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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查到沈家

    西北烽煙漫天，血色日日染紅大漠長空。

    一連數(shù)月，從隆冬到春日，又拖到盛夏時節(jié)。

    漠北的邊防一線，才總算穩(wěn)固。

    西北邊城外，墳塋片片。

    漠北退兵那日，蕭璟立在城樓之上，遙望遠處的荒蕪大漠，和更遙遠的草原。

    這一戰(zhàn)，算是小勝，卻不過收回此番失地。

    至于更遙遠的，國朝舊日故土，仍在漠北手中。

    朝廷缺銀缺糧，江南的賦稅如今不過剛剛一年，再等等，等個好時機，等糧餉充足，等兵多將廣……

    他有生之年，必定要將國朝疆域，全然收復(fù)。

    蕭璟收回視線，下令道：

    “讓杜儀清點陣亡的將士，按兩倍之數(shù)為其兒女遺孀在世父母發(fā)放撫恤銀兩，銀子若是不夠，從孤和母后的私庫里撥款。再在西北辦一座善堂，撫養(yǎng)城中孤兒�！�

    話落，緩步踏下城樓。

    他身上原本潔凈的銀甲，歷經(jīng)數(shù)月后，血污都已洗不凈。

    行走間，鼻息盡是血腥污濁氣。

    只是這數(shù)月來，已經(jīng)習以為常。

    城樓的石階遙遙，他緩步走著，不疾不徐，神態(tài)步履都平靜沉穩(wěn)，只是面色發(fā)白。

    沿途兵將見他，紛紛低首行禮，卻也并不覺得，眼前的殿下泛白的面色，有什么不對。

    從蕭璟抵達西北，在眾人面前露面的第一天，他的臉色便是這樣蒼白。

    數(shù)月過去，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蒼白些許。

    只是他每每行走戰(zhàn)場領(lǐng)兵，都未曾流露半分病弱，尋常兵卒自然不知他身體情形如何，只以為是天生面白。

    莫說是普通兵卒，就連杜儀父女，也不清楚蕭璟身子究竟如何。

    若是傷重，這數(shù)月里，人前沒有半點異樣。

    若是康健，那臉色，又著實蒼白。

    兩軍陣前，為保士氣，蕭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手下兵將知曉他身子病弱，自然勉力強撐。

    數(shù)月來，全靠一口心氣兒，和每日入夜時分自行扎針緩解。

    如今戰(zhàn)事終于告一段落，他強撐著的那口氣，跟著猛然一松。

    從城樓上下來，勉強行到自己軍帳，卻在撩開軍帳簾子，踏入半步時，眼前突地一片黑。

    跟著，猛咳了一口血出來。

    蕭璟意識尚且清醒，強撐著行至案前，手撐在桌案上。

    火場那日落下的傷，本就未曾痊愈，又舟車勞頓趕來西北，強撐著數(shù)月打了這場仗。

    蕭璟不過肉體凡胎，哪能不出事。

    軍帳中伺候的護衛(wèi)嚇得慌忙近前去將人撐著。

    蕭璟抬手抹了把唇上血色，低眸瞧了眼那血污，淡笑了聲。

    “撐到如今才扛不住，倒也該謝一謝上蒼垂憐�！�

    是啊，就是眼下蕭璟出了事，西北也已經(jīng)保住。

    雖則西北軍中疲憊，已無力將國土往漠北荒原再推幾分，到底也能保住如今的邊界。

    即便是他死了，也有足夠的時間，讓皇后選出的下一個繼承人擔起擔子。

    保住西北，算對得住母后這些年來的栽培了。

    蕭璟連咳數(shù)聲，身形已搖搖欲墜。

    袖中一段火燒得焦黑的鏈子落在地上。

    他低眸瞧著地上的焦黑鏈子，目光難辨情緒。

    鏈子是他在東宮大火后醒來便帶在身上的，這段時日，每每深夜時分頭疾發(fā)作，他總能瞧見自己立在火場余燼里，握著那從大火廢墟里的這段鏈子。

    卻不知道，鏈子的另一段，困住的，是什么人。

    他后腦劇痛，又咳了口血，意識開始混沌。

    軍醫(yī)趕來時，昏迷過去的蕭璟已經(jīng)被護衛(wèi)安置在了床榻上。

    跟隨軍醫(yī)一道來的，還有杜儀父女。

    蕭璟人昏迷著，軍醫(yī)在榻邊為其把脈。

    榻上的蕭璟眉心緊蹙，意識昏沉。

    軍醫(yī)把完脈，面色凝重。

    沉聲道：

    “殿下這數(shù)月來殫精竭慮，本就未曾養(yǎng)好的身子，如今虧空的更加厲害，怕是落下了病根。

    尤其是頭疾，實在是嚴重，殿下數(shù)月來從不曾喚下官來醫(yī)治，這頭疾發(fā)作時，殿下應(yīng)是自行施針壓制了疼痛，如此雖暫時壓制頭疾，卻也拖得愈發(fā)嚴重。

    怕是……怕是要給腦后動刀放出瘀血了，可此招風險太大，一不小心就要人性命，下官醫(yī)術(shù)淺陋，不敢動手，只能暫且開藥調(diào)養(yǎng)些時日，讓殿下蘇醒過來，至于旁的，還是去信京中，請皇后娘娘拿主意，派位宮里醫(yī)術(shù)精湛的太醫(yī)來吧�！�

    軍醫(yī)話落，一旁眾人個個都面色難看。

    最后還是杜儀拍板，讓杜成若給皇后娘娘書信一封送去寫明情況，又交代軍醫(yī)先行醫(yī)治。

    杜成若應(yīng)下，去一旁桌案處取紙筆寫信，低眸時卻不經(jīng)意瞧見了那段焦黑的鏈子。

    她頓了下，意識到那是什么后，抬眸看向床榻上的蕭璟。

    這是東宮正殿里被燒的鏈子，他居然放在身上，帶到了西北。

    他究竟想起還是沒想起，記得還是不記得。

    杜成若看不穿蕭璟的心思，抿唇只當沒瞧見那鏈子，提筆寫信。

    ……

    書信送去長安宮城，蕭璟昏迷不醒。

    一碗碗吊命的湯藥，日日由護衛(wèi)喂進他口中。

    昏迷后的第九日，數(shù)月前，奉蕭璟之命前往江南查探的鷹衛(wèi)飛鴿送回書信。

    鴿子飛入軍帳，落在昏迷不醒的蕭璟肩頭。

    一下下，啄著蕭璟耳垂。

    昏迷中的蕭璟眉心緊蹙，眼簾微顫。

    鴿子越啄越起勁，甚至叫喚了起來。

    精細湯藥養(yǎng)了數(shù)日，本也該醒了。

    鴿子啄痛皮肉，好一會兒后，蕭璟顫著的眼簾，掀了開來。

    他手撐著床榻緩緩坐起，面色被連日來的湯藥養(yǎng)得已有幾分血氣，只是腦后卻仍是劇烈的疼，伸手捉了那鴿子。

    鴿子腿上縛著的信筒。

    蕭璟取出里頭的信紙，低眸細看。

    信上寫，‘殿下畫中之地乃揚州前知府沈延慶家中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