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灶灰咽淚

    她忽然無比想念灶爐里騰起的氤氳熱氣，想念爹爹坐在窗邊，用細(xì)細(xì)的竹篾修補窗格時，嘴里哼唱的那些不成調(diào)的鄉(xiāng)間小調(diào)。n

    可如今，瓦罐里新采的雨前龍井，正在無聲無息地發(fā)霉、變質(zhì)。就像這玉玦縫隙里的血垢，無論她如何用力擦拭，也再無法變得干凈了。n

    遠(yuǎn)處，傳來鐵匠鋪淬火時發(fā)出的“滋啦”聲響。驚起了一群棲息在附近破廟屋檐下的夜梟，發(fā)出一陣陣凄厲而刺耳的鳴叫。n

    沈清歌將玉玦緊緊攥在手心，再次塞進衣衫最里層的夾層。n

    指尖殘留的冰涼寒意，順著血脈，一點一點，緩慢而堅定地蔓延到她的心口。n

    無論她愿不愿意承認(rèn)，那些蟄伏在暗處、沾染著無數(shù)鮮血的暗流，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漫過了她的腳踝，正試圖將她徹底吞噬。n

    門外，車軸碾壓青石板路面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越來越清晰。n

    沈清歌心頭一緊，迅速用粗糙的袖口抹去臉上的淚痕，警惕地握住了灶臺邊一根冰冷的火鉗。n

    灶灰點點落下。n

    就在這時，頭頂?shù)姆苛褐���，忽然傳來“咔嚓咔嚓”，清脆的啃咬聲。n

    沈清歌猛地抬頭。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猴子般，正倒掛在窗格前的橫木上。n

    兩條細(xì)得像麻桿一樣的腿，還在悠閑地晃來晃去。n

    是錢三爺手下的那個“猴精”！n

    幾滴帶著甜味的汁水，順著他尖尖的下巴滴落下來，濺在布滿灰塵的瓦當(dāng)紋路上。n

    他隨手吐出嘴里的果核，然后朝著滿是灰塵的青磚地上，不屑地啐了一口。n

    “嘖，你爹那老頭兒，今兒白天在牢里咬舌了。”n

    猴精的聲音尖細(xì)，帶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輕佻。n

    “血噴了那個姓王的典獄官滿袍子都是，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