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關雎兒
夜風凄厲，如同鬼哭。
江楓站在404的房門前，妹妹江月竊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
這里的陰氣，比他上次來時更加凝滯，整棟樓的死寂仿佛都匯聚于此。
但對江楓而言，這反而印證了妹妹的猜測。
神機妙算道長，很可能真的藏身于此！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房門。
“吱呀——”
房間的格局別有洞天，早就不是他第一次來時的模樣了。
一絲極為清淡高雅的檀香的氣流，撲面而來。
江楓精神一振！
這絕非普通人家會有的氣味！
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間，反手輕輕帶上門鎖。
空氣中彌漫著陰冷，但細細感受，卻又能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序”在這里。
上次來時混亂的殘余怨念似乎被清理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內斂的陰氣格局。
墻角和門楣等關鍵方位，能看到一些用特殊手法刻畫的符箓印記，像是聚陰修行的陣法痕跡。
這里，確實有高人居��！
江楓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屏住呼吸，放輕腳步，循著最濃郁的陰氣的源頭走去。
臥室的門敞開著。
借著微弱的光亮，江楓看到，房間中央的地面上，一個身穿陳舊灰色道袍的老者，正盤膝而坐。
他雙目緊閉，與周圍的陰暗環(huán)境融為一體。若非縈繞在他周身的清圣氣息，幾乎會讓人以為他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軀殼。
坐著的正是那位在松鶴路古玩市場贈予他灰色鎮(zhèn)魂石的神秘老者——神機妙算道長！
江楓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幾乎要脫口呼喊。
但他強行按捺住情緒，知道此刻絕不能失了禮數(shù)。
他后退兩步，在臥室門口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衫，深吸一口氣，然后——“噗通！”
江楓雙膝一軟，對著盤膝而坐的神機妙算道長，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按照茅山弟子拜見祖師的最高規(guī)格禮儀，端端正正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每一個叩首都無比虔誠，額頭與地板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禮畢，江楓抬起頭，雙手高高舉起那枚黃銅三清鈴，朗聲說道：“晚輩江楓，茅山江氏傳人，參見道長！”
“今晚輩身中歹人邪術詛咒，僅余四十八日性命！家妹江月竊亦重病纏身，恐時日無多！江家傳承，危在旦夕！”
“祖父江道陵有遺命，江家若遇滅頂之災，可持此‘三清鈴’，懇請神機妙算道長出手相助！”
“今日晚輩斗膽，懇請道長念在與故舊之情，看在江家一脈香火份上，大發(fā)慈悲，救晚輩一命！江楓……感激不盡！日后定當結草銜環(huán)，以報大恩！”
他一口氣將自己的困境、妹妹的囑托以及爺爺?shù)摹斑z命”和盤托出。
說完，他再次深深地將頭埋下，保持著跪拜的姿勢。
寂靜。
臥室內只剩下江楓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就在江楓的心漸漸沉下去，以為對方根本不屑理會自己這個將死之人的時候，一聲輕微的的嘆息，在寂靜的房間內響起。
“唉……”
江楓猛地抬頭！
只見盤膝而坐的神機妙算道長，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了雙眼。
“癡兒……”道長緩緩開口，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你可知，你身上沾染的因果，有多重？”
“那云山壹號的女鬼怨念，不過是表象。其下的聚陰陣，尸骸上的蝎印，以及這件事情背后的因果……”
“你貿然插手，破了他們的局。即便沒有這詛咒，他們也不會放過你�！�
“貧道贈你那塊‘太乙鎮(zhèn)魂石’，已是看在你爺爺面上，為你擋過一次死劫，結下的因果已然不淺。你今日再來求貧道……可知會引來何等滔天禍患？”
破局？！
果然！這背后牽扯著一個真正的邪修組織。
難怪秦先生他們如此忌憚，不惜用兩百萬來封口！
江楓心中駭然，他再次叩首，聲音哀求道：“晚輩……晚輩知道此舉冒昧，必會給道長帶來天大麻煩！但……但晚輩身負江家傳承，家妹性命垂危！若晚輩身死，江家從此絕后！先祖囑托道長照拂之諾言，豈非成空？這‘三清鈴’所代表的恩情，也將煙消云散！”
“道長！”他抬起頭，眼中含淚，“求道長看在茅山道統(tǒng)，看在先祖情分上，救我！只要能救我性命，化解蝎毒，江楓愿付出任何代價！哪怕……哪怕是這條命，日后為道長所用，也在所不惜！”
說完，他再次重重叩首，額頭已是一片紅腫。
道長看著狀若癲狂的江楓，眼神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或許是江楓的“江家絕后”“諾言成空”觸動了他，或許是他手中的三清鈴勾起了某些久遠的記憶，又或許是……他從江楓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他沉默了良久。
然后，道長再次發(fā)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孽緣……罷了……”
他緩緩站起身，只是留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便轉身，走入了臥室套間那漆黑的門內。
江楓愣住了。
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他心中七上八下地跪在原地，不知道是該追上去繼續(xù)哀求，還是該就此離去。
就在這時，內間的門簾被一只素白的手猛地掀開！
“唰！”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江楓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只見走出來的是一位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女子。
她身著一套方便活動的深藍色改良道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長發(fā)簡單地束成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張英氣勃勃的俏臉。眉目如畫，帶著一絲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干練。
女子走到江楓面前，目光在他手臂的衣袖上停留了片刻，又掃了一眼他高舉著的三清鈴。
“你就是江楓？”女子開口問道，聲音清脆。
江楓有些發(fā)懵，下意識地點點頭：“是……是我�！�
女子嘴角向上彎了彎，隨后說道：“行了，別跪著了，我?guī)煾杆先思夷樒け�，剛才那就算答應了�！?br />
“師父？”江楓一愣。
“嗯。”女子點點頭，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叫關雎兒，是師父的記名弟子。你身上的麻煩，師父剛才已經(jīng)傳音告訴我了�！�
她蹲下身，仔細觀察了一下江楓手臂上蝎子印記周圍的黑色血管：“‘嘖，那些見不得光的老鼠，下手還是這么陰毒。這玩意兒非同小可，時間拖得越久，和你命魂糾纏越深，到時候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關雎兒站起身，拍了拍手，語氣果斷：“時間緊迫，沒工夫耽擱了！想要徹底解決這玩意兒，必須雙管齊下�！�
“收拾一下，我陪你再去一趟云山壹號！”她看著江楓，“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江楓看著眼前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神秘女子，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看著關雎兒，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