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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66章

    你讓我惡心

    清輝月色,和一身的風(fēng)塵仆仆交相映在他身上。

    鬢邊一縷從冠發(fā)玉簪下泄出的發(fā)絲,隨意穿著身上的衣袍,盡顯他寒夜打馬而來的匆忙。

    臉頰幾縷淺淡的紅,原是夜里陣陣冷風(fēng)吹去藥性后,留下的微弱痕跡。

    此時,卻被薄怒重又染上顏色。

    他原是個喜怒不形于色少年老成的深沉性子,卻總在云喬跟前,藏不住本性。

    那強壓了幾分的怒火,到底還是從臉色中泄出。

    云喬攥著滴血的手腕,膝蓋仍痛得厲害,還跪在那樹下地上,抬眸望向院門處。

    蕭璟和她視線對上,嘲弄的勾起唇角,笑意里帶著幾分濃重的邪氣。

    緩步往云喬跟前走過,捏著她下顎,將她臉蛋抬起,話音帶笑的道:

    “問你話呢?啞巴了還是聾了?我說,有什么話是我聽不得的?”

    他笑著問她,那笑意,卻未及眼底,也并非真心。

    云喬清楚聽得出他話音里的嘲弄,也知曉,他已然將她今晚失了理智說出的真心話聽了去。

    她不知道他具體聽了多少,可聽著他話里的嘲弄,感受他掐著自己下顎時的力道,云喬便知曉,他動了怒。

    既然被他聽到,那這段時日的費心作戲暗中謀劃,那刻意給他寫的一封艷情詩,便全做了無用功。

    云喬心下后悔,怪自己太過莽撞,不該因為他人不在京城,就因為今日受辱之事,對嬤嬤說了那番話。

    那樣的話說出了,雖泄了一時的火氣,卻毀了她這些時日的費心作戲。

    云喬心下又悔又恨,低垂著眼簾,微微閉上了眼眸。

    蕭璟捏著她下顎,手掌拍了拍她臉頰,見她不肯答話,見她心存躲避之心,也未曾繞過她。

    反倒撫著她臉頰嗤笑了聲道:

    “云喬,你說若是有的選,你寧肯跟著沈家人流放,也不愿在我身邊過這樣的日子,可是云喬,我給過你選擇的。

    你說你要安心留在沈家,要和我斷了,我應(yīng)了你,可你卻和你那夫君,到我的宴席上求我。

    你給我記住了,是你心甘情愿賣身于我為奴的,我不曾逼你。

    送上門的東西,我憑什么不要?

    而今種種,你就是再覺得可悲,又能如何呢?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蕭璟話語里滿是嘲意,云喬被他話里那句心甘情愿,那句自己選擇,那句送上門的東西,惹得心底溢出洶涌恨意。

    云喬猛地抬眼,那眼眸里的恨意迸發(fā)而出。

    明明跪在地上,明明膝蓋骨頭都裂斷,偏生仍硬挺著脊梁,冷笑了聲,反譏蕭璟道:

    “我的選擇?大人說這話,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您說您給了我選擇,什么是您給我的選擇呢?

    裝模作樣的放過我,背地里卻拿沈家滿門的性命壓我,拿我尚在襁褓中的女兒逼我!

    這就是你說的,給我的選擇嗎?

    劊子手把長刀架在人的脖頸上,假意慈悲的問他想不想死,得到他的點頭,再斬斷他的頭顱,踩著滿地的鮮血掉上幾滴偽善的眼淚,說是那人甘愿赴死。

    這樣的慈悲這樣鱷魚般的眼淚,有什么意思?

    你說是我夫君帶我去你的宴席上求你,可你設(shè)下那鴻門宴,不就是等著我們夫妻二人嗎?

    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盤,還要我說得再清楚明白嗎?

    我知道你瞧不上沈硯。

    你覺得他懦弱無能色厲內(nèi)荏,你覺得他沒有擔(dān)當(dāng),你覺得他獻妻媚上讓人不齒。

    可是你,你這樣的人,也未曾比他強多少。

    以權(quán)謀私,逼良為娼,草菅人命。

    哪一件不是你干的?

    這樁樁件件,我可有半句話冤枉你!

    是,沈硯的確無恥,可你,又何嘗不卑鄙!”

    左右是已經(jīng)被蕭璟聽到了她的真心話,就是眼下反口向他求饒重新討好他,也不會有什么好。

    云喬索性破罐子破摔,由著自己心意,說了實話。

    她說得暢快解恨,那蕭璟臉上的怒色,卻越來越重。

    一旁還有嬤嬤同陳晉在,云喬說這話卻全無半分顧忌。

    那嬤嬤早嚇得跪伏在地,意識到陳晉還立在那處以為他人被嚇懵了,連帶著把陳晉也拽著跪了下來。

    蕭璟被云喬一番不管不顧的話激怒,

    想起自己連夜從洛陽快馬趕來,只為了見她一面。

    想起那懷里踹了一路的口脂和書信,都是她裝模作戲不得已而為之的討好,

    便覺怒從中來,如同被人狠狠羞辱了一般。

    他惱羞成怒,冷笑著從袖中掏出那口脂和混在一處的書信,砸向云喬臉上。

    口脂盒砸的云喬額頭泛紅,那書信被摔在她臉上,又飄落在地。

    蕭璟冷笑著,存心羞辱云喬,將那書信里的字跡念出。

    又道:

    “春風(fēng)不相識,何事入羅帷。

    這樣的詩,你也寫得出?

    春情詩千里送去,拿著用過半盒子的口脂存心勾人。

    不是心甘情愿,竟也做得出這樣的浪蕩事。

    云喬,我倒是低估了你,原以為只是個尋常的美貌婦人罷了,卻不知,你作戲的本領(lǐng)這樣好,不登臺唱戲真是可惜。

    云喬,你裝模作樣勾引人的功夫不淺。

    怨不得我色迷情亂,做下卑鄙事�!�

    蕭璟被云喬言語激怒,此時說話也是存心刺激羞辱云喬。

    他說是她浪蕩勾人,他才做下卑鄙事。

    好似他是那云邊端方無欲的神明,而她是引他墮落情障的妖女!

    多可笑!

    明明當(dāng)初,是他認錯了,是他不管不顧的強迫了她。

    她好端端在佛寺里上香,卻無故遭了他的羞辱玩弄,

    而今還要被他倒打一耙,說是因她勾人浪蕩。

    云喬忍無可忍,膝蓋鉆心的疼,還是強撐著站了起來,揚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蕭璟臉上。

    “你胡言亂語,卑鄙無恥!”她用方才硬生生接下趙兮兒一鞭子的那只手,給了他一耳光,咬牙罵他。

    云喬手掌被震得發(fā)麻,掌心全是鮮血。

    她緊攥著疼得難忍的手掌。

    血水一點點往外流,染污了她的衣袍。

    血紅色的掌印落在蕭璟臉頰。

    被她當(dāng)著奴才的面打了一耳光,蕭璟臉色冷寒難看。

    跪在下頭的嬤嬤已然渾身顫抖。

    那陳晉也是心下驚駭,唯恐云喬因為這一掌,會被蕭璟要了性命。

    蕭璟是什么人啊,那是太子殿下,是當(dāng)朝儲君啊。

    便是帝后兩人,這么多年,也不曾這樣羞辱的打過他。

    世上哪個人敢對他動手,敢賞他耳光?

    云喬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做這樣的事。

    陳晉怕得厲害,唯恐云喬因此丟了性命。

    而蕭璟,被云喬又一次打了耳光后,卻是冷笑出聲。

    他舔了舔后槽牙,拉著她打她耳光的那只手的腕子,就把人拽了起來。

    硬拽著她往房內(nèi)拉。

    “跟我進來,誰慣的你這動手的臭脾氣,今日非得讓你好生吃個教訓(xùn)不成!”

    蕭璟說著話,就將人半拽半拖的往內(nèi)室拉。

    云喬拼了命的掙扎,他是半點不肯松手。

    陳晉唯恐蕭璟會被云喬拉進內(nèi)室動手,咬牙跪著爬了過去,抱著蕭璟的靴子,硬著頭皮勸道: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夫人是弱女子,經(jīng)不住主子動手的�!�

    蕭璟此刻滿心怒火,舍不得打云喬,卻會將火氣發(fā)泄在奴才身上。

    他一腳踹在陳晉心口,把人踹了出去,寒聲罵道:“滾!哪輪得到你置喙!”

    話音剛落,就拽著云喬踢開了臥房的門把人扯了進去。

    陳晉還欲再攔,卻被嬤嬤拉住。

    “哎呦,你瘋了,主子正在氣頭上,這會兒進去你和姑娘都得死!”

    嬤嬤拉住了陳晉守在外面。

    內(nèi)室里頭,蕭璟拽著云喬進了臥房。

    云喬掙扎的要他放開自己,見蕭璟硬攥著她手腕不肯放手,甚至低頭咬了蕭璟的手。

    她齒尖力道極重,專門挑著蕭璟手背皮肉尚嫩未有薄繭的地界咬的。

    倒真是將蕭璟手上皮肉咬爛了幾分。

    齒腔內(nèi)血腥味彌漫,云喬狠狠咬著,不肯松口。

    她以為蕭璟會吃痛的將她甩開,

    她以為便能成功掙脫他的桎梏。

    可是,蕭璟只是吃痛微蹙了下眉頭,緊跟著,就冷笑著,抬起了手臂。

    云喬身量嬌小,他揚舉著手臂,將云喬提的腳尖離地。

    都沒松開半分手上的力道。

    云喬咬得齒尖發(fā)麻,不得不松開了口。

    蕭璟瞧著她唇上自己的血珠,將那血珠捻碎在指腹,嗤笑道:“咬啊,怎么不咬了,我瞧你不是一慣牙尖嘴利嗎?”

    云喬含恨瞪著他,怒聲罵道:“你真的不怕嗎?你這樣逼著我不情不愿的跟著你,你就不怕哪一天逼急了我,在你枕邊,一刀要了你性命嗎?”

    她罵得恨意濃烈,也曾經(jīng),真的動過要蕭璟性命的心思。

    可蕭璟聽著她這番威脅,卻根本不當(dāng)一回事。

    反倒笑意嘲弄道:“云喬,你高估了你自己,也低估了我,來日方長,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心甘情愿,可你卻沒有那個本事要我的命。”

    云喬被他輕視的態(tài)度激怒,恨聲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不了你的命!”

    蕭璟昂首冷笑,回道:

    “云喬啊云喬,你太莽撞也太烈性,偏偏又心軟的要命。

    你這樣的人,殺一只雞都提不起刀。

    難道殺一個人,你下得了手嗎?

    你連裝出心甘情愿的樣子作戲都演不久,還能做什么?”

    蕭璟話里的輕視,句句都刺在云喬痛處。

    是啊,她下不了手,狠不下心。

    明明蕭璟已經(jīng)這樣畜生,明明她曾經(jīng)有過許多次的機會可以悄無聲息的要了蕭璟的命。

    可是她還是心軟,還是無能為力。

    她也的確太過莽撞,的確不夠理智。

    她費盡心力謀劃報復(fù),她逼著自己,裝出心甘情愿的樣子,演出一片深情的戲,卻輕易就前功盡棄。

    她還能做什么呢?

    云喬生出濃重的自厭,也更恨蕭璟,讓她落得如此田地。

    她冷笑連連,怒目瞪著蕭璟,眼里的厭惡,分毫不曾遮掩。

    直白厭憎道:

    “是,是我無用,我心軟,我莽撞,我愚蠢,我自甘下賤。

    我不如你狠心,不如你謀算深沉,不如你聰慧至極,不如你擅于作戲,更不如你,讓人惡心!”

    云喬話里的惡心一詞,比方才在院子里打蕭璟的一記耳光還要更具羞辱意味。

    蕭璟聽得牙關(guān)緊咬,嗤笑出手,捏著云喬臉頰,指腹作弄般的揉弄她唇邊上那已經(jīng)有幾分干涸的血珠余跡。

    “惡心?

    云喬,我若是當(dāng)真讓你惡心,

    你還能在佛寺里和我偷情,還能在佛殿里當(dāng)著我的面扒了衣裳浪蕩的給你女兒喂奶,還能一次次在沈家的地界里濕著身子和我交歡?

    你說惡心,呵。

    你在沈家花園假山里,為了給沈硯戴綠帽報復(fù)他和我偷情時怎么不說惡心?

    你在沈硯書房酒窖里被我玩得一身水意,濕透了時怎么不說惡心?

    你獨守空閨,一次次同我榻上歡愉時,怎么不說惡心?”

    蕭璟提起從前每次的纏綿,句句羞辱輕賤。

    云喬被他話語里的那些從前,逼得既羞怒又憎恨。

    她咬牙攥緊掌心,不肯服輸反擊道:

    “什么偷情?佛寺初次,是你認錯了,是你把我看成你心心念念的舊情人,強暴了我,我不曾甘愿!

    佛殿里喂奶,不過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為難。

    至于后來在沈家,呵,你說的對,我獨守春閨難解寂寞,尋得一個生得俊俏的郎君排遣寂寞,再正常不過。

    你將我視作舊情人的替身,我把你看作深閨寂寞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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