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補(bǔ)償
蕭璟屈膝跪在地上,握著她腳踝說著這話,姿態(tài)卑微至極,話語更是極盡虔誠。
云喬腳踝輕顫,閉了閉眸。
眼前,仿佛浮現(xiàn)當(dāng)初在沈家時,他攔下沈硯對她施暴的手,將她護(hù)在身后,庇佑她離開,又在深夜的揚(yáng)州月光下,同她說的那句,引得她最初時心動的話語。
那一夜,他在她耳畔,溫柔低語。
說,他只是覺得,她是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任人打罵的物件。
濃情之時他口中的蜜語甜言,溫柔垂憐,云喬也曾信以為真。
可是后來呢?
她信以為真后的結(jié)果是什么呢?
是她爬上千臺佛階,跪上整日為他求了平安符,心心念念著他的安危,
卻得知她從始至終就是他尋的一個旁人替身,是他榻上消遣的玩意,養(yǎng)著賞玩時稱心如意的物件罷了。
他的友人,他手下的奴才護(hù)衛(wèi),他身邊的所有人,都知曉,他待她的好,只是因為她像他年少時的舊情人。
只有她傻傻地以為,他是因為真心喜歡她,才會那樣疼愛呵護(hù)她。
那些真相,像是一個冰冷的耳光,將云喬沉溺于情愛糾葛的心,徹底打醒。
也讓她明白,蕭璟口中的蜜語甜言,和那些溫柔垂憐的姿態(tài),從來都當(dāng)不得真。
只是她愚蠢無比,才會信他口中的溫柔憐愛蜜語甜言。
昔日濃情之時字字句句言猶在耳,他卻能當(dāng)著她丈夫的面強(qiáng)暴她,拿著她的女兒威脅她。
他將她帶到京城來,害得她被旁人輕賤鄙夷,害得她,落得今日下場。
而今,他竟又同她說,他心疼她受辱。
云喬笑得眼尾淚珠都墜落,望著他眉眼凄艷。
他話說的再真切,姿態(tài)放的再低,動作再如何溫柔垂憐,可那個曾經(jīng)給過他一腔赤誠真心的傻姑娘,卻再也不會信他了。
狼來了的故事聽多了,云喬再是心思單純,再是愚不可及,也絕不可能次次上當(dāng)受騙。
她對他的恨意,在想到當(dāng)初揚(yáng)州城里的那份不該有的,可悲的心動時,愈加濃重。
紅著眼睛望向蕭璟,淚落不止。
蕭璟喉間艱澀滾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微微閉眸,半晌后,嗓音艱澀開口,低聲道:
“抱歉,云喬,都是我的錯,莫哭了,好不好?”
他抬手,動作溫柔地?fù)徇^她眉眼,取過布巾給她擦了身上的水珠,俯身抱了她起身,將人抱到內(nèi)室軟榻上,拿了藥膏涂在手上,解下她身上裹著的布巾,一點點給她身上的傷處擦拭藥膏。
云喬渾身都是傷,那藥膏涂在傷處時,她疼得不可自控地輕顫。
蕭璟抿唇,細(xì)致地將她身上每一道傷口都涂上了傷藥。
云喬伏在軟榻的玉枕上,已經(jīng)疼得滿臉淚水。
他低聲嘆息,知道她疼,更知道她心里委屈難受。
指腹微顫的,捧著她的臉,啞聲哄道:“嬌嬌兒,別哭了好不好,眼淚一個勁兒流,臉上的傷,只會更疼,你信我,這些傷藥,都是最好的,你的身子,你的臉,都會恢復(fù)得很好,不會留疤,日后也不會再疼,你聽話,乖乖上藥好不好�!�
他話音溫柔,字字句句哄著。
云喬眼淚卻落得更厲害。
她不想再被他騙,更不想吃下他給的那裹著蜜糖的砒霜。
云喬咬著唇瓣不言不語,那下唇都因為這一日一夜水米未進(jìn)干得裂開,輕易就被咬得滲出血珠。
蕭璟瞧著心疼,低嘆了聲,拎起茶壺,倒了一盞溫水,送到她唇邊,托著她下顎,想要喂她喝水,溫聲哄道:“唇珠都裂開滲血了,喝口溫水,潤潤唇齒�!�
他姿態(tài)親昵柔情,好似他們一直都是親昵無間的情人。
云喬抿唇后撤,掙扎間將蕭璟手中茶盞打落。
那茶盞砸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云喬目光落在那碎瓷片上,手掌卻不可自控的顫抖。
她看著那碎瓷片,便想起她在那京郊莊子的柴房里,握在手中的另一片碎瓷。
顫著手,低眸瞧著自己此刻早已洗去血污的掌心。
卻仍舊清楚記得,自己是如何被人欺辱,被人折磨,又是如何,握著那枚碎瓷片,掙扎求生,滿手鮮血的被困在血泊中。
那樣的場景,這一日一夜的折磨,之于云喬這樣養(yǎng)在深閨的小女娘,幾乎是畢生難以忘記的噩夢。
云喬閉了閉眸,緊握著自己染過人血的手。
輕聲喃喃道:“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蕭璟被她推遠(yuǎn),有一種強(qiáng)烈的,無論如何,也握不住她的預(yù)感,慌忙攥著她手腕。
可是云喬沉在自己的情緒里,被那柴房里的血色和屈辱困住,她不想見蕭璟。
不想見這個帶給她苦難的人。
一再搖頭,掙開蕭璟的手,雙手捂著自己的耳朵,淚如雨下,帶著哭音道:
“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不想看見你……”
蕭璟無奈,見云喬情緒太過激烈,也不敢刺激她,只得嘆息了聲,取了件衣裳,強(qiáng)壓著她,給她穿好衣物,系好裙帶,壓下心里未盡的話和眼底難言的情緒,退了出去。
門外候著嬤嬤和太醫(yī),蕭璟出去時,先看了眼太醫(yī),捏著眉心吩咐道:“進(jìn)去探一探平安脈,瞧瞧除了外傷外,可還有內(nèi)傷。她情緒不穩(wěn),進(jìn)去把脈就好,不要多說話,免得刺激了她�!�
太醫(yī)立在門外,早將里頭蕭璟和云喬的話,聽了個大概,哪里猜不出里頭那個貴人,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物,自然是提心吊膽,唯恐稍有不妥,惹得殿下動怒。
蕭璟立在門外,眼瞧著太醫(yī)入內(nèi),沒見云喬鬧起來,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幾分。
肯讓太醫(yī)看,就說明,起碼是在意自己的身子,想好好活著,沒一心想著求死。
蕭璟眼下只盼著云喬好好活著,至于旁地,都能從長計議。
里頭太醫(yī)在給云喬把脈,外頭嬤嬤立在蕭璟身側(cè),瞧著蕭璟神情,試探道:
“殿下提心吊膽數(shù)日,如今總算將姑娘尋回來了,也能安心了,只是這私宅里,只有陳晉一個護(hù)衛(wèi),到底是人手少了,陳晉再如何武藝高強(qiáng),也不是神人,殿下不在時,難免有疏漏,您瞧,是不是多往私宅里安排些人手盯著�!�
蕭璟聞言抿唇思量,搖了搖頭道:“暫且不必,最遲半月后,她就不在這宅子里了,至于這段時日,孤每日都會過來瞧她,有孤親自守著,不會出事的。”
半月后就不在這宅子里了?
嬤嬤心中疑惑,不解的問:“半月后為何姑娘就不在此處了?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蕭璟目光落在內(nèi)室的云喬身上。
此時已是午后,紅霞般的夕陽余暉透過窗欞灑盡內(nèi)室,落在云喬蒼白的臉上,蕭璟瞧著,心底憐愛不已。
他眉眼溫雅柔情,淡聲回了嬤嬤的問話。
“最遲半月,東宮,會有一位側(cè)妃進(jìn)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