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聽說當(dāng)年太子殿下流落在外時，與一民間女子相好，誰知這女子嫌貧愛富，拋棄太子殿下跟一官家公子成了親，還用銀錢狠狠羞辱了太子殿下。」</p>

    我胸口仿佛被壓了千斤巨石，喘不上氣。</p>

    他們說的，那嫌貧愛富的女子，正是我。</p>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那女子如今怕是悔不當(dāng)初了吧�！�</p>

    「誰說不是呢，聽說那女子后來因夫家被抄家，淪落到教坊司去了�！�</p>

    「嘖嘖嘖，原本有機(jī)會留在太子身邊，即便當(dāng)不成太子妃，憑著往日的情分，太子保她一世榮華富貴不在話下。」</p>

    「誰說不是呢，如今淪為妓子，也算是報(bào)應(yīng)了�！�</p>

    我爹聽聞立刻就要起身反駁，茶杯被他一氣之下捏碎，鋒利的瓷片深深扎進(jìn)手心，鮮紅的血汩汩流出。</p>

    「爹……算了……」我虛弱地喚出一聲，聲音如煙塵般縹緲。</p>

    「他就要到這里來了，爹去求他救救你。」</p>

    我吃力地?fù)u搖頭，努力睜開想要徹底闔上的眼睛。</p>

    「爹……女兒不行了，答應(yīng)我，不要去……自討沒趣�！�</p>

    我爹搖搖頭，又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p>

    他輕輕擦去我眼角的淚痕，我能感受到他指間的顫抖。</p>

    我在腦海里一遍遍勾勒蕭景煥的輪廓。</p>

    最后一次見面，他還是少年模樣，如今一定更加成熟俊朗了吧。</p>

    鄰桌嘰嘰喳喳的八卦還在繼續(xù)。</p>

    「聽說當(dāng)時太子殿下為情所傷消沉了很久，整日借酒消愁，酒穿腸肚，一度生命垂危。</p>

    「多虧了當(dāng)時還是首輔嫡女的沈小姐才振作起來，勤于政事，贏得賢名。</p>

    「太子殿下恢復(fù)后，很快就親自向圣上請旨，迎娶沈小姐為太子妃，大婚當(dāng)日，盛典隆重，舉國歡慶，就連邊疆都處處張燈慶賀�！�</p>

    原來之前我從邊境軍營出逃失敗，被抓回那日，我看到的滿街大紅燈籠，是為他們的大婚而掛。</p>

    若不是那滿城高掛的燈籠，將漆黑的夜晚照得亮如白晝。</p>

    也許，我早就逃出了那個吃人的地方，也不會被打斷雙腿。</p>

    鄰桌又傳來對我的譏諷。</p>

    說我這等虛榮的女人就該當(dāng)妓女，淪為男人的玩物，哪配和太子妃相提并論，幸虧太子殿下沒有被我毀了。</p>

    我已經(jīng)陷入麻木，只有心臟一絲一絲的抽痛提醒著我，他們議論的惡毒女人正是我。</p>

    我想苦笑，卻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p>

    生命在我身體里如決堤的洪水，傾瀉流出。</p>

    靈魂在我眼前如團(tuán)團(tuán)蠶絲，一寸一寸抽離僵硬的身體。</p>

    呼吸慢慢停止，體溫漸漸冰涼。</p>

    我漂浮在半空中，看見我死了。</p>

    死在我爹失聲痛哭顫抖不已的懷抱里。</p>

    死在我對蕭景煥大婚盛況的想象里。</p>