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茶香驚變
三月底的臨安城，空氣里都是新茶的濕潤香氣。n
運(yùn)河邊的柳樹才抽出鵝黃嫩芽，清心茶館門前那幾塊青石板，早被南來北往的茶客踩得油光水滑。n
沈清歌正拎著一把老銅壺，滾水沿著壺嘴沖入紫砂茶具，騰起的水霧模糊了她的睫毛，凝成細(xì)小的水珠。n
棉布簾子猛地被掀開，她手腕幾不可察地一顫，銅壺嘴輕輕磕在青瓷杯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n
跑堂的小六子像陣風(fēng)似的躥進(jìn)來，嗓門嚷得屋頂?shù)幕叶家粝聛恚骸鞍⑹徑�！東市米鋪的老王頭又來了！他那碗雨前龍井都續(xù)了八回水，快喝成白開了！”n
柜臺后算盤珠子噼里啪啦一陣急響，驟然停住。n
沈辰清甩過一本邊角發(fā)黃的賬冊，頭也不抬：“告訴那老貨，再續(xù)水，添兩文錢！當(dāng)咱們這兒是城隍廟開棚施粥呢？”竹簾子打在他后腦勺上，嘩啦作響。n
角落里，兩個戴方巾的書生壓低聲音交談。n
“聽說了嗎？宮里今年的貢茶都換了名目，咱們臨安的春茶，價錢怕是又要漲嘍�！蹦觊L些的那個，指尖摩挲著粗瓷茶盞的邊緣。n
沈清歌攥緊了手里的抹布，柜臺上剛潑灑出的茶湯洇出一道蜿蜒的水痕。n
“何止是茶！”鄰桌一個穿著油膩短打的漢子忍不住插嘴，“前兒運(yùn)河上剛截了一批蘇繡，說是違禁！我瞧著，是上頭又缺錢了，想刮地皮呢！”n
這話頭一起，茶館里頓時嗡嗡響成一片。n
“可不是！我家婆娘就念叨著，今年春衫用麻布湊合得了，錦云坊的緞子價翻了三倍！”n
沈清歌拎著銅壺走過去，給那桌添水。n
水柱精準(zhǔn)地注入杯中，她聲音清脆，帶著恰到好處的熱絡(luò)：“幾位客官嘗嘗這新到的松蘿？滋味醇厚著呢。再過兩日，怕是連茶末子都難尋了。”n
她說話時，手腕上那只舊銀鐲子隨著動作，輕輕磕碰在銅壺把手上，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妮p響。n
“要我說啊，還是阿蕪丫頭你這花果茶地道！”鄰桌的李嬸嗓門洪亮，一拍桌子，“今兒這茶，喝著格外香甜，放了什么寶貝？”n
“李嬸好舌頭。”沈清歌轉(zhuǎn)身笑道，“添了些新曬的蜜桃脯子，解膩生津。昨兒托錢三爺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