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府
“這么多年不見，如今卻要接公子回去，唉，也不知是福是禍。”一輛老舊的馬車上馬車上，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嫗唉聲嘆氣。
“唔，還好啦�！碧K默捧著臉笑瞇瞇地安慰道“至少回府有了父親母親操持，奶娘就不用再擔(dān)心我嫁不出去了�！�
“呸呸呸，盡瞎說，公子這么乖巧漂亮雙兒，怎么就嫁不出去了�！蹦棠镅鹋檬种更c了點蘇默的額頭。
蘇默捂著頭委屈道“不是奶娘你說的嘛�！�
奶娘憐愛地看著蘇默，只覺得老天對她們家公子實在不公。
蘇默是河?xùn)|縣縣令家的公子，按理說，蘇默雖不是從主母肚子里生出來的嫡公子，生母也只是個妾室，但到底是官家子弟，不說榮華富貴，至少也應(yīng)該是錦衣玉食�？上ВK默的生母柳姨娘在他還是個五歲小童時便得了重病走了。主母善妒，嫉恨柳姨娘生前頗得老爺寵愛，在柳姨娘走后還不到三天，便打發(fā)長得肖似柳姨娘的小蘇默去了鄉(xiāng)下的一處莊子，眼不見為凈。
而蘇老爺早就沉浸在了后院那群鶯鶯燕燕的溫柔鄉(xiāng)里，把和柳姨娘在一起時的恩愛忘得一干二凈。再者蘇默是個雙兒，又不像男子一樣能繼承家產(chǎn)，也沒有能和女子媲美的生育能力。除了實在娶不到女子的窮苦人家，誰家也不愿意讓一個雙兒當(dāng)正妻，以后嫁給一個家世差不多的人家當(dāng)妾室那頂頂好的了。所以蘇老爺雖然知道他那妻子李氏干了什么，但畢竟只是個沒什么用處的雙兒，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她去了。
去莊子的路上實在艱苦，更何況是這么個奶娃娃。蘇夫人本想著只讓一個車夫駕著馬車送蘇默去的，但奶娘實在不忍，連哭帶跪地在主母門前求了好幾個時辰，再有蘇夫人被貼身丫鬟提醒著，若是蘇默受不住那舟車勞頓死在半路上，怕是會有損她的名聲，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了。
雖說是有奶娘的悉心照顧，但蘇默再怎么樣也只是個奶娃娃，又剛經(jīng)歷了生母去世的打擊，所以在出發(fā)的第二天便開始發(fā)熱。李氏不待見蘇陌，自然不會給他帶多少銀錢。奶娘買不起好藥，車夫又是個狗眼看人低的，不肯緩幾天等小公子的病好些再走，可憐奶娘只能買些效果不那么好藥的來喂小公子。去鄉(xiāng)下的路不好走，馬車顛的人難受，奶娘就一路上把他抱在懷里，睡覺也不肯放下。
等到了莊子修養(yǎng)了一番，蘇默這病總算是好了�？梢膊恢遣皇菬龎牧四X子，總之是不如以前活潑了，無事時總愛坐著發(fā)呆，看得奶娘是滿面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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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對蘇默是掏心掏肺的好，年幼喪母的蘇默也喜歡親近她。如此，雖說是一主一仆身份懸殊，但相處起來竟真有幾分像親母子一般。
“二公子，到了�！苯徽勯g，馬車外的車夫突然出聲提醒到。
蘇默應(yīng)了一聲，隨即奶娘拉開簾子，扶著蘇默下了馬車。
剛走到門口，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就熱情地迎了過來“哎呀，這位就是二公子吧，小的是蘇府的管家張河�！闭f著管家隱晦地打量了一眼蘇默，暗自滿意地點了點頭。
“二公子一路上舟車勞頓，想必累了吧，夫人已經(jīng)為二公子安排好了住處，接下來就由我為公子帶路�！闭f完，不等蘇默回答，管家就徑自向府內(nèi)走去。
路上，奶娘出聲問道“請問張管家，不知我家公子何時需要去拜見老爺夫人？”
“最近府里太忙，老爺夫人都騰不時間，等到有了空，自然會見公子的�！惫芗乙廊皇悄歉毙Σ[瞇的模樣，似乎根本沒看見奶娘變得有些難看的臉色。
“到了，就是這兒，二公子今日辛苦了，不如還是盡早歇息吧�！闭f罷，管家便拂袖施施然走了。
待管家走遠，奶娘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呸！什么東西，不過是個管家，竟也敢不把我們公子放在眼里！”說著，又忍不住抱怨道“老爺夫人也真是的，說什么忙不過來，不過是不重視公子，若真想見，哪里會連來看一眼的時間也擠不出——”
話還沒說完，奶娘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看了一眼蘇默，顯然是怕蘇默為自己的這一番話傷心。夫人便算了，當(dāng)初能將公子趕走，如今這般也不算意外，但老爺作為蘇默的親爹，她怕蘇默還抱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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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默看奶娘突然不說話了，還眨了眨眼，疑惑地問“嗯？怎么了？”
看著蘇默沒心沒肺的樣子，奶娘松了口氣“沒什么，公子累了吧，快進屋里休息一下。”
意外的，這院子竟能稱得上好，雖不如之前路過的嫡女的院子，但勝在雅致。
柏木浴桶里注滿熱水，飄著點點花瓣。蘇默整個人浸在水里，只將頭露出。直到這時，蘇默眼中才流露出些許迷茫。
幾日后，才有丫鬟過來傳話，說是老爺夫人要見二公子，讓二公子去一趟主母住的海棠院。
把丫鬟打發(fā)到院子里，奶娘絮絮叨叨地叮囑一番，便讓他跟著丫鬟去了。
到了海棠院，一進入正廳，蘇默就看到上坐在上首的蘇老爺和蘇夫人，回想著奶娘剛剛教的，曲膝行了個禮“見過父親、母親�！�
看著蘇默行的禮，蘇老爺眉頭一皺，正要說什么，卻被蘇夫人開口打斷“快起來吧�！�
聞言，蘇默站起身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多年不見，沒想到默兒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蘇夫人看著蘇默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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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默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沒吭聲，蘇夫人也沒在意，自顧自說著“也不知道這些年你在鄉(xiāng)下過的怎么樣，我和你父親有心想去看你，但府中事物繁忙，實在是沒個空閑，不知你心中對我們是否有怨？”
蘇默搖了搖頭“沒有。”他又不在乎他們，自然是沒有的。至于蘇夫人剛剛說的，他又不傻，自然不會信。
蘇夫人滿意地點點頭“說來，默兒今年十六歲，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如今接你回來也是為了這事。本來呢，雙兒只能當(dāng)妾室，但你父親疼你，所以想著讓你進宮參加選秀�！�
她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接著說道“雖說都是妾，但皇家的妾自然和普通人家的不一樣，若有幸被選中，成了皇妃，那今后定是享盡榮華富貴。默兒覺得如何？”
“一定要去嗎？”聞言，蘇默抿了抿唇，抬頭看著蘇夫人。
還沒等蘇夫人開口，蘇老爺便冷哼一聲“讓你去你就去，哪兒來那么多廢話！”
“老爺！”蘇夫人狀似無奈地勸了一聲。
“好，我知道了�！闭f完，蘇默便起身離開了。
蘇默走后，蘇老爺橫眉冷豎，用力拍了拍身旁的桌子“哼！看看他那樣子，簡直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好了，老爺，蘇默自幼不在我們長大，自然比不上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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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還是清兒好，若不是……，算了，進宮前你找人好好教教他，不管能不能選上，都不能讓他丟了我們蘇家的臉�！�
“是，妾身省的�！�
蘇老爺走后，一個身著粉裙的女子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身形纖細，體態(tài)婀娜，對著蘇夫人盈盈行了一禮“母親，怎么樣，蘇默答應(yīng)了嗎？”
“哎呦，我的乖女兒呦�！笨吹教K清云，蘇夫人笑得滿臉慈愛，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有為娘出面，自然是搞定了�！�
“那就好�！碧K清云松了口氣“女兒真怕他不肯去�！�
蘇夫人鄙夷地說道:“他有什么情愿的，不過是個雙兒，能有機會進宮選秀，那是他的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蘇清云也有些遺憾，今年三月，宮中下令命七品及以上官員，凡有適齡子女，都應(yīng)參加選秀，蘇家只有蘇清云和蘇默年齡正合適。
按理來說，若能當(dāng)上宮妃，那可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事。只可惜，當(dāng)今圣上不過是個傀儡皇帝，說不準(zhǔn)哪天就被攝政的齊王奪了皇位。若真成了皇上的妃子，或許今日是高高在上的皇妃，明日就淪為了朝不保夕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