)門前,將他這心尖尖上的人教好,免得日后妻妾不睦。太子是儲君,心思自該都在前朝,哪有被小兒女心思纏住的道理,他那寵婢若是而今教不好,日后太子妃進(jìn)門,她得寵之事必然得罪太子妃,豈不要璟兒兩相周全的護(hù)著她�!�
東宮的事,瞞不過皇后的眼。
云喬名為婢女,實(shí)則卻搬進(jìn)了太子寢殿,白日里都鬧出些動靜來的事,皇后當(dāng)即就得了消息,也意識到,這被蕭璟帶進(jìn)東宮的女子,愈來愈受寵,恐日后生出禍端。
妾室太過得寵,正經(jīng)的太子妃卻沒進(jìn)門,這在皇后眼里,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她連聲低嘆,只覺自己這一手養(yǎng)大的兒子,越大,越不受管控。
另一邊,云喬在宮門口下了馬車,跟著兩位嬤嬤往皇后娘娘的中宮走去。
那位老嬤嬤實(shí)在太兇,云喬甚至不敢多嘴問她,皇后是因何喚自己過來的。
只悄悄在后頭,問了下伺候自己的嬤嬤。
皇后貿(mào)然召人進(jìn)宮,云喬和嬤嬤都不知道,這一番入宮,是福是禍。
這嬤嬤輕聲安撫著云喬,暗中交代了東宮的內(nèi)侍,盡快去尋殿下。
深宮之內(nèi)莊嚴(yán)肅穆,云喬下了馬車,眼神不自覺的打量了下宮殿。
她不過只瞧了一眼,
那一旁的老嬤嬤便蹙眉訓(xùn)斥道:“沒規(guī)矩的丫頭!這里是宮中,哪里能讓你亂瞟�!�
方才在東宮,這老嬤嬤還尊稱云喬一聲姑娘,出了東宮,話里話外,就全將云喬當(dāng)宮人訓(xùn)斥了。
云喬身上本就穿的宮女服飾,宮里嬤嬤訓(xùn)斥宮女,乃是再正常不過。
周遭旁的人,全都見怪不怪了。
云喬冷不丁被訓(xùn)了句,下意識抿了抿唇,忙收了視線,頷首告罪,乖乖跟著兩位嬤嬤往前頭走,不敢再多看。
可她不敢多看,前頭帶著宮婢行在宮道上的女子,卻瞧見了她。
皇后吩咐人先講趙兮兒送回去,是不想讓趙兮兒又對上云喬。
可那送人的小宮婢,卻特意將趙兮兒往云喬這處引。
果不其然,趙兮兒剛瞧見云喬,霎時就變了臉色。
步伐急急沖到了云喬跟前,瞧清楚云喬的臉后,當(dāng)即就動了大怒,顧忌著此處是東宮,才壓著了怒意。
待瞧見云喬身上只穿了件宮婢衣裳,確信了云喬得封東宮側(cè)妃一事如今徹底泡了湯,又覺暢快。
云喬人正好端端的走著,冷不丁被人撞了上來,嚇了一跳。
趙兮兒臉上有鞭痕,便是再好的傷藥用著,如今也仍有痕跡,讓人瞧著可怖,故而她出門都戴著帷帽。
云喬損了記憶,本就不認(rèn)得她,而今她又戴著帷帽,云喬更不知曉她是誰了。
見這人氣勢兇惡,忙就后退了步,低垂下脖頸。
她的脖頸白凈細(xì)嫩,耳后卻留了好些個牙印吻痕,這一垂首,全露了出來。
趙兮兒見到,更覺又妒又恨。
憑什么,憑什么她不過是折磨了她就要遭受奇恥大辱,而她這個賤人背叛殿下一心想著別的男人,殿下也不過是只罰她做宮女。
她這樣下賤浪蕩不貞不潔的賤婦,就該被送去妓坊里讓人羞辱,只是為奴為婢,哪里能解恨。
趙兮兒恨極,眼里目光兇惡。
云喬本能的怕,以為這是宮中哪位貴人,下意識躲在了嬤嬤身后。
那嬤嬤見狀硬著頭皮同趙兮兒道:“趙小姐見諒,云姑娘傷了腦袋,前塵往事都記不得了,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她計(jì)較了�!�
都記不得了?失憶了?
……
皇后身邊的老嬤嬤及時解圍,沖著趙兮兒道皇后還等著呢,便帶著云喬和另一位嬤嬤往前走去。
趙兮兒看向遠(yuǎn)去的云喬,目光愈發(fā)嫉恨。
一旁的宮女見狀,目光暗暗打轉(zhuǎn),適時添油加醋道:“聽說這位云姑娘,從前很是不情愿在東宮,如今損了記憶,倒是學(xué)會了討好殿下,宮里都傳,青天白日里,都勾著殿下腰帶不肯讓人走呢。奴婢聽人說,這姑娘從前不愿是心里另有惦記的人,如今損了記憶,倒是忘了從前心心念念的情郎,一門心思伺候起了咱們殿下�!�
損了記憶?
趙兮兒心下冷笑,暗道,既是損了,那給她找回來就是。
帶著自己丫鬟,出宮了去。
趙家的馬車上,趙兮兒摘了帷帽,露出一張極其可怖的臉,問跟前的婢女道:
“你說,怎么才能讓失憶之人,想起來失去的記憶?”
丫鬟聞言目光微閃,忙道:“小姐是說那位云姑娘嗎?奴婢聽聞,失憶之人最受不得刺激,若是遭了刺激,有時便能恢復(fù)記憶,有時甚至還會失了神智,成了個瘋子呢�!�
這番話,正中趙兮兒下懷。
緊跟著,丫鬟便給趙兮兒出謀劃策,提及了云家在沈家的婆母。
說是舊時的人,是最能刺激人記憶的。
沈硯被蕭璟的人看著,趙兮兒也好,這丫鬟背后真正的主子明寧郡主也罷,都沒辦法將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到云喬跟前。
但是沈家的那位老夫人,卻一直被扔在揚(yáng)州的官妓坊里做活,沒什么盯著。
想帶出來并不算難。
趙兮兒眼底劃過暗芒,招手吩咐丫鬟道:“待回了府,我會偷偷拿來兄長的令牌,你安排人,帶著令牌,去揚(yáng)州官妓坊,把那賤人的婆母,帶回京城來�!�
……
這頭密謀事情剛歇。
另一邊的云喬,也踏進(jìn)了中宮殿內(nèi)。
她跟著嬤嬤們進(jìn)門,規(guī)規(guī)矩矩低頭行了個禮,就不敢再抬首。
皇后還未曾真正見過云喬,上回在趙兮兒綁了她的山莊,也不過只瞧見了被蕭璟衣衫過得嚴(yán)實(shí)的人。
如今端坐高位,瞧著下頭規(guī)規(guī)矩矩進(jìn)門,穿著小宮女衣裳的女娘,實(shí)在無法,將她,同動手傷了太子臉皮的人想到一處。
瞧著怯懦,也不像是個大膽的,怎么做起事來,倒是膽大妄為。
蕭璟臉上的指痕,他說什么是貓抓的,不是瞎了誰不知道那是女人撓的,而東宮,可只有云喬一個能近他身的女子。
皇后側(cè)了側(cè)身子,淡聲道:“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是如何的國色天香,才讓太子不顧顏面,將個二嫁婦人不遠(yuǎn)千里帶來京城�!�
云喬聽出皇后話里對自己的不瞞,略抿了抿唇,稍顯局促不安,卻還是乖乖抬首。
桃花一樣的面皮落進(jìn)皇后眼底,她順手拿過一旁的茶盞,飲了口,聲音淡淡評價:“倒是個美人�!�
不僅美艷,更有春情,這眼角眉梢,一瞧不知,是被人,好生滋養(yǎng)著的花枝。
娘娘這話聽不出喜怒,云喬也不知如何接。
正思量著,冷不丁卻又聽皇后問出了更讓她無措的話。
“帶她下去驗(yàn)身�!�
驗(yàn)身?
云喬被人帶進(jìn)內(nèi)殿,目露不解。
嬤嬤瞧著她,啟唇道:“姑娘是自己脫,還是奴婢們動手給您脫�!�
云喬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疑惑不解的回首去看跟著自己來的嬤嬤。
那嬤嬤見狀心里明白,眼神安撫的看向云喬,解釋道:“姑娘別怕,宮里的嬪妃秀女們?nèi)雽m時,也都有這道工序的,無非是瞧瞧,姑娘體態(tài)如何,健康與否�!币约�,會不會從宮外帶來臟病。
只是這最后一句,嬤嬤沒說。
聽了嬤嬤的話,云喬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左右只是脫一脫衣裳而已。
忍著不適,低聲道:“我……我自己來就是�!�
話落,解開了身上的衣扣腰帶。
裙衫落地,女子身形露于人前。
云喬怯怯閉眼,不敢抬首。
嬤嬤目光打量著云喬身子,簾子外頭的皇后,和這宮里的宮人,視線同樣落在云喬身上。
那一道戒尺痕跡太過顯眼。
渾身旁的印記,也半點(diǎn)不少。
可見,真真是極得寵的。
皇后瞧著,滿目震驚,實(shí)在不敢相信,蕭璟是這般的人。
“你……這身子痕跡,是怎么回事?”
云喬抿唇,不敢答話。
皇后在她神色間,也猜到了答案。
怒拍桌案,連聲罵道:
“荒唐,真是荒唐!”她是真沒想到,蕭璟會如此胡鬧,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不成!
云喬和嬤嬤們都被嚇了一跳,那眼神的嬤嬤視線在云喬身上頓住,緩了緩后,看向皇后,目露詢問
皇后撫著心口,沉聲道:“繼續(xù)�!�
于是嬤嬤便交代云喬,轉(zhuǎn)過身來,這一轉(zhuǎn)身,前頭痕跡更加可怖。
似是被狂風(fēng)暴雨,摧殘的幾近凋零的花枝一般可憐。
皇后攥著手邊玉鐲,強(qiáng)撐著身邊宮女才能站立。
罷了,罷了,都能干出在揚(yáng)州強(qiáng)占人妻的勾當(dāng),還有什么荒唐事是他做不得的。
皇后氣得閉眸,只覺這樣放任下去,自己傾盡心血養(yǎng)大的儲君,日后說不準(zhǔn),真成了他父皇那樣的人。
強(qiáng)壓著氣,怒聲告訴下人道:“去!傳本宮懿旨,讓太子去給本宮跪祖宗宗祠去!告訴他,人本宮留著了,何時他娶了太子妃,何時心思都放在朝政上了,何時能記得這些年來師父教的圣賢書,本宮再把人給他還回去!真是荒唐!荒唐至極!這么多年的圣賢書,他都給本宮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此時驗(yàn)身已然結(jié)束,嬤嬤沖著皇后點(diǎn)頭。
那伺候云喬的嬤嬤,手里抱著云喬衣裳,正要為云喬穿上。
幾人皆被皇后怒火給嚇得一愣,尤其是云喬。
方才被驗(yàn)身時忍著的淚,此刻倒是被嚇的掉了出來。
那一旁的皇后娘娘,瞧著云喬膽怯畏懼的樣子,更覺頭疼。
她平生最覺哭哭啼啼的小女娘麻煩,如今居然要將眼前這一瞧就極愛哭哭啼啼,看著也十分嬌氣的人給留在自己宮里。
也不知這哭哭啼啼又麻煩的丫頭有什么好的,倒讓他將人從揚(yáng)州帶到京城來可著勁兒的欺負(fù)。
瞧著那掉眼淚的小娘子,皇后心下無奈,扶額故作兇惡道:“本宮又不是兇你,你哭什么?不許哭了!再哭你也去外頭跪著!”
話落,便怒氣沖沖的給自個倒了盞茶去火。
飲茶時目光冷不丁落在云喬小腹處,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問:
“你如今,可有每日服用避子的湯藥?”
皇后問這話時,目光瞧著云喬眼角眉梢遮不住的春情,和她這一身被人疼愛過的痕跡。
云喬臉色微白,一時答不上話。
一旁跟著她伺候的嬤嬤,見狀忙想要解圍。
硬著頭皮道:“稟皇后娘娘,云姑娘身子虛……”
話還微盡,便聽得皇后擲了下茶盞,蹙眉斥責(zé):
“本宮問你話了嗎?”
皇后話音低冷威嚴(yán)。
嬤嬤擦了把冷汗,不敢再答話。
皇后眼神在云喬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
冷哼了聲,跟著便吩咐宮人道:“去尋太醫(yī)來,給她把個脈�!�
第174章
郁癥
中宮軟椅上,被嬤嬤小心穿好衣裳的云喬,乖乖坐在椅子上頭,白凈的腕子搭在椅子把手上。
衣袖遮著,只露出腕上一點(diǎn)皮肉。
太醫(yī)拎著藥箱候在一旁,取了個絲帕,撩起云喬衣袖,搭上了帕子。
這一撩一搭間,還露出云喬腕子里側(cè),一道清晰的牙印。
皇后閉了閉眸,實(shí)在沒眼看,索性側(cè)過身來。
沒多久,太醫(yī)收了帕子,眉頭都有些蹙著。
這太醫(yī)是往日里專門給皇后看診的,從前也不曾去過東宮給云喬探脈,今日是頭一回。
皇后看向太醫(yī),瞧見那太醫(yī)眉心緊蹙,跟著懸起了心。
這正值給太子妃的當(dāng)口,若真在這個時候傳出東宮婢女有孕的消息,雖不至于如何,到底,也損了太子妃的體面。
旁人怕也會議論,這太子,一慣潔身自好,東宮也無姬妾,怎么早不鬧出這事,晚不鬧出這事,偏在娶親的當(dāng)口鬧出,說不準(zhǔn),就是對太子妃不滿,連帶著也對她這個母后要他正經(jīng)娶個妻室不滿。
她這個母后被人暗中議論也就罷了,可若是太子妃聽了這話,難免心里對太子有芥蒂,屆時萬一夫妻因此鬧出不和,才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